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若非的由来
作品名称:若非的片段(小说) 作者:古懂 发布时间:2017-11-05 12:08:08 字数:3199
王晓然至今还记得若非在与他相处了半年左右的时候,若非躺在他的怀里给他讲过他的由来情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时光。两个人坐在花园里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惬意的晒太阳。那时光,那场景,王晓然终身难忘。
这个由来也是若非的二姐若琴讲给若非听的,若非铭记于心。若非之所以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王晓然,那是他对王晓然也有一份情意,是若非感觉到王晓然已把他当成亲人,他觉得有必要告诉他。
若非先是淡悠悠地说:“我是一个很幸运的孩子,我的生命来自大自然,迟早一天我也会回归给大自然,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
王晓然好奇地问若非:“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不会是捡来的吧?快点跟我说说你的由来,大半年时间了,你也该告诉我真相了,别对我遮遮掩掩的,我是你一辈子的爱人,不要对我有隐瞒。”
王晓然还真不知道若非的过去,只晓得若非跟刘丽雅姐妹交情不浅,还是来自同一个县城,都有刘丽雅做媒婆,中间的很多细节都省略掉了,没有追问过多与若非相关的话题。王晓然一直对刘丽雅都是信任的,相信她认识的人自然不会差,差的人也不能与她相识。
接着,若非从王晓然的怀里起身,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又躺回到王晓然的怀里,若非意境阑珊的讲述着一个近乎神话的故事:二十多年前在遥远南方的一座小山村里,正值春耕时节。稻田的秧苗一节一节的拔高,鸟儿在翠绿的枝头上高歌欢腾。
那是一个露珠布满草尖,天刚蒙蒙亮的清晨。一位采茶的妇人提着竹篮子出了家门,向屋子后面山上的茶林里走去。走到半路上快到凉亭处时传来的一声啼哭把去采茶的妇人吓得不轻,魂魄都差点丢掉了。
起初的时候,妇人以为是遇着了鬼叫。寒着毛孔,定了定神,仔细地再聆听了一下。妇人壮着胆子听清了那一声一声啼哭,是婴儿的啼哭,不是鬼叫。
妇人循着哭声朝凉亭飞奔上去。妇人看见了凉亭里的石凳上用碎花襁褓包裹的婴儿。那是刚刚放下去的婴儿,襁褓还是干燥的暖呼呼的,像是刚刚从别人的怀里放下来。妇人返身出了凉亭抬起头寻找丢弃孩子的大人,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身影朝山顶上走去。妇人明白,他们丢弃了这个婴儿。
妇人伸手在婴儿的小棉被里摸了一把,带把的。妇人的心头一紧,这年头要丢也是丢女儿,谁会丢掉儿子呢?准是要私奔的人了吧?婴儿看到有人,不再啼哭。看着粉嫩可爱的娃,妇人动了心,母爱泛滥。
妇人顾不了那么多,茶叶也不采了,把孩子放进了竹篮里急匆匆地提着赶回了家。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间妇人从凉亭里提回了一条生命。
那个婴儿很幸运,成了妇人的第六个孩子。他有一个很幸运的名字,若非;还有一个好听的小名,早娃子。从此这世间多了一条生命,多了一个男孩。
那一年开始,妇人成了若非的母亲。她视若非为掌上珍宝,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若非很命大,生命得以延续。世间多了一声啼哭,艰涩的日子多了一丝欢乐和希望。所有家人都围绕着这个小生活欢呼。
那一年,山里的杜鹃花开得特别漂亮,从山脚下一直开到了山顶,一簇一簇的,如诗如画。竹林里新长出的笋子也一节节地往天空穿插而去。茶叶林里的茶叶迎着春光冒出了嫩尖尖,采茶的妹子们甩着嗓子唱着甜甜的山歌。
布谷鸟在山头的树枝上来回跳跃,燕子在低空处盘旋,停落在电线上呢喃细语;赶牛的汉子吆喝声穿透了云霄,晚霞在天际中宛若一幅画。太阳穿过云缝,一泻千里,晒红了庄稼人的脸庞,也晒到了若非细嫩的皮肤上。
乌黑闪亮的眸子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乖乖,若非安静地享受着上帝赋予他的幸运,安静地享受着生命的洗礼。任由尘烟飘散在村庄的上空,若非的眼睛始终明亮,脸庞始终微笑。
在家人的疼爱下,若非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了一个顽童;再由顽童长成了青春茁壮的小伙子,然后出落成了现在的懂得爱恨情仇的大人。
若非讲完这个神奇的传说后,王晓然的心仿似被针扎了一下。王晓然把若非紧紧抱在怀里,发誓此生要好好的疼爱若非。
王晓然有自己的体会,深知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的苦楚。那种苦楚,他忍受了多年,从小到大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和嫌弃。王晓然要好好的爱若非,让若非在他的怀里永远都能感受到温暖,感受到安全和幸福。
王晓然顺着若非的故事联想。那一年,一定还有很多的故事在悄然发生,山里山外,天上人间。当然,还有若非的故事。那一年,有一对爱侣翻过山岗朝山外的世界走远,他们想必也是忍痛割爱,他们也一定是频频回首遥望。
如果,没有血缘他们一定不曾回首。那一定是有血缘的,他们也一定是在山岗里回望过的,默默流过泪的。放弃骨肉,那是割心的疼,疼硬了他们年轻的心肠,咬紧牙关转过身还是铁了心地走了。清晨的山风,一定尾随过他们的行踪,山涧的溪水,一定倒映过他们的颜容。
若非也许不无一次的遐想,那男的一定很帅气,而那女的也应该很漂亮。只是,在他乌黑的眸子里,他们透明的如空气,如缓缓流淌轻轻歌唱的溪水,不成模样。
很遗憾的是,若非眸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从没有出现在若非的视线。仿佛,这世界上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这样的两个生灵。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那对男女再也不曾回头。若非已是成年的汉子,一个行走江湖,历经岁月磨砺的汉子。按时间推理,那一对男女也该是迈入老年人的行列。时光之快,令人咋舌。
王晓然想着想着不禁心酸。他心疼若非,这是一个经过磨难的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幸福和快乐的。王晓然抚摸着若非瘦弱的身子想,他要好好疼爱这个小男人。
王晓然也问过若非:“你想找到亲身父母吗?如果他们回来找你,你会认他们吗?”
若非有些决绝地说:“如果他们肯回过头寻我,我也未必愿意见着他们。多么闹心的男女,好狠心的,都敢丢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当若非知道自己的身世后,那笑着的脸庞开始添加一种神色,后来被刘丽雅称之为忧郁之色。
若非并不是恨他们,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认识他们。若非从来没有动过寻找那一对男女的念头。“认识又如何?只会增加彼此的烦恼,还不如不见的了。”若非谈谈地说。
若非还跟王晓然讲过,他是爱上了那个小山村,在那里扎根了。那里与世无争,四季分明,连神明路过都不肯走;那里的小河水纯净的比城里的桶装水还要纯净,甜甜的,双手掬一把喝下去,沁入心脾,把人的浮躁和心灵荡涤的干净。
若非跟王晓然说:“我是爱那里的山爱那里的水,有感情,如果我以后死了就得葬回到那里。如果你先我而去,我也把你葬在那里,我以后死了跟你同葬在山坡上。因为山脚下住着我的亲人,山里也有我的亲人。是他们让我的生命得于延续,是他们让我的灵气得以成长。我也喜欢那座凉亭,那座凉亭如今还在,被我大哥修缮得很好。以后带你去看看,看看我被人遗弃的地方。”
王晓然当然是很乐意去若非的家乡看看,看看他成长的地方,看看他被遗弃的凉亭,顺便看看他家里的那些亲人。当然,王晓然也乐意在百年之后葬在绿水青山中,更乐意与若非同葬在一起,有人作陪多好啊。
王晓然还想,想必那对男女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个婴儿成长后会经历一段曲折迷离、跌宕起伏的别样旅程。想必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的那个婴儿会从小山村来到大都市里,又成为另一个男人怀里的爱侣。如若他们知晓当年被他们遗弃的婴儿早已成长为人,又跟了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想必也是要气得半死不活的含恨而死吧。
在王晓然的眼里,若非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若非是这个大千世界中平凡的一员,却又是那么不平凡地度过了二十多个春夏秋冬。他的一生来到这个世界,不只是来游荡,更多的是给予这世界更多的谈资和传说,给这个原本浮躁烦乱的世界添加了一道风景,一抹惊鸿。
而今若非离去,王晓然心酸不已。若非的一生虽然短暂,却也够写一本书,一本内容丰富的书。
王晓然不敢相信若非是去世了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王晓然都还没有死呢,怎么会轮到他先离开了人世?不是说好了,等王晓然过世后带他回去葬在山坡上吗?
但王晓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若非真的走了。王晓然还是自己亲手抱着若非的骨灰盒回家的。如今,葬在山坡的是若非,而不是王晓然。说好的百年相好呢,才过了几年的时间?王晓然的心仿似被什么堵住了,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