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挺进师歼灭保安队，陈凤生组建农协会

　　1935年5月底的一个晚上，安岱后的陈氏宗祠，又一次被松明火把照得通明。全村三百多号人集中在祠堂里，有说有笑，场面好不热闹。
　　陈凤生走上戏台，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兄弟姐妹，”陈凤生用洪亮的嗓门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挺进师打胜仗了！”
　　“真的吗？”台下有人怀疑地问。
　　“确确实实。我刚从黄富武同志那里来，这是他提供给我的战报。”说着，他扬起了一只手，手中握着一张油印的小报。
　　“打的什么胜仗？你快跟我们说道说道。”台下有人提议说。
　　于是，陈凤生展开战报，绘声绘色地给村民们讲了起来——
　　五月初头，正是松阳第一高峰箬寮岘上的猴头杜鹃怒放的时候，在距安岱后不远的龙泉县小梅镇梅七村，一支队伍正从村里出发，向北开去。它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下属的第二纵队，正在执行师部的作战计划。
　　国民党浙江省保安纵队及保安第四分队，得知红军挺进师北进的密报，连忙在小梅一带布置截击，共构筑了三道防线，配备了交叉火力，只等红军前来自投罗网。
　　接到敌人在小梅布置重兵拦截的情报后，纵队首长当即召开了有大队长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会议，决定采用“避实击虚”的战术，改北上为西进，经福建松溪县境后，越龙浦公路，突袭浦城党溪。
　　防守党溪的是国民党浦城县保安大队的一个分队，总兵力只有一百余人。面对着挺进师第二纵队五倍于已的兵力的强攻，立即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除少数几条漏网之鱼外，大部分被红军歼灭。
　　打了胜仗的红军，进抵毛垟休整。一边休整，一边开展地方工作，建立了农民协会和游击队，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陈凤生讲完了，村民们意犹未尽。陈凤生因势利导，将话锋一转，说：“我们要乘着挺进师打胜仗的东风，把我们革命根据地建设的工作做得更好。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像毛垟一样，建立农民协会和游击队。”
　　“这‘糯米’和‘石灰’合起来，是做什么用的？”底下有人问道。
　　陈凤生连忙纠正说：“你听错了，不是‘糯米’和‘石灰’，而是‘农民协会’。农民协会是种田人组织起来自己管理事务的一个组织。在这个组织里，全部是我们种田人自己说了算的。”
　　“我们种田人真的能说了算？那我说种田人不用交田租，这话能说了算吗？”又有人提问说。
　　“当然能算。不过你得先加入农民协会。”
　　“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要加入的。”
　　“那我就把你的名字记下来了。”陈凤生说着，掏出本子和钢笔记了起来。
　　“把我也记上吧！”
　　“我也要参加！”
　　“记上我的名字。”
　　报名如此踊跃，这有点出乎陈凤生的意料。他只好对大家说：“大家都别慌，只要你们肯报名，大家都有份的。慢慢来！”口头上说着，那笔却没有停下来。
　　“女的可以报名参加吗？”一个女的突然提问道。
　　“原则上只收男的，不收女的。”
　　“你这不是重男轻女吗？刘英政委跟我说过，在根据地要男女平等的。”
　　“女的可以参加妇女会的。”
　　“妇女会，有这样的组织吗？”
　　“没有的，我们可以成立呀！”
　　“那么，小孩子也可以有组织了？”
　　“可以。小孩子的组织叫儿童团。”陈凤生回答后，又补充说，“等农民协会成立之后，我们还要成立妇女会、儿童团、游击队。是英雄的，都有用武的地方。”
　　“参加了这些组织，万一被敌人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有人这么说。
　　“有红军在保护我们，看谁敢杀我们的头！”
　　“万一红军撤走了呢？”
　　“那我们就成立游击队，自己保护自己。”
　　“就凭游击队的那么几个人，几条枪，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我看你是被民国19年的那次失败弄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终究不是民国19年那个时候了。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的青帮兄弟已经重新组织起来，开展军事训练了吗？”
　　村民们的顾虑被打消了。
　　“参加农民协会，完全本着自愿的原则。如果你们心里考虑得差不多了，就报上你的名字；如果你心里还有疙瘩没解开，暂时可以不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报也不迟。原先报过的，有退出的吗？”
　　见没有想退出的，陈凤生又问：“还有要报的吗？”
　　于是又陆续报了几个人。最后陈凤生统计了一下，报名的已有三十余人。
　　“下面我把报名的人姓名再报一下，大家听清楚了，”陈凤生清了清嗓子，按姓名顺序念了起来，“陈丹山、陈德义、陈德佑、陈宗儒、陈德荫……”
　　“陈丹山不在场，怎么名字排在第一个？你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陈丹山出门之前，就同我说过，咱村要成立农民协会的话，他第一个报名。所以我就替他报上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报？”
　　“我其实在黄富武同志那里早就报过了。既然大家认为我没有报，那我就再报一次。”于是掏出钢笔，在“陈丹山”的前面加上了“陈凤生”三个字。
　　“现在还要选出一个负责人来。”陈凤生说。
　　“还选什么？你来当这个负责人就是了。”
　　“黄富武同志告诉我，师首长要我当松阳在我们这一片的总负责人。我就不来占这个位置了。我推荐一个人，他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谁呀？”
　　“陈德义。大家认为怎么样？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下来了。”
　　“没有意见。”大家纷纷说。
　　“好，我宣布，安岱后村农民协会正式成立!”
　　农民协会成立后，开展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把地主家多占的土地拿出来，按人头平均分配给农民。安岱后村的两户地主（其中一家就是被红军杀了猪后，又给了他三块大洋的），大概是“近朱者赤”的缘故吧，不等大家去“打”，自己就把多余的土地交了出来。农民们分得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获得了真正的实惠，参加农民协会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随后，陈凤生又先后去了大横坑、李坑、大潘坑等地，把这些地方的农民协会建了起来。卢子敬在枫坪、斗潭等地，陈丹山在根下、玉岩等地，也相继建立了农民协会。
　　伴随着农民协会的普遍建立，一场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风暴迅速席卷了浙西南的松阳大地。
　　乘着农民协会建立的东风，陈凤生又谋划起建立妇女会、儿童团、游击队的事情来。
　　这一天，迎来了江南梅雨季节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安岱后村的妇女们被召集到陈氏宗祠。陈凤生先教她们《妇女解放歌》，歌词是这样写的：
　　整天围着灶台转，
　　起得早来睡得迟。
　　辛苦忙碌无人疼，
　　忙里忙外有谁知？
　　
　　妇女地位要提高，
　　同工同酬少不了。
　　打骂妇女要教育，
　　妇女解放要趁早。
　　
　　学习文化长知识，
　　团结互助开新篇。
　　革命路上跟党走，
　　妇女撑起半边天。
　　“这歌词的意思，你们懂吗？”陈凤生问道。
　　“不大懂。”“你给说道说道。”妇女们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回答道。
　　“旧社会，妇女的地位是最低的，要受到丈夫、公婆、家族的三重压迫，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提倡妇女解放，就要提高妇女的地位，跟男人平起平坐，和男人一样学习文化，参加革命。当妇女的权益受到侵犯时，要学会拿起妇女解放的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
　　“那歌词里说，打骂妇女要教育，是不是说男人不能打老婆，就是骂几句也不行？”有人问道。
　　“是这个意思。”
　　“万一打骂了呢，由谁来教育他们？”
　　“谁要敢打骂妇女，就让妇女会去教育他们，是跪搓衣板，还是不让上床，全由妇女会说了算。”
　　“这个妇女会权力这么大，我要参加。”
　　“我也要参加。”
　　看到报名的人不多，陈凤生的妻子站了出来，说：“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吧！”
　　“凤生平时也打骂你吗？”有人打趣她说。
　　“偶尔动手，骂是经常的。”
　　“在这方面，我没有做好，希望妇女同志监督我，并且通过妇女会来教育我，我表示虚心接受教育。”陈凤生诚恳地说。
　　“你是红军的官儿，能教育到你的头上吗？”
　　“不管他是多大的官，要是做了侵犯妇女权益的事，就要接受教育。就是粟裕同志和刘英同志，也不能例外。”
　　听了陈凤生说的这些话，妇女们的思想顾虑打消了，报名顿时踊跃起来。陈凤生初步算了一下，已经有二十多人了。
　　“妇女会除了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之外，还有下面几项认任务：站岗放哨、帮红军送信、帮红军舂米、帮红军做饭烧菜、打草鞋、帮红军洗衣补衣、护理伤病员。”
　　“这些任务，大多数就是我们平时就在做的。只是这站岗放哨和护理伤病员两项以前没做过，不晓得怎么去做。”
　　“我先说站岗放哨。就是平时要多到邻家串门，多在村里转转。发现有陌生的人，要仔细盘问，并向红军报告。”
　　“至于护理伤病员，等我们妇女会成立之后，挺进师卫生部会派人对大家进行培训指导的。”
　　“下面还要推选一位妇女会的负责人。有谁愿意的，自己站出来吧！”
　　妇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站出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客气，我就来指定了。哪一位是今天第一个报名的，就由她来当这个负责人。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今天第一个报名的是张小妹。”陈凤生宣布道。
　　随着妇女会的建立，儿童团也被组建了起来。
　　接下来是成立游击队。由于有了由青帮兄弟组成的小队作基础，这项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陈凤生在安岱后组建妇女会、儿童团、游击队的经验，马上推广到各个村子。为此获得了挺进师政治工作部和群众工作部的联合通令嘉奖。
　　随着地方工作的顺利开展，陈凤生、陈丹山、卢子敬三人的入党问题，被提上了黄富武的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