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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姑娘在甜言蜜语中献出了贞操

作品名称:小 镇 1976(小说)      作者:陈兵      发布时间:2017-11-14 21:50:32      字数:4730

  赵占一可不管什么派。文化大革命那点事早被他抛在脑后了。他喜欢的是那人的女儿。明知老子反对,赵占一还是自己打发人提亲去了。
  不料提亲的人回来说,于凤琴已经有对象了,就是林场的工人。赵占一不信,不信于凤琴有对象,也不信于凤琴和她的对象能成。两天没见着她了,他急切地想再见到她。他从家里拿了二斤豆油、二斤粉条,又出去买了二斤猪肉,提着这些东西亲自上门去了。
  第二次看见于凤琴,赵占一更为动心了。于凤琴虽然生在贫寒之家,一年到头粗茶淡饭,却生就一副漂亮面孔,一身白皮嫩肉,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饭桌上清汤寡水,体态可发育得丰满匀称。破旧衣服下面挺起两座惹眼的乳峰。于凤琴家里那昏暗的灯光和破烂的家什他全不在意,一双眼睛只在于凤琴身上转,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两天前刚来过人提亲,今天又有人来,还提着东西,于凤琴知道是为啥来的。赵占一一进屋,正在干活的她就站起来拉着弟弟出了门。
  还是于志明死的那年场里来过人,以后再没人来过。来的都是于志明的“战友”。他们心怀同情,话语沉重,可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能解决问题的领导和干部们不来。于凤琴的母亲知道于志明死得冤,白死。文化大革命谁死谁倒霉。谁也不会给你解决问题。她也不报什么希望了。她和于凤琴一样知道来人的用意,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她神情茫然的让客人坐,自己坐在炕沿上。
  赵占一把手提的东西放在炉子旁边,在于凤琴刚才坐着的板凳上坐下。于凤琴出门的时候,他盯着她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怅然。
  “我是林场政治部的,我姓赵。赵德山赵书记就是我爹。”赵占一先作了自我介绍。
  于凤琴母亲点点头。
  赵占一说:“我今天特意来看看大婶。”
  于凤琴母亲又点点头。
  赵占一说:“大婶可能不认识我,我没到家里来过。我爹和我妈都知道你,常跟我提起你。我今天上这来他们也知道,还让我代问你好。我和凤琴比较熟,我们早就认识”。
  于凤琴母亲说:“谢谢你们。”
  赵占一环顾了一下她们的屋子,打听了一些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些无关的话以后,笑着问道:“听说前天场部来过一个同志?”
  于凤琴母亲说:“是,前天是来过一个同志,我不认识,凤琴说是姓邱的科长。”
  “听说他要给凤亲介绍对象?”
  “他说是来串个门儿,看看我们,也问了凤琴的事。我告诉他凤琴已经有人了。他也就没再说啥。”
  赵占一作出诚恳的样子说:“看来场领导还是挺关心家里的事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人之常情。家里有困难,这个问题早点解决也好。不过,这种事也用不着别人介绍。爱情嘛,可遇不可求。我想凤琴心里可能早就有数了。”
  于凤琴母亲不明白场领导为什么忽然关心起女儿的婚事来了,心想会不会是凤琴在外面招惹的。可是她整天都在自己身边,并没有单独出去过。今天这人说的话她也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便不再说话。
  赵占一今天一心是要看于凤琴的,不想他一来于凤琴就躲出去了,她母亲的态度又很冷淡,这使他明白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做工作,让她们了解自己。于是便不再提凤琴的事,只找一些套近乎的话说。
  坐了一会凤琴还不回来,能想到的话都说完了,只得起身告辞。于凤琴母亲无论如何不肯收留他的东西。推辞再三,赵占一颇为语重心长地说:“大婶,我今天来看大婶可完全是我爹妈的意思,东西也全是他们让买的。不管怎么说,我妈是你的老邻居,我爹不光是老邻居,还是林场的领导。你要是不收他们的东西我回去怎么跟他们说?我说人家嫌弃,说人家瞧不上你们,这都不妥吧?”于凤琴母亲听他把话说得这么重,只得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并送他出了大门。
  虽然没看见于凤琴,但取得了上门的资格。从那天以后赵占一就不断地来了,每次来都不空手。怕她母亲不收,他专给她弟弟带些小玩艺,铅笔、本子、糖果之类。有时还专在上山的路上等她们,帮她们往家里捎点东西。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常看到于凤琴,少受一点相思之苦,还跟她母亲、她们一家都混熟了。终于,他有了和于凤琴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那一天赵占一又去了。也许是有意的,他一去,于凤琴母亲就说要出去串门带着弟弟走了,把于凤琴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于凤琴也无意回避他。赵占一不禁心花怒放。于凤琴在炕沿坐着,身子靠在墙上。赵占一把板凳放在离她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坐在这里可以更方便地观察她,她的脸,她的胸,她的手直到她的脚。
  “凤琴!”那母子俩一出门,赵占一就亲热地叫了一声。
  于凤琴没应声,却把头低下了。
  “我来这么多趟了,咱俩还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我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赵占一说着就激动起来,真想拉起她的手。“你知道我是为谁来的吗?”
  于凤琴仍不说话,脸已先自红了。赵占一说:“前几天场部来的那个人,说是来串门儿,其实是想来给你提亲的。你知道他要把你介绍给谁吗?嘿嘿,他要介绍的就是我。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我爹我妈他们告诉我的。其实咱们的事还用别人介绍吗?咱们完全可以自己谈嘛。我本来也没想现在就找你,咱们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后来一听说你已经有对象了,我这才着急了,就想赶快找你问问是怎么回事。是你妈给你找的,是吧?他是谁呀?”
  赵占一已经知道于凤琴的对象是场里一个姓栾的工人。他明知故问是想了解一下她和那个人的感情如何,他们谈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谈得很浅,他会很容易把他们拆散。而如果已经谈得很深,已经干过什么事儿了,那他将考虑还值不值得再来追她。他相信他们还到不了那一步。
  他问道:“你了解他吗?他的情况怎么样?你爱他吗?你们之间有感情吗?你觉得跟他以后你会幸福吗?”
  于凤琴对这方面的事毫无思想准备。她从小长这么大没离开过青河,连景阳镇都很少去。父亲死的时候她读小学四年级,父亲一死她便辍学了。她没接触过男人,没谈过恋爱,婚姻问题自己完全没有主张,听凭母亲支配。父亲死后,母亲带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生活十分艰难。于凤琴长大以后,母亲给她找了个人,不是要把她嫁出去,而是要找个女婿倒插门。那人是从吉林来的一个孤儿,在这边没亲没故,人也老实厚道。母亲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于凤琴知道母亲的难处,也没什么说的,事情就算定下了。至于赵占一谈的那些问题,她连想都没想过。
  赵占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低着头,两手抚弄着辫梢,一副无主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怜爱,也增强了自信。他确信她和那个工人不会有什么事,也许就是她母亲的一句话。他继续说:
  “我不相信你们之间会有爱情。你不会爱他。他有什么可爱的呢?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都了解。在我们之间才能产生真正的感情。你妈急急忙忙给你找对象,还不就是因为家里生活困难,想找个帮手?有困难应该想别的办法解决困难,用牺牲爱情来解决家庭的困难不是太不值了吗?我看你们家的困难主要就是没人工作,没有收入。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能工作了。我跟我爹说说,让你先到场里当个临时工完全没有问题,以后赶上机会再想办法转为正式工,一辈子问题都解决了。要是稀里糊涂嫁出去,还不是当一辈子家属?牺牲了爱情又失去了幸福,多不合算?”
  于凤琴仍不说话。但赵占一的话她是认真在听的。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追求自己让她吃惊。她没经历过这个。什么从小在一起长大?在这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赵占一的话又让她心动。这种事在她们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一些人把父亲的问题说得那么严重,她们惟恐还有麻烦事在后面,还敢指望受什么优待照顾吗?母亲把她许了个人,那个人她也不认识。她不在乎,一家人的生活要紧。要是生活都维持不下去,还有什么爱情可言?如果能让她工作,哪怕是临时工,家里每月就有固定收入,生活就会大变样。母亲就不会那么累,弟弟的学业也不成问题,可以一直念到初中高中。赵占一是这么说了,不知他能不能办到。如果他能办到,问题也不是不可以重新考虑。
  于凤琴的心理活动一点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对赵占一连看也不看。赵占一的目光尽情地在她身上留连,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他真希望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看看自己的一脸诚恳和热情。他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于凤琴还是不说话,只轻轻动了一下身子。赵占一想,第一次谈话她可能不好意思开口。但这已经说明问题了。她和她妈对自己绝不是没有意思,不然她们不会让他们俩单独在一起。也可以看出她和那个工人没什么感情,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由此他更看出了她的单纯可爱。他不由动情地说:
  “我说的话你慢慢考虑吧。我可是完全为你着想的。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你要懂得爱惜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地决定终身。不然的话,将来后悔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赵占一又说起了别的事,说林业局的,林场的,说他们家的,说他自己的,直到那母子两个串门回来了他才起身离去。他今天很高兴,很满意,也很兴奋。他相信自己说的那一切都会像播撒到处女地里的种子一样,将来会收到果实的。
  
  赵占一好几天没来了。这期间那个姓栾的工人来过一次。和以前一样,他来了就是干活,干完活就走。于凤琴也和以前一样没和他多说一句话。
  忽然有一天赵占一兴冲冲地来了。这次来不先叫大婶,进了院门直接就喊:“凤琴!”
  于凤琴正和她弟弟俩往屋里收苞米棒子。赵占一上前抓住于凤琴手上的簸箕,说:“凤琴,好消息!我给你说好了,你明天就可以去上班啦!”
  于凤琴有点不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事实,放下簸箕,看定了赵占一等他再把话说清楚。于凤琴母亲在屋里喊道:“她赵大哥来啦,快进屋吧!”
  几个人进了屋。坐定之后,赵占一把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并且补充说:“先去干临时工。根据你们家的情况,属于文革遗留问题,以后肯定会妥善解决的,解决的办法当然就是当固定工啦。另外肯定还有其他方面的照顾。”
  听了这个消息一家人都非常高兴。弟弟拍着巴掌跳高。于凤琴更是喜形于色,第一次拿正眼看着赵占一,笑着问长问短。赵占一和她们分享着幸福。他感觉自己和她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第二天于凤琴就到场部上班了,上班第一天就领回了工作服、工作帽、白线手套,还预支了半个月工资。
  从此,于凤琴家里的生活起了变化,她的思想也起了变化。赵占一说的对,要知道爱惜自己。她想到了姓栾的工人。他除了干活之外还能给她、给家里带来什么?她不是瞧不起干活的人,她自己也是干活的。可是她们家光有个能干活的就行了吗?而赵占一能作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将来指望他的事还有很多。当她把这些想法说给母亲的时候,母亲也不能不表示赞同。
  于凤琴一上班,赵占一和她见面的机会更多了,不用到家里去就能找到她。局里电影队来放电影那天,赵占一第一次单独约她,她来了。看电影的时候,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怀里,两手抚弄着直到电影散场才放开。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在黑暗中第一次拥抱了她。从此以后,他便不断约她出来,带她爬山遛野地,上景阳镇看电影逛商店。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把这几句话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我在山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以后再也放不下,一天看不到你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现在才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你是我见过的姑娘当中最漂亮的。我从来没像爱你这样爱过一个人。我愿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海枯石烂心不变。”
  亲密的话一遍一遍地说,亲昵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升级。初次面对这一切,姑娘不由地陶醉,在甜言蜜语中不由地就献出了贞操。赵占一自己有间房子,在这间房子里可以把这些话从从容容地说出来,把这些事从从容容地做下去。
  和赵占一在一起,于凤琴也羞涩,也忸怩,也忐忑,也恐惧。但终归还是像猫儿一样温顺。她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爱过,从没经历过这些事,也无从细想这一切可能导致的后果。在赵占一给她带来一次次的刺激和陶醉中只有一件事她是明确的,人总是要结婚的,自己总是要出嫁的。母亲已经后悔把她答应给那个人了。但那不过是一句话,那人也没再来找过她。弟弟指望她。赵占一需要她。她也生怕失去这一切。当她把赵占一所喜欢的自己身上的宝贵东西一样一样地全交给了他的时候,她以为她们一家所指望的新生活的到来是确定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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