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杨太后香消玉殒 众兵匪厮杀丢魂

　　赵四射得猛虎的喜悦荡然无存，一把扯起郎兰的发髻，怒问道，“你与何人做得奸事，快些说来！”
　　郎兰哪里敢说，矢口否认道，“老爷息怒，妾身并未与人做得奸事，方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春梦而已。”
　　赵四冷哼一声，道，“春梦？梦里与何人做得事来，竟美成这番模样。”
　　郎兰道，“平日未曾见别的男人，如何好梦到，梦里自然是跟老爷---”
　　赵四打断道，“休要撒谎，平日与我都未曾美成这样，偏在梦里与我美成这样。快些亲口说来，饶你一命，若不然从旁人口中问出实情，让你不得好死。”
　　那家奴躲在床下，抖若筛糠，听到这里，吓得响屁连连，这一阵响屁恰好让他漏了踪迹。
　　赵四冷哼一声，俯下身去，掀起床帘，正见那不住发抖的奸夫，未曾想那奸夫竟是所养的家奴。
　　那家奴是谁？正是失踪多年的新贵。原来当年新贵得了真女资助，依言逃到了淮安，百户梁成果然将其收留。后来赵四统军攻取淮安，梁成战死，其子跟新贵一并做了俘虏，被抓在宋军中做苦役。
　　那日赵四府邸的后花园正在建阁楼，新贵抬着横梁往前走，郎兰恰好在众丫鬟的陪侍下来后花园赏花。新贵见了郎兰那风韵身段，不免看得着迷。
　　郎兰撇头时，发现新贵正在盯着她痴看，心里不禁生怒，“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对你姑奶奶发痴！”偏在这时，新贵未察觉到脚下的石头，因而直生生地被绊倒在地，肩头的横梁落在地上，正好砸在工友脚上。这滑稽的一幕让郎兰愣是忍不住笑。
　　郎兰虽喜，新贵却遭了殃，工友怒骂，监工来打，新贵嗷叫不止。郎兰见到这番情景，动了恻隐之心，令丫鬟过去止住监工，唤新贵来问话。
　　新贵来到郎兰跟前，诚惶诚恐，跪倒在地。
　　郎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如何在此地做工？”
　　新贵道，“小的叫新贵，不知道自己多大年龄，因在军中做苦役，偶被分遣至此。”
　　李兰听新贵说不知自己的年龄，忍不住又要笑，见新贵模样不错，反应也机灵，便有意留在身边使唤，于是问道，“我若留你在身边差遣，你可愿意？”
　　新贵在军中可糟够了苦头，曾多次打算冒险逃跑，却是不敢，今听闻有机会解脱，急忙叩头道，“小的若能任夫人差遣，是小的福气，小的愿为夫人做牛做马，死而无憾。”
　　自此之后，新贵便成了赵四府邸上的家奴。新贵头脑灵活，又从记重佚那里学得刀剑拳脚，更兼从西门华那里学得逗女撩春之能，深得郎兰喜欢。久而久之，郎兰把持不住，终于跟新贵有了相通之乐，还曾多次打算跟新贵私奔，只恐这乱世无处容身，才罢了那想法，不想今日奸情遭泄。
　　赵四一把扯出新贵，恶狠狠地看着二人，道，“今番如何抵赖！某近日正烦躁，当亲手剐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解闷。”
　　郎兰求道，“看在服侍老爷多年的份上，求老爷放过我们二人，让我们去了罢！”
　　赵四一巴掌打向郎兰，道，“淫妇还有脸相求！必先剐你。”
　　新贵猛然道，“老爷若饶了我们，奴才便告诉老爷一件要事。”
　　赵四扭头看向新贵，问道，“什么要事，快些说来。”
　　新贵头脑飞转，道，“老爷当答应放了我们两个。”
　　赵四按捺不住心头怒火，道，“快些说，不然现在便剐了你。”
　　新贵慌忙道，“前几日毛平章送礼到府中，老爷让奴才去毛府回礼，奴才在毛府却听到了一件要事，毛平章跟众将要害老爷。”
　　赵四听了新贵这番言语，先前的愤怒一下让震惊所替代，死死盯着新贵，问道，“你说什么！刚才说的可是实事？”
　　新贵道，“奴才不敢撒谎，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赵四道，“若是如此，你回来为什么不立刻相告？”
　　郎兰道，“老爷可先让我二人穿上衣服，再细细问话不迟。”
　　赵四怒道，“晾你二人也逃不掉！”言罢，转到正堂来等候。
　　不多时，新贵穿好衣服，哆哆嗦嗦来到正堂跪下，继续撒谎道，“小的得知他们要害老爷，本要急忙回来相告，谁知当时闻言被吓了一跳，却让他们发现了，他们欲杀奴才，其中一人道，‘若杀了此人，恐致生疑。’另一人道‘若不杀此人，回去必泄密。’奴才赶忙向他们保证，说----”
　　赵四怒拍桌子，站起身来，问道，“保证什么？说！”
　　新贵道，“奴才说要是害了老爷之后，肯将老爷的二夫人给奴才，奴才便绝对不会泄密。”
　　赵四气得咬牙切齿，骂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我现在便先杀了你。”言罢，拔刀便要杀新贵。
　　新贵急中生智，慌忙道，“他们让奴才当眼线，要是寻不见奴才，必知奴才泄了机密，老爷亦危险了。”
　　赵四停了手，看着新贵冷笑道，“此是天意，天不绝某，令某再成大事。”言罢，亲手扶起新贵来，拍着新贵肩膀道，“我若将二夫人许配给你，你可愿意助我杀了毛平章？”
　　新贵道，“奴才是老爷所养，自然愿意。”
　　赵四道，“好。事成之后，我便将二夫人许配给你。”
　　赵四立刻请苏云、卢柚等部将来商议计策。
　　卢柚道，“今日平章射得猛虎，正好以此为由，请毛平章等人赴宴，在府中暗伏五十弓箭手，趁机图之。某带城外驻军趁机袭占城池。”
　　次日，赵四令新贵去请毛贵来私邸吃酒。毛贵并不怀疑，率十余亲兵到赵四府上，尚未走进正堂，一阵箭雨袭来，毛贵跟亲兵十余人顿时毙命。
　　卢柚将兵袭来，夺了城门，挥军厮杀。益都城内顿时大乱起来。
　　赵四占据益都城，又遣兵袭占附近州县。参政陈空逃出城去，遣使求救于辽阳续继祖。续继祖闻信大怒，不顾辽阳局势，率兵从海上赶回山东，直奔益都而来。
　　时千户王仝已投在赵四部下，闻知续继祖到，暗遣使连络续继祖，里应外合攻入益都城，直奔赵四府邸。
　　赵四跟余部几百人被围府中，死命坚守待援。苏云带军来救，却被杀退。
　　续继祖部围住赵四府邸，多次攻打不进，遂命人取来干柴，点燃后隔墙扔入府中，又附以火箭烧射。赵府大火涨天，待火烧尽，众尸难辨。
　　赵四虽没了音信，余部苏云、卢柚等人继续将兵厮杀，山东境内宋军大乱。
　　
　　且说察罕帖木儿肃清山西境内宋军，朝廷以其功，升其为陕西行省右丞兼陕西行台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枢密院事。
　　察罕帖木儿得知山东宋军内讧，趁势调兵二十万，兵分数路，令关宝、黄廖率军东克曹州路，令李克彝、阎思孝西破虎牢关，令貊高、虎林赤率军南克亳州，诸路大军进围汴梁。
　　刘福通遣将拒敌，各自败归，派使者去山东调援，山东宋军忙于相互厮杀，无人肯来救援。刘福通遣使奉表去江南，升任朱元璋为左丞相，绍荣为行省平章，令二人率军来援。
　　朱元璋接诏受旨，但恐陈、张趁机来袭，遂以战事紧张、兵力匮乏为由，拒不发兵。
　　绍荣欲挥兵北上，赵继祖劝道，“我等若率军北上，江南之地尽归朱元璋矣。”遂无一兵一卒救援汴梁。
　　刘福通孤立无援，被十余万大军围困城中。
　　这夜，察罕帖木儿部署打城，分门而攻。
　　城破，刘福通跟盛文郁、刘六、王显忠、王泰寿、曹良臣保着宋帝韩林儿，率千余骑兵突围出城。在城南关遇貊高带一军拦截，刘福通令骑兵先发箭，射中将官数人，而后趁势冲撞而去，逃至安丰，仅剩二三百人。
　　察罕帖木儿统大军进入汴梁，俘获宋军兵将三万余人，大小官吏及家眷数万余人。众多将官遭斩，家眷没籍充军。
　　游蒙求情道，“首恶已逃，勿罪及无辜。”更求杨太后及众将妻女，欲送往安丰。
　　察罕帖木儿不许，道，“你至今仍念贼之旧情不成？”
　　游蒙道，“游某不敢！贼将失了妻女，必夺其他良家之女。妇孺本无罪，放其而归，是减贼之罪恶。”
　　察罕帖木儿盯着游蒙，思虑一番，终是答应。
　　游蒙遂将杨太后及宋将妻妾数十人送往安丰，另挑选大宋降卒百余人随行护送。
　　行至半路，遇大雨，一行人到破庙里躲避。一连三日，大雨不停。护送军头目赖婴跟范邵垂涎众女眷美色，暗地里串通众兵士道，“我们走卒为求一口饭，任人驱使，劳苦不说，性命朝不保夕，今天下大乱，局势未定，我等不若抢了这些银两，携众女占山为王。”
　　众人一拍即合，四处把守庙门，便来淫掠。
　　时游蒙跟杨太后正在廊间闲谈，听闻屋里喊叫，正待来看，却见赖婴跟范邵手持沾血大刀疾步走来。
　　游蒙呵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范邵道，“要取你性命。”言罢，挥刀砍来，一劈不着，反被游蒙一脚踢翻在泥水里。
　　赖婴见状，高呼道，“何不一起动手。”
　　杨太后知众人恶念已生，感游蒙往日之恩，便上前拦住赖婴，高声呼道，“游公子快走。”
　　游蒙顿时醒悟，见不是敌手，翻墙而去。
　　赖婴见游蒙要逃去，急要追赶，却被杨太后拉扯住，情急之下，挥手一刀，将杨太后斩杀在地，追至墙边，却翻不上墙去，只好愤恨而回。
　　范邵道，“你何故杀了杨太后，本欲作压寨夫人。”
　　赖婴道，“走脱了此人，如何敢再据山头。”
　　范邵问道，“这是为何？”
　　赖婴道，“她们皆是高官将领妻妾，今走了消息，日后众官必竭力来查寻我等下落，我们还如何敢据得山寨。”
　　范邵问道，“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赖婴道，“且跟众女欢快一番，而后平分银两，各自散去。”
　　时有兵卒十余人私自开箱哄抢金银，赖婴、范邵等人大怒，兵卒相互厮杀，各不信任，到了最后，仅剩二十余人，众皆不知如何收手。偏在这时，外面闯进一个过路之人，那人手持利剑，头戴斗笠，乃失踪多年的记重佚。
　　赖婴道，“你是何人，快些离开。”
　　记重佚道，“你等兵贼，杀人掠财，奸淫妇女，今撞见我，合着你们命该绝今日。”
　　众兵卒一拥而上，却不是记重佚敌手，皆被斩杀。众将妻妾各自散去，或逃归安丰，或就近从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