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横行天下（三十二）

　　一百四十
　　门，猛然间被打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女人，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是让寒尘心中不由的惊疑而震惊了。
　　记忆似乎被拉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他还小，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记得那一天，摄政王从外面回来时，她的身后跟了一个很腼腆的小女孩。小女孩看到他，丝毫没有普通女孩那种鄙视与不屑，竟还甜甜地叫了他一声“尘弟弟！”那段日子，和她在一起，他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他不需要有任何的戒心，身心得到了放松。他，真的已经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亲近的姐姐，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只是，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国度，又怎会持久？
　　后来那一天，她走过来，眼中满含真挚地看着他，问道：“尘，愿意和我永远一起吗？”这儿，也是她第一次并没有叫他弟弟，而是叫了名字。
　　而那时的他，心中，却只有惊，并没有喜，最终，他，还是回绝了她。
　　后来，似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那段的记忆，也就留在了心底深处，尤其是经历了那样的遭遇后，他更是将那一段的记忆，当成了珍宝。而此时，她却来告诉他，他一直怀疑的小人，出卖了摄政王的人，竟是她，这儿，叫他情何以堪？
　　良久，女人再次开口：“寒尘，朕说过，你会付出代价的！”
　　寒尘又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腼腆的女孩，竟就是当今的陛下，摄政王的亲侄女，呵，何其可笑！
　　良久，寒尘开口，语气却已是平淡至极：“下奴，见过陛下！”
　　“呵，寒尘，这么久没见，你，只有这句！”女人似是愤怒到了极点，上前一步，一把捏住了寒尘的下巴，逼着寒尘的视线直对着她，“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啊！早知道，你皮糙肉厚的，这样的刑罚，对你，怕只是挠痒痒吧！嗯？”
　　寒尘心中越加悲凉，若是别人，或许，他还会用想好的言辞来回复，只是，却是这个人，这个曾让他无比珍惜的人，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现在，倒是不说话了！当年，不是傲气十足的吗？”女人轻蔑地看着寒尘，锐利的目光射在寒尘的身上，让他的心，一阵阵的疼，痛入心扉，“也罢，看在当年的事情上，朕，也给你这个贱奴一个明白。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你吗？哼，若不是，你的父亲死时，在棺木中带了一件东西，而这东西，是可以决定王朝国运的，你以为，你还可以这样活着！”
　　尖锐的话语似那寒风一般，深深地刺入了寒尘那本已伤痕累累的心扉。却原来，他还存活于这个世间，只是因为一个，他根本就不知道的人啊。何其讽刺，心中的温暖，竟只是一场骗局，而他，还充当了不光彩的一部分，真是讽刺啊！痛到极致时，他竟笑了！
　　“贱奴，你笑什么！”女人皱起了眉，质问道。
　　“哈哈，陛下，你真可怜！竟去寄希望于那么一个不切实际的东西！”寒尘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此时，他只想将心中的痛发泄出来，生死，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中了。“下奴也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也想知道他葬在哪里，只是，摄政王已死，那个秘密再已不复存在了！”
　　“哼，你不要硬抗，就算你开始不知，摄政王也应该不会瞒你的，她定然带你去过那里上香祭拜，或许是你年龄太小不记得，也或许，是你明明知道却不肯说，看来，你受的罪，是真不够啊！”女人讽刺道。
　　寒尘咳出几口血，喘息了片刻，往昔的记忆飘忽闪过，却如雾一般，根本就抓不住。只得低声说道：“下奴小时有没有，陛下，不是该清楚吗？”
　　听到寒尘的反问，女子被彻底地激怒：“看来，你还是真的苦受得不够，也好，看来今后若是生不如死，你也定不会后悔！”
　　“下奴只恨，为何没有和摄政王一起去死！”
　　女子被寒尘噎了一下，怒气更盛：“好！好！好！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来人，将他带到奴隶棚，不过是个死契奴隶，让她们尽量打骂，不用客气！”
　　其实，所谓的奴隶棚，也只是奴隶做工的地方，只是，对于似寒尘这般的死契奴隶更为苛刻。他被禁止直立行走，只允许四肢着地爬行。特意为他精心打造了一副沉重的镣铐锁了他的手脚，并保留了他的铁项圈，去哪里都有人牵着铁项圈上的铁链，全当他是牲畜一般的对待。最冷的日子，他也仅凭一条破烂单裤遮羞，一直赤着上身，每日天不亮就要被驱赶着干活，到深夜才能得到一点吃食，稍稍休息片刻。
　　随着话音落下，几个女子进了来，夹着寒尘，向外面走去。
　　寒尘的脸上，不知为何，竟露出了一种释然的微笑。其实，或许，有些事儿，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那样，至少，还可以有着那么一份美好的回忆，至少，还可以欺骗自己，安慰自己，至少，心中，还会有着那么一处的温暖吧。
　　而此时，谁也没注意，就在那不远之处的屋顶上，轻微的叹息声传来，声音中带着无奈，却又有着，些许的悲伤。
　　一百四十一
　　夜，永远是悲凉的。
　　寒尘拖着乏力的身躯在地上爬行着，他早已不知这样的时日过了多久。体虚乏力的寒尘，身体也接近不堪重负，但只要他稍稍爬慢一点，监工的皮鞭就铺天盖地的打在他赤裸的脊背上，钻心的痛感已经使他麻木了。
　　寒尘蜷缩在地，由着那监工折磨鞭打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别处。云倾狂的那一句“上天从未给过他后悔的权利”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或许，他已经后悔了吧，曾经的那一份的真心呵护，他丢弃了，而现在，恐怕，他也不能再拥有了吧。
　　想着想着，寒尘不由得陷入了昏迷中，而那种，柔和的力量，似在调节他身子的力量，又似在冲破着什么禁制的力量，竟好似，又一次出现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地下密室。从密室内的装饰花边看，或许，是皇族的专用密室吧。
　　寒尘脖子上套着一个铁圈，铁圈上有一道锁链，锁链的尽头牢牢地镶入墙内。他的手脚也同样锁着沉重锁链，依然没有衣物。
　　冷酷的女人，再一次出现，望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女人的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阴寒之气。
　　寒尘不知为何，感觉身体似是有了些许的气力，以最卑微的姿势向着这个，曾经以为熟悉，如今却陌生的让他害怕的女子跪倒下去。
　　“寒尘，当年狱下的诸多酷刑你都已经尝了一遍，如今，你又受了这一遭，现在，你以为，你还可以支撑多久？朕有心给你活路，为何你偏偏要往死路上走呢？”
　　“皇上以为，下奴能有多坚强？诸多的酷刑下，下奴早已屈服，只是，陛下，你们都不相信而已！”
　　“呵，看来，还是朕错怪了你了？难道摄政王真的没有告诉你一点儿有关你生父的下落吗？怎么想都不应该啊，那样的东西，摄政王竟是宁死也要保守那个秘密，不愿告诉旁人吗？”皇上脸上露出了苦恼之情。犹豫了片刻，她拿出了一张画像，递到了寒尘面前，“贱奴，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寒尘看着，只见画上的，是一个成年男子，衣饰华丽不凡，而那容貌，竟是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寒尘心中一惊，他自己绝对没有机会穿上那种规格样式的衣服，那是专属于皇宫的服饰，那么，这个男子……迟疑片刻，寒尘问道：“皇上，莫非画上的男子就是下奴的生父？”
　　“呵，不愧是寒尘，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呢。是，这个人，是朕的亲舅舅，雨静皇子。”
　　寒尘一阵眩晕，几乎支撑不住，喘息了片刻，迟疑道：“雨静皇子？就是那个被列为失真的男子？那个后来被秘密处死的男子？”
　　“没错！”皇上点头，似是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看来，你还是真的不知道啊！也罢，朕再给你一条活路，说出你的新主人的下落，朕可以考虑，放给你一条生路！”
　　寒尘的心中又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如何又会牵扯到她呢？云倾狂那个，他心中仅剩的美好不能再被破坏了！心意已定，便低下了头，开口道：“下奴不知道！”
　　皇上一下子被触怒了：“看来，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来人！带他去斗牛场！”
　　几个人蜂拥而至，将寒尘拉了出去，一路上，缓慢地爬行，却不知为何，竟是没有再受到鞭打。
　　或许，这儿，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