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女子梁传奇 九泉山上遗风
作品名称:秀坝娘(小说) 作者:雏燕 发布时间:2017-11-14 11:35:28 字数:3052
张占元孤身一人来到陈家堡,找到了等待在那里的红娘子。红娘子正和了一摊泥,往城门上垒泥。泥土里掺杂一些麦草,用水和均匀,垒砌来,等变干了,土塄里的麦草就如筋一样,网状的拖住泥土,既结实又坚硬;即使用镢头去挖也啃不动,如果再加上一些石头那就更坚硬了。秀林山里人家的房屋的墙壁都是一层石头,再在上面倒上一些这样泥水涂平,再上垒上一层石头砌起来的,结实厚实耐用,这样做的土屋,几百年也不倒塌。红娘子洗了手走过来,看着张占元。
张占元说:“我来,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了断以前的事,等第一件事做完了,就告诉你第二件事。”
“看把你能得,自己送上门来了,男子汉大丈夫来着是不是?”
张占元头也没敢抬起,不敢正眼去瞧她,捉弄着衣襟角,
“你真个是老虎不下狗儿子,啥拐拐儿(鸟儿)下啥蛋呢,我抬举你着呢,不要认为是矮子登梯子,步步登高呢。我告诉你,这都是柴指挥的脸面,皮厚着呢,你还不认这个理!”
张占元一听红娘子说到柴忠祥,头低得更低了,一声不吭,动也不动。他心里难受极了,不由得眼眶里就飘满了泪水。叨叨不停的红娘子见张占元的一副蔫怂样子,骂道:“能人眼里火出来,瞎人(没出息的人)眼里水出来,咋犯怂样了?天塌下来,还有高山顶着呢,你又不是一个蹲下尿尿的人?咋不言喘(方言:说话)了?”
张占元一言不发。红娘子上前一把抓起张占元,没想到张占元顺手站起来嚎声大哭,早已泪流满面了。倒把红娘子给弄蒙了,她半天也没啃一口气来。
好半天,红娘子才嘀咕:“还不至于你感动得成了这样啊,说,还有啥事?”
“老柴,他……”
“他怎么啦?快说!”红娘子上前一把抓住张占元的衣领。
“老柴,他没了……”
“老柴,他——你胡说!”红娘子气急败坏,给张占元一个耳光。
“我准备带人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走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于心不忍,就来告诉你。”张占元吞吞吐吐地说。
“老柴,他……”
“老柴,他受了伤,流血太多,把人抬到秀林就没气了。我想,一来告诉你,二来想带上你走。”
“老柴,他没了,我哪也不去……”
“老柴他没了,剩下的人不多了,我想去追红军去。红军离开咱这搭已经七天了,带足干粮不分白天黑夜的走,半月一月的准能追上的……”他说着,从篼里摸出一个东西来说,“这是从秀秀的衣襟里找到的,是一张麻纸上的《告西北各族父老兄弟姊妹》,是红军的布告,凭它去找红军。”
红娘子点点头,没说话,张占元继续说:“秀秀,她也死了,摔下崖,和老柴埋在一起……”
“她,她不是给你们送东西去了么?怎么……”
“她在半路上遇到逃跑的徐坝子,老柴的伤就是他打来的,秀秀一把死死拉住牲口的尾巴,马快得很,拖着摔下了山崖。”
“老柴,他死了,我那也不去,我也和秀秀一样守着他,他一个人就不孤单了……”
红娘子甩了一下头发,站起来,平视前方,胸脯起伏。张占元慢慢走远了,她的眼眶里泪水如涌,把头撞在旁边的大树身上,放声泣哭起来。苍天啊,有谁来拯救你呢?流出的泪水如若山泉,大山就是一架琴,山风的纤手扶琴键,唱着苦涩的歌,流向永远。
红娘子在柴忠祥和陈秀秀的坟墓旁的空地上,靠着一块大石头的地方搭起了一个草庵。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坟墓,忧闷不已,身体里的所有液体都干涸了,形容憔悴。干粮吃尽了,就吃野果子,时间长了,眉毛头发都变白了,任凭风吹雨打,就如山顶上的一棵孤草在风雨里自生自灭。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红娘子觉得为了这一次的“重逢”,这辈子我只能做一件事:回头,回头,再回头,她也毫无一丝悔恨,直至和他们永远的融化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不知经受了多少岁月的磨凿,那两座小小的土堆被蒿草一层又一层地蔓过了坟墓的头颅,那块石头化成了了一个女人的形状;首、颈、身、肢分明楚目,栩栩如生,形象逼真。如果你好奇的话,最好就去实地考察一番好了,小说里就不再罗嗦了。后来,当地人发现了这个经风沐雨不知多少年的石头女人,叹息不已,就把那一道山梁叫做石女子梁,一直叫到现在。
慎重告诉读者,这小说除了这一个地名是真实的以外,其余的都纯属虚构。
西王母蟠桃盛会上,瑶池金母略有醉意,不慎腰中玉带脱落,从天上掉下来,落在崖石。从此,崖石就有了一条白龙,住在崖石,吃在四川,不久川人杀死白龙。小龙发誓报仇,血流了三天三夜,直流到四川,报了仇,后来血河渐渐变清。
崖石地势开阔,气候宜人。崖石的主山是九泉山,九泉山上建有泰山庙,据说修建时间很早,修建成后,立了一块石碑。此石碑分为碑座、碑身、碑首。碑首上刻着多姿多态的,探爪舞首欲腾空飞去的行龙、盘龙、升龙、降龙、坐龙,中间篆书“大元崖石镇东岳庙之记”字样;碑首反面,刻着双龙戏珠,瑞云盈盈,佛坐莲台,栩栩如生,正反两面,接为一体。碑身正反两面皆有文字,中间有明显的断开过的裂痕。碑原在四川,人力无法运来。
崖石镇有个年氏,喂养着几头强壮的大犍牛,力大无穷。一天夜里,年氏梦见东岳神给他托梦,让神行太保何黑秕赶着犍牛去四川运碑。年氏在梦中答应了。何黑秕是崖石人,两脚底长有无数飞毛。能腾云行空,脚毛生风,夜行如飞,一夜之间能往返四川。约到拂晓鸡鸣,年氏又做一梦,东岳神对他说碑已运到,可惜只剩十几步的上坡路就没到。恰到鸡叫,加了几鞭拉到,慌忙中卸碑不慎,碑摔在地上断成两截了,牛还给你了。年氏惊醒,急奔到牛圈一看,犍牛席地而伏,汗流如雨,蒸汽如笼,牛乏得不动弹。次日,牛死了。
这天夜里,东岳神又托梦给年氏,牛是运碑累的,多加了几鞭子挣死的,某地有若干银子去买牛吧。年氏到某地挖开,果然得到银子,恰好值牛的价钱。要把石碑立起来可就成了难事,如何安断成了两截的碑身和碑首一时还没办法。后来一个孩子说,用黄土在下截拥住,垫高,把上半截和碑首放置好了。后来,年氏运碑有功,崖城泰山庙里也就立了年氏家的神牌。不知是在哪朝哪代,崖城要立县,要在崖城修筑城墙,不知是啥原因就是修起就倒,就是修不起来。据说是由于那里有个海眼,有个洼地总往上冒水,积攒着一大片水。也有说法,说年氏家神拒纳城隍,是没有城隍爷的原因。至今崖石有个“城墙下”的地名,那儿是河水常年冲刷成的一马平川上。
何氏望着祖祖辈辈视为天心地胆的大扇形沃土,一夜阅读的疲劳丢失了大半,再回头了望九泉山上的那块石碑,黑黝黝的站在山尖咀上,瞰视着山下的村庄,就像是父亲守护着儿女一样,任凭风吹雨打烈日暴晒,苔藓爬满了头颅也顾不得洗礼一下。
何氏回想着书的结尾,就在柴忠祥被徐坝子击中那一时刻,大元崖石镇东岳庙碑咋就被摔断了呢?何氏后来查了查地方志,其中记载说是几个庄间老人为了保护石碑不被贼人盗走,让几个年青人用绳子拉倒了,在地下挖了一个坑埋了,据推算也应该是柴忠祥死的那一天。何氏弄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二者到底有什么关联。
据崖石的老人会议说,这几个老人中为首的人就是何不义,其实何不义早就窜通好了几个人,准备把石碑买掉,埋在地下偷走了也没人知道。
何氏忽然想起书还摆在桌案上,忘了收拾好,旧急忙向家里跑去,走到门口就是一股旋风从屋里刮出来,风头上旋起了,扶摇直上,何氏惊呼,掉下一只流苏来,何氏急上前捡起,一看是一只毛笔,何氏诧异不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来,何氏父亲早亡,母亲请来了师傅教他,几年后,“四书五经”读得滚瓜烂熟,文章写得很受先生的夸奖;再后来,何氏就中了举人,在山东连任两任知县和一任州同。据传说,皇帝传旨表彰何氏母亲的业绩,在崖石修了一座牌坊,昭示后人。日月穿梭,天地轮回,牌坊已经灰飞烟灭了,只留下了牌坊前的两棵大槐树,遮天蔽日,粗大得几个人也抱不住,仅此为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