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状元桥边

　　我们从十三栋教学楼下的建工系经过，穿过一片草坪，就来到了状元桥旁边的柳竹园，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那是我们学校专门为情侣们约会建造的地方，因为我知道胖子曾经就跟张美华来过这里。
　　但我可没有那个胆子，跟欧阳丽说起过这些。
　　“你知道我喜欢这个地方的什么吗？”我问她，她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我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这里的樟木，和秀峰的一样，总是一大片的。我特别喜欢。”
　　是啊，这里和秀峰一样，拥有着一大片的樟木。
　　她说：“你这个人当真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喜欢那种树呢？”
　　我可以理解她的疑惑，可谁会知道我喜欢那种树木的理由呢。其实，本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只是喜欢了便是喜欢了而已，就像喜欢她一样不需要任何理由。
　　见她不语，我继续问道：“你觉得江城和秀峰，哪儿要好一些？”
　　她说：“这里很好嘛，很繁华，而这是秀峰不能比的。不过，我还是觉得秀峰挺好的。”
　　我说：“是啊，江城这地方吧人很多，交通拥堵，我还是挺喜欢秀峰的，人少清静，交通便利，空气也好。”
　　主要是，那里也有她。但这句话，我万万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的。
　　秀峰，那是我很喜欢的一座城市，尽管面积狭小。但是她也许不知道，我喜欢秀峰，只是喜欢有她的秀峰而已。因为有她，所以我觉得不一样，而这一切并不全是晴子的缘故，这一点我是可以很确认的。
　　她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是想过那种如隐居般安静的生活。”
　　我发觉，她真的是越来越了解我这个她说的又好色又不正经的家伙了。
　　我说：“其实吧，也不是，我只是想在秀峰或者匀城那样的城市里过生活就可以了，我不喜欢江城的这种生活的快节奏，我的生活只要有点闲钱够用就行。我不想自己的人生活得很疲惫，喘不过气来。”
　　我说的很实在，因为她的点头微笑，我心里其实也非常欢喜起来。我喜欢慢一点的生活节奏，不要太快，那样太辛苦我承受不来。而这可能是这一路的经历缘由，恰如吃惯了方便面就幻想着有一口热饭就好。
　　“在这里，花钱像用水一样，我可受不了。”
　　为了能将谈话继续下去，我又转移了话题。
　　她说：“我花钱肯定比你花的多，所以我真的很害怕读这学校出来以后找不到工作，然后回家没钱用，还要做一辈子的农民。”
　　我知道她的担心，而每次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我都想方设法来让她安心。只是，我怕我的言语不能让她真的安心。
　　我说：“那你现在节约一些就好了嘛，你要相信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微微一笑，说：“嗯。”
　　然后，她就和我说起了她家的一些情况，还有就是她和她同学的一些事情。可我总是打断她的话，弄得她又气又急地冲我翻白眼说“你让我说完你再说不行啊，你这个人真的很烦诶”。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因为她以前总是在听我说，而自己几乎则不怎么说话。
　　只是后来，她又在无意间提到了罗伊丹，然后我又想到了晴子。
　　“我是在一中和我们班以前的同学玩的时候听说的，你说十九岁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她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我在一旁则不断重复着：“十九岁，十九岁……可她才刚过十八岁。”
　　我的泪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在黑暗之中，然后被我悄悄擦去，不想让她看见哪怕只是一滴。随后的一些时候，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状元桥。
　　似乎，她也已经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肯多说一些晴子的事情与她的。
　　她突然说：“你们学校真的好大好漂亮，而且美女还挺多的。”
　　我说：“好是好，可对于那些美女，就像方军说的，至今我对她们真的没有半点想法。”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想让我开心一些。我也想随她的意思，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是我一直想对她的表达，可是我怕她真的不明白，也不能体会。因为，若是她不能明白，我说什么又有何意义呢。
　　见她微微一笑，我便继续延伸她的话题，说道：“那家伙说我在江城过得很可怜，意思就是说我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说：“那你就找一个吧，反正这也正合你意啊是不是？而且你要明白这样的道理，虽然你们学校美女那么多，但你不找的话那真的没有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你这样一直缠着，到时候你找不到了又来怪我啊。”
　　我真的想知道，她在鼓动我去追求其他女生的时候，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亦或许，我这个人深到骨子里都被她琢磨透了吧。其实，虽然在她面前我毫无正经可言，有时还像个流氓，但对于她的感情却很是认真专一的。
　　我说：“不想。虽然每一天都可以认识不一样的女生，但并不是遇见谁就要对她好的呀。在大学追女朋友很费时间，一点自由都没有，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吝啬的，我没钱，从来都舍不得掏一分钱的嘛。”
　　“还有，我怎么会责怪你嘛。不会的。”
　　我觉得我们都是在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不知道我的表达，她是否能明白。我希望她能明白，我也愿意相信她能明白。
　　“我怕你会后悔啊！”
　　说完，她笑，我也笑。
　　我相信了她能够懂我的表达，因为我相信她知道我的心意。
　　后来她说到了她的同学胡佳嫣，她以前的同学，然后又说到了秀峰，那座我们一直都在怀念的小城。她问我老梁为什么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摇头。毕竟，我也不知道老梁为何对我那般好。
　　她再继续追问的时候，我便静静地看着她，慢慢说道：“难道对一个人好，真的需要什么理由吗？”
　　然后，她不说话，只是笑。她的笑很美，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是啊，想对一个人好就对一个人好了，没有任何目的，当然也不需要理由。
　　我觉得她已经改变，至少在对我的态度上。她的言语或者说她的话题，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多很多了。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因为我感觉到她真的想和我多交流一些，那真是我一直奢求的。
　　十点一刻，我便和她起身准备离开此柳竹园。
　　她说：“我还没有吃饭呢。”
　　那刻，我感觉很惭愧，内心不断追问自己：为何老是出现这样愚蠢的问题，犯下这样低级的失误。
　　我说：“那走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她说：“不饿，还是不吃了。”
　　她依然拒绝，就像当初一样，任凭我怎么说都不肯依从。记得，曾经我们第一天约会的时候也是一天没有吃饭，如今来到这里却是一夜没有吃饭……
　　也许，在她的心目之中，跟着我就是一直没有饭吃的。
　　我的心里是万分愧疚的，因为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但我想，以后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的。
　　当经过状元桥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静静地观望着桥上灯火斑斓的楼阁，以及桥下那一滩流水。
　　“好看么？”
　　我微笑问她，然后我的视线凝聚在她那满是笑容的脸上。
　　她说：“好看。”
　　那刻，我看见她脸上的笑。那真的是，我遇见她以来最美的笑容。
　　然后，我带着她穿越了那一片樟木林。
　　那中感觉很美好，让人迷恋一生。
　　我轻轻地说：“那去吃点东西吧。”
　　她还是倔强地摇着头，然后我无可奈何地说：“那么随便你了。”
　　我如此说，并不是因为我不关心她，而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强求她。
　　“等你晚上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想管你，也一直不敢管你。”
　　然后，我们就这样漫步走回宿舍，在中途遇见了我的高中好友老潘。和老潘寒暄一番后，我才送她到宿舍楼下，和她道别，然后独自回去。
　　刚回到宿舍，老潘发信息过来说：“杨筱港，你真是笨得可以啊，你怎么不带这姑娘去开房呢？那可是你高中拼了命追求的女生啊，如果是我的话，在没进大学之前就已经手到擒来了。你真是笨得可以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开窍啊！”
　　我和老潘在高中还是比较熟的，他和很同学一样也都知道我当时在追求欧阳丽，而且也知道欧阳丽这个人。只是他们，也许并不知道我和欧阳丽之间的事情，因为有时候我也弄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
　　随后，我回复各种理由与老潘，他则开始了对我的骂战。当然，我知道这些兄弟都是为了我好。可其实，关于开房这种问题我是想过的，但是我真的不能给欧阳丽这样的感觉，以致于让她感受到我图的就是那种龌蹉之事。
　　而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真的是用我的行动、我的心来告诉她，我是真心想和她走下去的。
　　但也许，我的行动不能够显示出来，我的真心也是她不能明白的。
　　后来，见我不回信息，老潘直接打电话过来和我说：“你这个笨蛋，和人家开房没有？”
　　我无奈说道：“没有，我送她回寝室了，我现在寝室，准备睡了。”
　　老潘说：“筱港，你怎么那么笨，人家来看你，肯定是心里有你的，你真的太笨了。”
　　我说：“那你教我啊！”
　　他说：“你和她的事情可以说传遍了整个秀峰一中，说大多数人都知道也不为过。可是你们竟然走在一起连手都不牵，港哥，你让我怎么教你？你就自己多加油，我对你也是无能为力，表示爱莫能助了啊。”
　　挂了电话之后，我没有回信息给老潘，因为秀峰所以我想到了晴子发愣了很多时候，到了后半夜才睡去。我一直认为，欧阳丽来到民院，是晴子请求上天的恩赐，所以我心里很是感激。
　　当然，我也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只是，我终究是她口中如小孩一般的人，依然不会为将来打算。
　　而且，我是个太固执或者说太冥顽不化的人。
　　但是我愿意用心对她，因为我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可终究，我还是无法料定以后事情的走向，比如晴子，所以我心里有些伤感。
　　有时候我想，假若我们结婚了，那该多好。
　　因为，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两个人一旦决定在一起或者结婚了，就决计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