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外公自知理亏，他没脸儿再在病房里呆下去了。他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病房，走出了医院，来到“龙江广场”中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仰望天空，捶胸顿足，似乎快要气炸了心肝肺，恶狠狠地自言自语说：“好你个老蒋呀，竟然当着蒋峰和那个小骚货的面儿把我最最丑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让我彻底丢尽了颜面，你也太损了！好哇，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外公决定去祖母家，他要把蒋老哥的丑事告诉亲家母，再把孩子的病情也告诉亲家母，他想借用祖母的力量帮孩子转院；同时也借用祖母的力量拆散祖父和高医生，好来一个小小的报复。眼下蒋云琦被检查出患有“小儿脑瘫”，他这个做外公的心痛到了极点，他不甘心就这样让自己的外孙披着残疾的阴影生活一辈子。他一定要想尽一切的办法、动用一切的力量把外孙的病给医治好，不然的话他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外公的女儿就艾叶这么一个，他更不想看着唯一的女儿有一个残疾儿子，那将是天大的悲剧，他虽然已经步入晚年，但他却丝毫不糊涂，而且他的头脑也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的清晰，他深深知道“小儿脑瘫”意味着什么，一个家庭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在其中，那必定会支离破碎。
　　再一个就是外公丝毫不相信高医生的医术，他看这个小丫头儿癫狂的很，竟敢和她“爷爷一辈儿”的老人搞暧昧，而且还是在医院里，这种人怎么会是有医德的好医生呢，把身患重病的婴儿交到这种人手里，就等于慢性自杀。
　　此时此刻外公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急速往祖母家的方向赶去，好与亲家母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外公来到了祖母家门前，敲开了门。正在家里缝补衣裳的祖母看到是亲家公来了，她乐得合不拢嘴了，就连忙把外公迎进了门。她还笑着说：“亲家公，你能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自从上次艾叶结婚，我和你在婚礼上就见过一次面，我一直都想找你好好的聊一聊，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你能来到我家，就和我单独的谈一谈吧；正好你蒋老哥在医院呢，我这心里实在是很着急呀，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叶儿是否生了，母子是否平安。”
　　祖母说着就让外公做在了沙发上，又给他沏了一杯茶水。
　　外公接过茶水，他只喝了一小口儿，他吞吞吐吐地说：“生了倒是生了，而且还是个男孩儿……”
　　祖母听到生了个男孩儿，她甚是高兴，就连忙大声说：“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终于有孙子了，这叶儿是我们家的功臣，等她回到家后，我一定好好的对待她，照顾她坐月子，把她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亲家公，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亏待叶儿的。”
　　但是外公的情绪却非常的低沉，他又喝了一小口儿水咽进了肚子里，说：“可是这事情却出了叉子呀，你的孙子被医生检查出患有‘小儿脑瘫’，这种病是最最重度的残疾，这就意味着孩子将来永远都无法自理，他将一辈子躺在床上或在轮椅上虚度光阴；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你孙子也就是个废人。”
　　祖母听了如同五雷轰顶，她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但她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她更丝毫不惊慌，她说：“孩子有病你们都不要慌张，现在的医疗科学非常发达，你们赶紧找一位好医生给孩子医治呀，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这里还有一些存款，我都拿出来给我的孙子做医疗费。老弟，我听说你的人脉非常广，这找医生的事情我就拜托给你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咱们的孙子的病给医治好呀，还给他一个健康的人生。”
　　“关键现在不是找一个好医生的问题了，更何况我蒋老哥他也不会同意的。我蒋老哥现在就认准那个医生了，尽管现在的那个医生给咱们的孙子下达了‘死亡判决’，他也不会让孩子离开那个医生的；就算那个医生是残害孩子的凶手，我看我蒋老哥也不会让孩子离开那个医生的。”外公含含糊糊地说。
　　祖母听的一头雾水，也非常不理解外公的意思，她有些急了，就大声问：“你蒋老哥为什么就认准那个医生了？她的医术高超吗？还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这个……这个有些不好说，老弟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呀。本来我今天是不想来的，但是我不来不行呀，所以我就来了，虽说咱们俩家是最最亲密的亲家，但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多嘴，但是为了咱们的孙子，我不说不行呀，还希望姐姐你能理解我……”外公饶了一大圈子也没有把话说到正题上。
　　这可把祖母给急死了：“老弟呀，你不要再跟我兜圈子了，你赶快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你蒋老哥到底为什么不同意给孩子换一个医生呀？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外公咽了一口口水，他壮着胆子说：“现在给孩子看病的医生她姓高，我看她的面相儿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这个小丫头儿可了不得，她长的年轻貌美，说话也带刺儿，根据我的观察她和我蒋老哥已经扯上那么一腿了，他/她们名义上是在医院里照顾孩子，但实际上却在背地里偷腥，而且这两个人发展的速度是超级的快，今天还抱在了一起。我蒋老哥之所以不给孩子换一个医生，他就是舍不得那个小娘们儿，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如山如铁的事实，我若是撒半句谎话，就让老天活劈了我！我的老姐姐呀，你快到医院里去管一管吧，若是再任他/她们放任自流，这两个人过几天就要睡在一起了。”
　　这个打击对祖母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双眼顿时一片黑暗，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所有希望，她更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一片狼藉，突然像天塌地陷了一般；她的眼框里也涌上了泪珠，她双腿发软，晃晃悠悠的快要站不住了。
　　外公看到亲家母马上就要倒下了，他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她：“老姐姐！老姐姐！你千万不要激动，更不要倒下，若是为了我蒋老哥气坏了身子，那就太不值得了。我今天是找你来想对策的，也是让你来帮我想办法的，你若是昏倒了，那我就太不应该过来了。”外公说着就把祖母搀扶到沙发上坐好，并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变化。
　　几分钟后，祖母才缓了过来，但她没有继续哭泣，而是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她用分析的口气说：“老弟，你说……咱们的孙子得了这种病，是不是与那个姓高的医生有关系呀？我看她就是残害咱们孙子的凶手。对了，我问你，咱们的孙子在那个姓高的医生手下用没用过她开的药？”
　　“已经用过她开的药了，是点滴，一天要打三瓶呢，而且每一瓶都装着满满的凉水，她说是管镇静、调节脑神经的药，但在我看来那就是满满的一瓶子凉水，若是把这些‘凉水’都打进孩子的身体里，好孩子也会打坏了。”外公口无遮拦添油儿加醋的说。
　　祖母大声说：“这就对了，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咱们的孙子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肯定是那个高医生在点滴里下了药儿了，我得去医院救我的孙子，决不能让我的孙子落在逮人的手里。若是再让孩子在医院里医治下去，早早晚晚都会要了他的命的。按照我所预料的，高医生就是想利用孩子拴住你蒋老哥，因为她喜欢你蒋老哥，她很怕你蒋老哥从她身边逃跑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儿。现在你蒋老哥离不离开我，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我的心都已经凉透了，但是这孩子我是绝对不能不管的，因为他是我的孙子。老弟，你现在立即和我赶到医院去，我要把孩子抱回家，所有医生的医术我都不相信了，因为她们不能救人，她们只会害人，我把我的孙子抱回家后，我亲自来调养他，我还有治病的土偏方儿，我坚定的相信我的孙子在我的手里一定能好起来的。”
　　外公也赞同祖母的想法，他说：“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外公带着祖母又返回“龙江医院”，这二人快步往蒋云琦所住的病房赶去。他/她们来到了病房门跟前，祖母鼓起了最大的勇气猛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她在来医院之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房。她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老伴儿紧挨着一个既漂亮又年轻的女医生坐着，而且这个女医生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想必正是她想要见到的孙子；同时她也立即断定，眼前这个既漂亮又年轻的女医生正是亲家公所说的高医生。
　　祖母看到事情果真跟亲家公虽说的一模一样，她万念俱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却带了一顶绿帽子。当时她那张老脸拉的就跟长白山一样的长，她也气的热血沸腾了起来。她快步走到高医生面前，猛足了力气一把将蒋云琦夺了过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并恶狠狠的大声说：“你这个坏女人勾引我的男人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想要霸占我的孙子，你未免也太贪心了！我警告你，你若是跟我抢男人，我完全可以让给你，因为我已经对这个老头子彻底死心了。但是你如果敢打我孙子的主意，老太太我就跟你玩命！”
　　祖母说话时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她的样子要吃了高医生似的。
　　高医生被惊呆了，她完全不知晓从哪里冒出了个老太太竟敢闯进病房里来撒泼。她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拽住祖父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说：“蒋老哥，这个老太太是谁呀？她要抢您的孙子，但我看她的面相儿不像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呀，难道……难道……难道她是您的老伴儿？”
　　祖父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好气儿地对老伴儿说：“你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到医院里来干什么？这路线你又不熟悉，你也不经常出门儿，万一你走丢了，我们还得满世界去找你。我照顾孩子已经够筋疲力尽的了，况且咱们的孙子身体也有一些毛病，还需要近一步的治疗，我必须得在这里照看着。我暂且也顾不上你，不如你先回家吧，等我们这里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我再叫你过来。”
　　祖父的这一番话给祖母再一次沉重的打击，她感觉到了被深深欺骗的羞辱，她伸出手指着祖父和高医生劈头盖脸地大声说：“你们这俩个狗男女，竟敢在医院里胡搞，你们还要不要脸？你们拿着我体弱多病的孙子做遮挡风雨的大伞，你们俩好在这伞底下逍遥、快活，到最后还把我健康的孙子弄成了残疾人，你们简直是丧尽天良！今儿，我就要把我的孙子抱回家去，让这孩子脱离你们的折磨，你们愿意怎么偷腥就怎么偷腥，我不想去管你们，我更不愿意去管你们，因为你们不配跟我对话！我今天是来拯救我孙子的，我只要我孙子健健康康的。”祖母说完这些话，就抱着蒋云琦准备往病房门外走去。
　　祖父看大事不妙，他立即跑到病房门口儿，堵住了房门，他声音非常急促的对祖母说：“你绝对不能把孩子抱回家去，眼下他尚未脱离危险，还在打点滴，你若是就这样把孩子抱回家去，就等于对他慢性自杀；你一定要相信科学，虽说咱们的孙子得了这样的重病，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治疗的希望。小高她的医术非常高超，而且医德也很高尚，我相信她会有办法的；再有，我跟小高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万万不能听那些闲言碎语，你这是给小高脸上抹黑，你太过分了，行了，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了，你赶快把孩子给我，他可折腾不起呀。”
　　怀里抱着蒋云琦的祖母越听越来气，越听越憎恨，她非常严厉地说：“你这是睁着眼儿说瞎话，鬼才相信你和小高清清白白呢。你胡搞的全部过程亲家公都已经告诉我了，我在来医院的路上还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我还对你抱有一丝丝希望，但事情的结果却让我的心凉到了底。你多余的废话都不用再说了，今天我是一定要把孩子抱走的，你给我让开！”
　　但祖父偏不让开，他非常愤恨地对旁边的外公说：“原来是你告的密呀。你这个小人，你好毒哇！上午我说了你调戏女护士长的丑事，你就这样的来报复我，你的心怎么能如此的狭窄呀！我那只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罢了，但你居然背后捅我一刀，你太过分了。现在你老姐姐铁了心硬要把孩子抱回家去，你看看应该怎么办吧？如果真的把孩子抱回家去，一定会出生命危险，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儿你们能负责的起吗！？”
　　但外公却不以为然地说：“蒋老哥呀，你就不要故弄玄虚骗我们这些人了，咱们的孙子哪里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已经被检查出患有‘小儿脑瘫’了，这种病只是非常重度的残疾，根本不会危害生命的。上午你那个小情人儿跟咱们说的非常清楚，孩子的病是治不好了，就算把孩子抱到美国去也无济于事，所以再让孩子在医院里住下去不止浪费金钱也耗费人力，当前只有让孩子出院细心调养才是最为恰当的好办法。你呢……不想让孩子离开医院的原因这我们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你不就是舍不得这个小娘们儿吗！孩子出了院，你也就跟着回家了，你若再想联系她可就难上加难了，倘若孩子不出院，你就可以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肆意在这病房里和这个小丫头儿偷腥。我们又都不是傻子，你的这种心思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还是让我老姐姐把孩子抱回家去吧，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没有伤害。”
　　祖父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却无言辩解，他对外公说：“我蒋某人从今以后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个无耻小人！”
　　祖母道：“你不要把责任推脱给亲家公，做错事情的是你自己，你居然还敢去责怪别人，你的脸皮还真厚哇！好了，我不多跟你废话了，我和亲家公抱着孩子先回家了，你愿意回咱们那个家你就回去，你若不愿意回去我也不强求，你和这个高医生就在这里鬼混吧，你给我把门让开！”
　　祖父无语也无理了，他只好乖乖的离开了病房的门，给祖母和外公让出了去路。
　　祖母在临走前，高医生抢话道：“蒋奶奶，也许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您。但是我就是爱我蒋老哥，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更是我的伴侣，因此我无法离开他。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情感，因此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您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根本没有必要争风吃醋，您生了这么大的气，又是何必呢？若是您把您自己的身子气坏了，您就无法照顾孙子了。”
　　祖母万万没想到高医生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气得笑了出来：“哈哈哈！难怪我的亲家公说你伶牙俐齿的，这会儿我总算见识到了。丫头儿，我告诉你，你如果把你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种人手里，那你就将坠落无底的深渊！他的年纪差不多赶上你爷爷一般大了，他既不能给你名分又不能给你幸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这个老头子已经年过古稀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进了棺材了，你若是嫁给了他，就准备守寡吧！我看你还是个姑娘，这世界上那么多的好小伙儿你不去找，你偏偏要选择一个快要进棺材的人，我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吧，既然你要走向一条通向无底深渊的道路，我也不拦着你，我更不想拦着你，因为这是你的命；我现在只想要和我的孙子在一起，你好自为之吧。”
　　高医生听到这番话，她无话可说，她只说：“蒋奶奶，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请你不要称呼我‘蒋奶奶’，我刚刚听到你称呼他‘蒋老哥’，但是你却称呼我将奶奶，难道我比他还老吗？他这种没有人性又丧尽天良的家伙怎么可能比我还年轻呢，我真怀疑你是眼睛瞎了还是眼球儿让猫头鹰给掏去了，你好自为之吧。”祖母说完，就抱着蒋云琦快步走出了病房，外公也走出了病房，他紧紧跟在祖母的屁股后儿。
　　祖父和高医生二人被凉在了病房里，这二人都无语了。高医生呆呆地说：“蒋老哥，您的老伴儿真是一头‘母老虎’哇，她实在太厉害了，我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小高，我得跟回家去看看，这孩子太小了，我担心发生意外；我家离的很远，孩子颠簸这么远的路程，我不放心。你先在医院里呆着，我去去就回。”祖父说完，也走出了病房，快步向远处走去。
　　高医生立即追出了病房，她大声喊道：“蒋老哥，等你安顿好了，就回来看我，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知道了！”祖父在远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