第四十六章 空棺救人
作品名称:火浴 作者:耕天耘地 发布时间:2014-07-17 20:23:37 字数:4558
卢传宗穿着一身白色灯笼裤,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浇水、松土,家丁急匆匆走进院子,来到卢传宗身边小声说:“司令,有人拜访。”
卢传宗直起身子,平静地问:“我一个下野之人会有什么人来访?会不会是日本人的说客?”
家丁说:“不是,他们说是新四军,叫霍成,可能就是那个人见人怕的霍大脚。”
卢传宗重视起来,叉着腰想了一下:“我与老四素无瓜葛,虽说迪儿在他们那边,但一直没有回过家,如今霍大脚找上门来会有什么事情?”
家丁问:“那司令见不见他?”
卢传宗不回答家丁的话,而是发问道:“迪儿是否和他们一起?”
家丁回答:“小姐没来,他们只有两个人,都穿着便衣。”
卢传宗沉吟半晌,果断地挥手:“让他们进来吧。”
家丁答应一声,转身朝外面走。
卢传宗安然地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掏出一直粗大的雪茄点燃,深吸一口。
家丁带着霍成、楞子走进院子。卢传宗站起,抱拳相迎:“是霍总队长吧?失迎失迎!”
霍成也抱拳还礼:“霍成久仰卢司令英名,今日贸然拜访,打扰了打扰了。”
卢传宗满面笑容:“总队长文韬武略,英武盖世,传宗这穷家小院能够迎来总队长,蓬荜生辉啊。”对家丁说:“看茶。总队长请坐。”
霍成谦让:“卢司令坐。”
二人分别坐在石桌旁,楞子站在霍成身后。
家丁端来茶盘,将盖碗茶分别放在二人面前躬身退下。
卢传宗坐定后伏身问道:“总队长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传宗在野之身,做不了什么了。”
楞子探了一下身子:“卢司令,我大哥现在是豫皖苏边区独立旅旅长兼政委,不是总队长了。”
霍成瞪了他一眼:“多嘴。”
卢传宗马上抱拳祝贺说:“贵军发展壮大,霍旅长荣升,可喜可贺,传宗谨致祝贺之意。”
霍成说:“敌寇未灭,霍成不敢怠慢,组织民众,驱逐日寇是我们的本分,多谢司令。”
卢传宗说:“贵军抗敌坚决,传宗十分敬服,不知传宗能做些什么,愿听赐教。”
霍成说:“我这次来确实有要事请司令帮忙。”
卢传宗正襟危坐:“只要是传宗能做到的但说无妨。”
霍成严肃地:“您的女儿,我党萧国县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卢春瑛同志在执行公务中被鬼子抓捕,现被关押在县城日军牢房,我想请司令祝我一臂之力,营救春瑛同志。”
卢传宗一下子站起来,焦急地连连发问:“迪儿被铺了?受刑没有?有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如何营救。”
霍成也站起来:“司令不必担心,我们有一套完整的营救方案,不过还得请司令出面才行。”
卢传宗坚定地说:“虽然我已经下野,手里没有一兵一卒,但是只要是需要我做的,传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请霍旅长明示。”
霍成贴近卢传宗轻声相告:“我们准备这样做……”
卢传宗家大门上贴着白纸,两只白色大幡分别树在大门两侧,门前的唢呐班子呜呜咽咽地吹奏着哀婉的曲子,身穿白色孝服的人们在进进出出。门前搭着长篷,厨师们忙着做菜,许多八仙桌排列着。
卢传宗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满脸悲哀,眼泪汪汪。
磨盘站在卢传宗身边,不时地给卢传宗拍拍身上的灰尘。
霍成、崔胜、楞子身穿孝服忙忙碌碌的操持着。
霍成来到卢传宗和磨盘身边,看了一下磨盘:“怎么你也在这儿?”
磨盘慌忙哈腰点头:“霍爷,俺、俺、俺……”
卢传宗心不在焉地问:“你们认识。”
霍成微微点头:“他是邵世心的别动队副队长,上次做过我们的俘虏,不过半路上逃掉了,没想到在这儿见面。”
卢传宗马上严厉地喝问:“你当了汉奸?”
磨盘紧张地不知怎样解释:“俺、俺、俺……”
卢传宗盛怒:“你龟孙竟敢当汉奸,我没有这样当汉奸的外甥。”
霍成诧异:“司令,你说磨盘是你的外甥?”
卢传宗肯定地:“这不假,我就一个老姐姐,磨盘是他的独子,没想到他还做了汉奸,丢脸败坏。”
磨盘扑通一声跪下:“舅舅,俺虽然当汉奸,可没做一件坏事啊,俺就是为了混那几块大洋,昧良心的事情俺可是没做过。霍爷抓过俺,可俺、俺不是害怕嘛,所以就趁混乱偷偷跑掉了。舅舅,今儿个霍爷不会再抓俺吧?”
卢传宗没好气地说:“这得问霍旅长,我做不了主。”
霍成说:“重新做人吧,今天我们安葬卢书记,你的事以后再说,就看你的表现了。”
卢传宗没好气地:“还不谢谢霍旅长?”
磨盘慌忙磕头感谢。
霍成说:“起来吧,忙完卢书记的丧事再说。”
家丁跑来问卢传宗:“司令,天不早了,起棺吧。”
卢传宗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霍成慌忙招呼门前一群年轻人:“来来来,大家进去抬棺。”
一群年轻人簇拥着走进大门,唢呐班子都站起来,对着大门使劲吹奏着。
卢传宗也站起来,一脸悲戚地等待。
不一会儿,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从大门里抬出来,哭声震天。大家簇拥着棺材朝村外走去,唢呐班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打着大幡花圈的人们。霍成和崔胜、楞子等人跟在棺材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送葬的队伍在正午的阳光下朝村外的卢氏墓地慢慢走去,村街两旁站着不少老百姓指指点点……
清水和山口审视着邵世心,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山口问道:“邵桑,你的情报的准确?卢春瑛真的死了?”
邵世心信誓旦旦:“我别动队的副队长是卢传宗的外甥,他参加了葬礼,这不假。”
清水懊丧地:“兴师动众抓了这么多人,原来这个卢春瑛已经死了,真是岂有此理。”
山口问:“大佐,那些妇女怎么办?”
清水一瞪眼:“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统统让他们开路开路。”
山口问邵世心:“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没有?”
邵世心说:“据磨盘说,蟊猴子的主力回来了,成立了豫皖苏边区独立旅,霍大脚担任旅长兼政委。”
清水感慨:“蟊猴子发展壮大太快了,山雀的失去联系让大日本皇军失去了眼睛和耳朵,从此以后皇军再也难以掌握蟊猴子的动向,战场的主动权由此转换,火浴秘籍线索也已经中断,我们需要重新考虑整个战略。”
牢房里的妇女,有的大骂鬼子,有的哭哭啼啼。卢春瑛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扫视着牢门外的哨兵。
山本带着两个鬼子兵,大步走到牢房门口,对着哨兵命令:“开门,让他们统统地开路。”
哨兵吆西一声,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挥舞着大枪:“起来,统统起来,开路开路的。”说着,用大枪驱赶妇女们。
牢房被粗大的柱子隔开两个单间,遍体鳞伤的于娴和彭六旎被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里,透过柱子空间可以看到彼此。
于娴安静地躺在铺着草的地上,背靠着墙,一双美目凝视着牢房屋顶。
彭六旎呼呼喘着气,摸着身上的刑讯伤口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奶奶的熊,等老子出去了有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日本猪好看,哎吆,他奶奶的,狗日的日本猪,下手真他娘的很。”
于娴被他的不安静逗得有点想笑,嘴角刚刚翘一下,脸上的伤口疼得他丝丝吸着冷气,但她还是用微弱的声音喊了彭六旎一声:“这位大哥。”
彭六旎听到喊声,伴着稀里哗啦镣铐的声音来到柱子跟前,慢慢坐在地上,通过柱子之间的空档问:“这位大妹子,你叫俺?”
于娴点点头,艰难地从靠着的墙上挣扎起来,慢慢爬到柱子跟前靠着柱子坐下:“大哥,省点力气吧,你这样骂也不起作用,明天说不定还得过堂,省点力气对付那些残暴的畜生。”
彭六旎叹气:“你受苦了妹子,像俺这样虎背熊腰的大汉都受不了日本猪的酷刑,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啊。”
于娴勉强笑笑:“大哥,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彭六旎朗朗地说:“嗨,别提了,俺没脑子,就是一心想着打鬼子,太恋战,结果你看,负了伤被抓来了。”
于娴惊喜地:“你是说你是新四军?”
彭六旎骄傲地:“那可不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是新四军萧国县大队大队长彭六旎。”
于娴一下子按住了彭六旎抓着柱子的手,急切地问:“彭六旎?单缠鬼?”
彭六旎被于娴的神情弄懵了,不解地问:“妹子,你认识俺?”
于娴激动地:“我们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你,你是大名鼎鼎的抗日英雄,霍成手下一员虎将。”
彭六旎更诧异:“你这么了解俺们队伍的事情?”
于娴欣慰地说:“能在这儿见到彭大队长,我真的没想到。”
彭六旎问:“那你是谁?怎么被抓进来的?”
于娴稳定了一下情绪:“彭大队长,我是百灵。”
彭六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急急地问:“你是百灵同志?我知道敌人内部有我们的同志,代号百灵,原来就是你,你暴露了?”
于娴沉痛地:“联络站被敌人破坏,联络员老刘同志牺牲,我被捕,卢春瑛同志也已被铺,他是我的单线联系人,电台联系不上我,卢春瑛同志肯定冒险来接头,联络站里有鬼子特务埋伏,想来春瑛同志就是这样被铺的。”
彭六旎叹口气:“他奶奶的,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于娴说:“彭大队长,你我既然被抓进来,出去的希望不大,只要我们对得起党的培养,对得起牺牲疆场的那些烈士,不给敌人提供任何就价值的东西,就是死了,我们也会含笑九泉。”
彭六旎说:“俺老彭从小没有爹娘,半饥半饱长到大,没办法当了杆子头。幸亏后来遇到霍大哥,参加新四军,总于有了干正事的机会,谁想到会负伤被俘。俺这辈子没啥遗憾的,就是有一个事情没办好,心里放不下。”
于娴说:“哦,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彭六旎叹气:“俺有一部古书,都说是火浴秘籍,可俺不识字,不知道是不是,本来想带人把这部古书拿来交给霍大哥,让他看看,辨认一下,可是又遇到鬼子扫荡,霍大哥让俺打完这一仗再去拿,结果俺被抓到了这里。俺就是担心,俺藏书的那个地方很隐秘,不会有人找到。要是俺死在鬼子的大牢里,那本书时间长了,虫咬土蚀,恐怕就保不住了。”
于娴听完,沉默良久,抬头问:“你能把那个藏书的地方说清楚吗?”
彭六旎有把握地说:“能,俺藏的,记得清。”
于娴掀起自己的白上衣,刺啦一下私下一块布说:“你说吧,我记下来。”
彭六旎不解地:“没有笔啊,咋记?”
于娴说:“没有笔咱有血。”说着,咬破中指,对彭六旎说:“你快说。”
彭六旎敬佩地望着于娴,快速地说:“芒砀山下,柳木村孔子避雨处下面第八棵松树树根下。”
于娴边听边记,飞快地用血水写在白布上。写完,小小翼翼地折叠起来,然后环顾着这间狭窄的牢房。
彭六旎马上心领神会,知道于娴在找什么,他也仔细搜索着牢房的一切。忽然,他发现刚才于娴靠着的墙壁上有一个墙缝,他惊喜地指给于娴:“百灵同志,你看,那儿。”
于娴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那个墙缝,欣慰地点点头,转过身去,慢慢朝她刚才靠着的地方爬去。
卢春瑛脸上的伤痕很明显,留下了道道血痕,她坐在霍成对面,赞成的说:“我赞成霍成同志的营救方案,在目前情况下,我们只能这样。”
饶建堂思考着说:“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冒险,目前敌我力量对比,我们仍然处于绝对劣势,这样动用所有力量武装劫狱,弄不好会把独立旅和县大队全都陷进去。”
霍成苦恼地用双手搓着脸:“我想了很多方案,都感到把握不大,目前县城的一切我们都不掌握,牢房的地形也不熟悉,采取偷袭办法实在难以奏效,只有把全部兵力压上去险中取胜。”
“报告!”楞子进门送来一封电报。
饶建堂接过来看看,对霍成说:“旅长,军部首长从盐城军部去延安参加七大,从我们这儿过封锁线,军区命令我们沿途护送确保安全。”
霍成接过电报,边走边看:“嗯,我们只要确保把首长护送到大河支队就成,正好把营救计划向首长汇报一下。”
月亮当空,天空一碧如洗,点点繁星高挂。
扮作日军军官的霍成和佐藤太郎、龟田武夫站在碉堡跟前,伪军排长点头哈腰地递着烟:“四爷,今儿个过路的是哪个啊。”
霍成威严地:“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你知道多了对你自己没啥好处。”
伪军排长献媚地:“是是是,霍爷教训的是。”
霍成吩咐崔胜:“你留在这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许有半点差错。”
崔胜说:“成哥你放心,护送过封锁线也不是一次了,俺知道肩上的分量。”
霍成问饶建堂:“春瑛同志那边怎么样?”
饶建堂说:“一切都找计划部署完毕,四十里之内都在我们控制之内。”
霍成欣慰地:“好,我们现在去迎接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