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照片风波
作品名称:女市长(小说) 作者:朝朝 发布时间:2017-11-03 20:44:59 字数:9834
张曼琳从湾南县湾田乡返回大湾市后,打开计算机,连夜整理出她从邬友成那里了解到的丽丽公司情况的材料。虽然,她打字不快,但计算机一次成功,不用誊写,比手写还是要快得多。
她感到事关重大,但这只是根据一位农民说的情况整理出来的材料,没有证实,她现在还没有真正弄清丽丽公司的虚实。所以,她认为要慎重对待。
这时,手机响了:“张市长,我是鲁春原,今晚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喝茶。”
张曼琳高兴地说:“好啊,没空也想来找你呢。有个事想对你说说。”
鲁春原说:“好啊,大市长有什么吩咐,我洗耳恭听。”
傍晚时分,张曼琳应邀来到一家叫“甜心”茶楼。鲁春原早已站在门口等候。他一见张曼琳,就热情地迎上来,将她带到一个包厢里。小姐布上一包开心果,一包杏仁,一杯龙井,一杯菊花茶,便掩门而去。
“你还记得我只喝菊花茶的习惯?”张曼琳端起杯子,吹开浮在水面的菊花,浅啜一口,柔声问道。
鲁春原说:“当然记得,你说被茶醉过一次,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敢喝了。”
张曼琳微笑道:“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鲁春原说:“不知为什么,我对我们同窗三年的大学生活,记忆特别深刻。”
张曼琳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了过去,说:“你看看,这是我下乡从一位叫邬友成的农民嘴里了解到的。”
鲁春原接过材料,匆匆浏览起来。
“陈丽,不是石胜利的妻子吗?丽丽公司这么黑?”看完材料,鲁春原惊诧地说道。
张曼琳说:“我才从那里回来,我是陪同全国万强乡镇企业检查验收团去的。发现丽丽公司确实名实不符,有欺骗上级机关的嫌疑。”说着,她对鲁春原说起在检查丽丽公司时了解到的情况来。
鲁春原听完后,说:“如果是这样,那丽丽公司的所作所为就是一种欺诈行为,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张曼琳说:“我建议反贪局立案侦查,把这家公司的后台背景深挖出来。我想,如果丽丽公司没有后台,是不敢这么做的。再说,公司材料之所以能报上去,又能顺利通过,其本身就说明了它的背后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
鲁春原点点头,说:“是的,我赶紧跟上级机关取得联系,得到上级的支持,阻力就会少一些。”
张曼琳说:“那你赶紧去办吧。”
鲁春原笑笑,说:“我邀你来,我们就只谈公事吗?”
张曼琳笑着说:“那还要谈什么?”
鲁春原说:“谈家庭,谈个人问题啊。”他停了停,问道,“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张曼琳说:“怎么,今天的日子特别吗?你倒有闲心谈这个了?”
鲁春原说:“曼琳,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忙得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张曼琳感动地说:“是啊,今天是我四十三岁生日。谢谢你还记得我。”
鲁春原认真地说:“曼琳,我给你带来一件生日礼物。”说着,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匣,打开来,一束十字形的耀眼强光从盒子里迸射过来,把人的眼睛都刺花了。他把首饰盒递过去,说,“曼琳,你试试,看合适吗?”
张曼琳没有去接首饰盒,婉拒道:“谢谢,不过,我不好收你的。”
鲁春原急急地问道:“为什么?”
张曼琳说:“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地,哪像个父母官啊?”
鲁春原说:“那你也收下来吧,等你休息的时候再戴啊。”
张曼琳说:“你是知道的,我不习惯戴这个。”她还是不肯收下。
鲁春原坚持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但今天它代表一种特殊的涵义,你非收下不可。”
张曼琳脸略微红了,说:“什么涵义?你说给我听听。”
鲁春原摆出一种豁出去的架势,说:“我直说了吧,它是定情的信物,今天我正式向你求婚来了。曼琳,你答应我吧。”
张曼琳脸顿时通红了,羞涩地推诿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吧。再说,我才上任做市长,要管的事情太多,确实顾不上自己的个人问题。还等一两年再说吧。”
鲁春原一听,脸色一沉,说:“难道你要等到共产主义建成,才答应我不成?”
这句话逗起张曼琳对知青时代的记忆。经受文革年代熏陶的她,十分狂热,在加入共青团时,她曾经在鲜红的团旗下宣过誓:共产主义不建成,她就不结婚。鲁春原现在又拿这句话来取笑她,使她感到自己年轻时的幼稚与可笑。
她说:“那是过去年代我们太愚昧,可现在我的情况大不相同,我是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大湾市老百姓办点实事才好。我确实顾不上自己的事。春原,请你原谅。”
鲁春原苦笑道:“我们同学一场,今天又走到一起来了,我想,我们再忙也得把这事办了。我不会连累你的,反而会支持你、帮助你更好地处理公务。”
张曼琳想了想,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得等丽丽公司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考虑成家的事。”
鲁春原高兴地说:“行,我一定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让你满意。到那时候,你总该答应我了吧?”
张曼琳用一个手指头杵了杵他的额头,说:“你呀,还是那个老脾气,说风就是雨。好吧,我等着你报好消息。”说罢,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茶楼。
鲁春原幸福地抚摸着被张曼琳杵过的额头,深情地说:“曼琳,我好想吻你。”
张曼琳转过身来,心动地凝视着他,说:“是吗?你就吻吧。”说着,她闭上了眼睛。
张曼琳感觉自己嘴唇被一个热烘烘的对象堵上了,那样柔软,那样有力,紧紧地贴在她的唇上,仿佛永远不再分离一般……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来,女服务员不合时宜地端着盖了纱巾的托盘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是来送茶水的,打扰二位了。”服务员揭开纱巾,操起茶壶,给他俩斟满了茶水,便走出去。
张曼琳感觉十分难堪,忿忿地说:“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来送茶水了。唉,真烦人。”
鲁春原拍拍她的柔肩,说:“这有什么,搂搂抱抱的事,小青年们在大街上都敢做啊。”
张曼琳说:“我们身份毕竟不同啊。这事如果传出去,影响肯定不好。”
鲁春原说:“那我去跟那位女服务员说说。”说着,就要往外走。
张曼琳拉住他,说:“不要去跟她说,说了她反而怀疑我们是在婚外恋呢。其实我们都是自由之身,不怕人说的。”
鲁春原想了想,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张曼琳来到市政府上班的时候,秘书给她送来一大沓报纸和书信。她早就对秘书吩咐好了的。凡是没有署上她的名字的公函,秘书可以拆看,垃圾信件以及不重要信涵就没必要往她这里转了。只有密件和署上她姓名的书信,才呈送给她亲阅。
她拿起一封没有落款地址、字迹歪歪扭扭的信拆开来,发现信里有一张纸,纸却是没写上一个字的白纸,从纸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来。她拿起照片一看,真是不看则已,一看气得她简直要喷血。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正相互紧拥亲吻。女的是正面相,一看就知道是张曼琳。她面色红润,神情痴迷,炀着极妩媚的星眼,像是沉醉在与男人的亲吻之中。男的是侧面,且拍摄得模糊不清,看不出是谁来。我的天,这不正是她和鲁春原,在“甜心”茶楼包厢里搂着亲嘴的一幕吗?张曼琳头一下子大了。是谁在干这种无耻的勾当?她突然想起当时那位闯进包厢的女服务员。难道是她干的?
更令她万分惶恐的是,市政府机关的好几位领导手里,都收到了这么一张照片。
马源拿着照片来找她了:“曼琳,你是怎么啦?是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市纪委书记陆贵雨也来找她谈话了:“曼琳同志啊,你能向我解释清楚这张照片的来历吗?你是在跟哪个男的亲吻?”
张曼琳没好气地说:“陆书记,我是自由之身,我处男朋友也是合法的。这照片现在满天飞,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人存心毁谤我。”
陆贵雨说:“那请你说说,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张曼琳被他这话逼得无法遮掩她和鲁春原的关系了,于是,她坦率地说道:“是鲁春原,他没有妻子,我没有丈夫,我们准备结合重组家庭。”
陆贵雨听罢神色一愣,半天才迟疑地说:“那,那照片上的男人好模糊的,一点也不像是鲁春原?”
张曼琳生气地说:“这我哪里知道?寄照片给你们的人,在照片上做了技术处理,故意把鲁春原的头像弄成这样,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贵雨说:“那,这些人为什么要加害于你呢?”
张曼琳解释说:“陆书记你是知道的,我和鲁春原是大学同学。我们在大学里也纯粹是同学和老乡式的正常交往,没有谈过爱。昨天是我生日,我由于工作忙碌,把生日都给忘了,还是鲁春原打电话告诉我,他想约我去茶楼叙一叙。我答应了。我们去了‘甜心’茶楼。他告诉我,昨天是我的四十三岁生日。我一听很感动。我的母亲、妹妹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向我祝贺生日快乐。只有他还记起我的生日。我顿时百感交集,有一种想倒在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所以,我们相拥在一起,亲吻了。正在这时候,一位女服务员闯进包厢,来送茶水。我怀疑,很有可能是这位服务员身藏照相机,把这种场面给拍摄下来,再将鲁春原的头像做一些技术模糊处理,散发出去,以诬陷我乱搞男女关系,诋毁我的个人名誉。”
陆贵雨说:“好吧,我们去把那位女服务员找来查问一下就知道了。”
张曼琳突然想起了在湾田乡访问大伯邬友成的事,于是,她对陆书记说:“我怀疑是有人用这张照片做筹码,向我进行威胁。”
陆贵雨问:“曼琳同志,他们为什么要威胁你呢?你说说原因看。”
张曼琳把她私访邬友成,调查丽丽公司内幕一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陆贵雨听后,神色沉郁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复杂了。竟敢在市长头上开刀的人,可不简单啊。而且他们赶在你还没有展开全面调查之前,就向你下手了,这意味着他们在警告你,趁早收盘,否则的话,他们可要给你点颜色看。”
这时,鲁春原打张曼琳的手机说,他也收到了一张这样的照片,他说,气得他差点要跳起来骂娘了。
当天下午,纪检部门的干部就去了“甜心”茶楼打听情况,才知道,那位昨天给张市长端茶水的女服务叫王芳,今天上午就突然辞工走人了。纪检干部问,王芳家庭籍贯在哪里?他们说也搞不清,茶楼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因为,聘请的都是临时工,一般每两个月就要换一次新面孔。所以,他们不会去查女工的家庭住址什么,有时连身份证也不看。
线索到此中断了。纪检干部们感到一筹莫展。
令张曼琳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中午,从湾南县传来噩耗:湾田乡丽丽公司的过磅员邬友成,进山收竹笋时,不幸踩上毒蛇的尾巴,中毒不治身亡。
张曼琳听到这个不幸消息的第一反映是,邬友成的死,是不是属于正常死亡?他的死是不是与我从他那里了解情况有关?但从湾南县传来的消息,他不像是被谋杀,而是被毒蛇咬死的。不管怎么样,邬友成的死,使张曼琳感到非常震惊,很意外。
于是,她立即打电话给公安局长宋立德,叫他速来市政府一趟。
几分钟后,宋立德便赶来了。
“张市长,什么事惊动大驾啊?”
张曼琳问他:“湾南县湾田乡农民邬友成被毒蛇咬死一事,你们知道不知道啊?”
宋立德摇摇头,说:“不知道啊。这种事,山区每年都发生的。”
张曼琳说:“我觉得邬友成的死有点蹊跷。”说着,她将她曾经去私访过邬友成的事说给了他听。
宋立德沉思了一会,说:“张市长,这么说来,你怀疑邬友成的死,跟你调查有关?”
张曼琳说:“也许有关吧,现在没有证据还不好说。找你来的意思就是想解开这个谜团。你们公安派出警力,去湾南县湾田乡调查取证吧。”
宋立德请示说:“要不要湾南县公安局密切配合?”
张曼琳想了想,说:“这事暂时不要惊动他们吧。你们干脆不要进湾南县公安局的大门,独立办案。我想这样更加安全可靠些。”
宋立德说:“好吧,我立即去办。”说罢,就匆匆走了。
当天傍晚,张曼琳找到鲁春原,说有要事相商。
鲁春原一见张曼琳,就气愤地对她说:“曼琳,你听到外面的传言没有?”
张曼琳说:“没有啊,只是市政府机关的人见到我,用一种怪怪的目光打量我,仿佛我哪里不对劲一样。”
鲁春原说:“唉呀,关于你的桃色谣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啦!说你耐不住孀居的寂寞,去酒吧找小白脸啦。说你跟那些午夜牛郎亲热的时候,被人偷拍,照片在社会上公开流传了。”
张曼琳一听,气得大惊失色:“啊,有这事?这些人太无耻了!”
鲁春原问她:“曼琳,我看呀,调查的事就搁下算了吧。等平息了这场风波之后,我们再相机行事。”
张曼琳果断决绝地说:“不!调查丽丽公司的行动不能停。我相信,谣言不攻自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这些谣传做什么?我已经跟宋立德商量过了,他们明天就去湾南县,你也跟随他们一起去调查取证吧。”
鲁春原点点头,说:“好吧,我依你的,马上准备去湾南县。只是……”
张曼琳问:“只是什么?”
鲁春原不好意思地说:“又要和你离开一段日子,怪想念你的。”
张曼琳笑了笑,说:“你呀,这时候了还这么粘腻的。把事情搞清楚了之后,我们再好好重聚吧。”
鲁春原说:“遵命。”
张曼琳在市长办公会议上,就有人散发她的私生活照片一事,流着眼泪做了解释。她向与会领导公开了与鲁春原的恋情。市里领导在未得到证实之前,对她的解释也悬疑未决,不好做定论。
周江南在会上以一种很关心的语气,劝慰张曼琳说:“张市长,我说句公道话。你现在是独身,完全可以正正当当地找个好男人,重建家庭。我相信张市长也是这样做的。至于照片一事,是那些嚼舌根的小人故意诽谤你,请你不要因这件事而涣散了工作精力。该抓的还是要抓。你可是我们大湾市的台柱子啊。如果你撒手不管了,整个大湾市七百万老百姓可要瞎抓了……”
张曼琳听后,没有吭声,但心里很不高兴。她清楚周江南说这一番话的用意,弦外之音就是:这是既成事实,你不要惊慌,谈爱不要偷偷摸摸地谈,更不要去找什么小白脸,什么午夜牛郎什么的,要光明正大地谈,以免被人家钻了空子。
没等周江南把话说完,谢维刚就插话道:“我认为,张市长照片一事,纯粹是居心叵测的幕后指使者,故意制造的谣言,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很有可能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更让张曼琳气愤的是,那些可恶的家伙,竟然把这种照片散发到了学校。
一天,女儿罗可可从学校里回来,脸色忧郁地对她说:“妈,您看。”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这张照片来,递给她看。
张曼琳一看就怒火中烧,她一把夺过来,把它撕个粉碎,气咻咻地对女儿说:“难道你也相信这个吗?你知道吗,这是有人中伤妈妈。他们想以这个让我屈服。”
罗可可不解地问:“妈,您得罪人了,人家报复您?”
张曼琳说:“我无法向你解释,可可,你相信妈妈是清白的吗?”
可可向她点点头,说:“我相信呀,妈,您干得这么辛苦,老百姓都喜欢你,为什么还有人要造谣毁谤您呀?”
张曼琳说:“这也是我要向他们质问的,让事实来说话吧。”她试探性地问女儿,“可可,如果妈真的找一个好爸爸回来,你欢迎他吗?”
罗可可说:“欢迎啊,我相信妈妈的眼力一定不错。”
张曼琳问女儿:“你的同学中是不是有一个叫鲁双健的?”
罗可可说:“是呀,鲁双健可好呢,成绩好,足球也踢得挺棒的,他还是我们的班长。听说,他爸是反贪局局长。”说着,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盯了张曼琳一眼,问道,“妈,难道那照片是真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张曼琳嗔怪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相信妈的清白的就行了。”
罗可可说:“妈,您就快给我找一个好爸爸来吧。这样,就没有人敢嚼您的舌头了。”
张曼琳说:“好的,等妈忙了这一届,再考虑吧。”
罗可可坚持说:“不,我要您赶快找。”她忽然高兴地说,“我知道妈的秘密了。”
张曼琳问:“你妈有什么秘密呀?”
罗可可说:“您刚才不是问我真的要找一个爸回来么?而且你还问鲁双健的情况。您的秘密就在这里。妈,您是不是在跟鲁双健的爸谈恋爱了?”
张曼琳轻轻地打了打女儿的脸蛋,问道:“小丫头真是精灵古怪的,你怎么知道的?”
罗可可说:“您的眼神告诉了我这一切呀。”
张曼琳说:“好了,不要多问了,我问你,你们快要分班了吧?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罗可可说:“我喜欢文科,鲁双健他也喜欢文科。”
张曼琳警觉地问:“你喜欢他吗?”
罗可可说:“喜欢呀,他可是我们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呢。”
张曼琳告诫说:“你们可不要乱谈恋爱呀。现在是学习的时候,集中精力读书,考大学要紧。”
罗可可说:“妈,今天怎么啦?我和鲁双健一点事也没有。我知道学习要紧。”
张曼琳说:“妈担心你在学校里跟他闹出什么事情来,如果这样,多不好啊。”
罗可可说:“妈,您多心了。女儿不是那种人嘛。”
其实,张曼琳最担心的就是怕女儿跟罗双健好上,如果这样,她和鲁春原建立家庭,罗可可与鲁双健是兄妹关系,那可就糟了。
马源找到陆贵雨,俩人关起房门来,对张曼琳的照片一事,商量了好一阵。陆贵雨书记当纪委书记有十多年了,办案经验丰富。他从张曼琳对此事的表态上,看出这事确实是有人陷害她。他建议由市政府下文紧急辟谣。同时,对陷害张曼琳的幕后指使者进行侦查,决不姑息。马源同意了他的建议。
两天后,市政府专门下发了一个关于紧急辟谣的文件。
文件下发后,这事也渐渐鲜有人提起了,在市民心目中,张曼琳的形象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因为,是金子在哪里都闪光。一些市民还给张曼琳写来了热情洋溢的信,说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和尴尬的事情,我们都一如既往地相信你,支持你。你是人民信赖得过的好市长。张曼琳读着这些人民来信,感动得流下滚烫的热泪。同时,她从这些来信中获得了支持,汲取了力量,恢复了一个女强人式的市长不屈的精神和坚强的勇气。她终于恢复了状态,更加投入地抓全局工作。
她照样频繁地出现在各种会议上,出现在电视演播台上,出现在厂矿、学校、街道和农村的人民群众之中。有人说,做市长的身上不会带钱,因为什么吃饭行车随便做什么都不要钱。可张曼琳不一样,她身上常带着三百元钱。这是她自己的工资。她带钱不是为了消费,而去贫困家庭访问时,她总要情不自禁地掏出钱来,捐助那些处在贫困之中的家庭。
这天,她来到新城工地上,看见建筑工人们正在为建设火车南站而艰苦卓绝地劳动着。时值炎夏,烈日下,他们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干着。见市领导来了,干得更加起劲了。
工地上,她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熊炎生和肖建平。
“张市长辛苦了。”熊炎生操着一口粤腔式的普通话,向她热情地打招呼。
张曼琳走上去跟她握手,问道:“熊先生辛苦了。最近工程建设怎么样啊?”
肖建平说:“工程进度比较快。只是工人看到负责二期工程建设项目的谢扶风他们,建设质量不如我们,他们有些心理不平衡。”
张曼琳问:“谢扶风的工程完成多少了?”
熊炎生说:“完成整个投资的不到百分之三十吧。他人经常不在工地,带着秘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个谢扶风呀,还拖欠农民工的工资。”
张曼琳问:“拖欠了多少?”
熊炎生说:“好几百万了。有的农民工大半年了都没有领到一分钱。”
张曼琳说:“你们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工地。”
谢扶风承建的二期工程工地与熊炎生的工地仅隔两公里路左右。这是一个高档商业住宅小区,计划修建上百幢十层楼房。可当张曼琳踏上工地,见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刚刚可以看到露出地面的楼房只有二十来幢,而且有一半工程处在停工状态。还有一半也是严重开工不足。农民工们有气无力地拉着推车在工地上走着,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张曼琳走进一个工棚,发现这些用沥青覆盖的极其简陋的棚子里,住着上百个农民工。他们用一个大皇锅煮饭。饭煮熟了把饭舀出来再炒菜。炒完菜,再用这口皇锅烧开水喝。再仔细看农民工吃的是什么呀。吃的是菜场里最便宜的菜叶子。菜汤上不见浮着油星。张曼琳见了,忍不住想哭。可工人们说,就是这样差的伙食,他们也支持不下去了。因为,他们已经有四五个月没有拿到工钱了。跟包工师傅要工资时,包头师傅说,老板没有给他。可他们去找老板时,老板却说,工钱早已发给包头师傅了。两边推来推去,简直是把农民工当猴耍。
张曼琳气愤地问:“你们为什么不向市政府反映啊?”
一个黑脸膛小伙说:“我们去找过市政府,可是还没有到政府门口,就被那些军警赶跑了。”
张曼琳说:“你可以直接找我反映嘛,你们对他们说,是我同意你们来上访的。”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大伯说:“好,我们今后就找张市长,希望张市长为我们做主,争取把工钱要回来。”
随后,张曼琳来到了拆迁户的安置楼区工地。房子还没建起来,但好多的旧房都拆掉了。被拆掉房子的住户无处栖身,只好在旷地里打起了棚子遮风避雨。远远望去,这里好像是难民营。
她走进一个棚子,女主人一眼见到她就是张市长,又惊又喜,赶忙搬来椅子请她坐下。
张曼琳仔细一看,忽然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主人。
“张市长,”女主人说,“我就是方翠玉啊,我丈夫叫董广元,正在床上躺着呢。”
这时,里面有人在小声叫着:“翠玉,是张市长来了吗,快替我向她问好。”
张曼琳这才记起,眼前就是她曾经去医院看望过的方翠玉,她还向全市发出倡议,发动人们向她的苦难之家踊跃义捐呢。
“张市长,”方翠玉说,“感激你百忙之中还记得我们。”
张曼琳问:“你的房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被拆掉了。这对你的生活很有影响吧?”
方翠玉说:“张市长,另提拆迁,一说起拆迁的事啊,可真让人伤心透了!”说着,她就开始啜泣起来,“本来政府决定废除以前不合理的规定,提高拆迁房屋补偿价格。可是执行起来,他们就大大缩水了。新规定是每平方米补偿六百元。而他们给我的房子只有每平方四五十元。我向他们表示,不达到政府标准,我不搬。结果他们,派来了几个打手,把我的房子的门窗钉了起来,让我一家出不了门。更做得绝的是切断了我家的自来水管。他们扬言,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一天,就让我们困死在屋里一天。这还不够,他们还每隔一阵敲起了铜锣,吵得一家子无法安睡。没法子啊,一家三口又渴又饿,眼看着这样下去,肯定会饿死、渴死无疑。三天后,一家人渴、饿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违心地答应了他们。这才起出钉子,打开屋门,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了。”
张曼琳问:“他们指的是些什么人?”
方翠玉说:“是开发公司请来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张曼琳说:“开发公司哪有这么大的胆搞野蛮拆迁,公司一定有后台。”
方翠玉说:“有啊,听说是建委主任。”
张曼琳问:“建委主任不是赵龙生吗?”
方翠玉说:“对,就是他。”
张曼琳严肃地说:“我们会好好地去查的。查出来有问题,决不姑息。”她边说边走到棚里去,看望躺在病床上的董广元和他的瘫痪在床的女儿。
她关切地问:“董师傅,病好点了吗?”
董广元感激地说:“谢谢张市长,病好点了。”他告诉张曼琳,熊炎生老板来过多次,表示等工程建设结束后,有时间就带他去广州请专家治病。一定要把他的怪病治好。
她又来到他们的女儿病床前,问:“你女儿的腿好点了吗?”
床上的女孩立即说:“谢谢阿姨,我的腿好多了。”
方翠玉说,她家用大家捐助的钱,去上海假肢厂给她配了一副义肢,虽然一时难以适应,但女儿很有信心,一定要让自己重新站立起来。
张曼琳问:“现在你家靠什么生活?”
方翠玉说:“没有条件摆摊,确实更加困难了一些。现在,我在人家做钟点工。”
张曼琳说:“请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回去后一定把你们的困难现状告诉其他同志,把安置你们的工作切实做好。”
张曼琳临走时,留下了三百元钱,算是帮助他们家渡过难关吧。
张曼琳刚从工地回到市政府时,手机响了,是鲁春原打来的电话。她欣喜地问他,在湾田乡查得怎么样了?
“曼琳,你相信吗?”鲁春原在电话里说,“邬友成不是死于毒蛇咬伤。”
张曼琳问:“那又是死于什么?”
鲁春原说:“电话中不方便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回大湾市了,我们见面再说吧。”
天刚擦黑,鲁春原就风尘仆仆地从湾南县赶回来了,他一下车,就直奔市政府办公室。
此时,张曼琳还待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见鲁春原来了,连忙倒水给他喝,又关切地问:“邬伯是怎么死的,你快说吧。”
鲁春原喝了一大口水,说:“大湾市公安人员没有去找湾南县公安局,就直接去了湾田乡,找到死者家属,经过他们同意后,把邬友成的尸体从坟山里挖出来,由法医做尸检。由于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尸检工作很难开展。那种场面,让人见了吃不下饭。法医通过尸剖检查发现,邬友成身上的蛇毒是有一些,但致命的并不是蛇毒,而是有人在他的头部颅骨处插进了一根三寸多长的钢针,致使他颅内大量出血而死亡。”
张曼琳吃惊地问:“那么说,邬伯并不是死在山上,被毒蛇咬死的现场,并不是第一现场?”
鲁春原点点头,说:“是的,听当地群众说,是一位放牛的孩子在湾田乡村庄的后山上发现邬友成的。亲属去找他时,邬友成已经全身青紫,仰卧在一条山沟里,右脚是有毒蛇咬过的两个齿印。所以,他们断定邬友成是死于蛇毒。但是,法医通过尸体解剖发现,邬友成是被人用钢针刺死之后,弄到山上去的。在那里伪造了第一现场。他身上的蛇毒也是伪造而成。”
张曼琳说:“一定是谋杀,一定是与我调查丽丽公司情况有关。可怜的邬伯,你死得太惨了。”说着,她痛苦地哭了起来。
鲁春原掏出纸巾,替她揩了揩挂在眼角上的泪水,劝道:“人已死,不可复生。只是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把害死邬友成的凶手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张曼琳说:“对,这事一定要查下去,我想,这里面有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牵涉的后台也很复杂。”
鲁春原伸手把她的手握紧,说:“有张市长的支持,我这个反贪局长遇到再大的阻力,也不怕了。”
张曼琳说:“应该说,是人民在支持我们,是正义支持我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多行不义的人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