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河之恋（三十九）

　　秋生顺利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因为学校临时缺少物理教师，秋生就被安排教初中物理。他那敏锐的教学眼光很快就得到了校长的赏识，得到了肯定，这让秋生信心倍增，对于教学更加充满热情。年轻人身上的活力充分得到了发挥，秋生每天认真备课，虚心向老教师请教，很快就将初中物理的所有知识全部掌握。这还不够，他又借来了所有的高中物理课本，甚至大学物理的教材，认真钻研起来。很快就形成了一整套的物理教学模式，在落后的乡村学校就像一个烟花窜上夜空，显得璀璨无比。在每次考试中，他所教的学生都是名列前茅，很快就名声大振。
　　到了发工资的时候，秋生从会计那里拿到了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十分兴奋。这是他人生历程中的第一份工资，他第一次体验了收获的喜悦。虽然在以前也曾经挣过钱，但是在秋生心里，却从来不觉得那是在挣钱，只不过是等待时机的过程中的应付而已。人啊！还有什么比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更快乐的事情呢？
　　秋生到商店给冬冬买了一些好吃的，然后又给父母买了一些。回到家里，把钱交给菊花，菊花那个高兴啊！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所有受过的苦难，仿佛那些灾难和委屈都没有发生一样。幸福的感觉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她面带微笑，充满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秋生高大起来，自己不得不仰视了。
　　秋生拿着给父母买的东西来到父亲家里，看到五姐正在父亲家里。正纳闷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没有回家，李颖就发话了。
　　“你五姐在咱家躲计划生育呢，可别往外说。”李颖小声地嘱咐着。五姐铜铃初中毕业后嫁给了邻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梁汉杰，梁汉杰为人本分，因为相貌比较中看，五姐就看中了。没有想到结婚以后就像李颖一样一顺头给老梁家生了三个女儿，已经严重超生了。被计划生育罚的倾家荡产，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但是为了给老梁家生个带把的，铜铃也是拼了，索性回了娘家，做出不生出一个儿子誓不为人的姿态来。看到秋生来了，赶紧充满亲情地打着招呼。
　　“弟弟来了，还给咱娘买了好吃的啊！真孝顺！”铜铃一哒哒声地夸赞着秋生，眼里充满了羡慕的神情，看到秋生的孝顺，更加坚定了自己生一个儿子的愿望。
　　“五姐来了。”秋生也面露微笑，一种亲情的温暖油然而生。和铜铃沟通了一阵，秋生很为姐姐的命运担忧。
　　“蕾蕾和霜霜谁管的啊？”秋生关切地问起来。
　　“都跟着他爸爸的，不用担心。”铜铃怀里抱着最小的娜娜，一边摇晃着一边回答，娜娜已经睡了。
　　“赶紧跑，王景林带着工作队的人来了！”突然，韩庆林神情慌张地跑了进来，一把拉起铜铃，从院墙的一个豁口爬了出去。秋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计划生育小分队的于队长已经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人呢？”来到院子里，没有发现铜铃的影子，于队长有点恼火，大声叱问起来。
　　“她应该是从这个豁口跑了。”王景林用手一指院墙，院墙上面明显地有一道痕迹，明显有人刚刚过去。
　　“快追，可不能让她跑了！”于队长一马当先，立即越过院墙，一行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顺着院墙翻越过去。秋生怔怔地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既担心铜铃的安全，又担心父亲，怕被抓住连累了父亲。直到半夜，韩庆林才回来，说铜铃已经安全了，这才放心回家了。
　　第二天，秋生一家正在吃饭，村子里的喇叭里传来了王景林的声音，大意就是宣传计划生育是国策，任何人也不能违反，违反了就要受到惩罚之类的。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说村子里的杨树要卖了，谁家要是有钱，可以去村委大院交钱，每棵树都已经划了价格，可以到现场去看看。
　　“蛮公平的啊？”秋生感觉很诧异，觉得王景林这样做还是很民主的。
　　“公平啥啊？需要抽签的，让谁买不让谁买还不是他说了算！”菊花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显得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就去抽签啊？弄不巧就抽到了。”秋生还是面带微笑，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样很民主的。
　　“你傻啊？抽签箱子里一张有用的也没有，都是白纸片子。中奖的号码早就分完了。我哥哥的一个把兄弟就领到一张，好几百颗树呢！”菊花进一步做了说明。
　　“啊？这个王景林，真坏！”秋生第一次领略到了权利的运作，感到十分惊讶。
　　“谁给他好处他就卖给谁，里面名堂可多了。我哥哥说他把兄弟就是平常老是往王景林家里送鸡蛋才得到的。”菊花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真是的，怎么也没有人管啊！”秋生这才想起来那个人是个养鸡的，看来有付出就有回报在哪里都是说得通的啊！
　　“谁敢管啊？听说镇上的书记和王景霞是同学呢！”菊花叹了口气，觉得这世道有点不太公平了。
　　“唉！这帮人得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秋生也是愤愤不平的样子，连饭也不想吃了，站起来就领着冬冬出去了，难得有个周末，他想带冬冬出去玩会。
　　秋生带着冬冬来到村委大院，只见人山人海，很多不了解内情的老百姓一窝蜂地冲进大院，谁都想凭借自己的好手气给自己抓到一张好票，给自己带来一个好运。王景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特意请来了派出所的民警维持秩序，显得很是那么回事的样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红纸箱，里面放着所谓的票据，谁抽中了就是谁的，显得十分公平。王景林啥事也不干，只是一只手端着烟袋，一只手揽着箱子，像是怕被人抢了似的。村民们一个个的按照顺序来到箱子前面，从箱子里抽着一个个的白纸条，哪里会有什么中奖的可能？但是也有几个村民抽完之后默不作声地出去了，一走出大门，马上换上昨晚上王景林给的纸条，大声叫唤起来。
　　“哈哈！我抽着了！哈哈哈……”这样的声音大都是从王景林的亲朋好友那里发出的，众人不明就里，也就只有羡慕的份了。大家都怪自己手气不好，哪里能够晓得其中的猫腻呢？
　　秋生觉得很好笑，看着王景林戒备森严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想揭穿这套把戏也是不可能的，弄不巧被戴上破坏治安的罪名，更加不利。就想抽身回家，没有想到，一回头，不知道冬冬跑哪里去了。秋生赶紧四下里寻找起来。
　　正当秋生急匆匆寻找冬冬的时候，耳朵里已经传来了冬冬的哭声，赶紧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伙孩子已经纠缠在一起。冬冬正被王景林的孙子振东按倒在地挣扎着，这振东比冬冬大好几岁，自然是占尽上风，他得意洋洋地骑在冬冬身上，任凭冬冬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几个和振东要好的孩子都在旁边看热闹，没有一个拉架的。旁边的大人见是王景林的孙子找事，更不敢多管闲事，所以冬冬急的只好哭起来了。
　　秋生一时想起金刚欺负自己的情景，一时间十分气愤，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下子把正骑在冬冬身上的振东拽下来，由于力量很大，振东一个狗吃屎抢到在地，他正要起身，想大骂是谁拽的，一看是个大人，立即仰面朝天地耍起泼来，这一叫唤，立即引来了大量的村民围观，人们想看看到底是谁能够让大队书记的孙子哭起来。王景林听到孙子的哭声，也顾不上看管纸箱子了，几步冲到秋生面前，看到是自己的孙子被人欺负了，立即就要发作。
　　“秋生！你还是当老师的，就这样当的啊？你以为我们老王家没有人吗？敢欺负小孩子！”王景林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有替孙子讨回公道的样子。
　　“爷爷打他，呜呜，爷爷打他，呜呜。”见爷爷来了，振东哭的更欢了。
　　“是他骑在冬冬身上的，我只不过把他拉下来罢了。”秋生只好解释起来。
　　“马勒戈壁，你敢打我儿子，活腻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刚已经过来了，见自己的儿子被秋生欺负了，当即一把抓住秋生的衣领子，就要动粗。
　　“你想干啥？别以为弄一个破箱子就能迷惑所有人！到底是谁欺负谁？”秋生毫不相让，索性朝大了闹起来。
　　王景林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一把拉住金刚，在金刚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你他马勒戈壁的，这次我就饶了你，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金刚闻言，立即松开了抓住秋生的手，但是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
　　“有种你就打啊？”秋生上了脾气，毫不相让。
　　“你……”金刚作势又要上前，已经被王景林拉着进了村委，毕竟还有更大的事要处理，眼下可不能出乱子。众人正为秋生捏了一把汗，见王景林竟然怂了，都很纳闷。见没有出事，也都为秋生万幸，觉得秋生一介书生，哪里是金刚的对手，真要动起手来，秋生吃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于是几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拉着秋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