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售给老总

　　第六章售给老总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售楼部的小姐们把接待找上门来的客户称为“接客”。尤其是韩琦，她格外叫得欢，一见客户远远走来，便尖着嗓子叫一声：“姑娘们，接客喽！”
　　小姐们不但不恼，反而一窝蜂地拥出来，满脸堆笑，极尽媚态，向主子靠拢。
　　初听真有点别扭，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甚至为接待的人次增多而感到庆幸，因为成交愈多，提成愈多。
　　来看房的客户千差万别，远的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近的是财大气粗的本地人，因地域和文化背景不同，他们的表现和反应也各不相同。售楼小姐要有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他们的本事，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外国人比较幽默而随便，在介绍楼盘和回答提问时就不能太死板。他们经常会大惊小怪地嚷嚷：“OH!Nice!Beautiful!Wonderful!”（噢！很好！真美！太棒了！）或者干脆来一句：“Juatlikeyou”（像你一样美！）你可千万别当真，老外就有这种夸张的本领，反正不在合同上签字，多说两句好话又不用付钱。
　　但是，千万记得及时说声：“Thankyou”，表示你的呼应以及对他赞美的感激和欣赏。
　　我曾经接待过一对来京工作的法国夫妻，来看房无数次，不顾施工危险和脏乱爬上十几层楼，甚至翻上少有人去的楼顶平台，将覆盖沥青的渗水性都仔仔细细研究过。每次表现都很满意，表示回去将慎重考虑，令我在等待中抱有极大希望。
　　可是，就是这样的客户，前前后后联系了一个多月，在我满怀希望企盼他来买房时，他却告诉我：“Sorry。”（对不起）
　　我气得火直往外喷，然而还能怎么样？现在的老外都变精了，哪一个不是中国通，他们深谙房地产市场行情，知道哪里地段好，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这年头，手里揣着硬通货，政策又这么活络，还怕买不到房子？
　　我经常碰到一些大款带着情人来看房，一般都是大腹便便的男人说了算。所以我尽可能地多跟男主顾说几句，打动他的购买欲望。
　　但是，有时，不一定是男主顾说了算，而是我疏忽了的女士，她说一句话就能一槌定音。如果不及时挽救，就会白白丢失一单生意。
　　一天下午，我在样板房值班，一位中年男子在一妙龄女郎陪同下姗姗而来。中年人身体发福，发质稀疏，穿一套名牌休闲装，气宇轩昂，一口台式国语。看这架式就知是大老板，凭经验，他应该是最有希望的客户。
　　于是我打点精神，开始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介绍楼盘情况，不厌其烦地带他们反复参观样板房。男子很认真地听着，口中哦哦地应着，用一双阅历很深的眼睛不时打量我。我的注意力自然转向这个重心。
　　但一个尖刻的声音提醒了我的疏忽：“这里离市区这么远，售价还这么贵。”被冷落的小姐半嗔半怒地开了金口。
　　我猛然意识到：不是价钱贵，而是我选错了对象。立即见风使舵，工作重点刷地转移过来：“一般来说，先生注意大局，小姐更注重内部结构。”又赶紧冲她美言几句。
　　她这才雍容华贵地展颜一笑，当着我的面给先生抛了个得意的媚眼。
　　这一着力挽狂澜，小姐不再挑剔，甚至还为房型的不足说了两句理解的话。先生只有点头应允的份了。
　　以后，凡是男女同来的客户，我必先将女士作为突破口，一来可以避免她们微妙的嫉妒感，另外还可增强她们备受重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良好自我感觉。这一条经验，屡试不爽。
　　贺姐告诉我：售楼小姐要练就一副过硬的“势利眼”。
　　起初，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说的“势利眼”是何物？
　　贺姐解释说：练就“势利眼”，其实就是要学会从客户的衣冠上准确地判断出客户的经济实力。
　　她说：凡销售做久了，都有一套捕捉客户的本事。从衣着看，是国产名牌还是世界名牌，哪个牌子属第几等级，搭配得如何，穿在身上是否妥帖；从言谈举止看，已经在别处购得房产，经常提及某名人或自然地与国外某地相比较，都是有背景、有来头的。
　　最明显的标志是可根据来人的“坐骑”判断他的身份和购买力，本来么，“好马配好鞍”，哪一个有钱人不希望把自己的排场搞大点？出租车、“桑塔纳”、“奥迪”载来的一般不是很有钱的人。
　　坐“宝马”车来看房的就得伸出头来仔细瞧瞧了。若是“林肯”、“劳斯莱斯”，尤其是其中走出一男一女的，十之八九是富豪，那就得争先恐后地抢着来接待了。
　　但是，贺姐说的这些也不一定全对，以衣冠取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一天，所有的销售员好端端地坐在样板房里聊天，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穿着随便民工模样的男子，说要看房子。大多数销售员鄙夷地拿眼角扫了他一眼，便爱理不理地继续聊天去了。
　　而只有我，出于礼貌和同情，带他去走了一圈。谁知这位“民工”原来是台湾一家知名企业的老板，他来京投资开厂，对住宅小区的环境非常满意，当即拍板定了一层楼！
　　我笑逐颜开，这个月我的收入一下子增加好几千元，其他售楼小姐都后悔莫及。
　　这有点像格林童话里的故事，但确确实实发生在我们的工作中。从此，所有的售楼小姐再也不敢以貌取人，说不定自己面前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就是什么集团的大老板或者“特首”的亲戚呢！
　　工作中常常碰到不知来自哪个省份的同胞，对你的兴趣恐怕要比对房子的兴趣大得多。他们会找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问你，包括“你的同事都像你一样漂亮吗？”“你家住哪里？”等等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们会在中午或下班后锲而不舍地打你的手机，约你出去吃饭喝茶。
　　韩琦一听请吃，便巴不得地喜滋滋而去，美其名曰：“增进与客户之间的沟通。”
　　韩琦对待大款男客户总会粘粘乎乎地纠缠不放，有时甚至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抛向客户。她还施展她的所谓“媚功”好几次把客户从我的身边拉走，吸引到她那里去，抢走我的生意。这种建立损人利己的基础上采取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固然使她获得不错的业绩，但也最终使她吃尽了苦头，这是后话。
　　我并不善于此道，每每应得几句便败下阵来，所幸还有另一部分安分守己的客户，因此我还有另一半市场潜力可以挖掘。
　　最笨也最有效的一招是“苦肉计”。有意选择下着倾盆大雨的天气拜访客户，湿漉漉地赶着把资料送到客户手里他怎能不感动？零下十几度的大雪天身穿裙子陪客户看房子，一圈又一圈，冻得嘴唇发乌。这种情况下客户往往最容易动恻隐之心：“看你工作这么辛苦，我们买了！”
　　有一天听到贺姐一席话，又为我打开一条新的思路：“别看我是售楼部经理，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善于跟人打交道，但我善于替人办事，为客户解决问题。你想，当你帮助你的客户把他的钱都安排好了，他能不听你的话，能不感激你吗？”哦，销售原来也能这样做！
　　
　　来看房的客户来自于天南地北，形形色色，我怎么也想不到，客户当中会出现她！她也想不到我“暴富”的原因是做售楼小姐。
　　二000年六月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和她互相之间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你猜这个人是谁？她就是我的下铺乔曼。
　　那天是周六双休日，中午，我正在低头吃盒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我的耳膜：
　　“这不是夏霞吗？”
　　我抬眼一看，啊：“乔曼！原来是你！”
　　我惊喜地向她打招呼，这时，我才发现，她是跟一位颈上戴着很粗金链、三十挂零的男士一起来看房的。
　　“这是我表哥，叫沈宇，在北京大栅栏附近开服装店，你今后买最新款式的衣服，可以找他。”乔曼介绍那个男士说。
　　我一听，就知道乔曼这话是骗人的鬼话，售楼这么久，这种情人关系的男女我见得多了，哪里瞒得过我的眼睛？可以肯定，这不是乔曼的表哥，沈宇完全是她傍上的大款。我想起那一次，她深夜喝醉酒回寝室的事，看起来，她跟沈宇同居已有些时日了。
　　“乔曼，是你表哥要买房吗？”我问她。
　　“是的，他想在北京四环附近买一套小户型房子，你帮他选一套好一点的吧。”乔曼对我说。
　　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小妮子别瞒我了，你跟他的关系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要一套‘非常男女’小户型房子最合适，因为这是专门为你们这号人设计建造的，价格也不是很贵。我给你选一套吧。”说罢，我将她带到户型图前，向她讲解起来。
　　沈宇也站过来，听我解释“非常男女”户型的特点。
　　“夏霞，你一直瞒着我们呢！做售楼小姐也不懒啊！干嘛要说是做什么家教呢？”乔曼悄声对我说。
　　“我，我是怕人家说我在外面做小姐，如今这年头，一说起是做小姐，就认为是做那种事情的人，你跟他辩解也辩不清楚，所以，我瞒了，改说做家教。”我解释说。
　　我发现，我说话时，沈宇靠近我身边站着，两眼定定地盯着我，十分专注地听着我讲解。我还发现，他看我时的眼睛很亮，很有神。
　　“沈大哥，你觉得满意吗？”我讲解完之后，柔声问沈宇。
　　“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正在四处寻找的一个人。”沈宇答非所问地说。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我的心揪紧了，他的朋友是谁呢？于是问他。
　　“一个跟我一起做生意的人。”他说。
　　“沈哥，别人的事少管些！”乔曼赶紧干涉道。我知道，乔曼是怕沈宇跟我有什么纠葛。女孩呀，嫉妒心最强。
　　不等我向沈宇问清楚，他已被乔曼领到另一处沙盘看房子去了。
　　
　　我被乔曼发现了做售楼小姐的秘密，等于上了“互联网”，乔曼一回到学校就将这事添盐加醋地跟班上的同学一说，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夏霞，你原来是做小姐呀！难怪有这么多钱！”傍晚，吴叶一见我从外面回来，就这样揶揄道。
　　“你可不要乱嚼舌头，我哪里做小姐来了？”我辩解道。
　　“还不承认，乔曼把什么都跟我们说了！”吴叶说。
　　这时，乔曼走进寝室，应声道：
　　“吴叶，你说我什么来着？我告诉你什么？我可没有说夏霞的坏话呀！你别乱说！”
　　乔曼这一番话，把吴叶唬住了，她不敢做声，低下了头。
　　我向吴叶缓缓地说道：
　　“吴叶，你听我说，我确实是做售楼小姐，但是，售楼小姐不是三陪女那样的靠出卖色相和肉体来换取钞票，售楼小姐跟汽车小姐一样，是楼盘销售人员，售楼是一种靠把楼盘销售出去而生存的正当职业。”
　　“哼，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是做小姐的！”吴叶鼻子里哼哼地出气，向我做出不屑一顾的神气样子，真令我大为光火。
　　有人说，现实中，只要一种观念先期植入人的大脑之中，他就会将一切事情围绕着这事去展开。
　　我的事情正是这样展开来了。我在寝室中怎么向她们解释，也是白费心思，她们根本不听你那一套，在这些人眼中，我是一个为了售楼，什么手段也做得出来的三陪楼姐。
　　更令人非常气愤的是，同一寝室的同学对我采取“封闭、隔离”的强硬措施。
　　我坐过的椅子她们不会再去坐，我的浴巾和水桶以及内衣裤都被视为不洁物，从门前的过道处“撵”到屋里的一角。
　　我从下铺爬到上铺去睡觉时，遭到乔曼的喝斥和白眼：
　　“夏霞，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这样放肆？”她不让我上去，说是我的脚把她的床搞脏了。
　　“我哪里放肆了？我上床睡觉碍着你了吗？”我忿忿地质问她
　　“像你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人住一个角落！”乔曼说。
　　“乔曼，你自己被大款包了，跟一个男人同居，我没有说你半句，我堂堂正正做售楼小姐，你却在我背后乱嚼舌头，你欺人太甚了！你说我做小姐，那好，我们可以去医院做体检，如果我不是处女，我立即跪在你面前向你磕头；如果你还是处女的话，我也向你磕头！”我向她厉声喝道。
　　寝室里的女生闻声走了过来，劝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乔曼见我抓住她的把柄大发雷霆，她也怕了，一句话也不敢吭声，缩到被窝里捂着被子装作睡觉了。
　　第二天，我从学校女生宿舍里搬了出来，在校外租了一间月租五百元的房子住下。有了自己的天地，感觉自由多了，舒心多了，不再受气。但是我觉得自己像是脱线的风筝，心里空落落的，毕竟是离开了同学群体，孤孤单单一个女孩住在校外，不受窝囊气的同时，也少了许多开心的事。
　　安姐在我搬家之后的第五天傍晚来看我了。
　　第一眼看上去，安姐瘦了，憔悴了，眼角出现细密的鱼尾纹。我想，安姐自从跟徐玉成有了那种关系后，她付出的情感代价是沉重的，也许，她今晚正为这事而来。
　　“小夏，最近售楼情况怎么样？怎么一个人搬到校外来住了？”安姐问我。
　　我向她大致说了一些售楼上的事，又将在女生宿舍跟乔曼吵了一架的事跟她说了一遍之后，问她：“安姐，你来我这里，不是专为这事来的吧？好像你有心事？”
　　“唉，那个姓乔的女孩怎么这样对待你呀？你碍得她什么了吗？”安姐问我。
　　我想了想，说：“没有啊，她带傍上的大款来看房子，我只不过跟那个大款多说了几句话。她就对我大发雷霆，回到学校大造我的谣言，说我在外面做小姐。”
　　“这种人你今后不理她！自己是个不值钱的破货，却千方百计陷害人家，是一条疯母狗。也好，你搬出来了，一个人住省去了好多的麻烦。”安姐说。
　　“安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问。
　　“还不是为徐玉成的事！”安姐叹口气，问我，“最近你发现他的花事没有？”
　　我把徐玉成邀请去香山，向我提出买车，以及多给我做楼模钱的事都对她说了。
　　“臭男人，吃着碗里的，又偷人家碗里的。这家伙真是色狼！”安姐终于从我的亲身经历中醒悟过来，大骂道。
　　“安姐，我劝你还是跟他一刀了断算了，对他不要抱任何希望。他是不会跟你好多久的，说不定现在就对你厌倦了。”我劝道。
　　“嗯，从发生那次醉酒事件之后，他只找过我两次，就再也不来了。”安姐说。
　　“你后来找过他吗？”
　　“我找过他无数次了，你知道，牵挂一个人，等待一个人的到来是很痛苦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夜夜梦见他，老是担心他出事，担心他对我变心。不知给他打了多少电话，他先是接了，对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没有下文了。后来，他干脆不接我的电话了，一见我打过去的号码，就关了手机……唉，这个绝情男人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安姐说。
　　“爱一个人确实是痛苦的。”我说，“就连我这个没有一个男朋友的女孩，也体验到了情感方面的苦恼。”我把高中时暗恋方志明的事对安姐说了出来。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便对她说：“前几天，乔曼和她那个大款来看房子的时候，那个大款对我说，我好像他一个朋友要找的那个女友。但是，当我追问他时，乔曼就把他拉了过去，不让他对我说了。你说，那人说的我像他的女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不在场，哪里知道？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乔曼的男友嘛。”安姐说。
　　“我手头上没有他的电话。”我说。
　　“不要性急，既然他说了这话，乔曼的男友回去后，一定会跟他朋友说的，到时候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你等着好了。”安姐安慰我说。
　　我也安慰她说：“安姐，你也不用担心了，该放得下就干脆放下，不要老是留在心里折腾自己。徐玉成确实对你没有真感情，你何必还指望他跟你结婚呢？”
　　“我不甘心被他这样骗了，不想让他拣了我的便宜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安姐咬牙切齿地说，停了停，对我叮嘱道，“我要你搜集徐玉成的售楼黑幕的事，你给我办了没有？”
　　我说：“这事，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安姐，你即使掌握了徐玉成售楼方面的黑幕也奈何不了他的。我想，因为这事不止他一家呀。”
　　安姐听我这样说，长叹一声，也就不吭声了。
　　是夜，安姐就睡在我的租屋里。
　　
　　第二天下午，我去上班，见售楼部里没有韩琦的影子，就问贺姐，她到哪里去了？
　　“她吗？可到一个好地方去了。”贺姐神情沉重地嘲讽道。
　　她见这时没有客户，就把我喊到一边，小声说：“我这个售楼部经理撤了，你知道吗？”
　　我大吃一惊：“你干得好好的呀，怎么说撤就撤了呢？”
　　安姐气愤地说道：“还不是有人在我背后搞鬼！我被撤了，她就好坐售楼部经理这把交椅了。”
　　“她是谁？”
　　“就是韩琦呀。她串通骆青向徐玉成告状，说我收了客户购房款的回扣进了自己的腰包。徐玉成也不下来调查，就跟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担任售楼部经理，由韩琦接任。韩琦去公司听候老总吩咐去了，等下回来，我跟她打移交。”
　　“贺姐，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吧？”我说。
　　“我哪里会做这事？完全是韩琦她们诬告我。徐玉成也被这个小狐狸精给迷住了，听她的。”安姐说。
　　“那你就是想澄清这事，走，我跟你去向徐玉成讨个说法！”我拉起贺姐，要她跟我去总部。
　　“小夏，别拉，我不去嘛！”贺姐说，“我要让韩琦继续充分表演，看她怎么担任经理的。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答复，靠搬弄事非、挑拨离间上台的人终会垮台的！”
　　话刚落音，一辆雅阁本田小车急驶到售楼部门口，徐玉成领着骆青和韩琦以及两个副总一起兴冲冲地拥进了售楼部。
　　“贺莉小姐，请你马上组织售楼部人员到会议室，我们立即开个短会。”徐玉成指挥说。
　　售楼部就那么五六个人，除留一人看店外，其余的人一齐集中到里间的会议室里，听候徐总的吩咐。
　　“大家辛苦了！”徐玉成没等我们坐下，就开始了他的开场白，“售楼部前段工作做得不错，我也比较满意。但是，有人反映，你们中间有人在收取购房款问题上做了手脚，将回扣落进了自己的腰包，这是十分恶劣的行为，我为之感到十分震惊！既然售楼部出现了问题，我这个做老总就得拿出相应的补救措施，来个快刀斩乱麻，一是改组领导班子，二是立即进行财务清查，以确保售楼部的工作正常运转。
　　“现在，我宣布，售楼部的领导班子改组，由韩琦担任售楼部经理，由夏霞担任副经理。
　　“这次调整，把老将贺莉换了下来，并不是说贺莉担任经理期间没有功劳。大家有目共睹，贺莉是个对工作极端负责任的好姑娘，她在我公司也是干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对我公司做出了较大的贡献。这次把她换了下来，是我们考虑到售楼部内部出了问题，她负有连带责任。我想贺莉小姐能够顾全大局，替公司着想，以高姿态对待公司这次对售楼部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继续好好工作。我想，只要干得好，获取了大家的对你好的评价，公司还会有机会让你回到领导岗位上来的……”
　　接下来是新任经理韩琦作就职演讲。
　　她显得十分兴奋，一脸通红，走到前台，大声说：“姐妹们，现受徐总的委托，接任售楼部经理这一职务，我觉得肩上的担子很沉，压力很大。我毕竟年轻，少不更事，是徐总思想开放，大胆培养、扶助年轻人，我才能有机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担任起经理重要职务。所以，我非常感谢公司对我的看重，决心不辜负公司对我的期望，把工作做好。
　　“按照我们北京人的习惯，做经理就是做老板，受到普遍的敬重。当然，我说这话不是要大家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理顶礼膜拜，俯首称臣，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我们互相尊重，同心协力，想办法、出主意，让我们的售楼工作更上一层楼。我真诚地希望大家支持我的工作，希望在我任职期间，大家与我相处和睦愉快，工作配合默契，尽量减少内耗。只有这样，我们的售楼业绩才会有长足进展……”
　　徐玉成宣布我担任售楼部副经理，是我意想不到的。这么说，改组班子，将贺姐换了下来，对我也有好处？
　　但是，我仔细一想，并不是这么回事。由我担任副经理，一定是由韩琦向徐总提出的要求。她要拉拢我，多一份势力，好开展工作，进而孤立贺姐。她一着棋真厉害，差点我被她们蒙住了，要感谢公司这次的班子改组呢。
　　散会后，韩琦走近凑耳对我悄声说：
　　“夏霞，下班后不要走，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下班后，韩琦和我留了下来。
　　等大家走净，韩琦拉上我，走到附近一家很有档次的肯德基店，点了两份汉堡包，两份肯德基，两份热咖啡，相对而坐地边谈边吃起来。
　　“你知道吗？你的副经理是我向徐总争取的。”她说。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说。
　　“你知道徐总对你是怎样评价的吗？”韩琦问我。
　　“不知道，你说说看。”我说。
　　“你呀，徐总说你外表条件好，内才也不错，就是待人有点冷冰冰的味道，不像我，对人热情，什么人也合得来。”她沾沾自喜地说道。
　　“徐总什么时候对你这样说的？”我问。
　　“这个，我暂时保密。反正徐总对你是这个评价，不是我瞎说。”她停了停，将嘴凑了过来，神秘地说，“徐总功夫真好呢！真的，我不骗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功夫，什么功夫呀？”
　　“傻妹，你以为是中国功夫么？当然指的是床上功夫呗！”韩琦一点也不害羞地继续说，“我把这事全跟你说了吧。”
　　她于是毫不羞耻、用一种欣赏的口吻地侃侃而谈起来。
　　“那天，我去总部找骆青，骆青去外面收帐去了。我刚要退出骆青的办公室，下楼回来时，迎面碰上徐总向我走过来。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心里想，骆青不在，找徐总汇报一下工作也好呀。这是难得的机会，跟领导就是要表示亲热一点，多走动，多汇报，只有这样，才会被领导看得起，有什么好处，你才有份。
　　“于是，我向徐总说：‘老总，你现在有事吗？’徐总说：‘没事，你有事吗？’我说：‘徐总，我正好有事要向你汇报。’他笑着说：‘那你到我的办公室里说吧。’说着，他就让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发现，他跟在我的背后，两只大手沉重地放在我的双肩上，压得我好像立马垮下来似的。我欢喜得心里蹦蹦跳了起来。啊，徐总喜欢我。我得赶紧趁他喜欢我的当口，提出我的要求。
　　“门在我们进去之后，牢牢地关上了。我和徐总来到长沙发边，他跟我紧紧地靠着坐下。
　　“他问我：‘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我本能地将身子挪开了一点，说：‘徐总，你说，售楼部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徐总说：‘不错啊，尤其是开了楼展以后，业务直线上升。这是你们的功劳。’
　　“我说：‘徐总，售楼部成绩是有一点，但问题也不少哇！’
　　“徐总说：‘那你说说你掌握的问题给我听。’
　　“我说：‘我向你反映贺经理拿客户的回扣一事，好么？’接下来，我就开始说了起来。
　　“我说：上月的一天，一位客户问贺莉是否还有房源，贺莉说：‘这一期是卖完了，不过可以等下一期。’就在客户准备离开的时候，贺莉再问：‘如果有你要的房源，是不是肯定要？’客户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客户看中了金泉花园那套能看得见风景的房子，认为诱惑力实在太强，如果有，价钱倒真的是其次考虑的问题。在贺莉的劝说下，客户重新坐下来打听房源的真实状况，贺莉摊摊手说：‘售楼处是没有房子了，不过有人倒是想出让，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客户先是报了个价，比市场价低，贺莉随即否定了，并用名贵衣服与普通衣服的比较来说明拥有景观房对个人身份、地位的影响等等一大通道理。看来，价格是没商量了。贺莉又说：‘不要，在你身后可排了好几位呢！’
　　“客户临走时，贺莉帮助他推开玻璃大门，边说：‘下次光临’边给他留了句后话：‘看得出，你是存心要买房的，我肯定帮你想办法，与房东商量商量再给你去电话。’
　　“客户在回家的路上，他真的心动了，开始考虑起几个问题，这比市场价高的房子究竟要不要买？商量的余地究竟有多大？我究竟能不能买到好房？
　　“两天后，客户主动打电话询问那套有人肯出售的房源是否有商量的可能。第一周，没有电话。第二周，来电话了，客户说，宴请贺小姐，目的是为了买到那套向往已久的房子。在经历了几轮谈判回合后，终于以房价百分之一的回扣额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我听了韩琦的这些叙述之后，感到十分吃惊，问她：“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呀?”
　　韩琦说：“你一周才上两天半班，好多事你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法律有明文规定，佣金与回扣是有区别的，售楼小姐在卖房的同时索要回扣，已经属于违法行为了。听韩琦这么一说，我倒是被她蒙住了，联想到贺莉曾经做出了吸引客户认购交购房定金的事，我想，也许，韩琦说的是真的。
　　“我问你一句，”我说，“这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是这位客户后来亲口对我说的。”韩琦继续说道：“徐总听我这么一说，脸上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情，对我说：‘想不到，我一直看重的贺莉却背着我干这种事！’
　　“我说：‘徐总，你得拿出措施，治治你的手下，要不，真的会无法无天了！’
　　“徐总对我点点头，拍拍我肩头，说：‘感谢你及时向公司汇报问题，我们会考虑的。’于是，徐总就开始考虑改组售楼部领导班子的事来。
　　“徐总起初考虑让骆青接任售楼部经理，因为，无论从资历和能力，她都比我们强。他把这个想法跟我说了，我一听就大发脾气，伏在他的怀里撒娇，说：‘徐总，谁不知道骆青是你的小情人？骆青傍上你，得到的好处还少吗？这会儿又让她当经理。我们可不答应！’
　　“徐总紧紧地搂住我，在我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傻丫头，你有这个能力当经理吗？有能力当我的小情人差不多！’
　　“你猜我怎么对他说的？我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嘟着粉嘴，对他说：‘徐总，我呀经理、情人都做，你不让我做，我也要做！今天你不答应，我就不走啦！’说着，我骑在他的腿上，轻擂粉拳，捶打他的大腿。
　　“徐总被我这一招逗乐了，捏捏我的脸颊，说：‘好了，别闹了！我答应你，既然你答应做我的情人，你得拿出你的实际行动来。’徐总说着，就伏下头来，在我耳边喃语道：‘小心肝，我们去里间玩！我会让你玩得开心的！’
　　“说实话，我虽然今年才二十一岁，但见过的世面多着呢！玩得男人还真不少，但是碰到的都是些太监，或者是色狼式的太监。太监你懂吗？就是软蛋。因为我玩的男人都是一些这样的蔫种，太使我扫兴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虽然跟不少男人上过床，但是直到那天我还是个处女呢。
　　“我被徐总拦腰抱了起来，我抖着双腿对他说：‘我可还是处女呢，你得好好谢我才行！’
　　“徐总抱着我一边蹒跚着往里间走，一边激动地说：‘放心，我会给你好处的！’
　　“徐总一脚踢开里间的房门，碰了一个机关，‘嘭’地一声响，一张单人床从对面的墙上弹了出来，他把我扔在弹簧床上，我被弹起好高。
　　“他对我说，这里是他中午休息睡午觉的地方，同时，也是密室，一些重要的会谈，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室内布局以及床的处置，是他亲自设计的图纸。睡觉时，通过开关，把床弹了出来；睡了觉，再按一下开关，床又回到了墙里面，谁也看不出这里面是寝室。
　　“我躺在床上，假装害羞，捂着眼睛不敢看他。当他以极快的速度脱掉衣服，又来剥我的裙子时，我装作害怕似地尖叫起来。
　　“徐总安慰我说：‘乖乖不要怕，我会让你舒服的！’说着，他开始用大手褪掉我的裙子……”
　　韩琦继续对我说：“考虑到你是淑女，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吧。总之，徐总那活儿把我弄得好刺激、好爽的。虽然，我这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闯进身体，我那里流了不少处女的鲜血。但是，我终于明白了，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以前，我玩的男人不是男人，是一些废物，他们逗起你的情欲，却让我得不到性爱的滋润。这一回，我才真正尝到了男人的滋味。这就像尝到罂粟的味道一样，尝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韩琦说的这些话听得我心跳脸红，但是，你不听也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徐总做完后，”韩琦继续说，“他给了我两千块钱，还说，他马上着手班子调整的事，我很快就是售楼部的经理了。
　　“我躺在床上，那里还隐隐地疼着呢，但我感觉到这个世界变了。从此，男人在我眼里就不再是冷冰冰的异性，而是能给女人带来极大快感的宝贝。徐总就是我的宝贝，虽然他是老总，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他在我面前是赤裸裸的男人，不戴假面具的有着一手好床上功夫的男人。
　　“我突然想到如果只让徐总提拔我一人当经理的话，我单木难成林，独木难支啊！我想到了你。于是，我向徐总说：‘徐总，你提拔我做经理可以，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还得给我配一个帮手。
　　“徐总问：‘要我给你配个什么样的帮手？’我说：‘就让夏霞做副经理吧。应该说，我们合作得来的。’
　　“徐总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但是，他对我说：‘夏霞这女孩怎么说她呢？人长得漂亮，但是个冰美人，太冷了，让男人难以接近。我有心捧红她，她却一点也不领情。唉，真不好说她！’
　　“自从我跟徐总有了第一次后，就不愁第二次、第三次了。有时，我就睡在他的别墅里。早上他开车把我送到售楼部前面的街口，然后，他去总部上班……”
　　说到这里，韩琦才打停不说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一定不会相信会有这么放荡无耻、又敢于把自己的“艳遇”说得出口的女人！
　　我一边听一边寻思：韩琦向我袒露出这一切是出于什么缘故呢？是表明她有本事“攀龙附凤”了吗？不是！是让我分享她品尝到性爱的甜蜜吗？不是！
　　我终于想起来了，她之所以向我细数她与徐玉成的情人私密，其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向我提出软性警告：徐玉成已是他的人，任何人也别想沾他的边。你得乖乖地听候她的指挥。否则，她向徐玉成参一本御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对她说：“谢谢你在老总面前推荐了我。但是，我不希罕这个副经理职务。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读书。等我有了钱，我会离开这里，专心专意地学习的。”
　　我这句话，给了韩琦一个难堪，她脸上刚才还燃烧着大谈她的隐私的红霞，此刻，却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那好，夏小姐的眼界是不是太高了？据说，你一边上班，一边读书，并不影响你的学业呀？为什么这样瞧不起我们售楼的？”
　　韩琦说的是事实，我确实做到了售楼读书两不误，成绩在班上前三名，头年还拿到了学校发给的头等奖学金呢。但她说我瞧不起售楼小姐就大错特错了。于是我反驳道：
　　“韩经理，我哪里瞧不起售楼？自己就做售楼小姐呀！但我实际身份是一个学生，当然以读书为重点嘛。”
　　韩琦听后不吭声了，低着头吃她的肯德基。
　　我比她先吃完，主动去柜台前埋了单。
　　韩琦这才对我露出了笑容：“夏小姐真是高风亮节！本来是我请你客，现在倒成了你请我了。下次我一定请你去北京饭店吃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