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作品名称:西溪的风吹过 作者:凡尘一客 发布时间:2017-10-18 11:20:43 字数:3476
得知秋芳去了龙潭,张世农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那龙潭一带重峦叠嶂,巉崖峭壁,林密草深,想到那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张世农喊上张一壶径直往张国庆家跑去,这件事还得让张国庆出马发动群众的力量去搜寻,才有一线希望。
清晨,女人们照例三三两两聚拢在一块闲话家常,胖奶奶说起了一件怪事情。她说昨天夜里听到那老屋里的鬼哭了,哭了整整一夜都没停嘞,你们都听见了没?长贵娘说她也听见了,那鬼昨夜哭得凄惨,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人肉颤心惊,一夜都没睡安稳。不消片刻,这老屋昨夜闹鬼的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秋芳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昨夜经这老屋里的鬼一闹,这件事就开始变得更悬乎离奇,人心惶惶了。
张世农和张一壶前脚刚到张国庆家,长贵和苏光荣后脚也赶到了。一进张国庆家的院子,就听到一阵刺耳响亮“嗷嗷”的猪叫声。金桂提着一只木桶,正准备到猪圈里去喂猪,见到家里来人了,就把桶交给站在边上的兆东,打发兆东去把猪给喂了。
张世农急着找张国庆,一进院子就朝屋里大声喊:“国庆——国庆——”
金桂说:“别叫了,国庆一大早就出门了,家里没人。”
张一壶急忙问:“国庆他去了哪里了?我家秋芳跑到龙潭都一天一夜了,人命关天哩。国庆老婆你肯定知道国庆去了哪里,都到这种关头了,你可不能瞒着我们啊!。”
金桂苦笑着对张一壶说:“我大约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现在带着你们去找,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光荣也急躁了,“就算他张国庆去了阎王殿,我们也得冲进去把他拉出来,什么破事比救人命还重要?”
金桂见事态确实严重自己无法袖手旁观,就不再多说什么,把张一壶几人带到公社娇娇住的小院里,指着娇娇的房门问:“张国庆大概就在这里,你们谁去敲门把他喊出来?”
张世农几个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虽说张国庆和娇娇这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来说破罢了,可是今天谁要是敲了这扇门,那不就是把张国庆给当场捉奸了吗?谁愿意去触这样的霉头啊!
金桂这一手,把几个大男人给为难死了,这算是个什么事,真晦气!几个人摇着头打算转身离开,没想到娇娇那房门正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张国庆提着裤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迎头跟大家打了个照面,张国庆的脸霎时变成了铁青色。
金桂原本也只是猜测,心里一万个希望张国庆没有在这里,没想到张国庆真的从娇娇的房子里出来了,顿时怒不可遏,冲进去就按着衣衫不整的娇娇一顿暴打。张国庆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打,心疼得不得了,急忙扑上去抱着娇娇挡开金桂。金桂更是怒火中烧,发疯似地用手去撕抓娇娇的脸蛋,死死扯住娇娇的头发不放,疼得娇娇哭爹喊娘尖声大叫。张国庆恼羞成怒,用力拉开金桂扇了她一巴掌,把她甩出了门外,恶狠狠地说:“你有种带着人来堵我,就算是把事做绝了,我也跟你没什么情面好讲,你今天敢再碰娇娇的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也活不成。”既然奸情撞破颜面扫地,张国庆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了。
金桂没想到张国庆竟然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丝毫不顾及他们多年的夫妻情意,说出这样绝情绝意的话来,心中绝望至极,豁出去要跟张国庆拼命。但她一个女人哪里是牛高马大的张国庆的对手,张国庆飞起一脚,又将金桂重重地踹倒在地上。
长贵看不下去,跑上前拉住金桂,劝金桂说:“今天大家都在气头上,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跟男人动手,摆明了要吃亏,不如先退一步,等冷静下来,两个人再好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张国庆再狼心狗肺也不能那么绝情。”
金桂哭着说:“长贵你别拉我,我金桂自从嫁给他张国庆,就给他家做牛做马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当初我金桂也是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嫁到他家,现在我人老色衰了,他就为了外面的狐狸精想要我的命,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张世农也愤慨地指责张国庆说:“张国庆,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今天做的这事真算是畜牲不如了,自己泼桶冷水清醒一下吧!”说完张世农就跟长贵、张一壶、苏光荣一起把情绪激动的金桂拉出了公社,后悔不该来找这个劳什子的张国庆帮忙,最后搞出这么一场叫人揪心的闹剧来,几个人心里对金桂真是万分地过意不去。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任谁的脑袋都得胀大起来了。几个人死拖硬拽把寻死觅活的金桂送回家中,千叮咛万嘱咐要兆东、兆南两兄弟牢牢把妈妈看好了。回头又得忙着筹划该怎么上龙潭找秋芳的事情。
溪南的男男女女但凡能上山的人都集结到了晒谷场上,准备上龙潭去找秋芳。张世农说:“溪北那深山老林常年人迹罕至,没个熟路的人做向导还真不行,到时候不要该找的人没找着,去找人的又丢上几个,那可就麻烦了。”
长贵说:“这倒不难,我喊上张青山和从文给我们带路就行,张青山经常进山采药,对那些山路了如指掌,有他在就不必担心了。
苏光荣跳上石墩子,对着大家喊:“大家都听好了,进山之前,每个人都要准备好一把柴刀防身,进到山里耳朵放亮着点,听到那种‘咯咯咯‘’敲石子的声音,赶紧绕道走,路旁的草丛里肯定是盘有剧毒的响尾蛇,不敢大意,咬上一口可就回不来了。家里养着狗的,都把狗带上,在山里迷了路,就跟着狗走,那些畜牲寻路可比人厉害得多了。
苏光荣交待完进山的注意事项,大家稍作准备就马上出发了。苏光荣家的黄狗瓦砾打头阵,领着十几条家犬充当开路先锋冲在大队人马的前面,狗群一路追扑打闹异常亢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溪北会合了张青山和从文就直奔龙潭的方向去了。
雨后的山林里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树木枝头上的新芽苞悄然变得圆润饱满,又一轮新生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孕育了。山里的湿气仍然很重,隔夜的雨珠缀满道路两旁已渐稀拉树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微风一过,又“沙沙沙”地落下一地。
到了通往龙潭的峡谷口,大家三五人组成一队作了分工,准备分头对附近的山林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并约定每走一段,就相互喊话照应,以确定自己没有和大队人马失去联系。
从文准备跟娟子先上龙潭看看;苏光荣打算带着瓦砾绕着悬崖脚下走一圈;张青山详细地同大家介绍了附近的山势地形,约定好回头的集合地点,一切安排停当,大家就分头出发去寻找秋芳了。
金桂靠在门边咬紧嘴唇目光呆滞、愤怒、羞辱、绝望,交织成一团狠狠攫住她那颗淌着鲜血的心,痛到无法呼吸。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竟然会变得如此狠绝,只是为了一个露水女人,不惜发狠话要结发妻子的命。金桂左思右想悲愤难平:既然他张国庆厚颜无耻薄情寡义,我就要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后悔一辈子。
金桂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哄兆东说:“兆东,妈妈饿了,你去张寡妇那里给我买些点心回来。”
兆东犹豫,金桂就骂他:“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妈妈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还不快去!”
兆东不敢忤逆金桂,接过钱跑出去了。
金桂蹲下身子,抱着兆南,在兆南脸上亲了亲,兆南不好意思:“妈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亲我。”
金桂温柔地抚摸着兆南的头说:“兆南是小男子汉,以后可要靠自己了,妈妈想睡一会,你在门口帮妈妈守着门好吗?”
兆南点点头听话地搬来一条小凳子,坐在房间的门口,准备帮金桂守门。金桂趁兆南不注意,从门后拿起一瓶农药,藏进怀里。
金桂闭上眼睛,把大半瓶农药喝了个干净,静静地躺到床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充满了报复过后的快感。
一会后,金桂的肚子里开始烧灼绞痛,像有把尖刀戳进她的肚子里,把她肚子里的肠胃肝脏一块一块割下来。金桂紧紧揪住床单痛苦不堪,原来人死之前是这么痛苦,她对自己说:忍一忍就过去了,马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她想起当年张国庆穿着大红的衣服接自己进门,喜娘在自己脚下铺上了麻袋,一边铺一边喊:“新娘进门传宗接代,一代接一代喽!”她想起兆东、兆南兄弟俩在院子里打打闹闹,一个追一个跑“咯咯”地笑个不停,过往的一切突然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兆东、兆南我的孩子,金桂想:“我不能死,我的孩子还这么小,我死了他们就会被别人欺负,我不能死,我还放不下他们,我现在不能死……”
金桂想从床上起来,可是她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她听见兆东回来了,他在问兆南:“妈妈呢?”兆南说:“不要吵,妈妈睡着了。”
金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床上滚到地上,爬到门边,用手去拍房门。兆东听到声响推开房门,看到妈妈脸色发紫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吓得傻了,抱着妈妈哭喊着:“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金桂用手指着门外,虚弱地说:“去……去找……大人来。”
兆东领会,立刻跑出去找大人求助,在路上兆东碰到了正坐在一起纳鞋底的长贵娘和胖奶奶。兆东跑过去哭着说:“春奶奶,胖奶奶,快去救救我妈,我妈快死了。”
长贵娘和胖奶奶吓了一大跳忙问:“兆东,你妈怎么了?”
兆东说:“我妈躺在地上,口里吐着白沫。”
长贵娘明白了,嘱咐兆东:“奶奶现在赶去你家,你赶快跑到公社里把你爸找回来,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