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眼前梦想未来思绪奔涌

　　麦子又金黄了，油菜籽也金黄了，庄稼人又全聚在了田里开始收割小麦和油菜。我母亲白天在田里，晚上也在田里，像是一台机器，不停地在田里转动着。大哥每星期回来都要帮着母亲干，我每天放学回家就煮饭喂猪做家务事。直到把水稻栽插下田，母亲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在河坝里支起三脚架忙开了。
　　放暑假了，我母亲多了两个帮手。白天，我和大哥下河坝帮母亲筛沙石和装沙石，晚上，到田里去放秧水。今年夏天，天气特别闷热，在河坝里干活上午还好，下午直晒得人眼冒金花，浑身是汗水。母亲要赶我们回去，大哥说啥也不肯走，我当然也不走。母亲心疼地说：“这么热的天，要是晒出个毛病来，咋得了！”大哥满不再乎地说：“我一个大小伙子，没那么娇气，难道你就不怕晒？”母亲没法，只好由着我们。
　　这天下午收工时，母亲拿着铁铲先回了家。我和大哥捆好三脚架也准备回家。这时候，我感到浑身发烫，真想跳进河里去泡一泡。便对大哥说：“大哥，我们去河里洗洗澡好不好！”大哥一眨眼，说：“你还别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可就是……”大哥还没说完就停住了。我便问：“可就是啥？怕我妈骂？”大哥说：“你没听见她叫我们回去洗热水吗？再说，又没带内裤，咋好下河。”我一噘嘴：“唉呀，洗啥热水嘛，两个大男人端个盆子藏在家里洗澡多没意思。没内裤怕啥，快速地脱下裤子一下子就跳进河里哪个看得见？”大哥笑了：“呵呵，还大男人了。好吧，大男人，我陪你下河。”
　　我们俩于是找了个柳树下茅草茂盛的地方，快速脱下衣裤一头扎进了河水里。大哥游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你别游远了，挨着我，这河里水的深浅不一样，万一游到很深的地方那就麻烦了。”他把我拉到河水刚齐肚脐眼的地方。
　　和大哥赤裸裸的立在河里，我这时才真正的看清楚大哥的整个身躯。大哥整个身体都是黑黄色，那刚毅的面孔，那手臂和胸脯上突起的肌肉疙瘩，充满了年青小伙子的阳刚之气，给人感觉到他是那么的健壮有力。
　　“大哥，你真是太棒了！”我禁不住羡慕地说道。这时，我又发现了大哥的两个胳肢窝和另外有的地方和我不一样，瞧瞧我这瘦小的身躯，简直和大哥不能比，便又问，“大哥，我的身体是不是不正常啊，你看你身上长了的咋我身上没有？还有，你的那个东西又长又大，我的咋就这么一点点？”
　　“哈哈哈哈……”大哥大笑起来，猛地往我身上拍打着河水，“你这个小傻瓜呀，真是个小傻瓜……”
　　“咋是小傻瓜？我说的是真话，难道不是吗？你不会比比看！”我不服气地和他顶着嘴。
　　大哥还是不住地往我身上拍打着河水，笑得快喘不过气了，一下子倒在了河水中，又一下子跃出水面，“小傻瓜呀，我的小傻瓜弟弟！”
　　“还说我是小傻瓜，你欺负人！”我有些生气地往他身上拍打着河水。
　　“是呀，正因为你是个小傻瓜，你身上才没有我身上长的这些东西，那个东西才会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大哥仍然笑过不停地逗着我。“不过啊，要不了五年，我身上有的东西你的身上全都会有。那个东西呀，说不定比我的还要长大呢。”
　　“那你就是一个大傻瓜，大傻瓜！”我猛烈地朝大哥身上拍打着河水，大哥也反击着我，我们俩于是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水战。河里传出一串串嬉笑、打闹、拍水的声暗。
　　晚饭后，天太闷热，我和大哥坐在河堤上吹着凉风。
　　我感到浑身无力，便头靠在大哥肩上，说道：“大哥，我浑身好像没骨头一样软兮兮的。”
　　“你太小了，河坝里的活太累了。叫你别下河坝你偏不听。”大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我还不是想多帮妈挣点钱。”我无力地说道。
　　“这农民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大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的确是太苦了。”我也说，又不解地问道，“为啥会这么苦呢？”
　　“这是因为，农民缺乏科学文化知识，缺乏现代的农业种植技术，传统意识强，生活观念沉旧；只停留在满足吃饱饭穿暖衣的水平上，从没有去想过咋样去挣大钱过高级一点的生活。”大哥说。
　　“那该哪样子活、哪样子才能挣大钱呢？”我又问道。
　　“那就要过新农民的生活了。新农民的生活不光吃饱穿暖，还要住好、吃好、穿好、玩好。住好不说住楼房，也应该全是瓦房吧；吃好要按照科学的营养方法搭配食物，穿好要讲究美观漂亮；玩好那就是拥有丰富的文化娱乐活动。至于咋挣大钱，那就要有挣大钱的本事。这本事就是要懂得农业科技知识和要有农业经济的头脑。农民不光种粮食，单靠种粮食你说能从这田里挖出多少钱来？比如可以种值钱的药材、蔬菜、花木、瓜果，可以养些值钱的乌龟、黄缮、鱼、鸡、鸭、鹅、兔、猪，再办些农产品加工厂。唉，中国的农民啊，就是这样一代接着一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根本没去想一想咋走出一条新路来。”大哥话里的意思我没完全听懂，但是我明白，农民要是像他说的那样去做，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看人家国外的农业搞得多好，比如日本，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搞得多好，人家的农业都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几乎都是现代化农场式的，把农业搞成商品经营，粮食、蔬菜、瓜果实行飞机空运销售，搞农业的都是有别墅有轿车富裕户。”大哥接着说道。
　　“唉，要是我们这里能像人家一样该多好！”我听得心痒痒的，羡慕地感叹道，又说，“大哥，你懂得真多。”
　　“啥懂得多，这些都是我从书报上看到的。”大哥说道，“我有个女同学，她爸就是省农业科学研究院的农业经济专家，以前被打成‘右派’、‘走资派’，她们一家人都受他的牵连下放到我们县农场劳动改造。后来她爸平了反，就留在我们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任主任。这些书报都是她爸的参考资料，她也对农业科技很感兴趣，有在未来当农业经济专家的理想，因此书包里总有最新的农业科技信息资料，常常在课余时间拿出来看。我也对农业科技很感兴趣，所以她带来的资料我也看，从这些资料上我才懂得这些的。”
　　“哦，是这样的。”我一点头说道。
　　“唉，”大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是，两个月前她爸调回了省农业科学研究院，她们一家人都离开了我们县，她也到省城读书去了。她走后，我资料也看不成了。”大哥又一笑，“不过没关系，我决定，高中毕业后就去报考农业大学，我要在农业大学里去好好学习农业科技知识。将来，我要用学到的知识去开辟一条新的农业之路，创办一个高科技农场！”大哥说得很坚定。
　　这个暑假很累，但很快乐。
　　明月高挂蓝天，大地一遍银光。吃过晚饭后，母亲把我和大哥叫到桌前坐下，然后展开一个黑色的布包，露出一卷钱。她望着我们说：“这是二百元钱，后天你们就要开学了，刘强的学费要一百二十五元，晓林的学费是二十四元，还剩五十一元，明天正好逢集，刘强带着晓林到镇上去，用这五十一元钱你们一人去买一件你们喜欢的衣裳，这个暑假你们也累坏了。”说着，她把钱递给大哥，“拿着吧，钱只有这么多，买不到啥好料子的。刘强大些，买好一点的，晓林小些，买差一点的。等以后我们有了钱，都买好的。”
　　大哥没伸手接，说：“买啥衣裳嘛，都有穿的。”母亲把钱放在了大哥手中，说：“拿着吧，新学期了，总要有一件新衣裳吧。”大哥清楚，只要是母亲决定了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坚持这么做；再则，他也不好当面拒绝母亲的一番心意，只好将钱接着。
　　清晨，似火的朝霞透射出金色的光辉，倾洒在大地上，我和大哥帮母亲在河坝里支好三脚架后，便回家换上衣服准备去赶集。大哥推出自行车说：“走，赶集去。”大哥驮着我骑得很慢，像是在边骑边想着心事。
　　“大哥，我都很长时间没赶集了，今天我们在集镇上好好玩玩行吗？”我扯了扯大哥的衣裳说道。
　　“好，让你玩个痛快。”大哥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你尽管说。”我很爽快地答应道。
　　“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大哥说，“开学后，每天上下午放学后你一定要早点回家，多做一些家务事。你妈太累了，你多做一些她就会轻松一些，好不好啊？”
　　“放心吧，大哥。”我向他表态，“我保证照你说的那样去做。”
　　到了集镇上，大哥推着自行车和我逛遍了集镇上的每一条街，我花了十五元钱选了一件灰白色的夹克衫。大哥好像对集镇上所卖的衣服一件也不感兴趣，都快出集镇口了，也没买成。
　　“算了吧，今天不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大哥说。
　　“咋不买了？”我问他。
　　“唉，这全集镇都没有我喜欢的，我想起了我们学校对面有家卖衣服的，有一种样式我很喜欢，干脆开学到那里去买算了。”大哥说。
　　于是，大哥驮着我往回家的路上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