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再起波澜

　　刘辉处于痛苦的两难抉择中。李姗姗为了他的前程含屈抱辱数载，历练出的魅力使他难以割舍；宋睿为了女儿的成长，和他假离婚也让他感动；刘辉无奈地让时间来打磨这种纠结。
　　宋睿紧追不舍，每个星期都领着女儿来公社找刘辉，可刘辉总是安顿好母女俩另宿别处。
　　
　　马继承和娇娇已分居两个星期了，娇娇厌倦了马继承，同时也伤透了马继承的心。为此，娇娇回娘家后马继承也没去接她。马继承得知刘辉的前妻要夺回刘辉时，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子刘辉和李姗姗的结合就没有希望了。他想，李姗姗一定处在万分悲痛之中，她此时伤疼的心正需要用温情去抚慰，我何不趁此机会去走走？
　　这天是星期天，马继承了解到李姗姗回了娘家，于是，马继承洗了头，刮了脸，换了身如意的衣裤，走在镜前梳理了一下头发，觉得满意后便拎着厚礼，拉着聪聪去认外婆、认妈妈去了。
　　一路上马继承给聪聪讲：“咱们去你外婆家，岁数大的是你外婆，年轻的是你妈妈，还有个哥哥，知道吗？”
　　“知道。”
　　“到外婆家见了他们别害怕，要多喊妈妈，知道吗？”
　　聪聪没回答爸爸的话，反而问：“妈妈为啥不回家呀？”
　　“你想妈妈吗？”马继承在激聪聪。
　　“想！”
　　“可是，你惹妈妈生气了知道不？所以呀，这次去了，你要说，‘妈妈，我不惹你生气了，咱们回家吧’。知道吗？”
　　“嗯，知道了。”
　　“妈妈不理你你就哭，知道不？”
　　“知道。”
　　“乖，好孩子。”
　　父子俩边走边说，转眼来到杨家。
　　
　　“妈，我来了。”马继承不嫌不好意思，“妈”叫得特别响亮，自己不说“我来了”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屋内母女俩正在难过，听到外边有人喊“妈，我来了”，都还以为是刘辉，便连忙站起来往外看，谁知来人是马继承，随之二人又回到自己的座上没搭理马继承。马继承不自在地自己拿把椅子坐下，然后给聪聪说：“那是你外婆，那是你妈妈，那是你哥哥，快喊。”
　　聪聪可真是聪明，奶声奶气喊着，喊得外婆、妈妈心里都美滋滋的。虽然他们都气着马继承，可孩子与他们的血缘关系是分不开的。外婆看着聪明的外孙忍不住说：“来，聪聪，让外……”李姗姗赶紧“吭”了一声，把母亲口里那个“婆”字“吭掉了”。杨淑兰紧跟着说：“马继承，谁是他外婆、妈妈？别教孩子瞎说！”
　　“姗姗，不管我再错，孩子没错，孩子和你的关系没错。你放心，我来不是有其他想法，只是这些天来聪聪在梦里哭着喊妈妈，哭……哭得我心疼……”马继承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我……我他妈的不是人，是畜生！”马继承边说边“咣咣”地扇自己的耳光，扇得是那样实在，脸都被扇红了。
　　“爸爸……”聚财看到爸爸自个打自个的那个样子，赶紧跑过去拉住马继承的手哭着说，“爸爸，你别哭了……别打了……”
　　马继承和刘辉在聚财心里还是有轻重的，必定马继承疼爱他这么些年，而刘辉也仅仅是抱过他几次，亲吻过他几次。
　　马继承把聚财、聪聪搂在怀里：“好孩子，爸爸不是伤心地哭，是……是悔恨地哭呀！爸爸对不起……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咱寨子里的村民呀！”马继承捶胸顿足甚是感人。马继承、聚财、聪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杨淑兰母女见此情景也泪如雨下，但李姗姗不是在同情马继承，是此情此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眼看就要和刘辉结婚了，谁知道“半路上又杀出一个陈咬金”，久雨逢晴又被乌云遮。
　　杨淑兰上前拉过聚财和聪聪：“来，孩子不哭了，乖。”
　　聪聪抬头看着杨淑兰：“外婆，你也不哭了。”又跑过去拉着李姗姗的手，“妈妈，我想你。”
　　李姗姗被感动了：“乖孩子，好好上学，听你奶奶的话，听你爸爸的话啊？”
　　“妈妈，我不惹你生气了，咱们回家吧？”聪聪还真记住了马继承交代的话，说的是那样自然，那样的适时。
　　“好孩子，你跟你爸回去吧，听话。”李姗姗默认了，这也没什么，母子关系是跑不掉的。
　　马继承心里明白，让李姗姗跟着自己回去是绝不可能的，虽说李姗姗和聪聪是母子关系，但他和李姗姗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马继承上前拉过聪聪：“聪聪，妈妈有事，听话，你要听话你妈妈都高兴了。咱们先回去，奶奶还在家里等你呢，以后想你妈妈了，你再来看你妈妈好吗？”
　　聪聪趴在马继承肩上，看着妈妈，向妈妈摆着小手渐渐远去。
　　
　　真是个丰收的季节。金黄色的玉米棒子都捆扎得像灯笼似的悬挂在家家门前的椽子头上、院子里的树杈上；洁白的棉花含笑似的躺在那用高粱秆编制成的晒花簸上，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光；黄溜溜的柿子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一个个挤在枝条上，把枝条压得弯弓似的在微风中颤抖着、呻吟着；鸟雀们这个枝头蹦到那个枝头，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欢快地追逐着嬉戏着。寨子里的人们个个脸上都堆着笑，议论着新任书记给大家带来的实惠。
　　马继承也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笑嘻嘻的，心里美滋滋的，遇到人都主动地打着招呼。马继承认为这个季节他收获得最多，不光丰收了庄稼，还丰收了感情。他认为李姗姗在这样窘迫的困境里，感情上的天平会慢慢倾向他的一边。马继承决心下了，他要和娇娇离婚，这次他主动了。
　　这天马继承接回了娇娇，吃过午饭，马继承的母亲送聪聪上学去了，屋里剩下马继承和娇娇。马继承对娇娇说：“娇娇，我们离婚吧。”
　　“什么呀？离婚？”娇娇想不到马继承会主动提出离婚，一时间不知所措。
　　“嗯，你不是早就想和我离婚吗？我同意和你离婚。”
　　娇娇沉默了，他不知道马继承哪根筋有毛病。自己虽说出轨两次，可和刘辉那次却是你马继承“拱手相送”的呀？就说我有过错，可我的年轻，我的漂亮，我的职位，用这些抵消我的过错是绰绰有余的呀？再说了，你马继承的外遇还少吗？我现在好坏还是大队干部，比起你一个社员，我不提出离婚你倒提出来了，莫名其妙！
　　马继承见娇娇勾着头没回答便继续追问：“咋样，想好了吗？好结好散。”
　　“你容我想想，这太突然了。”娇娇回答。
　　“好吧，你想想，我比你大十来岁，你是大队干部，我是社员，我们现在不般配，你可以找一个年轻如意的。”
　　
　　飘逸的乌云使月光忽明忽暗，暗时携带着神秘，明时洒落着冷清。娇娇独自坐在院里，心境如同这明暗变化的月色起伏不定。马继承提出离婚，要是在以前她会欣然同意的，因为她早就厌倦了马继承官气散去后那种熊样；可现在她犹豫了，她怀上孩子了。这孩子是谁的呢？她看过《中医基础理论》，两次例假的中间几天是排卵时间，她回想着自己的例假时间，扳着指头盘算着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马继承的？不是，他早了几天；是宋干事的？不可能，他那东西没起到作用马继承就闯了进来。对，是刘辉的，中秋节那天正好是两次例假中间。想到此，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热流涌上了全身。人们哄着说刘辉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下子好了，感谢上天让“文曲星”给我留了一颗种儿。为了这颗“种儿”，我要和马继承过下去，孩子不能生下来都没爸呀？可又一想，马继承能认肚子里的孩子吗？他狡猾得很，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他一定会往宋干事和刘辉身上想。嗯，我来硬的，假的只要你“硬起来”就成真的了，就这样办，反正孩子出世前是不能和他离婚的。娇娇想到此，心里一热，钻进了马继承的被窝……
　　
　　娇娇这些天特别反常。又是接送聪聪上下学，又是在家帮助婆婆做饭，婆婆甚是感动。
　　娇娇看婆婆进厨房做饭，忙跟进来说：“妈，我来烧火。”
　　“你歇着吧。”婆婆说。
　　“累不着，这样快些。”娇娇边说边往锅里添了水，坐在灶台前，燃着了柴火填进灶里，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
　　“娇娇，是不是近来又啥舒心事儿？”婆婆忍不住问。
　　“妈，我有了。”娇娇似乎害羞地说。
　　“有了？你怀上了？”婆婆惊喜地问。
　　“嗯。这两天我老是恶心，我看了医生，医生说我有喜了。”
　　“看看，你咋不早说呢，快去歇着。”婆婆高兴地催促着。
　　“妈，没事的，烧个火也累不着，这样也好给你拍拍话。”
　　“嗯，那好。”
　　“妈，继承要和我……离婚。”
　　“什么？继承要和你离婚？他真这么说的？”婆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娇娇年轻漂亮，又是干部，他马继承算老几？哪一点配不上你？原来就说怀不上孩子，可现在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呀？
　　婆婆若有醒悟地说：“唉？娇娇，继承知道不知道你有了？”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说这事儿哩。”
　　“哦，我咋说哩，你给他说，他要是还要离婚，我就打断他的腿。你放心，有妈哩！”马母不知道内情，对娇娇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娇娇趁婆婆不在家的机会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马继承，马继承却冷冷地说：“天知道你肚子哩的孩子是谁的。”
　　“什么？”娇娇攒就一股怒气，“唰”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其它咋着都行，你这样糟践我，我万不能接受！我对天发誓，肚子里若不是你的，让雷劈了我！”娇娇说吧“哇哇”地哭起来。
　　娇娇那种气势，那种底气把马继承震住了。马继承缓过神来说：“那你和宋干事那会呢？还有刘辉！他俩可都在这个档口！”
　　“宋干事那次……是我的错，可是那次没成；刘辉可是你强迫我的，那晚还是没成。我要是说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娇娇又是一个“毒誓”。
　　马继承想，宋干事那次或许真的没成，时间较短；可刘辉那次是一定会成的，娇娇没说实话。
　　“谁听你的无言乱语，我知道刘辉进去多长时间！”
　　“刘辉是进来时间长，可是他先是洗澡，足足洗了半个钟头，他刚刚上床你就进来了。”
　　这时，马母打外边回来，听到两个人在吵，心里就明白了大半：“继承，你吵啥子吵？你媳妇有了你不知道？把我孙子吵掉了我可对你没完！”
　　娇娇见来了帮手，腔调立马提高了八度：“现在你要和我离婚，要不是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不等你提出来！我不和你离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娇娇抹了一把泪接着说，“我知道你为啥提出离婚，你是看李姗姗和刘辉暂时结不成了，可那是暂时的，你不要异想天开了。”
　　马母知道李姗姗的为人，儿子要是能和李姗姗复婚那是更好的，不过已经不可能了，她也听说刘辉准备和前妻离婚，那不就是为了李姗姗吗？再说了，娇娇自打有了身孕，比以前强多了，说话做事都让人喜欢，嗯，一定要打消儿子离婚的念头。
　　马母拉住娇娇的手说：“娇娇，别生气了，生气对胎儿不好。”她转过身来指着儿子说，“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这是第一次，你要再提出和娇娇离婚我就死给你看！”马母缓了口气接着说，“你别想着李姗姗了，我听说了，刘辉准备和他的前妻离婚呢！”
　　马继承看看母亲发这么大火，又看娇娇说得那样有“底气”，就答应了母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