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高三那一年47

　　“云儿，怎么不吃了？”见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副饿狼相，手也没有伸出来接早餐，妈妈急了。
　　“现在还不饿。”我推开了妈妈的手，强笑了笑：妈妈，您说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原来，我在你们心目中也只不过是一件争来争去的玩具而已……如果这件玩具的拍卖价格过高，买家就会暂停，等对方主动出价吧？对，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太可笑了，云丫，你还当自己是公主……其实，不过是……一堆医院里的垃圾！
　　对，就是……垃圾！连玩具都不是……
　　想到这，我再也遏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河，赶紧躺下身子，背对着妈妈：“妈，我还没睡够，任何人来都不要打扰我。”
　　“好吧。”妈妈语气中透着失望和无奈，“云儿，你当真一点也不想知道是谁替你交了医药费了吗？刚才你不是还……”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妈妈。”我淡淡地回道，两行咸泪，一行濡湿了枕头，一行滑过鼻梁，沁进嘴角。
　　“你……知道了？谁？怎么知道的？我不信……”妈妈扳着我的胳膊，我却一反常态甩开了她的手，用被子蒙住了头，不让她看见我脸上的泪痕，“丫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知道了而已，也没什么新鲜感。”我强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她听出我在哽咽，“妈，我真困了。”
　　“好……吧。”妈妈叹了口长气，像在对我，又像在自言自语道：“唉！原以为还能让你高兴一下，因为医药费可以不必自己掏了，也不用退了……”
　　真的是李佳……和她的死党们的家长们交的！
　　为什么不是你们：秦风、杨Sir、周朝、易峰……后面两位不是我还能够理解，毕竟我早已或明或暗地暗示过他们，我们不会有未来。
　　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周朝已经移情别恋，而易峰也刚刚被我拒绝……
　　但是，秦风……他怎可能对我住院无动于衷？虽然，我是说过狠话，但是听他和杨Sir舌战，连杨sir离开我五天他都清清楚楚，可见他就算没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却似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左右。
　　这样……的一个痴情种子，叫我怎么相信他……他又不差钱！
　　而杨Sir，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口口声声称我为他的未婚妻，为了我做了三年的兼职代课老师，一个跨国公司的老总……他更不差钱！
　　原本以为，替我交医药费的是谁，心中的天平就一定会偏向谁，但现在……我苦笑笑：现在好了，谁也不用偏。
　　真好……这样的结果。
　　妈妈说得对，我应该要笑，因为打我者李佳们也，责任当然应该他们来负。这下好了，钱也不必退了，医药费也不用担心家人掏了，我也不必内疚、自责、担忧了……
　　隐约听见门轻轻响了一下，却没人进来：也许，是妈妈关门吧？
　　仍然不想回头，不想让妈妈看见我的狼狈。
　　莫非，这就是戏里说的失恋？对，云丫，别看这些男人表面为了你争得互不相让，但触及经济利益，你就一文不值了！
　　哈哈……我的脸在冷笑，心却碎了。
　　这一整天，我都在装睡：老爸带着一群邻居和至亲来看过，然后他又送他们走了，留下了一大堆水果或三五块给我买营养品的钱;李佳及其死党和她们的家长们又再来过一回，这次，妈妈没有反对他们进来看我，他们也很知趣地只在我床前“默哀”了几分钟，就礼貌地悄悄退出了……
　　傍晚，杨sir带着一个装满鲜花的花篮又来了一趟，微躬着腰轻轻喊了几声“云丫”，我硬是憋着气装死。
　　“云丫妈，云丫今儿是怎么了？”杨Sir果然看出了端倪，我不得不叹除了秦风，他最懂我。
　　“哦……就是我……”妈妈停顿了，欲言又止。
　　“云丫妈，我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杨sir似乎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生他的气。
　　“我……也不知道……当不当问，当不当说……”妈妈吞吞吐吐着。
　　“问吧，说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Sir一如课堂里的幽默与亲切，只是此刻听在我耳里却感觉那么不顺耳。
　　我这是怎么了？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云丫医药费的事吗？”妈妈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我知道，她是在代我问。知女者莫若母也，怪不得大家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呢，我啥也没说，妈妈却猜了个透。
　　“不知道。”杨sir不假思索就答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怎么了？难道肇事者们没有及时来续费吗？真不像话，明天我去催……”
　　“不用了，续了续了，昨天刚续的……”妈妈赶紧打断了杨Sir的话，我想妈妈此刻可明白我内心的感受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背着杨Sir，我几乎都看得见他的习惯动作：扶鼻梁上的眼镜。只是，没有往日那么潇洒和帅气了。
　　这个曾经让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我无比崇敬与仰视的大男生，此刻，好像突然矮了几分，我甚至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他。
　　“云丫就为这个生气？”杨Sir果然厉害，马上猜到了原因。
　　“不是，云丫还不知道呢。”妈妈赶紧替我掩饰道。“今天病情有点反复，为了让她多休息，护士刚给她打了镇静剂，所以睡得比较死。”
　　“哦。”杨sir似不相信，但也没有点破，“今天还有谁来看过云丫？”
　　“可多了。”妈妈却似不想多说。
　　“到底哪些？”杨Sir却继续追问。
　　“她爸、邻居、还有些乡里的亲戚，还有李佳她们和她们的家长们……”碍着杨Sir的面子，妈妈还是说了。
　　“云丫和他们说话了没有？”杨Sir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也、没有呢。”妈妈只好实话实说。
　　“我明白了。”杨Sir简洁地回答，“云丫妈，您能回避一会吗？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单独跟云丫说。”
　　“这……她睡着呢……好吧。”妈妈磨蹭了下，还是拗不过杨Sir，慢慢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杨Sir。
　　我的心跳，也突然加快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杨Sir独处一室，虽然我“睡”着，但还是非常紧张。
　　他要和我说什么呢？会不会“动手动脚”？
　　“云丫，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杨sir在我床边坐下了，微弯着腰，凑近我耳边轻言细语着。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得我脸颊和耳边痒痒的。
　　背对着他，我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怎么为自己辩解，心里却为他戴上一连串坏帽子：骗子、小气鬼、伪君子、假善人……
　　“云丫，我知道你是生气我没有为你续医药费是吧？”见我不搭话，杨Sir无奈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或许，你还不懂，我做人的底线与原则……”
　　什么鬼原因？还有鬼原则？哼！我更怄气了。
　　杨Sir仍旧在那儿侃侃而谈：“我觉得，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做错的事负责任，社会才能更和谐、有秩序。我觉得，如果我代她们出了这笔费用，就是等于在纵容犯罪……”
　　哼！借口！你难道不可以先行垫付，然后等她们续费了再叫医院退款给你？害得我多没面子……妈妈也着急得回去凑医药费……
　　“云丫，如果你只是简单的因病住院，再多的医药费我也愿意出，只要你愿意，所有的支出我保证一个人承担。”杨sir继续一如既往地好脾气，继续娓娓而谈，“可是，这次性质不一样，是有人在作恶，我这人，最容不得的就是犯罪……”
　　这哪跟哪啊……我不想听……不想听……我在被窝里悄悄捂上耳朵，却又没有全捂住。
　　“你想啊：假如我们自理了医药费，那些肇事者及其家长可能就懒得理了。这件事，在一中也必会成为一座里程碑，如何处理必将载入校志。难道，你想让你的学弟学妹们再遇到类似的案例时，也学李佳们不负责任吗……”说到后来，杨Sir的语气也渐渐愤激，语调也越来越高，显见他对这事真地很生气，对我也是真地很在乎很在乎。
　　原来……是这样啊……我顿时大悟：他到底是个大人、老师，想什么、做什么，果然比我要周到、全面。
　　“对……不……起……杨Sir……”虽然还在装睡，但我心里已经千百次地在向杨Sir道歉，说对不起了。
　　杨Sir，我相信，心有灵犀的话，你一定能够听得懂、听得见的，是吗？
　　“既然知道错怪我了，怎么还不起来？小懒猪，就会装睡！”没想到，杨Sir一语点破了我的“鬼计”。
　　我的脸刹时火辣辣的。磨蹭了半分钟，忸怩了几下，终于还是决定继续装睡。
　　妈妈刚才不是说了我打了镇静剂吗？杨Sir一定是在诈我。假如我现在睁开眼睛，岂不代表妈妈在说谎？
　　也代表杨Sir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那说明我多小气！
　　不可以，对，要“醒”来也不是现在……于是，我只好继续沉住气，不理他。
　　“云丫，你真不愿意原谅我，还要继续生我气吗……”杨Sir语气里满是无奈，良久，见我还是不理他，只好站了起来，“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想一想刚才我的那些话是否正确、有道理。想明白了，原谅我了，就……不说话可以么？”
　　这家伙，太狡猾了……我不得不承认：我要是继续保持沉默、不说话，就代表我认错了、原谅他了。
　　“不可以！”我突地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赶紧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中计了。
　　
　　题外话：姜还是老的辣，杨Sir的一番推心置腹，终于让云丫缴械投降了。同时，略施小计，云丫就“理”他了。接下来，云丫的感情路会怎样发展呢？猜猜：是倒向杨Sir还是偏向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