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饶老抓、赖子方闯荡秀山
作品名称:秀水明山(记录)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17-10-12 14:13:28 字数:7962
秀山西路一霸饶老抓(1892~1935),学名饶裕德,溶溪人,是民国时期以拖队伍起家的地方武装头目,拥枪千余支、独霸一方达20多年之久,曾历任乡团总、团长和旅长。
饶裕德出生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祖父饶宗典、父亲饶厚全无一不是务农为业。兄弟五人,大哥早夭,四哥饶裕如,号文轩,早年也是务农。他排行第五,习惯称“抓子数”,故名饶老抓。他少年时争强好胜,据说早年当地饶、吴两姓之间,吴姓读书人多,有钱有势,把饶姓祠堂周围的田土全部买下后,不准饶姓踩着吴姓的土地进祠堂祭祖,一直嘲笑饶姓贫困。饶裕德为此愤恨出走,到贵州万山汞矿做工。
1910年代,各种武装势力混战不已,年轻力壮的饶老抓,见闻多了,也接受“有枪则强,强者为王”的社会现实,他把矿上做工的积蓄拿来买了三支毛瑟枪,背回家里同哥哥一起拖队伍。开初严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绿林常规,远离县城境抢劫财物买枪支,遇上小股武装就一口吞掉。有次在鸡公岭截击黔军被打散的周洪云营长,又得了一批枪支,势力渐增,便在一时兴起的办团潮流中,他由绿林武装摇身一变,成了保护一方平安的团防头领,名正言顺地收税派款、派枪、练兵、布防,很快拥枪数百支,独霸秀山西路溶溪一带。
只因为有人扯根葛藤,把饶老抓牵到了川湘边界的一个小村子骡马屯。
扯根葛藤动一山,一动动去几多宽。李家庄坝上的乾丰胡子活了五十多岁,没想到只为了扯根葛藤,死了好几个人,还闹出了一场大灾难。
姐姐吴大妹给他报信的那天,事情就起了头。乾丰胡子听完了姐姐的哭诉,就一路朝渔洞飞跑。他的眼睛像登铜水牯打架打到拼命时那样血红血红,他的心里像猫抓一样,揪起揪起痛。肩上扛起一张大斧,仿佛血光在溅射。吴大妹追不上弟弟,只好干柴拄路,得步拄步,远远的跟在后面。
吴大妹报的信,确实逗人起气。吴大妹的光滑女儿龙冬梅,嫁到渔洞吴家,婆婆磨她磨了十几年,磨得出油见骨头了。龙冬梅生个女,婆婆说她是猪,要她吃猪饭;龙冬梅生了个儿子,又押着她背起人上坡做活路,种庄稼。冬梅的丈夫外出打工,一年只回来一两次。婆那婆中午上坡送饭,看见冬梅正在给孩子喂奶,就骂她偷懒;冬梅累成了病,婆婆说她装病,用牛刷条把她赶上坡锄包谷草。冬梅又病又饿,倒在了地上。婆婆在家里引孙,就让公公吴二牛送饭。公公见媳妇倒在包谷窠里,没人看见,就动手动脚,烧了媳妇的火。
冬梅醒来,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心里想横了,一口咬断了公公那罪恶的命根,跳到牛鼻洞里去了。
乾丰胡子闯进吴二牛家里时,正巧冬梅的丈夫得了凶信也回家来了。一家人正在吃饭,乾丰胡子大喊一声:“你家害死了我外甥女龙冬梅,血债要用血来还!”于是,板斧一挥,将吴二牛家老老小小,一斧一个,全部砍杀。一斧没砍死的,再砍二斧。砍完全家人,乾丰胡子还不解恨,又把冬梅的婆婆砍了个五马分尸。
等到吴大妹赶到的时候,她的弟弟已扛着血淋淋的板斧走回头路了。乾丰胡子说:“姐,我替你报了仇,把他全家杀完了。”吴大妹说:“你杀她的公公婆婆就算了,啷个杀了这么多人?”乾丰胡子说:“只要报得了仇,哪还讲恁门多窠索?”
吴二牛的亲房到李家庄上对河的骡马屯找宗族吴启茂、亲戚周老怀帮忙,要为吴二牛一家报仇。乾丰胡子不敢在家呆倒,就往外逃跑。骡马屯的人在他后面拼命的追。眼看就要捉到乾丰胡子了,乾丰胡子见前面不远有一个天坑,就跑过去跳天坑了。
一环扣一环,一链扯一链。乾丰胡子的族人要替乾丰胡子报仇,就派人跑到两百里外的溶溪找当地的股匪饶老抓帮忙。饶老抓的一个婶子正是乾丰胡子的孃孃,饶老抓因此愿意帮忙。
饶老抓股匪横行川黔边区各县,名头很大。饶老抓开动匪队,凶信早已传到骡马屯。骡马屯人急忙想了应对的办法。
骡马屯隔甘溪小河马李家庄坝上斜斜相望。这个林的人虽是五谷杂姓,但却团结一致,听说饶匪要来,全村的人逃进了林子附近的大洞。骡马屯林子小,人不太多。大洞能住下一个村子的人,还有财主罗明全家的一中谷仓。
1910年代至1940年代,川东,湘西土匪多如牛毛。骡马屯的人为了躲避土匪,在大洞里修了大楼,洞门边只要有几只枪可确保安全。但是,这次因为饶老抓的匪兵太多了,这安全系数就少得多了。
饶老抓股匪把大洞整整围了五天五夜,感到疲倦了,就准备火攻大洞。骡马屯的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发现苗头,晓得坏了,看到横顺都是个死,他们就在四支枪的掩护下,由吴乾良的领头,逃出大洞,到两里外的甘溪宿家找宿矮子帮忙。
饶老抓令人扛来几床晒簟,浇上煤油,点燃后从大洞顶上往大洞门口硬塞。火晒簟进洞以后,引烧洞内木楼,洞内的人不敢出洞,怕饶老抓见人就杀,就另找生路。
等宿矮子的人到骡马屯时,饶老抓已带兵离开了骡马屯,回到溶溪老巢去了,两家也就没交上手。
等洞内大火熄灭,甘溪人帮着骡马屯的吴乾良等人,一起进洞寻找父老乡亲,才发现他们进了一个从未有人进过的洞,走了好远,才找到劫后余生的人。结果一清点,骡马屯的一个人也没有死,真是谢天谢地。
大洞内木楼被烧,只剩下了烧得漆黑的石头,见证着土匪的暴行。
饶老抓抢了很多银钱回到溶溪,继续扩充实力。
在扩充实力的同时,他采取“以杀立威”来强化自己的统治,对辖区内不听从命令的人,捉来就杀。清水塘肖八老爷家在自己的柴山上砍得一根沉香木,饶老抓得知后,叫把沉香木送给他,肖家不干,他就把肖八老爷全家杀害,只剩在北京读书的肖子华一人幸免。
饶老抓在采取高压手段巩固自己内部地位的同时,又与邻近意气相投的武装头领,包括秀山北路的程华德、杨怀洲(果二胡),酉阳的田品三、田小安、田百谷、张慧川等联成一气。由于他作战勇猛,加之各路头领呼应相助,在酉阳小河同黔军败下来的古师长恶战一场,又夺得几百条枪,势力更加扩大。1922年,酉阳田品三接受川东边防军总司令石青阳的委派,出任“酉、秀、黔、彭清乡”司令时,便委任饶裕德为团长,同酉阳田小安团长各率人枪千余,形成司令部下属两大支柱,他也借此把势力伸向酉、秀、黔、彭四个县。1926年,川军杨森暂编师师长龚伯凯到酉、秀接防,又任命饶裕德为整编四十七团团长。不久龚柏凯撤防后,饶便随心所欲,东征西战,扩大势力。1928年,与酉阳田百谷团夹击张绍卿,大获全胜。1929年,密约清溪团总程怀德和三合黄卷子(黄治安),打进秀山县城,打死21军派驻秀山的独立旅长,新任酉、秀、黔、彭清乡司令冯绍鳞,威风大振,屯兵县城。
一天,饶老抓部下手枪连长的老婆与六名士兵去梅江,在吏目场三隔田,被张天师所率的“神兵”抓住,用竹刀杀死六人,其余一人逃回,饶闻讯后,立即亲自带队征缴,结果大败而回县城。事隔不久,21军军长刘湘闻冯绍鳞被杀,又派师长穆瀛洲兼程来秀山平乱接防。穆采取招安与升官的办法,委饶为旅长。饶不敢就任,撤出县城,暗地派员赴湘、鄂寻找靠山。湖南陈渠珍回信同意收编,鉴于湘川协调,劝他接受穆师所委旅长头衔,接着武汉行营、两湖绥靖公署新设的湘鄂边防司令部委饶为旅长。
穆瀛洲见饶没有接受收编的诚意,便调动酉阳张绍卿、秀山杨卓之等大举袭击饶老抓,追击围困于湖南花垣的茶洞山上,大战两天两夜,得陈渠珍出面维持,经谈判向穆部交了一批枪后,收编为陈部的团长,饶带领妻儿离开秀山,驻防湘西凤凰。1935年,饶的随身军医张某某,注射毒剂将饶杀死后,夺走百根金条和很多鸦片。其兄文轩,1939年被国民党第二军李延年部诱杀。
一九三O年至一九四五年二月,这十多年间,在四川秀山县境内,有一股行踪不定、出没无常的无名武装。他们啸聚山林,估吃大户,拦截富商,收拾团防,抢劫军火、攻监劫狱等。这就是当时妇孺皆知的“赖子方”部队。
赖子方,并非姓赖,本是姓田,名维方,自号现龙,秀山县美翠乡岩窠寨人,一九O六年出生在一个极其贫困的家庭。他的父亲田成二是打油匠,母亲姚氏拉扯子女五人,维方排行第二。全家七口,只有三挑岩窝土地,不得不靠打短工、捡狗粪、卖柴草凑合度日,一九一五年他父亲去世,姐姐出嫁,二弟病饿夭亡。九岁的维方便帮助病弱的母亲共担四口之家的生活重担。
在为填饱肚子活下去的挣扎中,田维方格外早熟。捡狗粪卖,他把黄泥巴从竹筒子里挤出去,再裹上些地灰,合在狗粪里,卖给本寨地主、保长陈应台家多挣钱。满十二岁后,到陈保长家去当看牛娃,每次推米,他看到碾房响擂中都留下一些擂心谷,便用小手把谷子刨到擂齿边,再慢慢转动擂子,兜着推出来的几把米送给母亲煮菜菜饭吃,保长的魏管家发现了,告了状,田维方挨了骂,擂米屋被锁上了,再也弄不到擂心米了。
渐渐长大的田维方又成了娃儿头,邀上一群看牛娃,在坡上“掷麻十三”(赌博),赢了,他便收进腰包;输了,他无东西可给,就耍赖,因为大家喊他做“赖子方”。“赖子方”这个绰号也由此传开。这件事又被魏管家告了密,说他把牛拴在坡上去玩,东家陈保长一顿棍棒,赖子方被打得浑身青肿难熬恨难消。
魏管家多次打理他,他也恨透了魏管家。有次魏管家喊他端洗脚水,他动作慢了点,就被狠揍几耳光。赖子方无名火起,摸出平时玩耍的小刀,朝魏管家脚肚上猛刺两刀,一溜烟跑进了山林。
他在外边躲了些日子回来,看到陈保长家在修碉堡,还请了两名背枪的保丁守卫。一个偶然的机会,赖子方听到了陈保长同保丁商量,要设法捉拿他,他便跑上了川河盖,与不务正业到处偷扒的赵麻子搞做一伙,他们打主意夺取陈保长的枪支。
一九三O年冬,一天擦黑时,他两人提着刀,暗里跟踪正回家的陈保长和两个保丁。两个保丁进了屋,把枪搁在墙边,去抱柴生火;陈保长也把枪放在桌子上,转身去取糍粑烧。赖子方冲进屋,抓到手枪,对准陈保长扣动了扳机,陈应身倒地,两个保丁吓得缩成一团。赖子方急速转身出院坝,又一枪打死了赶出来叫骂的保长婆娘。赵麻子也飞快地提着两条长枪跑了出来。两个拖着三条枪奔回川河盖上,正式开始落草,是年赖子方二十四岁。
赖子方和赵麻子在川河盖过了一些日子,赖子方见赵麻子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手脚,不敢明枪亮杆搞,脾性合不来,遂好聚好散,各拿一支长枪,另寻出路。
这段时间里,川河盖上有一个“狗脑壳”(吴绍卿)占山为王,拥枪二十多支,拦路抢劫,掳掠村庄。赖子方便投奔“狗脑壳”搞了两年。在打家劫舍中,他对“狗脑壳”的滥烧、滥杀,奸淫妇女,刻薄兄弟伙,专整干人,不敢碰巨头,心里很反感。赖子方暗中邀约七、八个意气相投的弟兄,商量干掉“狗脑壳”,夺取指挥权。他趁“狗脑壳”熟睡之机,连开两枪,便带领七、八条枪下山,投奔正拖队伍的叔叔田四麻子。
田四麻子家住美翠乡马颈坳,与乡团防队长简兴壳子有私仇,简兴壳子趁他在外面跑生意之际,勾结美翠乡长同大地主陈小竹和黄泥董保长廖兴汉等,杀死其兄长田庆魁、田老怀和两个侄儿田寅生、田明肇。田四麻子这才横下一条心,铤而走险,拖队上山。
赖子方得知四叔全家被杀殆尽,决心报仇雪恨。民国二十八年(一九三七年)古历腊月二十八日,叔侄俩聚集七十多人枪,以祭祀土王庙为名,布置好了各路埋伏。他们随身携带汽油等引火之物,在团丁都回家过年、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进美翠乡公所,捣毁了乡团防窝子,烧掉了陈小竹的房子。
然后,叔侄二人拖上川河盖,赶走“狗脑壳”,相继接纳各地来投的小股武装欧鸣九、田五、周兰清、陈四方子等,便组成了一支百多人枪的队伍。赖子方领头制定约规,不准奸淫妇女,不准整干人。他还下令当场枪毙了两个奸淫妇女的手下人,一时上下颇为齐心。
一九三八年,田四麻子接受龙池区公所招安,带领原部四十多人下山,驻龙池区公所听候调遣,赖子方就自己拖起队伍来。
田四麻子接受招安下山后,赖子方便自任大队长,命欧鸣九为副大队长,田五、周兰清、陈四方子为下属三个分队队长。他们以川河盖、平阳盖、太阳山、菠萝盖等地为主要据点,在秀山、酉阳、龙山、保靖、松桃等县毗邻一带横冲直闯,干着以下行当。
估吃大户。这一百二三十人枪队伍生活来源,主要是靠吃大户。一种办法是队伍拖到一地吃一地,住进一个村寨,喊保甲长和富户煮饭吃,如赖子方带兵回去接母亲、五弟上山,就住在老家马尾冲寨子上,叫保长把酒肉弄好送来。
开拔时,叫住户去乡公所报个案,免受连累。
另一种办法就是派款。如龙池乡的几任乡长黄光潮、李宗楷、熊克信,每人都曾被派千块大洋,并且不准转派在老百姓头上,准备收齐后再交赖子方。
下街阉堂坪穷人杨光友家被派交八块大洋。杨的父亲知道这笔款子的实情后,凑足八大洋,还摘了一背葡萄为名,将款直接送到川河盖响水洞,交给赖子方。赖子方问明情况后,安排他吃了午饭,带信给熊乡长说,我派的是你的款,不是叫你拿去派给老百姓。已派了的赶快退,把你自己的钱准备好,我们到期来取,熊深知赖子方的手段,赶忙凑足款子。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捉“肥猪”。派款逾期不拿的,便上门捉走人质。如涌洞街上头号巨富王老广,被派三千大洋不愿拿。时限一到,赖子方带领部下于深夜翻进王家,杀猪宰牛掳掠东西后,捉走其三个儿子。最终王老广还是送去了三千大洋作赎金,才取回三个儿子。
拦劫富商,这是他们养活队伍的另一财源。赖部经常在回星哨、猴子山、桂平坳、抱腰坡、天星坡、湖南野猪坪、蕨坳等拦路抢劫,遇车拦车、见船抢船,掳劫的财物也无可数计。如龙池宋农交界处的十字路,是湖南里耶通往秀山的要道。大批生意人及鸦片走私贩必须经过这里,赖子方也常在这里行劫,有一次他们就抢得鸦片二百多两、布匹一千多尺、洋纱十多挑、光洋一百多块。
收拾团防。他们在估吃大户、拦劫富商时,往往遭到团防的攻打,因而赖子方部队就把团防作为收拾的主要对象。一九四一年七月,大板乡成立,委王西之为乡长,刘光烈为副乡长,上面拨发了一批较为精良的枪支,成立了一个五十多人的团防队,并委王西之的大儿子、中央军校毕业后曾任过国民党主席林森侍卫班长的王松龄为队长。赖子方便决心收拾他一顿。
八月初七,赖的队伍经过周密策划,找上门来,双方一接火,就用优势兵力把团防兵逼得退上窝颈坳的岩窠固守。赖部队伍从左右两翼分进合击,打得团防兵四处奔逃,一直被赶出十公里外,接着还把空无一人的大板乡公所放火烧为灰烬。
赖子方在收拾了大板乡团防队之后,于当月下旬下响塘,准备夺取停靠在河边的鸦片船。凌晨,大雾弥满,他们在美翠白庄桥边,与龙池区公所派往响塘收缴鸦片的团防遭遇。
一场恶战,赖子方打死团防兵十八个,打伤九个,使区公所这支四十多人的团防队被打垮。
一九四三年古历冬月,龙池乡中坪大地主陈玉平家还愿,赖子方赶来看戏,宵夜后,他叫陈玉平家派人去龙池乡公所报告匪情。他们跟着离开陈家,到团丁必经的枣子湾设伏等侯。
二十多个团防兵半夜赶到陈家,听说土匪已走,吃得一饱二醉,嘻嘻哈哈回来。团丁们走进了伏击圈,一阵排子枪,便被打死三个,打伤七个,丢掉了十几条枪。
一九四四年九月下旬,赖子方到涌洞乡偏岩收款,在杀猪宰羊、吃了几天酒席之后,叫当地百姓去乡公所报案。十月初一清早,涌洞、大板乡团防兵及各保保丁,齐集编岩围歼赖部,哪知却钻进了赖子方布好的“口袋”。双方从早晨打倒天黑,涌洞乡团防队队长王杰和大板乡团防班长刘祖田都被打死,而赖子方的队伍在夜色中不知去向。
枪劫军火,赖子方经过多次战斗,感到武器弹药不足,尤其是没有机关枪。他曾派人带三百块大洋去八面山找李老菊部代购机关枪,又落得个钱去枪空。唯一的办法还是抢。
经过周密打探,在妙泉驻扎有一个营的国民革命军。这个营驻扎分散,龙潭河对面雄关寨里的大地主、乡长黄良启家住有一个连,枪支弹药很充足,而且防守松懈,赖子方就把队伍开到离妙泉约十五华里的菠萝盖上,打算派人偷枪。
一天妙泉逢场。赖部分队长田五带着四个手下人扮成穷苦人去赶场,观察地形。晚上,他带着十二个人,两把大刀,十支手枪,十二支电筒潜伏在国民革命军连部周围,伺机下手。
半夜过后,黄家门口的两个哨兵恹恹欲睡,两只“狗”慢慢走近,两个哨兵迷迷糊糊,也不去理它。突然,这两只“狗”猛然立起,卡嚓两刀,两个哨兵应声倒下,十二支手电扭亮,冲进黄家堂屋,抱着两挺机枪。扛起两箱子弹,提着十支“中正式”步枪和十多个手榴弹,转身就跑。一个国民革命军惊醒,刚喊“有匪”,只听得几声枪响,几个从铺板上坐起来的士兵又倒下了,这时堂屋后面一排抢打出来,田五手下有两个人被打倒,天亮审问时,这两个俘虏都说是这家主人报的信。乡长黄良启也因此死于非命。
赖子方部的种种行动使县府大为忧虑,便指派县中队的刘政卿领兵追剿。一年冬天,赖子方带人驻在一碗水。赖部前哨一见,边打边退,退上了金龙山,县中队立即组织围歼。从早晨打倒擦黑,县中队被打死士兵八人,打伤十多人,而赖子方却从后山溜了。
又一次,赖子方行劫后,到泡木寨住宿。龙池乡团防队袁队长得到密报,带领军队赶到了泡木寨。他闯进一家屋中,见一个妇女正对镜梳头,便问你们这里有土匪吗?
那妇人回答:“有,上山了。”
于是袁队长带人立马围山,这梳头的妇女就是赖的老婆黄大妹。待进屋探听匪情的士兵退出后,她才同赖子方从后门跑上山去。袁队长发现山上有一个人影晃动,忙问是什么人。随着答话声,一颗子弹打死了袁队长,双方立即展开枪战。
这时,龙池区公所已请来了县中队及驻军一个营,并调集各乡、保团丁千多人团团围住这个山头。一阵又一阵炮轰枪击,打到次日凌晨,军队、团防开始总攻,冲上山顶,却空无一人。原来赖子方早已在深夜从悬崖处用帕子结绳逃脱。
赖子方越闹越厉害,这就难免祸及亲眷。保长廖兴汉奉命将其堂兄田维富夫妇及老婆黄大妹捉来,关进了秀山李公祠监牢。赖子方派人探听到担任守卫监牢的是县警察第三中队,一般都是半夜之后才严加守防。他决定劫狱。
劫狱这天,刚擦黑,三中队只留下一个小队二十多人看守,其余的都到禹王宫看大戏去了。守监人员有的还在喝酒猜拳,有的在搬桌子准备打牌。突然一声枪响,大家正惊愕之时,一支队伍冲进了监狱。执勤人员被打得跑的跑,躲的躲。赖子方迅速砸烂牢门,找前了兄嫂、妻子,带着就跑,其他人犯也趁机跑了几个。
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八十六军朱鼎卿驻防秀山,决心消灭秀山地方武装。谍报课长覃守益奉命以招安收编赖子方为诱饵,企图将赖部一网打尽。经多次周折,覃方得与赖子方见面,谈判签订了招安整编协议,确定收编地点在涌洞场。
古历十月十八日,覃守益、詹仲山带领八个谍报员来到涌洞。覃守益问赖子方好久整编,赖子方答:“队伍到齐后就整编。”时间一拖,过去了半个月,赖部头领陆续到齐。
覃守益认为时机到了,便暗地派人回秀山军部密商,约定十一月十日这天围歼赖子方部。到了初十,覃杀猪宰羊在住所王庆坤家堂屋大摆筵席,派人请绿林首领赴宴。覃守益、詹仲山内藏短枪,八个谍报员装扮成招待人员,都各藏短枪约定席间以掷杯为号,一齐动手,将赖子方等大小头目枪杀。对军方的这一手,打入军部谍报科当谍报员的亲信田伯泉早已向赖子方通了消息,在周密安排之后,赖子方和周兰清、陈四方子、长衣秀士一行头领,在八个警卫武士防护下进入宴席,门口两边,赖部所设岗哨林立,并有部队荷枪实弹往来巡逻,机枪控制了屋外的开阔地。赖子方的副手欧鸣九在外面往来指挥,全街戒严。见此阵势,覃、詹二人未敢掷杯,赖子方等喝了几杯后,起身告辞,覃忙问何时整编,赖子方答道:军饷今晚下发,明日就能整编,说罢扬长而去。覃、詹立即分发军衣、军饷。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赖子方的队伍已无踪影了。
一九四五年元宵节,为避开国民党政府大军清剿,赖子方在湖南保靖县小溶盖上与众头领商定,化整为零,欧鸣九带他的二十多人仍在川河盖,陈四方子带他的四十多人回溶溪,周兰清率领他的四十多人与莲工会刘树清上平阳盖,赖子方本部三十多人,要随他等待时机捕杀最后一个仇人即保长廖兴汉。
这年二月,他从保靖小溪突然把队伍拉回皎白盖,于深夜猛攻廖家,打死了廖兴汉的儿子、母亲和管家,烧掉了他的房子。战事结束,赖子方在牛角山上举办“庆功宴”,分了现有财物,宣布众兄弟各自回家,隐枪为民,而赖子方本人,则带着兄弟、老婆,奔向贵州岑巩县过了一段普通农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