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投名状(四)
作品名称:香椿树 作者:王能伟 发布时间:2017-11-29 23:33:05 字数:5183
屁三响快马响鞭来到郧城。他和金三坏早已相识,在先前,金三坏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早已派手下暗与屁三响交易过,只要屁三响能说服彪爷把牛心山的土匪改编成为自己的兵,赏黄鱼儿五根,当时讲的是彪爷。而彪爷是根难啃的骨头儿,屁三响当然说服不了,所以,屁三响对那五根黄鱼的事儿也是望尘莫及。而如今,机会来了,三当家灰泥鳅自愿招安,这当然少了他的功劳,而他的计谋正在一步步实现,五根黄鱼是唾手可得。
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团长办公室,金三坏正好在办公室,而吴副官为郧城游击队的事儿找了借口出去了,正在召开秘室会议,解决眼前的困境。因此,这次屁三响与金三坏密谋的事情,吴副官一点儿不知情。
屁三响见金团长,两手一拱道:“团长大人,好事情,再过几天,牛心山的匪徒一归您,您将扩编成一个师,您就是师长了。”
金三坏在兵营里历红练了几年,已成老道多了,问:“此话怎讲?”
屁三响便将他与三当家灰泥鳅的计谋与金三坏讲了一遍。金三坏听了,得意地笑了,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了五根黄鱼儿作为奖赏送给了屁三响,并划拨了一个营的兵力由他带着,返回牛心山。
大功告成,只欠东风,屁三响带着一个营的兵力来到牛心山脚下,他并没有急于上山,若把兵带上山,那会打草惊蛇。他把一个营的兵力以连为单位围在牛心山四周的高地上,并把炮口对准周围的大小山头,只要周围山头有风吹草动地,轰上几炮,就会风平浪静了。他又回到山上,会合灰泥鳅,把计划再进一步地精细。
刚进门,灰泥鳅正在调戏最近绑来的一个女戏子。屁三响见此状,一只眼睛睁得像牛卵子,散发着绿光。灰泥鳅听见脚步声,将怀中的戏子推向一边,低声说道:“小红,下去!”那个叫小红的女戏子卖弄着一身的骚气,从屁三响面前一步三扭地走过来,同时,还投给了屁三响一个媚笑。屁三响的独眼的目光由绿光变成了红光,紧盯着小红的屁股。
灰泥鳅拍拍屁三响的肩膀,说:“二弟,事情办得怎么样呢?办好了,小红就是你的了。”山上缺女人,除了大哥有享受女人的权利,像屁三响这角色,只能闻闻女人的气味。听了灰泥鳅的话,屁三响忙说:“谢谢大哥,事情办得很顺利,金团长已经答应了,还给我带来了一个营的兵力,由我指挥。”自从他们密谋之后,屁三响就称灰泥鳅为大哥,以前只能喊三哥,如今很快就成大哥,他实际就是二哥了。灰泥鳅说:“二弟,你功不可没,办得很好,明天早晨,你穿成国军的模样,秘密下山,指挥着国军佯攻牛心山,我在山上趁乱灭了彪爷,然后谎称彪爷被流弹击中身亡,一举拿下牛心山。”屁三响竖起了大拇指,说:“大哥的这个办法妙,一石二鸟,那红三妹和李孝诚怎么办?我还想灭了李孝诚和他的臭崽子,夺回红三妹,给你当压寨夫人呢。”然而灰泥鳅听完话,手一摆,狠狠地说:“红三妹已破鞋,我已没有了兴趣,等我们灭了彪爷之后,再去虎寨的半路磨沟谷前沿十八盘埋伏,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举灭了他们。要知道,斩草要除根,否则,将留下后患。”屁三响连声称道:“大哥的招数够狠,将来有帝王之相。”灰泥鳅“哈哈”大笑,说:“二弟呀,咱们兄弟好好干,只要有哥吃的,就有你喝的。小红还等着你呀,快去吧。”屁三响连向灰泥鳅拱拱手,说:“谢谢大哥!”说罢,急不可待地向门外走去。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灰泥鳅他们运筹帷幄,只等明天早上早点到来。
戏子小红被三当家灰泥鳅劫上山,受尽了灰泥鳅的百般欺侮,但为了活命,只能忍辱负重,如今又将她作为性礼品送给屁三响,她的脸上不禁流出了两行辛酸的泪水。出门后,她并没有急于回到房间,而是悄悄地躲在门外偷听到了灰泥鳅和屁三响的谈话。她吓了一跳,灰泥鳅和屁三响干的事情是谋逆,是大义不道,她虽身陷红尘,但她是忠义之人。
前几个月,她被掳到牛心山,灰泥鳅玩罢她之后,想弃掉她,然而被红三妹看到了,是三妹求的情,她才免遭劫难,活了下来。她被关在后山上,每天去厨房帮着干活。其实,近半个月灰泥鳅没下山了,为了让红三妹下山使他的计谋得逞,他憋半个月,下身的那物件快涨爆了。突然,他又想到了后山的小桃红,自己玩罢之后,他又心生一计,将小桃红送与屁三响,屁三响会对他感恩戴德的,会忠诚于他。想到这儿,他会心地笑了,当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屁三响回来了,专门又调戏了会小桃红,让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还专门给小桃红五两银子,要她伺候好屁三响。
人啊,有时还真作为礼物送给别人!
小桃红偷听到灰泥鳅和屁三响的谈话后,如此绝密的事情让她心惊肉跳。她以前在郧城的时候,听说过牛心山上的圣女红三妹,但未见过其本人,谣言圣女是生性极恶的女煞,是人见人怕的女魔头,没想到,在自己的生死关头,竟是圣女救了她的命。原来,红三妹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间菩萨!她虽沦陷红尘,但受人滴水之恩,须以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她还是铭记在心;况且,红三妹给她的是救命之恩。她必须把这个绝密的威胁到恩人性命的消息告诉红三妹。
她正想着,屁三响向门外走来,她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在红尘中滚打这么多年,她也再在乎荣辱了。此刻,她一心想着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的恩人——红三妹,但眼前她必须满足屁三响的兽欲。而且她还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知道了红三妹去了虎寨,在回来的野猪洼那个四周高中间洼地的地方,灰泥鳅他们要对自己的恩人实行扎口袋似的包围,一举歼……她要将这个重要的消息迅速带给红三妹,以报红三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屁三响也是多日没闻女人味,在小桃红身胡乱摸了一会儿。小桃红只是紧闭着眼,她不愿睁开眼看这个可恶的世界。屁三响很快就进入了正题,由于多日的积蓄,不大一会儿,就泻了洪,然后,像秋打的茄子——焉了,仰在床上,喘着粗气。
小桃红穿好衣服,借口要上厕所,便悄悄地溜了出来,外面站岗的匪徒见了她,也不好再阻拦,都知道她是灰泥鳅和屁三响的女人,这样,为她走出牛心山省力多了。在溜走的过程中,她想把这个消息说给彪爷,但彪爷在山上是重量级的人物,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现在唯一办法就是找到红三妹,把消息传给她。她悄悄地从后山溜了出去,好在她从小爹娘不在了,自幼吃过苦,讨过饭,对郧山带很熟悉。在下山的途中,当她见到山下的白狗子,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这次灰泥鳅是要动真格的,她偷听到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不会有假。她悄悄地躲过了白狗子的岗哨,然后匆忙地向虎寨赶去,即使赶不上,她也要提前赶到野猪洼,在那里阻止红三妹们进入伏击圈。
第二天,太阳公公刚刚露出半边笑脸,红红的,很可爱的样子,牛心山的东边一抹鲜红。彪爷还在觉睡之中,以前,每当这个时候,他早已起床,且练武场舞起了他的大刀,虎虎生威。如今,他似乎有些厌倦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每天早上也起得很晚,只有仆人催他吃饭的时候,他才慢腾腾地起床。昨晚,他喝了点小酒,自斟自饮。他睡在床上,有些许鼾声,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此时,他正在做着一个梦,梦中,他和三娘正在相亲相爱,漫步在遍山的野花丛中。
山脚下,屁三响已换上白狗子的军装,神气十足地指挥着白狗子向山上开炮,而炮弹都落在后山的空地上,他放的是空弹。
轰!轰!轰!为了对牛山造成震慑作用,他指挥着炮兵不停地向后山放炮。
彪爷还沉醉在香甜的睡梦中,一阵炮弹把他给震醒了,他急忙披衣下床,奔向室外。山上已经乱成一团糟,到处乱哄哄的。牛心山的匪徒们被炮弹炸昏了头,更有几个匪徒是灰泥鳅派来了,散布谣言,大声喊道:“白军攻上山来了!白军攻上山来了!大家快逃呀!”
混乱中,彪爷看出了形势不对,立即从腰间掏出信号弹,向空中发射出去,这是以前他与附近几个山头的老大的约定:哪个山头有难,以此信号弹传递救援之信号。
牛心山周围的山头的哨兵见到此信号之后,都纷纷报告给了各自山头老大,各山头大当家的都纷纷召集人马向牛心山奔去,他们都知道此信号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彪爷是不会发出的。彪爷有难!他们一刻也不能耽误,救人如救火。
牛心山的匪徒被炮火吓坏了,有的抱头鼠窜,后山的有几个匪徒被炸中了,断了手脚,鬼哭狼嚎。而灰泥鳅要的正是这种的结果,他又派出几队人马,专门搅乱牛心山,让彪爷手下的几个卫兵人心惶惶。
这时,又几枚炮弹落在彪爷的宿舍附近,这是屁三响向炮兵发出命令,要炸的目标。彪爷的几个手下立马被炸上了天,眼前的阵势,彪爷还没有弄清是哪路人马?来势汹汹的样子,是要灭牛心山呀。彪爷被炮弹炸晕了头,几片流弹的飞片击中了他的额头,渗出了殷红的血,和早晨的太阳一样,鲜红鲜红的,牛心山到处一片血腥味!彪爷指挥着手下还击,在他的心想只要度一个时辰,援兵就是及时赶到,到时,他再来个里外夹击,就不怕敌人的骨子硬。彪爷透过炮火,向山外望了望,此时,他多么希望援兵快点到来呀。但山外还是没有枪炮声,反而,炮弹如雨点般地落向牛心山,他感觉有点儿奇了怪了。
牛心山周围的匪爷带着兄弟赶往牛心山,忽然,一阵炮弹落在了他们的中间,一伙兵顿时被炸上了天,匪兵顿时乱方寸,一团糟。土匪到底是土匪,见了害就忘了义,眼前的炮火如此凶猛,再不逃,就命都保不住。原来,它们各个山头的协议:若救难成功,救难的一方山头则要重谢其它各个山头。其实,土匪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牛心山的匪徒在彪爷的带领下有铁一般的纪律,其它山头的土匪纪律涣散,成不了气,所以,金三坏也就看中了牛心山的土匪。
又一阵炮弹袭来,周围各个山头的土匪一哄而散。
牛心山危在旦夕,彪爷一边指挥着战斗,看着救兵各自散去,心急如焚,连忙喊着:“三当家!三弟!三弟——”
彪爷喊了半天,三当家灰泥鳅才从一个旮旯处跑出来。跑出来之前,他找了一面镜子,借着太阳光向山下的屁三响传递了一下信号,这信号指明彪爷现在位置。屁三响看到信号后,命令炮兵对准彪爷所在位置狂轰乱炸。
一枚炮弹落在彪爷身边,彪爷只感觉四眼一黑,失去了知觉。灰泥鳅趁乱跑到彪爷身边,见彪爷浑身是血,只不过眼睛睁得大大的,喘着粗气。他从腰间掏出手枪,将彪爷抱在怀里,对准彪爷的胸口连开三枪。彪爷口流着鲜血,眼睛发着狐疑的目光,口中念叨着:“你——你——你是叛徒——”念着,头一偏,一代凫雄就这样心怀怨恨地离去了。
灰泥鳅的目的到达了,他忙大哭起来,装得很像,哭道:“大哥呀,你死得很惨呀——”
他的哭声震动了牛心山的每一个匪徒的心。过了一会儿,他忙打出白旗,向山下示意投降。屁三响接到信号后,立即命令停止了炮火。
灰泥鳅召开大伙到会议厅开会。众匪徒见大当家已死,灰泥鳅的几个手下便大声叫道:“三哥就是大哥!三哥就是大哥!”还有少数彪爷忠实的仆人,眼里流着泪,没做任何表态,他们都在默默地流着泪。大当家彪爷的尸骨还在外面暴晒着,然而大厅里却争着权位。灰泥鳅当仁不让地坐在了聚义厅的那把老虎皮的头把交骑上,眯着眼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位手下,脸上的表情很难捉摸。对于山下的炮火,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彪爷的随从已经不多了,他不想留着这些人,便对彪爷的那几个手下说:“你们几个,去把老大的尸骨掩埋了。”
那几个手下早不想在这里呆了,听了灰泥鳅的话,当即走出大厅,抬走彪爷的尸体,边走边商量着,安葬罢大当家的之后,他们便逃出牛心山,不再干杀人放火的事了。他们含泪掩埋了彪爷,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蒙面人。这伙人是灰泥鳅派来的,他早已看出了这几个人不是和他一条心,于是,等这几个人刚出去大门,他便使了个眼色,几个心腹立即跟了出去。一阵机枪扫过去,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中,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就是灰泥鳅的心狠毒辣。
牛心山脚下的炮火声没有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金三坏派来的一个营的兵,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撤退了。山下只剩下屁三响一个人,刚才过足了瘾,所有的兵都听的调遣,转眼间,这些兵又不听他的话了,他有些失落感。不过,他想,自己已经有了金团长这棵大树,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日子。想到这里,他又会心地笑了,摸摸怀里两张任命书,急匆匆地向山上奔去。
牛心山上,一切恐慌瞬间又烟消云散了,灰泥鳅为了拉拢人心,消除匪兵的紧张心理。坐在老虎椅上,命令伙房杀猪宰羊、大摆宴席,以庆贺牛心山的改朝换代。
牛心山上,又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只是彪爷的坟茔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坟茔旁边还有几具农奴的尸体引来了几只野狼。
正在众匪徒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屁三响回来了。他走进大厅,满脸堆笑,来到灰泥鳅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两张红白相间的纸,双手捧上,恭恭敬敬地递给灰泥鳅,那是两张任命书。灰泥鳅接过两张任命书,“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然后把两张任命人又递给了屁三响,自己正襟危坐在那把老虎椅上,很威严。
屁三响捧着那两张纸,咳嗽了两声,润了润嗓子,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任命灰泥鳅为郧城保安团四营营长。”接着,又念了另一张:“任命屁三响为郧城保安团四营副营长。”两人的名字均属于绰号,念罢,惹得众匪徒“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各自捧着酒碗,齐刷刷地站起来,齐声说道:“恭贺大哥荣升营长!恭贺二哥荣升为副营长!”
灰泥鳅、屁三响也举起酒碗大声说道:“弟兄们,干!”
众匪徒仰脖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