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争名位错吞敲心咒 治懒散私立功劳簿

　　诗曰:
　　鱼和熊掌不可兼，名和利也不可佥。
　　两者从一不可非，成人之心不可偏。
　　话说象三长正安排吃神仙肉，不及下手那手里的钢刀就是一声爆裂，又听到洞外喊：“孽障，还不出来见我。”三长听其声，辨其音，认得是主人公来了。于是卸甲倒戈，散退众妖，自缚其身，出门倒拜。口称：“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话说那云头上站着的正是佛祖大弟子舍利佛，舍利佛道：“我当初怎么嘱咐你来？我叫你下界在南经之地等候取经人，做他的徒弟。如今取经人已来，你不但不拜师父，还算计吃他的肉，你知罪否？”三长使劲磕头道：“主人饶命，一者我是听了猪头将的蛊惑，二者，那和尚有些年迈，我以为是个年轻的，就不以为意，死罪死罪。”
　　舍利佛道：“既知死罪，还不快放你师父出来？”三长连说：“是是是，放放放。”于是起身先把自己解开，连滚带爬进洞去把周僧背了出来，当着佛面，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并发誓道：“师父在上，弟子象三长今后若再有二心，不全心全意保师父南游取经成功，日后当以断头死于利刃之下，万劫不复回阳。”周僧见他发的誓毒，于是微笑允收为徒，舍利佛道：“你师徒二人快走，到了北海峰又有你的徒弟。”说罢，转身回西天去了。
　　长老对三长道：“既是我佛慈悲，让你随我南游取经，你就得遵守戒律，不得胡来。”三长摇耳道：“我最老实了，三年来从未杀伤人命，而且我还会背佛经。”长老笑道：“是么？那背来我听。”只听三长背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舎卫国。祗树给孤独国，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舎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付座而坐，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
　　三长背到此处背不下去了，在那抠鼻子抠耳朵。长老道：“能背到此处，已然不错，可知此为何经？”三长道：“不知，不瞒师父，我象三长未成精时，常听别人诵经，所以记得一两句。”长老告道：“此经叫《金刚般若波萝密经》，今后要多多诵读，对你有好处。”三长拜谢不提，长老道：“你既皈依，入我释门，便不可叫原来名号。”三长道：“但凭师父起名。”长老道：“初求佛者有四句偈：一曰空身，二曰空心，三曰空性，四曰空法。为师观你有些昧心妄想，虚言做作。凡事不能自主，便叫你空心如何？”三长顿首拜谢。长老看看天色，正清风水云，乃道：“空心，挑上行李随为师南游取经去也。”象空心果然挑了行李上山下坡，左转右绕随长老向南去了。
　　师徒二人勤勤恳恳，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行了半个多月来至北海之南，见前有一座魏巍矗立的山峰。只见那峰：
　　巍巍秀刻、巉巉碧峭。岁暮眠云风扬柳，潮推骨立龙拿虎。嵸巃岚龘，氤氲断岫。岧峣登上浑无力，不知心峰在几层？
　　长老勒马赞叹道：“南连北海，峰接东西。潮声阵阵传山耳，峰光静静养林幽。啊呀！真是好地界呀！我若非人，必居此为妖。”这里长老正被无限风光迷住，不觉诗心飘荡，偶入庄蝶之梦。不期山下惊动了山下那只野猿，只听他叫道：“师父，快救弟子出来。”长老听到有声，吓的跌下马来，惨叫道：“空心，是个什么东西叫了一声？吓得我心惶惶的。”
　　象三长运灵光，睁法眼，遍观八方。那野猿也长有后眼，看见一只大象精正在满山观察，野猿喝道：“那露牙象看的什么？快叫我师父过来。”三长这才看见山峰下压着一只野猿，除了头能动，其他什么也不能动。三长道：“师父，这山峰下压着一只妖怪，就是他叫了一声把您吓着了，咱们还是绕道走，免得被他吓着。”　　
　　长老道：“本该如此。”说着就要绕道走，野猿又叫一声：“师父，我是佛祖指派保你南游取经的，你怎么不救我出来，反倒要跑？”长老下马道：“他知道我要去南海取经，又是佛祖指派，不可不信，还是去看看。”空心无话，只好尾随。长老寻声而至，转至后山脚下。果然看见那石洞洞里探出颗猿脑袋来，只见那脑袋：　　
　　白头长藓苔，蓝眼哭红肿。口内草充饥，风雪日相侵。太圣威严全不在，天野称王已随风。　　
　　天野见那长老：
　　头戴五佛冠，身着粪扫衣。手持十二环禅杖，脚穿罗汉鞋。身长米八，体重百二。大头宽额，横眉大眼。鼻高唇厚，颌尖脸圆。两耳对肩，十指修长。每逢烦恼愁三叹，一入仙都诗百篇。翦削心净生明月，不枉南华屈附身。
　　天野又将眼一瞥，只见周僧后边站着个大象精。见他怎生模样：
　　肥头如滚石，大耳如蒲扇。两只猪眼无巩膜，一条蛇鼻有挂钩。膀大腰圆肉抖抖，四肢如柱可撑天。举步常将地踩裂，喝水能把海吸干。防身一条迅雷鞭，打在人身似雷劈。莫道大象肥无用，原来前身有佛心。　　
　　话说长老看见天野之头在山洞洞里，笑道：“猿居士真冠山之士也！”天野扭动脑袋，道：“不是冠山之士，是南冠之囚。”周僧见他会说话，乃合掌拜道：“猿居士，请问你姓甚名谁，为何被压在这山峰之下，又如何得知我要去南海取经的？”
　　天野噙热泪道：“师父，请听我说。弟子本名袁天野，乃盘古残气所生，位居“先天十子”之列。俄祖居东鹤神洋鹊华山之流金洞，与二郎神之妹杨莲结为夫妻。只因十兽横行，欺我爱妻，占我洞府。我经人点拨，往西龟神洋泰室山乾元洞拜师学艺，学成后回到原籍，杀十兽，灭天兵，凭本事，挣了一个通天太圣的虚名。　　
　　玉帝惧我神威，着太白金星下界招安，宣我上天为官，就任圣祖庙总长。一日庙中无事，我清扫祖像。不期梁上掉下一盒，盒开出一纸卷，我看了看，原来是份分家遗嘱。我执此告到凌霄殿，玉帝嫌弃我是下方野人，不配与之称兄道弟，也不承认我是盘古之子。还把如来佛祖叫来，他两兄弟联手欺负我，我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们说：“身卑下贱攀高枝，畜生还想权贵梦。”我不服气，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如来佛祖慈悲济世，真个是十足的好人。他和我打赌，他在左手上写了一个“权”字，说要是我能搬得动，就照遗嘱封我为护天大帝，掌九天权。如果不能搬动，就让我下界安生，永不闹事。　　
　　我信了，真个去搬，左搬搬不动，右搬搬不动。我本想服输，不料佛祖手一翻，就将我压在了此处。如来事后怕我心死，叫我磨石头，并予以承诺，只要我把石头磨成镜子，他就把我放出来。等我磨成镜子了，他又派他四弟子富楼那来说好话，说即使放我出来，也找不到好归宿，不如给自东土前往南海取经的和尚做个徒弟，日后也能成证果，得金身，坐莲台，万世留名等等。我被他说动了心，只好等着。时才师父正观景，我用脑后眼看见师父是个童山之相，所以认定师父是佛祖口中的取经人。所以喜不自胜，才喊叫起来。”
　　周僧点首道：“原来你也有这许多经历，实属不易。我问你，你压在这里有多少光阴了？”天野道：“我不知时日，只记得这海中常年有人来打鱼，老一辈小一辈的，算下来已有八十辈子了。”周僧惊讶道：“好啊，八十辈子，如此推算，你少说也被压了四千年了。”天野哭道：“正是，正是，师父快救弟子出来吧！”周僧望望巍巍峨峨的山峰，茫然道：“我没有推山之能，如何能救你出来？”
　　天野道：“不劳师父费力，只要念得一段经文，把顶上的“权”字退了，我便能出来了。”周僧从其言，就要登顶直上。象三长跳出来阻挡住道：“师父，这是个犯了罪的妖怪，被佛祖压在此处，师父莫信他花言巧语，把他救出来，恐怕就要害你。”周僧惶恐，问该如何。象三长道：“等我拿出鞭子去抽他脑袋，若是抽不死，则其言可信。”周僧许之。
　　象三长拿出宝鞭时，天野笑道：“露牙象，你偷的是谁家的放羊鞭子？”三长道：“蓝眼猿，你不识我宝鞭。我这鞭：
　　长拟天线，硬比金坚。快如闪电，声如雷剑。打在人身上如雷劈电打，顷刻化作焦炭。此鞭原为天开道，被我修成迅雷鞭。一鞭下去天色变，二鞭下去地塌陷。三鞭四鞭神鬼惊，五鞭六鞭乾坤殓。”
　　天野笑道：“露牙象，休拿大话哄我师父。袁老爷就让你抽五六鞭子，看会被你抽死么？”象三长推开长老，运臂力，解下迅雷鞭弄了几个花响震天雷，以壮声势。这才对准猿头一鞭子打了下去，只听那声如铜碰铁，似铝擦钢。打了下去头上分毫未损，更莫谈有疼痛之感。天野耻笑道：“露牙象，你敢是那有酒胆无饭力的怂包蛋么？这般力小，给娘们搓澡都嫌轻。”三长恨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又使尽全身力气，挥舞迅雷鞭朝天野头上抽打了几百鞭，直打的阴风阵阵，冤魂啸啸。满山木石尽摧毁，一海水鱼皆破亡。三长过去摸摸天野之头，竟无一处皮伤痕迹。三长力尽，喘气不已，自去海中游洗不提。这厢长老见百鞭下去，神猿未死，始信其言。二话不说，立马攀登山顶，果见峰顶上被“权”字罩着。长老跪下诵告，他诵告什么？且听道：
　　弟子唐三宝拜呈我佛：弟子自受取经大业以来，分秒必争，不敢有些些怠慢。仅仅半月就已行程数千里，自百户村遇大象精，经舍利佛点拨，方知是弟子之徒。今不期又至一地，遇野猿于峰底之下。其言曰：“是佛祖叫我保你南游取经。”我欲救之，我徒空心道：“就怕他是个犯了罪的妖孽，被天兵羁押在此。”弟子又不救了。怎奈他言辞恳切，不像说谎话的人。我徒空心又以‘神鞭赌救’，我徒空心有神鞭曰迅雷鞭，抽打在人身如雷劈电打，顷刻化作焦炭黑鬼。是我徒空心说：“只要经住我三鞭，才见实情。”我徒空心连打了他几百鞭子，他也没有断气，依然说要保弟子南游取经。弟子不能决也，特启我佛。若那蓝眼猿所陈是实，即此字必消。若蓝眼猿哄骗弟子，则此字不消。　　
　　长老诵告完毕，念了一段《心经》。那“权”字依旧在峰顶上罩着，未曾消失。长老骂道：“这该死的蓝眼猿欺我和尚老实，活该你八十辈子上也成不了人。”正徐徐往下退时，石缝里冒出个山神来，告长老道：“圣僧留步，并非太圣哄骗圣僧。我奉佛祖之命监押太圣，佛祖说取经人唐三宝来时，可放出太圣来。只是当时擒太圣之时用了“权”字，已根深蒂固，不可拔出。除非有人出一“钱”字来去除，否则太圣爷将永世羁押，不复出山。”
　　周僧恍然大悟，道：“我那行李箱中有武王陛下赐给的夜明珠七七四十九颗，本为异国相通之用。今既有急，当先用之。”于是下山从行李箱中取出五颗夜明珠安放峰顶，那“权”字果然瞬间消失，山神圣僧正兴奋的不得了，峰下老猿道：“山神，烦你带我师父走远些，俄要出来啦！”山神把长老带到海滩处，正凝目而视。只听崩裂一声山响，天野便跳了出来。三长见天野出来了，也从海里上岸，穿好衣服和长老去迎接。天野拜谢道对着三宝叫一声：“弟子袁天野拜见师父。”三宝道：“你既受戒沙门，皈依我佛，便不能唤此名字。”
　　袁天野听了道：“那就请师父赐弟子一个法名罢！”长老略有所思道：“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我便叫你空幻可好？”　　
　　空幻又叩谢一声。长老又见他全身白毛，无出家人之貌，对空幻道：“你全身毛长，爪长，污垢，已犯了佛家五种毁辱。空幻啊，我那行李箱里还有几件僧衣僧帽，你找来换上。”空幻翻了箱子，找了两件衣服，抖抖一看，东一补丁，西一破洞。空幻抱怨道:“这破烂衣服怎么穿得？”三宝道:“我出家人本该穿此粪扫衣，以绝贪念。你入我空门，就当放下我见，入佛知见。为师再给你取个诨名，就叫知见。”空幻心虽不悦，也俱接受。只好戴上朱顶禅巾帽，穿上补丁粪扫衣，踏上开口罗汉鞋。
　　正欢喜间，长老叫过三长来，对空幻道:“快拜见你大师兄。”空幻心里就有几分不爽，道:“师父，弟子法力在他之上。怎么叫他做大，我做小，不拜，不拜。”长老道:“空心入门比你早，所以是你大师兄也。”空幻冷笑道:“常言道:高位以能者居之，岂可让给尸位素餐之辈？”长老道:“你还不知他的底细哩，空心乃佛象也！昔日，有兄弟二人，兄自修禅，不修德。弟自修德，不修禅。兄修禅变罗汉，弟修德变大象。罗汉化缘，众人不予，沦为乞丐。大象为善，国王欢喜，封百户王，人人奉养，家家献食。后来罗汉知大象为弟，便耳语几句，大象绝食，死后化为佛祖。”　　
　　空幻笑道:“怪道那如来佛祖那样胖胖乎乎，要么他的前世就是个饕餮的大象精，要么他就是经常说话不算话，以致食言而肥。”长老听了上了几分火气，骂道:“你这蓝眼猿，外国猴。我破财救你出来，你不听我言，还造谣我佛。如此顽劣，就是八十辈子也操塌不了。”空幻恨道:“我操踏不了，用不着你管。你有眼无珠，不会用人，想俄通天太圣在天为官，在野称王。没曾想在你处就配做小，事到如今，你自去取经，老爷俄回鹊华山了。”
　　说罢，举开翔云翅向东去了。长老叹气愁苦不绝，即叫三长牵骑挑担向南而去。行至穷山恶水处，长老又饥又渴，叫三长化斋取水去了。长老独自膈蹴在山岩下纳凉，远处来一挑水妇人，四五十年纪。近得前来，问讯道:“长老是哪方人士？怎么独自在这？”周僧道:“贫僧乃东土大周国派往南海普济寺求经的和尚，因一路至此，又饥又渴，没奈何，只得在此歇歇。”
　　妇人道:“可怜，你这把年纪怎么身边连个徒弟也没有？”周僧道:“有一个徒弟，他去化斋取水去了。”妇人又道:“到底是没徒弟，他去化斋取水，无人在你身边看着。万一有妖魔鬼怪来害你，你却不死了？那时节谁替你去取经，你怎么好交你那武王陛下的差？”周僧长出一口恶气，道:“不瞒女菩萨，贫僧才路过北海峰，收得一个徒弟。只因他不肯做我的二徒弟，被我说了几句，赌气往东去了。”
　　妇人放下水担，拿出一个大红仙桃来，双手奉呈道:“唐三宝，你可让他吃了这枚仙桃，他自然就乖乖听话了。”长老蒙然未悟，不知所措。忽然眼前一阵香风刮起，刮得三宝转身闭目，风停后不见了妇人。只见云上有佛，视之，乃舍利佛也。　　
　　三宝慌忙拜伏。舍利佛道：”唐三宝，你劫难未消，身边须有人保护。那白猿正是你的徒弟，你要收下他。“长老道:“弟子谨遵佛旨，只是他弃我而去，不知何处去了。”舍利佛道:“我自有办法叫他回来，到时候你可叫他吃下那枚大红仙桃。”周僧道:“他不饿，我替他吃了吧。”舍利佛道:“你不能吃，那大红仙桃乃是如来赐予的一件宝贝，名曰敲心锤，又名敲心咒。今日传授于你，待他不服管教时可念此咒。”周僧顿悟，捏了一把汗。舍利佛说着就拿出三根铁钉向东扔去，嘱咐:“不消半刻，他就回来了，到时千万让他吃了那仙桃。”周僧谨记。舍利佛隐退。　　
　　果不其然，空幻举翔云翅正往东鹤神洋鹊华山赶，突然耳边一阵狂风呼鸣，飞出三根万丈长钉如火箭一般挡在空幻面前，空幻往前冲，三铁钉就化墙而堵。空幻发怒，掏出木鱼杵打斗，打了半天也不能伤它分毫，白费了许多力气。三铁钉趁他筋疲力尽，便一齐发出，刺向袁空幻。空幻急驾云往回赶，因慌于逃命，驾云不慎，跌下云层，正好跌在长老处，长老假装念经，空幻长叹一声:“不知是哪个短命鬼促狭老袁俄。”指着天谩骂了一气，看看周围地形，又看见长老坐地念经，又叹一声:“俄真是缺牙巴咬虱子——遇了缘。”于是跳到三宝面前，质问道:“老和尚，是你在害俄？”
　　 长老睁眼，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是害你之人吗？”空幻躏跞道:“瞧你那样，断不敢害俄。”于是又要飞天而去，三宝突然开口求道:“徒弟，之前怪我，你走后，佛祖现身将我训斥一番。并让我将你留住，否则就让我返回大周国土，不让南游取经。再者你无功而返，岂不有负佛祖之约？”空幻道:“常言道:’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之前你是怎么说的，这会倒来求人，晚了。”
　　长老墮下泪珠，伤心道:“既然你我师徒缘分如此之浅薄，我也不能强留。你看我那行李箱有什么东西可拿，你拿一件，以此为凭。到时候佛祖问起来，你我也有话可说。”空幻频频点头道:“好和尚，想的真周到。”于是打开行李箱就看见一颗红透了的大红仙桃，空幻道:“和尚，此桃可拿否？”长老笑道:“当然可以。”空幻拿了桃就要走，长老道:“你将桃子吃了，将核一分为二。你我各执一半，以示分手之意。”空幻不知是计，刚一张口，还没咬，桃子就进了他的肚子里，随即就是一阵剧痛，如万千铁棍敲打心肝一般疼痛呕吐，原来是舍利佛念了《敲心咒》。舍利佛现身将此咒教给周僧，嘱咐道:“若这厮再生不良，只管念咒，不必同情。”
　　空幻听了。伤心落泪道:“佛祖忒欺负怂人也，从天上一直欺负到地上，你问问他，还让不让我活了？如果不让，就请赐死。何必叫我活受罪？这真是:自从天地一生权，人生注定受折磨。”说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舍利佛笑道:“贼狨儿，少装可怜。我释尊的慧眼是不是被你贪了？”天野怕他收回，按着后脑道：“不是贪，是应得的。”
　　
　　舍利佛又道：“我知道你自恃与天同育，与地同生。不把天地放在眼中，今日叫你给唐三宝做二徒弟确实有些屈才，今日我做主，就叫你做他大徒弟，象三长做二徒弟。”周僧也提笔在通关文牒上把大徒弟象三长的名字勾了，改写成袁空幻。空幻见了，心中乐开了花。舍利佛又将那三根铁钉送给空幻，空幻不解，舍利佛道:“这三根铁钉乃是佛祖大鹏脱羽时的羽管所炼就的，名唤穿心钉。如今你步入正途，保师取经，功德无量，我便割爱送你了。一次一根，用完便没了，你要小心些。”空幻收了穿心钉，放在颊嗛里，欢喜无限，谢了舍利佛，即刻催着要启程赶路。
　　话说象三长化斋取水回来，见袁空幻正牵着长老的狮子骢赶路。三长大怒，上去就要动手，被周僧制止。并告之前事，又道:“还不拜见你大师兄？”三长争辩道:“我才是大师兄，凭什么拜他。”空幻道:“你不拜我，你就不是取经人。不是取经人就莫与我们同路，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三长惧之，乃服而拜之。只是不做事情，空幻叫他牵马也不牵，只说:“谁是老大谁牵。”叫他挑担子也不挑，只说:“谁是老大谁挑。”
　　更别说化斋取水之事，更是推的远远的。周僧只好叫空幻去做，空幻也想偷懒，周僧道:“如今大师兄的位子已留给了你，这不称了你的心，你既然做了大师兄就得勤快些，不然我就要念动那《敲心咒》了。”空幻无法，只好屈从。久而久之，他二人互相推诿，变得更加懒散。周僧不得已，对猿、象二徒弟道:“我有一功劳簿，专记汝等平日之功。看谁的功多，谁的功少，到时候见了佛祖，我好为他请功，可封真佛。”二人动了心，果然表现积极，三长挑担，空幻牵马。三长化斋，空幻取水。
　　长老平日只吃两顿饭，自从立了功劳簿，长老一天就吃五顿饭，喝八次水。把长老侍候的舒舒服服，顺顺畅畅的，原本以为能持久下去，不想却引来一场劫难，未知是什么劫难，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