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奋勇杀敌（三）

　　高玉秀带着二妮撤离，她没有走田鼠走的那条小路，而是直接将小日本鬼子引进了大虎的阵地，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撤离，而且还能让大虎他们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进入大虎的伏击阵地后，大虎见二妮的队员只剩下廖廖无几的几个人时，心中更加气愤，随口大声骂道：“我操你小日本鬼祖宗十八代。”其手下的士兵也个个义愤填膺，士气立即高涨起来。
　　高玉秀带着士兵要留下来与大虎一起抗击日本鬼子，大虎坚持说：“高营长，你得马上撤离，照顾好二妮和剩下的兄弟们，这里就交给我了，决不让小日本越雷池半池。”
　　高玉秀还要坚持，但看看昏迷不醒的二妮，还有向无人村北口撤离的士兵，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她真的舍不得大虎同志呀！
　　大虎见高玉秀还在犹豫不决，村外的敌人黑压压地又压了上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他推开高玉秀，说：“高营长，快走，保重！”
　　高玉秀背起二妮，她手下的兄弟见此情景，也不愿离去，头可断，血可流，更不愿看到小日本鬼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他们竟誓死要与大虎一道痛击小日本鬼子。高玉秀没有想到的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这伙土匪兵在她和大虎的影响下，竟如此有血性，让她激动地热泪满眶，就让他们留下。于是，她含着泪说：“兄弟们，你们要听从虎营长的指挥，保重！”战士们都含着泪说：“营长，保重！”
　　高玉秀与大虎拥抱告别，又与战士挥手告别，硝烟弥漫，泪沾衣襟，这也许是永别！她哽咽着喉咙，还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竟一句也说不出口，她抹了一把眼泪，背上二妮，泪往心里流，转身离去。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大虎及其士兵义愤填膺，更加痛恨小日本鬼子。大虎指挥着战士们进入阵地，先在两翼埋伏起来。为了防止鬼子的迫击炮，大虎让战士们在战壕或掩体下面刨了一个猫儿洞，在敌人打炮的时候，可先躲在洞里。
　　有些战士的战壕或掩体还没有挖好，小日本鬼子又黑压压地压了上来。小日本鬼子打起仗来还真是有一套，先是炮兵轰一阵，然后就狠命地冲锋，冲锋时还讲究阵势，轮流冲锋，交替掩护。在距离大虎阵地五百米远的地方，小日本鬼停了下来，只见其指挥官“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鸟语。大虎和战士们根本听不懂，但他们知道小日本鬼子诡计多端，正在谋划着阴谋鬼计。
　　小鬼子“叽哇”了一阵子后，一队炮兵驮着迫击炮来了，半分钟时间，炮已架好，灵活机动，威力甚大。
　　大虎一见，叫声不好，立即发出了命令：“弟兄们！全部躲进猫儿洞。”这些兄弟也都是土匪出身，眼疾手快，一溜烟儿都躲进了猫儿洞。接着，“轰轰轰”的炮声如雨点儿般地向村口射来，小鬼子似乎要把村口夷为平地。
　　接着，鬼子的步兵密密麻麻地向村口进发。
　　大虎慢慢地探出了头，他让兄弟们屏住气，不要急于进攻，因为我们的装备落后，汉阳造的步枪，射程短，若先开火，根本打不着鬼子，只有将敌人放近了才打，才有利于我方的战斗。
　　小日本鬼子近了，近了。
　　大虎带着敢死队的兄弟们，眼里冒着怒火，紧紧盯着前的豺狼。
　　大虎掏出了枪，扣动了扳机，当鬼子离他们只有五十米的时候，他发出了命令：“打！”
　　冲在前面的小日本鬼子一排排地倒下了，这小日本鬼子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神仙！还是能被我们的步枪打倒！那真叫解恨，兄弟们激情高涨。小日本鬼子也怕他们了，只见那个指挥官，挥着武士刀，“叽哩哇啦”了一阵子，鬼子们也龟缩般地退了回去。兄弟们正要冲出去再杀个痛快，却被大虎喝住了：“不能离开掩体，整修掩体！”小鬼子的退阵也是有章法的，不是一窝蜂地离去，而是一轮端枪瞄准，一轮撤离，如此循环，无机可乘，而且他们早已退出了步阳造的射程范围，若此时贸然冲出去，岂不成了小鬼子们三八大盖的耙子了？小鬼子贼着了。他让战士们在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加紧时间把猫儿洞再挖得深一些，以便更好地隐蔽。
　　小鬼子进攻得迅速，撤离得也很快，不到两分钟时间，他们又撤到了原来的阵地上。那个拿武士刀的小鬼子跑到鬼子军官面前又“叽哩呱啦”了一阵子，鬼子军官点点头，指挥刀一举，这时，上来的是两队炮兵，他们把迫击炮架成了两排，随着炮兵手中的旗子的挥动，炮弹又加了一倍，如暴风雨般向村口射去。
　　大虎的手一挥，战士们又都躲进了猫儿洞。然而，这猫儿洞也并非铜墙铁壁，毕竟是土石夯的，炮弹袭来，猫儿洞都被炸塌了，有些战士的身体被炸上了半空，身首异处，其情景甚是悲惨。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进入鼻孔的除了灰尘，就是刺鼻的火药味，到处都听到战士们的哭嚎声，整个村口在小鬼子的猛烈炮火下已失去了控制。
　　大虎不禁心里一惊。
　　炮火持续了一刻钟，天空中弥漫的满是硝烟，小鬼子不给大虎的敢死队喘息的机会，又如恶狼般猛扑了上来。炮火一停，大虎从猫儿洞里钻了出来，大声叫道：“还在喘气的吗？能喘气的都给老子站起来，杀他个狗日的小日本！”他的话还真带劲儿，不一会儿，从猫儿洞里冒出来了大半战士，还有小半战士已为国捐躯了。战士们眼里都射出红光，牙帮咬得“咯咯”响，誓把小日本鬼子赶出国土。他们的手中都紧紧地握着枪，枪口瞄准着进犯的敌人。
　　随着大虎的一声令下：“打！”战士们把心中的怒火都射到了敌人的胸膛，密密麻麻的敌人又倒下去一大片。战士们的士气正高，小日本鬼子有些怯意，又纷纷向后退缩。站在小日本鬼子后面的督战队及其军官掏枪枪毙了几个退缩的小日本鬼子，鬼子又狠命地向前冲去；而大虎和战士们杀红了眼，而鬼子也不甘示弱，他们几个冲锋，已经冲进大虎们的阵地。
　　大虎发出了命令：“同志们，拔大刀，砍死个杂种东西小日本鬼子！”战士们都纷纷拔出大刀，和小日鬼子厮杀在一起，眼看小日本鬼子又处于了下风。然而，站在村口外的小日本军官见自己的部队处于下风，竟丧尽天良地下令，让迫击炮又轰向了村口，射向敌我混杀的战场。炮弹如雨点儿般袭来，村口的阵地被烧焦。小日本军官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彻底摧毁我方的猫儿洞，给大虎及兄弟们以毁灭性打击。
　　高玉秀背着二妮带着众兄弟向北洼口撤离，当撤到北洼口山梁的时候，她和战士们都转头向回望，见着大虎及兄弟们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他们从内心感到骄傲与自豪，同时，他们也从内心感激大虎及战士用血肉之躯堵住敌人前进，为他们撤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忽然，他们听到村口的炮声有些不一样了，扭头望去，只见村口浓烟一片，哭声、喊声一片，只是见不到人影。他们心中一颤，这小日本鬼子真是发疯了，畜性不如，为了夺取村口，连自己的同胞都射杀！战争中才能见真情，这也许就是战友情谊，是那种生死之交、舍已命、保他人命的情谊！他们都默默地流着泪，都默默地举起了手，向敬爱的战友敬礼！向亲爱的战友挥别！炮弹无情地向村口射去，硝烟四起，只见村口是一片火海……
　　大虎及其战友见小日本发疯了，已经不顾阵地上的小日本鬼子的死活，对他们进行毁灭性打击，这是灭绝人性的行为。大虎在这个时刻异常的清醒，想撤离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被阵地上的小日本鬼子咬住了，脱不开身。在这生死关头，他觉得心中有一句没喊出来，此时此刻，他一定要喊出来，这句话是一个革命先烈遗传下来的，像李爱红老师、魏建国老师、程大山队长等等牺牲的先辈们，在最后关头，都喊出了这句话，喊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喊出了他们心中的愿望，这句话就是：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
　　敌人的炮弹把地面炸成了焦土，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去了，大虎与剩下的战友继续用大刀砍杀着小日本鬼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没有忘记对党的忠诚，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军人。一枚炮弹袭来，大虎大声喊道：“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这是正义的声音，是穷苦人孩子发自内心的声音。这声音压过了隆隆的枪炮声，响彻山谷。他的喊音之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所有的战士在人生最后一刻，竟然都喊出了同样的声音：“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在短短几个月内，他们没有入党，但在吴副官、高玉秀、大虎的影响下，改掉了他们的匪性，具有了血性，更明白了在国仇家恨面前，男人的责任是什么；更看到了共产党人总是为穷苦百姓着想，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高贵品质。在临死之前，他们看到了祖国的希望，看到了希望，他们的死才更有意义和价值！他们的喊声喊出了他们的心声，总算活出了个明白。他们挥舞着大刀，口中高声喊着，一心只想多杀几个日本鬼子，炮火连天，他们的子弹没了，大刀砍断了，他们就用他们的利嘴，咬断敌人脖子、耳朵、鼻子等，这就是郧山大地的热血男儿！
　　小日本很快占领了村口，整个村子上空弥漫着浓烟和火药味儿，村口的阵地上，小日本鬼子正在打扫战场。大虎被一枚炮弹震晕之后，倒了下去。此刻，他清醒了过来，见阵地丢了，眼里流了眼泪，大批鬼子涌了上来，他匍匐着把身边的战士身上的手榴弹集中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鬼子们围了上来，他又大喊一声：“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人民万岁！”随着他的喊声，他拉响了一扎手榴弹的弦儿，“轰”地一声，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青山作证，埋忠骨，何需桑梓地？绿水长流，示忠心，血泪魂飞散！大虎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
　　小日本也真是贼到家了，占领了无人村，清理村口的战场，又把无人村清理了一遍，加固了三道岗哨，便驻扎在无人村，也不追击，好像无人村的敌人已被他们全歼了似的，对于突围出去的高玉秀及战士们也不理不问，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从他们“叽哩呱啦”的谈话中就知道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田习文、田习武的阵地上的激战也不亚于无人村的村口。
　　田习文的红军队伍，都穿着草鞋，穿着单衣，在烈风中与敌人厮杀，战士一个个倒下了，阵地失去了一大半。田习文很着急，正准备组织敢死队进行冲锋，夺回阵地。正在此时，田习武的通信兵冒着生命危险冲过敌人的封锁线，为保这个通信兵穿过封锁线，田习武团长牺牲了一个班的兵力。此通信兵带来的消息是：立马撤退，向南深山老林撤离！
　　高玉秀、田习文、田习武的队伍分三角地带驻扎。高玉秀的民团驻扎在南面的无人村，而田习文的红军、田习武的国军驻扎在北面。在国军面前小日本强大的炮火面前，国军凭借山势优势，但敌人调集了三个炮队，对其阵地进行轮番轰炸，阵地已经夷为平地。国军已经死伤大半，三千人的一个团，还不到半小时，此时只剩下四五百人；加之弹药告急，医药贫乏，面对此种情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田习武不得不下撤离的命令。他的西北角已被小日本鬼子堵死了，南面还有一道凹口，他派了一个班的兵力阻击在凹口，掩护仅剩下的四百多人向南面的深山里撤离。
　　国军之间派系林立，要是其他的国军，恨不得田习文的红军给他挡子弹，早已逃之夭夭了。但他们是亲兄弟，他不能扔下田习文不管，发报机他们国军有，但田习文的红军没有，他只得派了一个通信兵，另加一个班的兵力护送到田习文的阵地上。一个班的兵力都牺牲了，只剩下这个通信员，通信员带来的消息是让他向南边的深山老林撤离，这就是兄弟情！
　　对于用一个班国军生命换来的消息，田习文开始犹豫起来，是撤还是不撤？红军不怕远征难，千山万水若等闲。他们红军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宁愿战死疆场，也不愿意退缩；特别是小日本侵我河山，奸淫我家人，畜生不如的豺狼，他们宁愿与鬼子同归于尽，也不愿撤离。小日本的轮番轰炸从没停止过，战士们的情况比田习武的更惨，一千多人的一个团，如今已经拼到不两百人了，再不撤离，将会拼光。战场上没有时间给他考虑，于是，他就集中了活着的同志们，向同志们汇报了大哥田习武带来的消息，问同志们怎么办？同志们都说要与敌人决战到底。
　　正当难以决策的时候，田习文就把决策权交给了伙夫老根叔。老根叔说：“我们不能拿鸡蛋与石头碰，游击战的最高宗旨是什么？就是避敌锋芒，还是撤吧。等寻找时机，再狠狠打他个小日本也不迟！”
　　田习文只好带着同志们向牺牲的战士们挥泪告别，向南边的深山里撤离。
　　高玉秀带着民团急匆匆地向北撤离，因山路崎岖，马车不能通行。她让战士做了一个担架，让田鼠与另一个战士抬着，再让民团的所有战士把马车的粮食卸下来，每人驮上一小袋。她心里已经意识到，此次战斗，让她们郧山民团损兵折将，已经与上级失去了联系。接下来，她们撤到这深山老林，该怎么生活？得打好长期生存的准备，这车粮食将是他们的生存稻草，所以粮食不能丢。撤下来三个小时之后，又走了半天的山路，一路上没有人家，毫无生机，倒有些野兔、山鸡之类的野物。他们来到了一个狭长的地带，这是一片谷地，两边是悬崖，两头便于阻击敌人。战士们经过战斗，又是急行军，已经疲惫不堪了。高玉秀便下了命令：让战士们安寨扎营，休整休整。并在狭长的谷地两端加固了三道岗哨。
　　小日本鬼子占领了田习武、田习文的阵地后，采取的是与无人村村口同样的方法，没有急于追击敌人，只是打扫战场，安寨扎营，似乎他们的心中早已部署好了，只等时间和命令。
　　田习武、田习文带着余部迅速撤离，一路上没有遇到敌人的任何阻击，他们也顺利地撤到南边的深山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