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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话痨姐姐

作品名称:校园里的山菊花      作者:冬天的火锅      发布时间:2017-10-12 10:51:51      字数:4453

  一
  
  还真让宋建国说着了。这不,客车一来到小白干路上就开始慢了下来,走一段,停一段,坐在车上的人被频繁地启动和刹车,带得前仰后合。等客车到了楼山后这个地方,路上的车越来越多,路也越来越堵,最后路上的汽车直接停下来熄了火,在路上摆成了长蛇阵,蜿蜒数里远。
  沂蒙县至青岛的这辆破旧的客车被车流夹在中央,停得久了,车上的人开始烦躁,有急性子的,要求司机打开车门子,心急火燎地下去,跑前跑后观望。
  宋建国没有下去,坐在后排自言自语道:“下去看有啥用,有本事鼓捣个翅膀飞过去。”说完了自己“嘿嘿,嘿嘿”笑了。窦有财没觉得好笑,心里着急上火。他也好奇前方到底出了啥情况,但他不敢下车,他怕万一走丢了,就麻烦了。
  此时,空中的太阳正不紧不慢,往西移动,不一会儿,感觉越来越大的大火球子太阳变得越来越暗,眼瞅着,下了西山。天色随即暗了下来,客车车厢里也黑咕隆咚。窦有财的心里打起了鼓,七上八下,焦灼不安,可也毫无办法。
  二
  客车最后到达了四方的长途汽车站,已是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窦有财心里那个着急啊,没等客车停稳,赶紧站起身来,拎着大布包子急匆匆跳下了客车。宋建国领着孩子在后面喊:“已经到站了,不用急,慢慢来好了。”
  窦有财哪能听进去,他挂念着客车顶上的行李呢,万一让别人拿走,那可就麻烦大了。
  窦有财跑到客车后屁股处,排队等车站的工作人员从客车后面顺着梯子爬上客车顶部,把行李扔下来。
  窦有财的行李是两床被子,还有一些衣物,母亲在家用一个床单子包起来,打成了一个大背包。
  窦有财背起铺盖卷,手里拎着大布包子,歪着脖子,弓着腰,紧紧地跟着宋建国,生怕自己被丢下。
  宋建国要给窦有财拎着个书包,窦有财坚决不让,宋建国看出了窦有财的戒备心理,也不再勉强,只管领着孩子在前方走,窦有财一副狼狈样子,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拉下。一行三人迈开步子,在路边大步行走,三拐两拐,也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片低矮的居民区。窦有财歪着脑袋,吃力地转动着身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区,房屋也已有些年岁了,显得有些破败。最前排正中间是一处两层的摞房,宋建国来到这里停下脚步,扯着嗓子朝屋里喊道:
  “冬梅,快出来,今天我领了个老乡回来。”
  三
  “咋才回来啊?我瞅瞅,啥老乡啊?”被喊作冬梅的中年妇女姓孙,是青岛老户人家的闺女。只见她一头的短发,挽着袖子,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跑出来,大咧咧地喊道:“哎呀来,还真领来一个。”转身盯着窦有财问道:“你老家是沂蒙县的?来青岛干吗?”
  窦有财赶紧上前一步,怯怯地喊了句:“嫂子好,俺是沂蒙县的,是来青岛上大学。第一次出门,不认识路,客车又堵在路上,晚了点。今天多亏碰见大哥了,要不可麻烦了。”
  “哎呀来,沂蒙县啊,我在那里插队呆了十多年呢,老有感情了,我只要听见沂蒙县这三个字就觉得亲的慌。”宋建国的媳妇孙冬梅双手晃着窦有财的膀子,兴奋地说道:“你这是要来学校报到啊。今天天太晚了,也去不成学校了,这么着吧,快先进屋歇歇,我做饭给你们吃。吃了饭今晚就在我家住下,明天再去。”
  宋建国媳妇嘴里说着,不由窦有财说啥,一下子把窦有财拖进了屋里,双手接下窦有财后背上的铺盖卷,一下子把窦有财按到门厅的凳子上,转身吩咐宋建国道:“赶紧出去打几斤啤酒,再掂量着买点凉拌菜。”
  “好的。”宋建国应承着往外走,回头对窦有财说道:“你随便点,不要拘束,权当是在自己家里。”
  “再买盒午餐肉啥的。”孙冬梅追着已走出去的宋建国吩咐道。转身对着窦有财道:“你先坐着歇歇,喝点热水,我这就去炒几个菜,今晚一块喝点啤酒,给你庆贺庆贺。可了不起了,大学生老乡啊!”
  窦有财很拘谨,站起来阻拦道:“真地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一点都不饿。”
  “瞎说,坐了一天的客车,不饿才怪,你到了我们家不要客气,能遇见了就是缘分。”孙冬梅一把按住窦有财,转身进了厨房,一边做饭一边问道:“你来青岛啥学校上学?”
  “青岛纺织工学院,纺织系机织专业。”窦有财在客厅里答道。
  “哎呀来,你上的是纺院啊!真是太巧了,我二十年前也在纺院上过学,学的也是机织专业。这么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师姐呢!”孙冬梅探出半个身子,惊喜地说道:“你不要叫我嫂子了,得改口叫我姐姐,这样才显得亲切,咱们是一门师姐弟啊。”孙冬梅停顿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我仅仅上了不到半年的大学,‘文革’就爆发了,傻乎乎的我们也跟着瞎胡闹。”孙冬梅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顿了顿,又道:“唉,真是的。现在恢复高考了,我们的学籍也不被承认了。”
  窦有财也不敢接话,“嗯,啊”地瞎答应,小眼睛紧张地四下打量着房屋的格局。
  这是一套有了年岁的老房子,窦有财在心里估摸着,少说也有几十年,比自己老家的房子还老。一进门摆着一个茶几,几个木凳,门后一个木制楼梯通向二楼。窦有财想起里门口还有个牌子,上面写着“吴家庄老孙家旅馆”。
  窦有财站起来走到厨房说道:“师姐不用太麻烦了,做点简单的就行,我从老家还带了煎饼,路上吃了一些,现在肚子还不饿。”
  孙冬梅应道:“第一次来我家,又认了我这个姐姐。咋也得让我表示表示,你说是不是。”
  一会功夫,宋建国拎着几个塑料袋子回来了。其中一个塑料袋子里是黄色的液体,窦有财不知道是啥,宋建国解释说:“这是青岛啤酒厂生产的散啤酒,青岛人都叫这是散啤。夏天里喝上几杯,既解渴又解乏,一会让你尝尝。”
  此时,孙冬梅也炒好了菜,端上桌来,招呼窦有财过来,摆上三个茶碗,倒了一杯散啤说道:“首先,我和你姐夫欢迎你这个老乡兼师弟来青岛,来,来,咱们都干一杯。”
  宋建国笑着说:“出去买酒的功夫,我咋成姐夫了?”
  孙冬梅说道:“刚才我们交流来,都是青岛纺院的,同门师姐弟啊。只好称呼你姐夫了。”
  宋建国说道:“你上了没半年就解散了,也好意思高攀。”
  窦有财双端着茶碗,岔开话题说道:“姐姐,姐夫,不怕恁笑话,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今天早晨,俺刚上车时,俺爹俺娘一千个不放心,嘱咐个没完没了。哪成想,在车上遇上了宋大哥,奥,遇上了宋姐夫,真是我的福分。首先,让我来敬姐姐还有姐夫一杯,谢谢你俩。”
  孙冬梅夸奖道:“不愧是个大学生,小嘴还怪甜的。”
  三个人举起茶碗,凑在一起,“咣当”一声。
  窦有财先喝了一小口,感觉啤酒又酸又苦,还直呛嗓子,碍于情面,咧咧嘴,一仰脖子,把一茶碗啤酒全咽进肚子里。
  孙冬梅说道:“一看弟弟就是实在人,来来,吃菜,吃菜。”
  四
  青岛的九月,早晚温差很大,中午时还是热浪滚滚,到了晚上,海风一吹,立马变得凉飕飕地。来自内陆地区的山里娃窦有财感觉鼻子直痒痒,很不适应。
  酒菜已过半,宋建国买回来的一大塑料袋子啤酒足有七八斤重,此时已喝得见了底。媳妇孙冬梅满脸红光,沾了酒劲,话就渐渐多了起来,啰里啰嗦,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宋建国明天一大早还得赶着去国棉三厂上班,就领着儿子吃了饭,打了招呼,进里屋睡觉去了。
  孙冬梅却越说越来劲,又讲起了青岛纺院的故事——
  青岛纺织工学院是一九五八年开始组建的。五八年这一年,伟大领抽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搞“大跃进”运动,毛主席制定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提出要尽快实现“超英赶美”的奋斗目标,全国上下掀起了大建设的热潮。
  青岛也不甘落后。当时,全国刚解放还不到十年,全国的纺织行业主要集中在上海、天津、青岛等地区,素有“上青天”之称。山东还是产棉花的大省,急需纺织业人才。
  纺织部一声令下,从全国各地的高校,还有纺织企业抽调部分骨干作为师资,在青岛突击成立一所学院,定名为青岛纺织工学院。速度快得惊人,第一年筹备建校,第二年开始招生。
  青岛纺织工学院院隶属纺织工业部,与山东省教育厅共管。青岛纺织工学院虽然说建校时间不长,但名气不小,和上海的华东纺织工学院、西安的西北纺织工学院、苏州的苏州丝绸学院并称纺织界的四大黄埔军校。
  青岛纺织工学院的第一任书记兼院长,大名叫郑建民,是个老革命,延安时期的知识分子。纺织系的系主任,姓马单名一个“克”字。马克教授在德国留过学,回国后,刚开始在青岛一家私人纺织厂做工程总监,人聪明也帅气,结果被老板的独生女看中,成了入赘女婿。
  结婚那天,马克的岳父,岛城著名实业家,在青岛最有名气的大饭店,坐落在中山路北端的“春和楼”大摆宴席。婚礼轰动一时,连国民政府的青岛市市长也应邀出席,你想想这是多大的排场!
  美术系有个教授,大名叫崔鹏,老家山东高密。说起崔鹏老师,也是个传奇,崔老师没上过大学,自小喜欢绘画,临摹大师作品,可以说是无师自通的天才、怪才。
  三位老师,郑院长来自上海,统管全院,马教授来自青岛,担任纺织系主任,崔老师来自乡下的高密,担任美术系主任。说来也巧,三人都出生于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这一年出生的人属马,人送外号——纺院“三马”。
  刚建校时,“三马”刚好是不惑之年,精力旺盛,齐心协力把个青岛纺院搞得很有活力。
  可惜的是,办学还不到十年,正快进入成熟期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造反派冲击了学校。
  首先造反派摘掉了学院大门口的牌子,进而冲进院长办公室,夺了郑院长的权。三几年就在延安闹革命的老干部一下子成了保守派,臭老九的代言人。
  因为曾经组织学生搞过人体写生,造反派以流氓罪,小资产阶级低级下流罪,挡在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为名,把崔教授赶到了乡下的农村,去接受人民群众再教育。
  最可怜的是马克教授,因为留过学,又娶了资本家的千金,自己还在资本家的纺织厂任职,一下子成了崇洋媚外,剥削劳苦大众,追求资本主义腐化生活的恶人,罪人。
  三个人的头上都被造反派戴上了大纸帽子,押到会场的中央,接受造反派的批判围攻。
  马克教授的太太,一个儒雅知性的小巧女人,脖子上挂了个大纸牌子,作为反动家属,资本家的狗崽子,也被押到会场中央接受再教育。
  胆小怕事的马克夫人,受到惊吓,半夜里偷跑到四方西边的北岭山上,跳崖自尽。被人发现后,判了个畏罪自杀,草草埋在了北岭山半腰的松树林里。马克夫妇有个女儿,当时十几岁了,流放到滨州当了知青。后来,改革开放后,听说马克教授的女儿,为了出国,跟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美国人,移民去了美国。
  七十年代末,文革结束,恢复高考,老纺院的“三马”陆续被平反,解放出来。
  当时三人都已经年过六十,到了退休的年龄。不过三人都向组织提出申请,要把被“文革”耽误的十年夺回来,坚决退而不休,继续在纺院,发挥余热。
  五
  
  “哎呀来,都啥时候了,咋还在瞎讲啊。”宋建国一脸惺忪,眯着眼从里屋出来,打着哈欠,低声对媳妇孙冬梅说道:“老弟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明天还要急着去报道,赶紧休息吧,以后等有时间了再啰嗦。”转身对着窦有财笑笑,说道:“你姐姐自从返城回来后,就成了话痨,遇见个熟人,更是唠叨个没完没了。”
  孙冬梅瞅瞅窗外,笑了,说道:“是很晚了,光顾说话,耽误睡觉了。说着话站起身来,对着窦有财说道:“楼上有单间,今晚旅客少。让你姐夫给你开个,只管好好睡吧,明天早晨,姐姐我上去喊你。”
  窦有财早就打盹了,见孙冬梅不停讲故事,正在兴头上,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听孙冬梅说可以睡觉了,赶紧站起身来,抱着行李,跟着宋建国来到二楼,进了一个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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