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两个人的秘密约会

　　至晚上九点四十，吴新别过母亲，一个人直往东坡河边来。天上没有星星，更没有月光，黑乎乎地不见东西。因着婚期将近，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吴新手电也不打，一个人摸黑走着。不多会到了东坡河边，眼前黑乎乎地不见半个人影，即使有人藏着也看不见。吴新大喜，这样黑天更好，免得让人发现，若是不小心被村里百姓看见，又要生出多少没口舌的事来。
　　吴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实在不知道慧慧葫芦里卖的啥药。明明约好了十点，咋都过了一刻钟了，还不见慧慧前来，莫非有啥事给绊住脚了。吴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听风声呼呼，感觉冷气阵阵，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雪白的冰面上微透出的一点儿光。吴新只得暗暗告诉自己：慧慧必是有事给绊住脚了，她向来守时，从未失信于人。再等半刻钟，若是还不来，我再回去也不迟！
　　吴新来回踱着步子，一个人冷得发抖，不住地呵气。再过一会，约莫着差不多有十点半了，眼见慧慧还未现身，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好了，慧慧，你不来，哥可是要回去了。话落，吴新转身欲走，冷不防身后一阵响动，一个身影从黑暗里冒出来，向着自己身上扑来。吴新大惊，张口欲叫，身子已被拦腰抱紧，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来，再也叫不出声了，轻声问道：“丽丽，是你吗？”身后那人却不说话，双手越发使力，紧勾着吴新身体，脸直贴在自己后背上，恨不得把整颗心与自己的心融在一起。吴新越来越觉得身后这人是丽丽，莫非慧慧故意欺骗自己，引得丽丽前来与自己相会。吴新心中大喜，反手抱住丽丽，却是不敢动，问道，“丽丽，真的是你吗？”眼前那人却不说话，竟向着自己嘴唇吻过来，一触即分。吴新再不怀疑，这人必是丽丽，只有丽丽才会有这样举动，才知道自己两个人的过去。当下紧咬住丽丽嘴唇，不让它缩回去。丽丽身子骨一阵颤抖，嘴里发出一声呢喃。吴新知道这是丽丽一时情难自已，热烈亲吻着丽丽。丽丽心中一片翻腾，更加热烈地回应着吴新，只觉心都化了。吴新越吻越厉害，手也开始慢慢不老实起来，向着丽丽胸脯上移过去。突然，耳听得一声轻微惊呼:”新新……新新……”吴新正在兴头上，一时竟未听得真切，右手已经结结实实地按在丽丽圆溜溜的胸脯上，呼吸竟也重了。丽丽显然受惊过度，整个身子不住颤抖，软成一簇雪，再也无力抵抗了，任由得吴新胡来。吴新越来越胆大，明显感觉丽丽今天不同以往，莫非因着上次在雪地里玩笑，整个人突然间放开了。吴新想不明白，正想继续，猛听得丽丽叫道：“哥，别，别这样。”吴新一呆，这次他听得真真切切。眼面前这人竟不是丽丽，而是慧慧，虽然看不清脸面，声音却是不会改变的。吴新大惊失色，右手似被毒蛇狠命咬了一口，立即缩回去。身子不住摇晃，一跤坐倒在地，好半天爬不起来，眼镜也不知跌到哪里去了。
　　“哥，你，你没事吧？”慧慧眼疾手快，打开手电筒，早抓着吴新的手，找到他眼镜，想扶起来。吴新受惊过度，身子乏力，竟起不来，口中只喃喃自语：“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慧慧心痛如刀绞，泪珠子早滚下来，哭道：“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哥，真不是有心的。”
　　“你，你，我，是我该死……混帐东西，不得好死的玩意儿。”
　　“哥，你别自责，好不？”慧慧双手使力，强拉着吴新起来，哭道，“哥，别怨我……我，我其实早就来了，一直躲在黑暗处看你。”
　　“慧慧，你，你干嘛要捉弄哥？”吴新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你害死哥了。”
　　“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见你等我，想试试哥的诚心……后来，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忍不住了……”
　　“那，那我问你，你咋不说话？”吴新心中有气，话也说得冷冷的。从小到大，他最讨厌欺骗，没想到今天却被最信任的妹妹给欺骗了，还做出这等混帐下流事，这要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脸，怎么面对村里百姓，让母亲和丽丽咋想自己！
　　“哥，我，我真没听见你说话……”慧慧也急了，大哭道，“哥，我只想轻轻地抱一下你，然后就放开，不知道你也会抱我，我一时没忍住就亲了亲你……”慧慧再也说不下去了，又不敢大哭，只得忍着。吴新大惊，这才知道玩笑开大了。这该死的风，右手翻转，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哥，你，你别这样……我，我今天晚上找你来就是准备告诉你的，大学期间，从你陪我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慧慧眼见事已至此，再不说心里话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正眼去看吴新，却是看不清楚他脸上是啥表情，只隐隐地感觉有人晃了一下，忙道，“哥，你和丽丽姐眼看着就要结婚了，我不想横插一杆子，可我的心事也得说出来，让你知道我的心……”
　　“你，你，你害死我了你？”吴新气得真跺脚，却硬生生的拿慧慧没法子，要怪只能怪自己一时冲动，作死的玩意儿。
　　“哥，我怎么舍得害你……我说过我不会横插一杆子，不会坏你们的好事的……今年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还有些话想和你说，说完我对你就彻底死心了，这辈子再也不见你面就是了。”
　　“你，你有啥想跟我说的？”
　　“哥，还记得咱们在东临的那晚吗？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是一辈子都记得，再忘不掉了。”慧慧略微停顿一下，哭道，“自从我知道我爸的事以后，我就想咱们两个都是苦命人儿，家庭相似，经历也相同，尤其是那天你说的那些话，真的都装进了我心里，比我自己说出来的话都亲……那时候起，我就发现我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爱是啥东西，就感觉离不开你了……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丽丽姐一个，再没别的女娃儿，我也不求你喜欢我，我只是想让你在结婚前知道，知道我的心……我的心里话说出来，我也就没白喜欢你一场……”
　　“哥有啥好的，值得你，你们这样？”吴新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啥好的？本来，吴新还挺来气，怨恨慧慧太鬼，自己太傻。现在听慧慧亲口说出心里话，哪里还恨得起，只是一味埋怨自己混帐。
　　“哥，你的好你不懂，我跟丽丽姐都懂，所以才会特别稀罕你。”慧慧一肚子委屈无从说起，不说自己难受，说了怕吴新难过。迎着黑漆漆的夜色，一个人自说自话，“哥，你不懂我们女娃儿的心。我们这辈子最想嫁的，只是一个知冷知热、知根知底的男娃子，他有钱没钱、有才没才，那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能对上眼……就像我爸和我妈，吴叔和王婶子一样，他们都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要才没才，要钱没钱，为啥能赢得女人的爱，一辈子都对他们死心塌地，无非就是为他们所爱的人着想，为了她们幸福，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人世间还有比这伟大的爱吗？”吴新一呆，讷讷说不出话来。眼睛四顾，只有无尽的黑暗包围着他，啥也看不清楚。吴新不再说话，相拥着慧慧入怀，抱得紧紧的。他没法回报慧慧对她的情意，只能给她一个简单的拥抱，却再不敢有其它过分举动了。慧慧紧紧依偎在吴新怀里，脸儿紧贴着他的胸膛，多么希望天地就此静止，永远只停在这一刻。她明白吴新这一抱的情意，她没有别的想法了。这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拥抱，已经让她心满意足。慧慧眼睛紧闭，两行热泪却滚下来，齐齐地滴到吴新衣服上，流进了他心底。
　　次日下午，吴新正准备出去，没料到变变突然找上门来，阴沉着脸，眼见吴新要出去，赶紧拦住，相约着去了后山一处僻静地方。吴新暗惊，不知道变变出啥事了，正欲开口，不料变变一拳击来，正中吴新左脸，喝道：“你混蛋，我要打死你！”吴新冷不及防，硬生生被击中一拳，眼镜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变变一拳猛似一拳，拳如雨点般向着吴新身上落下，果真如嘴上所说，真是往死里打吴新。吴新错失先机，又气又怒，又急又跳，不知道变变到底发啥神经，干嘛暴打自己？心中无名火起，也是向着变变拳脚相加。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口鼻出血，却是毫没停手的意思。正自打得不可开交，猛听得一人喝道：“住手，再打就死人了。”两人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丽丽、慧慧两人站在跟前，既惊且怒，又怜又爱，就差没哭了。两人更不迟疑，赶紧松手，却是恶狠狠彼此瞪视着对方。丽丽、慧慧一左一右向着吴新过去，齐声问道：“好好的，咋打起来了？”吴新正待说话，丽丽怒目而视着慧慧，喝道：“还不放手，老抓着他干吗？”慧慧大羞，赶紧放脱吴新左手，痛道：“吴新哥，很疼吧？”话没完，早掏出手绢，递到吴新手里，让他好擦鼻血。丽丽白了她一眼，自己却没有手绢，只恨恨看着吴新。吴新并不理会，接过手娟，抹了几口血在上边。
　　“哥，你哪根神经不对了，干嘛打吴新哥？”慧慧大怒，眼瞅着她哥骂道，“你老是这么毛手毛脚，火急火烧的，看打成啥样了。屁大点事，都让你给搞大了。”
　　“你，你还有脸问我？”变变怒气冲天，不提这碴还好，一提就上火。自己本来替妹妹出气，好好教训这个混蛋吴新，妹妹不但不领情，反而护着吴新，训斥自己，难怪丽丽生这么大气，非要上门来问话，原来错竟不在吴新身上，竟是自己妹妹犯贱，主动去勾引吴新的。
　　“我咋没脸？哥，好好的，你咋说话呢？”慧慧大羞，眼面前被自己哥哥这么骂，又气又急，委屈得只是落泪，却哭不出来。吴新听了几句，身上虽痛得要死，却愣是没明白他们这是为啥，到底出啥事了？
　　“变变，你身上没大碍吧？要是没啥大碍，你就先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三个自己处理吧。”丽丽心明眼亮，虽不知道具体内情，变变的举动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眼见变变胡闹，只得先支开他，再解决她们三个人的感情问题。
　　“我没啥事。”变变恶狠狠瞪着吴新，叫道，“你给我好好听着，要是敢让我妹妹伤心，信不信我打死你。”话落，拳头呼呼动几下，气冲冲地去了。丽丽赶紧叫住，叮嘱道：“记着些儿，今天的事别对外人讲，我自有主意。”话落，眼见跟前无人，小声道，“你啊，还是太冲了点，我看这里头有误会，不是咱们想的那样，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变变听丽丽都大不计较，一脸不好意思，轻声道：“一会儿替我向吴新说句软话，我下手确实重了，他倒没怎么打我，怪不好意思的。”这才忙忙地去了。
　　“丽丽，到底出啥事了？”吴新大窘，眼见丽丽与慧慧相互掐架，心中着实奇怪，不知道出了啥事。回想以往，两人关系一直挺好的，一直姐姐妹妹地叫着，这咋说翻脸直接就翻脸了。
　　丽丽心中有气，下死眼瞪着吴新，却只恨说不出一句话来。慧慧无法，只得自己委委屈屈地说来。丽丽气恨不过，脸涨得通红，哪有让自己男人听别的女孩子说话的道理，狠狠白了慧慧一眼，这才说起整个事情缘由来。
　　昨晚上，丽丽本想找吴新说会子话，两个人出去溜溜，哪料得到吴新却不在家，丽丽心里不痛快，不明白这半夜三更的吴新能去哪里。王梅梅也是奇怪，她只听得儿子说要出去，很自然地以为是去见丽丽。自己也年轻过，知道青年男女儿那点子想法，一会子不见就跟丢了命似的，不好多问啥话。这会儿丽丽找上门来，儿子自然是背着她见别人去了。王梅梅怕丽丽多心，一句话也不敢替儿子分辨。丽丽也不想王婶子担心，随便说几句话，自去了。
　　出了吴新家，丽丽越想越不对劲，琢磨着吴新这深更半夜的能去哪里？村里最近也没啥喜事，这么晚他能去干嘛，唯一的可能就是去见慧慧了。因着变变关系，丽丽知道吴新一直把慧慧当亲妹妹待，看她去最有可能。丽丽心中有气，奇怪吴新到底在搞啥鬼，白天还不能看，非得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去看，到底有啥见不得人的事。丽丽很想去变变家走一趟，又怕自己猜对惹变变兄妹俩笑话自己，说自己这还没过门，就先管起自家男人来了。丽丽心里撑着一肚子气，一个人懒懒地去了东坡河边。风呼呼吹着自己，只觉浑身发冷，整个人却来了精神。
　　丽丽刚到河边，却见黑影里闪动，丽丽吓得赶紧藏起来，还以为是啥动物。一会，再听不见动静，却听得有喘气声，这声却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立时羞得脸红耳热，暗骂一声：这对不要脸的混帐东西，竟做起这等下流事来，当真恶心得紧！丽丽想毕，正准备悄然退开，猛听得慧慧娇喘一声，呢喃着道：“新新……”丽丽一呆，只觉五雷轰顶，差点背过气去。原本，丽丽应该是听不见的，想那吴新都听不见，她如何能听得见！只是那风也巧了，正好顺着刮过来，竟被丽丽听了个真真切切。丽丽气得脸白眼直，浑身发抖，冷不防一跤坐倒，本想出去喝问两人，训斥几句，又怕闹出天大笑话来，只得赶紧溜了。那喘息声却还在继续，似乎越来越厉害。丽丽大怒，两手捂紧耳朵，泪珠子早淌下来，没命似地向前疯跑。当时，吴新两人太过投入，再加上风声呼呼，忽东忽西，竟没听得见丽丽临走时的脚步声。
　　一路上，丽丽竟不知怎么到了家里，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觉，脑海里不断想象着河边那一幕。那话语声、喘息声，就像是电视画面一样活生生的在自己眼面前重现，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不去想它！打死丽丽也不会相信，吴新竟会是这样的人！要说不信，难道慧慧连跟自己亲热的人的名字都能叫错吗？丽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竟是自己听错了？想到这里，丽丽猛地惊出一声冷汗，她倒情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这样吴新和慧慧就清白了，只是丽丽却无法相信是自己听错了，那两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入自己耳中，不叫“吴新哥”而是直接称呼“新新”，可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难怪慧慧一直不回来，莫非她们远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好上了？丽丽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可怕，心翻腾得厉害。一宿没睡，反而更见精神。
　　整整一上午，丽丽都没精打采的。她本想去找吴新对质，又怕吴新嘴硬，不承认，说自己耍赖，自己又没啥证据，空口无凭的话，王婶子也未必会向着自己。再说这事如果闹大了，自己与吴新的婚事就算彻底吹了，这是她最不愿意看不到的，还得尽量避免事情扩大。思来想去，丽丽决定去试探慧慧，听听她到底怎么说。如果她承认，自己再去找吴新对质，不怕他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