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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失恩义祸起萧墙 借淫乱肃清宫闱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7-09-26 19:21:10      字数:5039

  诗曰:
  一夜相思莱泰路,
  秋意凉透未了湖。
  天幸赐琳报惊喜,
  方知此行终不虚。
  修真皇帝十七年,玄元五十二年夏,七月,就在朱洪鑫(字舒淇)奉密令配合刘汝明(字紫烟)搦战张若昀(字朝阳)之际,杨敏(字星魂)率部抵达合肥,顺利与郑文龙(字子康)会师,一场决战南京的大会战悄悄拉开了序幕,中元节这天,玄锡维(字穹高)领朱从友(字崇真)祭祀罢了清陵,便将各处的军报誊成祭文一起烧了,岂不知王振清(字崇阳)一缕清魂不散,此时也正掩泪为这来之不易的业勋一起高兴。
  回到听雨轩吃了杯酒,玄锡维不觉伤起神来,渐渐地似喝醉了,只含泪摇头一笑便起了身来,朱从友一言不敢多发,只忙扶起他来,轻轻劝道:“这些日子太操劳了,早歇着罢!”锡维却又摆手一笑,叹道:“我不醉,只是还惦着胶东的事儿!舒淇在武当山抵住了张朝阳,下一步就是你四哥和子康渡江决战南京了!这会儿胶东那边儿,不能有半点差迟才好!”从友紧点着头,忙道:“你是太操心了!不是让子贤多留意些了?想来是为家务事瞎折腾罢了!不打紧的!”锡维听了一怔,轻轻叹道:“虽说是些琐事,可我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妥,怕是早晚彻底解决了才好!”从友答道:“是了是了,一会儿我就去兵马司问问!”这才扶他回龙泽居歇了。
  说起来胶东这事儿来着实也透着蹊跷,朱从友从兵马司回来,一路上心里也觉疑虑重重,拐进龙泽居来,玄锡维已经睡了,焦毅(字紫翔)和秦天君守在廊下尚未歇着,从友随焦毅到偏殿里吃了杯茶,才喃喃道:“我早先原也听说了一些,还真不知这王睿清到底是何许人?不是说胶东王亡故,这爵位已没有了?怎么好端端又冒出一个胶东王来,却不姓张反姓了王……?”身旁只有焦毅,这焦毅却不敢多言,只轻轻摇头一笑,答道:“我只是陛下的侍卫,像这样的事儿,原是不当知的!”从友听了焦毅的话,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拉起了焦毅的手,方道:“都是一样的人,不必这样!若不为而今这劳什子爵禄,你长我们五六岁,合当称你一声兄长才是!这些年也亏得是你舍生忘死的扈尉在他身边儿了,是我们兄弟欠了你的!”焦毅闻言便忙下拜,称道:“七爷可别这样说!”已被从友扶住了,这朱从友对他一片赤诚佩服之至,越发的敬重起来,此时无言以对,便含泪一笑,点头松了口气。
  朱从友连夜又到了孙修庆(字豫忠)处,才闻修庆笑道:“王君宇,字睿清,说起这位奇人来,还颇有一段往事!”说着给从友献了茶,随道:“那年东瀛进犯,胶东王父子八人不幸战死沙场,主上念在吴夫人经年随军征战,颇有功劳,便向修真朝表奏这位家破人亡的巾帼英雄袭得爵禄颐养天年。孰料造化弄人,偏巧近侍这吴夫人的婆子从乡下带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吴夫人一见这孩子虽出于乡野,却生得温柔娇巧、英姿俊美,深喜爱之,索性留在家中,养于诸公子院中,这孩子便是王君宇!等他长到一十八岁,已出落成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且对吴夫人百依百顺,水到渠成便作了她的内侍男宠!成了胶东王府的大红人!更让人不曾想到的是,吴夫人临终,竟请旨让他袭了爵!也就有了如今的胶东王!”从友松了口气,苦苦笑道:“竟有这样的,真真是人心不古也!”
  胶南大营里,樊琳(字子贤)早已接到了玄锡维密令,派人时时监视着胶东王府的动静,这日正要出门,忽见近卫拦住拜道:“听说为争夺一个戏子,胶东王生生把莱阳王给……打死了!”樊琳闻言大惊,急道:“什么?”那近卫道:“说是莱阳王说了些什么话,激怒了胶东王,就……!”樊琳不听他再说下去,急忙回到书房写了封密信,递出来吩咐道:“加军报的签,六百里加急速送赢城呈交鲁中王定夺!另派机密人继续监视胶东王动静,不得暴露行踪!”那人接过书信,便匆匆去了。
  消息传来,玄锡维凝眉长叹起来,朱从友接过密信看了,不由也是一叹,闻锡维道:“不想这巾帼英雄,晚年也犯糊涂!难为我白操了心,竟是今日这般情境!”从友惊道:“子贤是要用兵?”锡维叹道:“王贼窃爵之后,虽名义上依规制交了权,只享用爵禄,实则留下一支禁卫,还私下养了三千门客,那些人都是江湖上遗弃的乌合之众,实实不好对付!不用胶南营……怕是难以骤解此围!”从友惊道:“可万一逼反了他……?”锡维叹道:“所以才要用兵,不给他反叛的机会才好!”朱从友凝眉一怔,似乎已然明白了他的深意,只点了点头没敢再搭话。
  秋风渐凉,说起来这王君宇(字睿清)也不是个偏爱作孽的人,打死莱阳王的消息既然传了出去,他心里自也忐忑起来,孟辉(字经君)转进后园时,君宇正独自在假山丛里亭下望月小酌,因也只怕他喝多了酒又窝心惹出事儿来,便忙近前劝道:“我找了你这半日,你倒躲在这儿悠然自得起来!”君宇见是孟辉,摇头笑道:“怎得师兄也知道了?”孟辉坐到了对面,松了口气才劝道:“我知道你有苦衷,可这件事儿闹得有点大了不是?”君宇哼了一声笑道:“师兄也以为我只为区区一个戏子杀人?”孟辉一惊,君宇取盏饮下,方道:“那匹夫出言不逊,狂妄已极!我不杀他,岂不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将来在这沿海诸侯间何以立足?”
  孟辉听了这话,才想到了王君宇的短处,此时不再多言,只忙起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舒了口气时,王君宇终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喃喃道:“那年无端送我到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从此奴役此间,日日小心谨慎、夜夜如履薄冰,好容易熬到今日,可恨他们还是处处针对着我!我有何罪?”说着说着又呜咽起来,孟辉紧拍着他的后背,劝道:“罢了罢了,别把委屈窝在心里,想哭便哭出来才好!”
  因安慰着王君宇哭罢了,孟辉掏出汗巾子递给他擦干了泪,才又叹道:“这会儿樊子贤监视这里的人,怕是早把消息传出去了,这件事儿,还是想着怎么圆过去才好!”王君宇哼了一声冷冷笑道:“可笑樊贼至今竟还自作聪明,必是玄贼诡计也!”孟辉忙追问道:“倘若鲁中王借故上奏朝廷于我不利,可有良策解围?”君宇点头苦苦笑道:“有何良策,无非鱼死网破耳!”孟辉摆手阻道:“想来南方动乱未平,赢玄各路人马会于江南,时刻准备决战,鲁中王何等雄才伟略,为此区区一个莱阳王,至于与你我大动干戈?”君宇轻轻一笑,叹道:“亲哥哥!你还是没看明白樊贼的心思!”
  正言间李贞尚(字经曼)匆匆进了门来,月光下二人见他大喘着粗气脸色不好,都傻傻起了身来,贞尚方道:“胶南有心腹人来,说鲁中王上表朝廷问罪莱阳王事,钧旨已到胶南大营了!”王君宇这才回头看了看孟辉,一笑问道:“师兄如今可明白了?”孟辉喃喃叹道:“怪道莱阳王那日肆无忌惮的说了那些忌讳的话!”贞尚急道:“胶南距此区区百余里,一旦有变,何以挡之?”君宇摆手拦下了他的话,领二人转过假山丛去,从青石小道拐了几道弯,又到了一处僻静竹楼。
  登上竹楼,王君宇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来,孟辉看得帕角上赫然绣着一朵白莲,因只缩紧了眉头,听君宇道:“这是张淇泽请海外仙客捎过来的,你们都看看罢!”说着便递过来,孟辉大抵猜出了其中内容,一把抓住了帕子,也没让李贞尚看,忙又还给了君宇,叹道:“虽说你喊我与经曼一声哥哥,可毕竟你还是胶东王,这样的事儿你做决断就是了!只要你想好了,我与经曼绝无二话!”君宇苦苦一笑,又将帕子递了回来,叹道:“别的事儿或可如此!这是这件,必须要两位哥哥商议才好!”
  让孟辉、李贞尚万万不曾想到的是,二人接过帕子来打开一看,那怕子上竟是劝王君宇接应东瀛海寇登陆袭取鲁东的奸计,因惹得孟辉大怒,忙起身将那帕子烧了,喝道:“怎地是这般无耻的诡计!亏得张贼竟还一本正经,许你割据鲁东!岂不知……真若让海上那些倭寇登了岸,何如圈虎狼于庭院乎?”贞尚摇头叹道:“怕是他也没了底气,抵不住赢玄各部步步逼近,故而迷了心志!”君宇道:“我也素知他原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书信确真,故而揣在怀里想了这几日,难下决断!”
  孟辉闻言阻道:“这件事不难决断,诸侯争锋乃是家事,东瀛海寇登陆侵我华夏乃是国事,岂能相提并论?这帕子既已烧了,权当不曾见过便是!”贞尚也点了点头,却见王君宇仍还迟疑不决,因忙劝道:“大师兄说得极是,这件事儿还须从长计议!”君宇松了口气,又道:“两位哥哥所言我岂不知?眼下我所虑者,乃惧樊子贤若要兴师问罪而来,倭寇乘胶南空虚登岸杀进来,我等还说得清否?”孟辉一怔,忙道:“我与樊子贤早年原有些交情,愿往胶南走这一遭,说以利害,通过他再劝鲁中王以大局为重才是!”孟辉去后,王君宇竟又轻轻叹道:“哥哥怕是白操了这份心了!”李贞尚也锁紧了眉头。
  果然事与愿违,孟辉到胶南时,赢城已派了邱民涵(字仲曦)携诏为使来察此事,见了孟辉当即锁拿,樊琳不好多言,只请暂囚于内府,民涵仗势责道:“不过三两淫乱宫闱的业障,如今倒行逆施,罪孽已极!哥哥何只以内府禁之,岂非以私废公乎?”因也听不进孟辉解释,令左右捆了,直接关进死牢里去了,樊琳素日不羁,眼下难料玄锡维心思,不敢多言,只擦了把冷汗暗叹道:“哥哥派了他来,到底有何用意?”
  再说邱民涵抓了孟辉,也是丝毫不敢懈怠,急忙请樊琳调集一万兵马发往胶州,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决此事,一日一夜奔袭百里,次日黎明已将胶东王宫团团围住,直到旭日当空,邱民涵准备下令冲进门去抓人时,忽然宫门洞开,竟是李贞尚捆了醉眼惺忪是王君宇送出门来,只见君宇含泪问道:“昨夜你缠着我硬灌了那些酒,我已料到了些,只是时时不能明白,何故手足自残?”贞尚拭泪叹道:“鲁中王所虑者,无非是弟罢了,而今大师兄生死不明,又引来重兵围宫,何苦只为你一人而使众人受难?你去之后,我必先厚葬你,然后自裁,好让他们放心回去,勿使倭寇乘机进犯,也算不枉读了圣贤的书罢!”君宇听了苦苦笑道:“我死无恨,鄙师兄何其迂腐也!”
  邱民涵凝眉勒马望去,这王君宇毕竟与他年纪相仿,因怜惜道:“当真是天生的尤物,才惹得这段孽债出来!”于是持节近前问罪,欲令左右将其缢死,樊琳劝道:“他是朝廷在籍的名爵,依律应由宗人府下文先削其爵,然后侯旨刑罚,当真在此处决了他,怕要受人以柄!”民涵哼了一声摇头笑道:“他还有什么名爵?旨意上早有定论,认定了他是淫乱宫闱、玷污人伦的下流坯子,故诏鲁中王令我持节来治他的罪,还侯什么旨?”君宇听了含泪一笑,寒了心闭目引颈受死。
  王君宇死后,邱民涵依律弃其尸于弥山不得下葬,逐野狗竞食之,随后自称奉命查抄了胶东王宫,封存黄金八千两、白银六百万,另有珍宝、古玩不计其数,除少数留给胶南大营充当军费,大部分准备发往江南前线以作补给,樊琳自感叹道:“岂料区区一个诸侯王,敛财如此之重,令人瞠目结舌!”民涵随道:“此张祚气数败落之始也!正因数计诸侯骄奢淫逸,一昧搜刮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才使百姓纷纷揭竿投义,造成这天下纷争之势!而钱粮赋税不能上缴国库,以致武事疏废,也才有地方兵马无力抵挡叛军作乱,朝廷却无人可用的窘境!”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卷金旨来,近前交给了叹息不已的樊琳,劝慰道:“哥哥也不必再疑心鲁中王为何要派我来了!临行时大王只教我将这密令转给哥哥,说哥哥看了自知其中缘由!”
  樊琳一惊,忙接过邱民涵手里的密令去打开一看,才见信中写道:“见书之日,可将废置的胶东王宫充为东洋水师衙门,隶属胶南大营麾下,自选任亲近人为水师提督!”樊琳这才明白玄锡维的心思,连连叹息不已,便道:“既如此,当速招安王睿清的一众门客,收编王宫尚存的禁军以为我所用,方不负王兄一片苦心耳!”民涵道:“王贼门客绝不能留,至于收编的禁军,可发往灵山岛操练水师!”樊琳沉思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
  十日后,玄元五十二年八月,就在邱民涵暗中捕杀了原胶东王府的一众门客,樊琳收拾兵马准备返回胶南之时,忽然接到边报,东瀛海寇乘虚犯边,突袭了灵山岛水寨,一路顺风而进,先锋谷也次郎已从琅琊镇登陆北上,正向胶南大寨逼进,樊琳闻讯惊慌失措,忙令邹建鹏(字诚理)、朱英锐(字诚平)率部顺水而下,试图从海面上实施截击,以阻止倭寇兵马继续登岸,然后亲率轻骑兵马赶往胶南大寨。
  倒是邱民涵本欲返回赢城复命,忽然闻得边报竟然轻轻笑道:“我自追随大王,一直闲卧赢城,真疏废了一身本事!如今东瀛人既来了,我岂有舍此回去的道理?不妨让我也去见识见识!”便要随樊琳一同去胶南迎战,樊琳劝道:“一则贤弟奉命交办事项已了,事不宜迟,当速回明王兄才是!再则胶南情势不明,战争向来残酷,稍有闪失,岂不是我的罪过?”民涵摇头笑道:“哥哥是小觑我?此番我不杀得倭贼知道华夏有人,绝不返回赢城!”因修书道:“臣弟呈鲁中王躬览,王贼事毕,本欲先秉大王详复,然忽闻海寇犯边,弟当请缨争为大王分忧,请恕失礼大罪!唯听捷报!”随命同使携书先回,执意赶往胶南,樊琳无奈,又见他既已写了书信,只得应了。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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