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军阀造匪患

　　民国十五年（1926年），四川正处于军阀混战的防区时代。当时盘踞在万县的军阀杨森，委用地头蛇龚伯凯为川鄂边防第六路司令，龚在酉、秀、黔、彭及鄂西招收大小股匪近万人，集中秀山县城。酉阳的田伯谷、向寿安和秀山的饶裕德等封建武装头目，都被委任为旅长、团长。这些队伍虽被收编，但上面并未发给粮饷。他们来到秀山以后，便任意筹粮派款，到处敲诈勒索，强买强卖，胡作非为，在城内搜刮殆尽以后，又向附城各乡搜刮，不仅使秀山城内人民饱受痛苦，而且直接损害到地主豪绅的切身利益，迫使他们进行反抗。于是县团防局局长曹重五便到涌洞，与涌洞民团首领陈树森商议，准备联络全县民团首领，集中所有团队，将龚部驱逐出境。当时因考虑单凭民团武装难以取胜，又派出代表到铜仁，电请贵州省长周西成派兵支援，周令师长王家烈派兵两营援助。
　　参加这次战斗的民团首领，有涌洞陈树森，雅江杨星曙、平马王子建、峨溶文代章、龙池熊振烈、宋农袁述伯、石耶胡言如、大坂王东如、龙凤杨卓之、县团练大队杨佩臣，另外还有石耶杨欣然临时组成的一个分队，联合的团队也号称万人，推陈树森为总指挥，杨星曙为副总指挥。
　　民团的人数虽然众多，但战斗力不强，指挥不统一，因而步调也不一致，十月十五日，当联合团队逼近县城四周形成包围时，城内龚部即出城向团队猛扑，交战不久，团队即被击溃败走。龚部分两路追击。南路以向寿安部为主，直追到石耶。在败退途中，民团副总指挥杨星曙被俘（战后用钱赎回，不久病死）。胡言如也两次被俘，但他没有暴露身份，诈称是教书先生获释。县团练大队长杨佩臣（岑溪人）在官舟柑子园内腿部负伤，后又被其随身护兵吴其林怀怨报复，补了一枪，仅存一息，被他侄儿杨占廷等寻到抬回，在半路上就咽了气，他的团队，由分队长杨明清、杨玉清、杨玉龙等带领，撤回岑溪。当天晚上，向寿安部驻扎石耶。
　　十月十六日，向寿安据侦察员报告，知道杨佩臣已被打死，但误认为杨的团队垮掉，只剩下十六个人撤回岑溪，便放心大胆地挥军前进；从平壁八十步渡过梅江河，直奔岑溪贵勉。殊不知当时民团方面虽然溃败，但并未受到多大损失，杨佩臣手下的三个分队及文代章、王子建等部不下三百余人，都在岑溪集结隐蔽。中午时分，两军在岑溪场口外桥边接火，向部遭到民团的顽强抵抗。杨玉清分队又从侧翼迂回，掩至向部后面，前后夹击。向部不支，往烂溪口溃逃。民团跟踪追击，击毙击伤向部十余人，并生俘四人，缴获步枪两支，向寿安在败逃中连滑竿、骡子都扔掉了，连忙躲到黄葫芦一个名叫吴掌贵的农民家里，并把自己的皮袍、手枪送给吴掌贵，要他保全性命。吴把向寿安安藏在红苕洞内，晚上才把他送出外面。
　　古历冬月十六日，向寿安又纠集全部兵力，向岑溪作报复性进攻。他鉴于上次失败的教训，找了向导，兵分三路向岑溪进军。中路由八十步过河，经中岭直逼岑溪；左路由青龙村的简老碑带路，绕白竹山翻源头寨直扑贵勉；右路由寨楼至贵阳溪翻坡，也向贵勉杀来。这时，民团的文代章、王子建已各回本地，岑溪沟内只有杨玉清等三个分队一百多人。向部连同被胁迫、利诱而来的群众，共有一千多人，尽管双方力量对比十分悬殊，民团在对方十倍于已的情况下，仍然奋起抵抗，首先与向部中路进攻部队接火。当时民团方面有一个叫黑三麻子的农民，懂得武术，他埋伏在田坎脚下，当向兵密集到来时，他用梭镖杆子横扫，就把三个向兵打下田去，其他民团战士立刻扑了过去，将他们杀死。
　　正当中路打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向部的左路军从白竹山翻过源头寨金顶，直扑贵勉，将贵勉的房屋全部放火焚烧，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与此同时，向部的右路军也由贵阳溪翻坡来到贵勉，眼看包围就要形成。当地群众连忙给民团报信，民团才迅速组织撤退至贵州地界。民团撤退以后，向部闯入岑溪街上，将街上的房屋全部放火烧毁，并将贵勉、岑溪等地区农户的粮食、衣物、铺笼账被、牛羊猪只抢劫一空。
　　民团在岑溪场口顽强抵抗向军之后，跳出了包围圈，兵力并未遭到过大的损失。他们眼看自己的家园被烧，亲人惨遭杀害，不禁怒火满腔。当天晚上，联合了贵州的武装力量，准备夜袭向部，向他们讨还血债债。可是当他们摸回岑溪的时候，向部已带着抢得的财物，全部撤走了。
　　在这次战斗中，民团方面牺牲的人有杨春、黑三麻子、蒋兆和、姚通文等四人。另外，还有黄葫芦的吴掌贵，在向部第一次进攻岑溪时，他曾经救活了向寿安，但这次向寿安却对他恩将仇报，不仅向他要回了前次送给他的手枪、皮袍，而且还命令手下把他捆绑起来，并在半路上用刀把他杀害了。
　　在这次战斗中，被向部焚烧的房屋，岑溪街上计有黄昆仑、黄炳成、黄炳云、黄炳间、黄玉龙、黄和清、黄炳州、黄昆成等八户八幢，贵勉计有杨熙廷、杨林、杨佩臣、杨云清、杨云州、杨宝廷、蒋兆文、蒋云贵、蒋老苟、陈麻鸠等十户十幢；伍家寨计有姚正常、姚正仁、姚正中、姚小苟、杨冬、罗建满、罗桥保等七户九幢，杉木湾计有杨老兆、杨老考等两户两幢；黄葫芦计有吴老岩一幢；龙洞计有李老六一幢；白竹山计有何家一幢；另外还有石耶裕康祥商号一幢。总计被烧去三十一户三十三幢。向寿安火烧岑溪以后，回到石耶，又大肄抢掠，石耶人民损失的财产，也不计其数。
　　另一股向东路追击民团的田伯谷部，经红岩洞、干川一直烧杀到涌洞，并放火把涌洞街上烧了个精光，涌洞人民同样遭到了一场浩劫。
　　经过这场混乱之后这些收编的武装各分散逃窜，仅饶裕德部还留在县城。直到川军二十一边防第二路司令穆银州到秀山，饶才退回溶溪。
　　秀山人民除了直接受这次战争灾祸之外，还要承担地主豪绅所受的损失，如岑溪大地主杨熙廷几弟兄的房屋被烧之后，就把重建房屋的各种费用摊派在当地人民头上，强迫大家出木料，出人工，甚至出钱、出粮，给他们重新修建新房。结果是地主的房屋依然富丽堂皇，而人民的血汗却被战争的灾难和地主的盘剥挤干榨尽了。
　　民国十五年（1926年）至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的九年间，素称“贡米”之乡的涌洞，曾接连三次遭受兵匪劫难，被搞得民穷财尽，无家可归，拖儿带女，啼饥号寒。现在这里的土家、苗、汉各族人民，回想起那阵“匪如梳，兵如篦，团防好似刀子剃”的黑暗天日，无不深恶痛绝。
　　田伯谷，本是酉阳后溪乡的封建武装头目，又是酉阳县民团头子田品山部的团长。他在民国十五年归属杨森后率所部千人强占秀山、发号司令，向各乡强行派款，引起秀山各处地方势力激烈反对，派款中勒令涌洞交光洋一千元。涌洞团总陈树森，依恃黔军师长车明翼所派参谋曾仲武的支持，在涌洞首先发难，联络峨溶文代章、平马王子建、雅江杨星曙、石耶胡方如、龙凤杨卓之等十余处地方武装，加上从贵州请来黔军一个营，组成民团联军，于农历十月初五攻占平凯，赶走田军驻平凯的一个营回县城。由于指挥很不统一，攻城十日，屡战不下。田伯谷摸清联军虚实后，十五日凌晨，突然发起猛攻，打得联军四散奔逃，死伤二百多人，并尾随陈树森经红岩狂奔涌洞的残部紧追不舍，有一个营约二百人的兵力当晚追至干川宿营。乡人闻讯，惊恐万状，大难临头，各自逃生。
　　十六日田军追至涌洞杨家村，先以主力占领制高点天堂坡后，便分兵冲进涌洞场，见不到人就大肆纵火焚烧民房，霎时烈焰腾空，天昏地暗，从开口楼到王家老屋，从熊家门口的凉厅桥到下街猪行边，都成了一片火海。火焚三日，方才熄灭。这次横祸，被烧八十五户，烧毁民房四百二十五间，烧死耕牛一头，猪三十多头，粮食八万斤。整个涌洞场，上街只剩米行刘祖林、熊六保、姚茂毛三户，中街只剩姚老臣、陈浩然两家及陈树森的街面屋，下街只剩一个团防局和王昆院子，其余都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瓦砾场。灾民回至废墟，呼天号地，惨不忍睹。
　　涌洞的各族人民，在田伯谷纵火焚的废墟上，历时两年多茹苦含辛，惨淡经营，重逢家园，还未医好创伤，“赖军”的魔爪又伸向涌洞。
　　在国民党军的编制序列中，历史上曾先后出现过3个第22军。分别是川军赖心辉部组成的第22军、湘军谭道源部组成的第22军、陕军井秀岳部组成的第22军。
　　该军前身是川军第1军（四川边防)改编而成。1926年8月，川军在国民革命军北伐的影响下，纷纷易帜响应。8月13日，川军第1军军长赖心辉与刘湘等联合通电讨吴，并宣称愿出师参加北伐（实际没有参加北伐作战）。同年秋，赖心辉命驻武汉代表张笃伦专程前往谒见蒋介石，表示接受国民政府的领导，并参加北伐。10月，国民政府将原川军第1军赖心辉部改编为国民党军第22军，赖心辉任军长。下辖：第1师，张延生任师长；第2师，李剑鸣任师长；第3师，范子英任师长。
　　1927年3月，该军奉命参与并制造了四川境内的“三三一”惨案，杀害了四川境内的许多共产党员和革命人士、进步学生、工人等。同年4月至6月，该军参加了赖心辉为总指挥的川黔联军，对泸州起义军进行“围剿”作战。1928年，该军先后参加讨伐第20军杨森之战和四川同盟军临时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讨伐刘湘的作战。在讨伐刘湘部的作战中，该军被出兵增援刘湘的第24军刘文辉部打垮后，完全丧失了四川防地，被迫退至贵州赤水进行休整，并收编了黔军罗启疆、车鸣翼等部。
　　1929年冬，赖心辉乘郭汝栋部援鄂出川之机，率部由贵州境内进驻酉阳、秀山、黔江、彭水一线，迅速发展扩充部队8个师。分别由马昆山、张英、杨铭、向成杰、罗启疆、车鸣翼、周燮卿（称独立师）、李雅材（称教导师）任师长。1930年5月，冯玉祥和阎锡山联合发起反蒋的中原大战后，该军奉蒋介石的命令，出川后驻防鄂西。在此期间，赖心辉将原辖部队统一整编为5个师。第1师，马昆山任师长；第2师，张英任师长；第3师，杨铭任师长；第4师，罗启疆任师长；第5师，向成杰任师长。同年6月，赖心辉被免去军长职，该军番号被撤消，原下辖第1、第2、第3师改编为新编第11师，赖心辉任师长；第4师改编为暂编第19旅；第5师改编为新编第7师。
　　民国十八年，号称“国民革命军”二十二军赖心辉下属张师长率部驻扎秀山，是年六月，令秀山知县张翅轻，向涌洞派粮二万斤，款一万元，还派出督催大员，坐镇催缴甚急。恰逢天旱月余，生活饥馑，无法交付钱粮。团总陈树森求上豁免，督催大员不从，并要扣押陈送县为质。陈被逼，横下心杀死督催大员十人。“赖军”张师长闻讯暴跳如雷，认定涌洞人民是土匪，于六月十八日下令征剿，除命令部下梁团长和张知县带领一个团从南面干川、西面龙池进击涌洞外，还令峨溶文代章部从东面堵住川河盖、石堤伍南卿从南面堵住里仁乡凉水井、滴水岩一带，准备一举消灭陈树森团练武装。
　　陈自知不敌，率所部团练兵百人，走尖山，过堰坪，奔贵州铜仁投靠黔军师长车明翼。涌洞大军压境，乡人只好隐入深山密林避难。乡绅刘兴尚等虽曾向梁团长、张知县请愿，陈述乡民苦情。他们哪里听得进去！梁团长吼退请愿人员后，于十九日纵兵掳掠，挖地三尺，探索财物，奸淫烧杀，恣意横行。二十日蔓延到涌洞附近的兰田、乐园、刘家溪一带骚扰。二十一日闯入离涌洞五里外的何家溪、陈家溪一带抢劫。
　　“赖军”无休无止的蹂躏，激起了人民的无比痛恨。陈家溪一个名叫谭云喜的，人们呼之为“谭营长”，素有胆识，精通拳棒，略知兵法，便在吴姓祖庙“骑虎大坛”召集陈、何两溪熊、吴、刘、杨、谭、韩六姓遭难乡民，计议死里求生良策。分头准备大刀、长矛、单子枪、夹板枪、鸟枪土炮，还把韩老开家的两根棕树，抠空树心凿上引门，用铁丝箍紧，制成七尺多长的两门棕树大炮，装满火药和铁砂耙齿等物，埋伏于“旋水塘”至“亢家溪”一带丛林中，守住“赖军”行动必经要道，待机反击。
　　六月二十三日，再次到陈家溪、何家溪、亢家溪行凶作恶的“赖军”，便被组织起来的乡民杀退。乡民乘势用棕树大炮，轰击向涌洞龟宿的“赖军”，轰隆声天崩地塌，硝烟弥漫，并满山呜枪喊杀，虚张声势。驻在涌洞场的“赖军”梁团长不知虚实，立刻下令焚烧民房，枪杀无辜，然后向长腰坡方向撤退。这时谭云喜又将另一门棕树大炮，对准在排六田大沟阻击追兵的凶顽轰击，迫使“赖军”落荒而逃。乡民一直追到剑刀岩下。
　　这次“赖军”洗劫涌洞，连续五日，被抢三百多家，枪杀无辜乡民“王猴三”、刘光武、姚老祥、吴老顺等四人，烧毁房屋四十多幢，宰杀肥猪五十多头，烧掉粮食两万多斤，其他财产损失无法计算，受害之惨，百年仅见。
　　“贡米”之乡涌洞多灾多难，八年后又遭本地土匪张溜子洗劫。
　　土匪张溜子，原名张汉清，本乡河坝村共和人。先依附川河匪首陈贵廷，因分赃不匀，杀死陈贵廷，投靠团总陈树森，封营长。不久又脱离陈部，回共和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并于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五月初六，纠集匪徒百人攻打涌洞，使涌洞人民又遭受无辜之灾。
　　初六凌晨，雄鸡刚叫，马鞍山下，一声枪响，众匪从四面向涌洞发起猛攻。进攻青龙岭的是川河盖匪首吴少清（外号狗脑壳），凶悍异常，激战约十分钟，保街队就有四百人受伤，阵地失守，被迫退进街，用密集火力阻击。进攻白虎岭的是张溜子本人率领的二十多名匪徒，虽是凶悍，由于防守队长陈绍雪坚毅沉着，顶住了匪徒十多次冲锋。进攻涌洞北面院子田学堂边的是匪徒伍南卿的“小排长”周胜武，率领五六十人向场内猛扑，守卫这一路的是从县里请来的督练队，火力最强，匪徒们拼命冲击五、六个小时，也未很逞，督练队打掉了周胜武左脚三个脚趾，打伤另外七、八个人，周胜武才向里仁方向撤退。张溜子见伍南卿的人退走，无法再攻进涌洞街，便纵令匪徒在场外掳劫，放火烧房，最后一声胡哨，同吴少清一起退上川河盖。
　　这次抵御匪患，虽是早有准备，防守兵丁仍被打死一人，打伤五人，土匪烧毁了民房二十余间，损失了许多财物，又特别是兵连祸结，使乡民精神上终日提心吊胆，食不能甘味，夜不能成眠，命不能自保，实在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