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泪洒亲书

　　志国站在学校大门口犹豫一阵，决定还是先回家看看。志国进门就喊：“春梅，辉辉回来吗？”
　　春梅迅速从屋里跑出来：“没有。”
　　志国和春梅正焦急不安的时刻，辉辉姥爷缓步走进志国家的院子。志国和春梅看见辉辉姥爷，热情上前迎接，异口同声“叔叔”。志强双手扶住老人的一只胳膊，缓缓走进屋里，让老人慢慢坐下。
　　辉辉姥爷凄楚的面庞，望着志强：“志强，今天下午放学辉辉去我家了，我问辉辉，你来我家你奶奶和你叔叔、婶婶知道不知道？他说你们不知道。我说辉辉你为什么突然来我家？他啥也不说，直落泪，让他跟我一起回来，他坚决不回。”
　　范桂枝从西屋走出来，慢慢凑到辉辉姥爷跟前油腔滑调：“他姥爷，你从哪儿来？”
　　辉辉姥爷告诉范桂枝：“老嫂子，我从家里来。辉辉今天下午放学去我家啦，我怕你们在家着急，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你们不用找辉辉啦。”
　　“他姥爷，我老了，没用了，我家的事管不了。”范桂枝双手紧紧抓住辉辉姥爷的手迟迟不肯松手，心怀难言之举，不敢表达。嘴唇颤抖着，老泪纵横，满面的皱纹交叉爬延，蓬松的霜发乱如麻团。因为辉辉把范桂枝折腾得像老了十岁，走路无精打采，说话有气无力。
　　辉辉姥爷纯朴、憨厚、善良，他说：“老嫂子，孩子既然去我家，我就留下，一是看我闺女的死脸；二是他姥姥俺俩还有能力养辉辉。请你，志国、春梅歇歇心吧！”辉辉姥爷的一团和气之言，让在场的三人感激不尽。
　　志国对辉辉姥爷深表歉意：“叔叔，辉辉是俺姓邢的人，推给您老人家抚养，太不符合人之常情。”
　　“不用客气，我的外孙只要愿意在我家住，我高兴。”
　　辉辉走了，志国家的风波应该平息。范桂枝天天闷闷不乐，志国彻夜难眠，春梅也没原来那么精神好。缺了一个辉辉像缺了全家人的精神支柱，以往志国家的欢声笑语没了，热闹的气氛没了，家庭好像将要支离破碎。由于精神受到严重打击，生活空虚失落，春梅满怀的信心突然破灭，整天神魂失迫；春梅一向强壮的身体躺床不起，饭水末进，连续几天卧床不起。志国中午饭做熟喊春梅起床吃饭，春梅坐起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她急忙手扶床梆，还是没有防住，“扑通”一声，一头栽地。床前正好有个小凳子，春梅的眉头正好撞到小凳子上，顿时鲜血直流，春梅昏迷不醒。
　　志国听见床前“扑通”一声响，急忙跑去一看。啊！惊险的一幕闪现眼前。连忙用手捂住春梅眉头出血的伤口，喊来母亲，把家里的三轮车推来，把春梅抱上三轮车；喊来邻居李大叔骑上三轮车，飞一般的往镇卫生院奔去。到医院医生把春梅眉上方的小伤口缝合，渐渐春梅苏醒，睁眼环顾一下，自己是在医院躺着。眼前默默不语的志国在看着她，春梅却涌出两行热泪，顺着脸的两颊蜡油似的滴落。志国语重心长地安慰春梅：“梅啊，不要难过，大难已过都是福，咱只要坚强的活着，好运是会降至咱头上的。”医生通过细心的诊断，春梅属于营养不良造成的眩晕。医生说，别无大碍，在医院观察一天，回家多吃些营养品，慢慢就会好。
　　心强的春梅，婚后几年没有生育孩子，为了在众人面前挺直腰杆，自从辉辉跟着她一起生活，拼命挣钱，平时辉辉吃啥买啥，尽心达到孩子的满足，自己却偷偷吃些豆糁和自己腌的碱菜。这次晕倒，春梅是伤感过度，加上营养不良引起的。可见春梅是多么的无私，为了和自己毫无血缘的辉辉，精力、体力付出不可计量的代价，令人敬佩。伤心和痛苦伴着时间渐渐消失，但刻骨铭心的记忆却牢牢地烙在春梅心底，无价的付出在春梅心灵留下沉重的阴影。让那爱干伤天害理的人，如鱼跳进池水，无尽荡游、得意忘形、幸灾乐祸。
　　春梅猫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亲朋好友见了，万－有人问辉辉，自己无言回答。了解自己的却罢，不知情的人认为是春梅虐待了辉辉。不然，辉辉不会去他姥爷家？春梅想着想着，右手手面有温水滴滴砸手的感觉，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泪水垂手渗肤。春梅强忍伤痛，自己安慰自己，让时间去见证真情吧！即使我和辉辉让那残酷无情的妖精拆开，是暂时的，我和辉辉的亲情她总拆不开。
　　春梅抚养几年的辉辉已经到镇上的一所中学读初中，想去看看辉辉的念头几次打消。春梅是个好面子的女人，害怕有人对自已流言蜚语。不过，志国不断到辉辉姥爷家看望辉辉，每次去都带些钱和衣服。有一天中午，春梅在家做针线活，外面有人喊：“春梅阿姨——你认识我吗？”
　　“哦——你是……”
　　“我是咱镇上的，我家住在镇南头。我和邢辉是同班、同桌的同学，他让我给你捎封信。”
　　“哦！谢谢你孩子。”春梅客气礼貌的表示。
　　杨胜说：“不客气。”把信递给春梅转身就走。
　　春梅拿着信翻看看，正看看，工笔正楷的字体写在信皮上：尊敬的叔叔、婶婶收。天呐！这咋办啊？志国现在不在家，我如果把信拆开，我独自念信不礼貌。这信皮上写的是志国我们两个的名字，春梅犯了愁，是不是辉辉想我？没钱花了？挨老师的批评了？一连串的疑问闪现在春梅眼前，一切都得等志国回来，才能水落石出。傍晚志国收工回来，志国刚推开大门进院，春梅拿着辉辉写的信，两只胳膊向前撑着，像推车似的往前行，嘴里急速叨念着：“志国，你可回来了，你快来看，你看辉辉让他的同学捎来的信。”
　　志国冷静地回答：“啥信呢？”
　　“赶快看看孩子写的什么？”春梅催促志国。
　　志国摸着靠在墙沿的电灯开关绳，顺手啦开开关。“喀嚓”把电灯打开，慢慢坐下，春梅偎着志国坐下：“志国，你读出声来，让我也听听辉辉写的啥？”
　　
　　亲亲的叔叔、婶婶：
　　我好想你们啊！您对我十年的养育之恩，您对我像亲生父母一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因为我，您忍气吞声；因为我，您受到他人的冷眼相待。您为了抚养我，省吃俭用、辛苦劳累、含辛茹苦培养我，我牢记心中。
　　我最亲的叔叔、婶婶，您对我的寸草之心，存留我心，您给我的恩惠，有望回馈。请您放心，我在姥爷家挺好，我不在您身边，让叔叔、婶婶解下身上沉重的枷锁，是您精神折磨的解脱。您用心血哺育我懂事儿，特别是婶婶，您对我的付出，我牢牢记在心上。无论我将来干啥，决不忘记对您感恩，没有您对我的付出，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这一生最亲的人就是婶婶、叔叔，还有奶奶……
　　
　　祝叔叔、婶婶身体健康！
　　
　　您的侄儿：辉辉
　　
　　六月二十日
　　
　　志国读着，春梅听着不停抽泣，还没把信读完，志国的滴滴泪水“啪嗒啪嗒”砸在信纸上，春梅以泪洗面。志国和春梅互相对视，久久不语，心心相印，低头沉思。尽管辉辉信的内容简练，但写出了自己的心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字字句句发自内心。只是目前想办的事无能为力，目标无能实现。志国由于自己身负着不孕不育的毛病，加上辉辉去他姥爷家长久不归，精神深受刺激。志国一向的抠门，从此，心烦意乱，开始舍得花钱。每天晚饭前要喝上二两白酒，一是解乏，二是催眠，再是借酒解愁；喝了酒之后，躺下一觉到天亮，免得胡思乱想，家务事、烦心事、得过且过。
　　春梅开始学习经商，坐公交车到城里批些针头线脑、袜子、帽子，推着三轮车在大街上摆地摊儿卖，既消闲解闷，又能了解市场行情，为发展经营打基础。志国和春梅回到家里总有失落感，家里没有欢乐的气氛，春梅向志国建议，咱俩总这样过着寂寞的日子，老了怎么办？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抱养一个，当作咱生活中的调和剂儿，志国答应了春梅的建议。
　　时隔不久，有一对外地夫妻在镇上做家具生意，妻子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为了做生意挣钱，夫妻要当丁克族。生下孩子决定送人，有一位热心人找到春梅，问春梅要不要这孩子，春梅向志国商量此事。春梅和志国到镇民政府所咨询领养孩子的条件，由于邢辉跟自己过了几年，没有通过正当手续，白费了心血，让阴谋诡计的人搅黄了，这次要稳妥计划。
　　志国和春梅到镇民政所咨询后，夫妻双方年龄满25周岁，要本人村委的证明，交民政局结婚证、户口薄，两张夫妻两寸彩色照片，写一份申请书，递交民政局审批。志国和春梅完全符合领养条件，一个月时间审批完毕，等着孩子降生。大约有二十多天，口信捎来了，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儿，问春梅要不要？春梅非常高兴。春梅把小女孩儿抱回的第三天，喊婆婆一声：“娘，你来看看这闺女漂亮不漂亮？”
　　范桂枝漫不经心地瞅瞅小女孩：“你们不会生，就会要。”
　　志国看到娘的冷漠态度，毫不留情说出打击娘的冷漠态度：“娘，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如果不喜欢这个闺女，你别干涉我们。”志国对母亲的一句抨击，好像是驱逐娘，范桂枝悄悄走出志国的屋，从此范桂枝一眼不看小女孩。
　　志国和春梅天天喜笑颜开，精神爽朗，小姑娘也给春梅壮了脸，抱出来谁见谁逗、谁见谁夸，长得浓眉大眼，白里透红的小圆脸，漂亮可爱。这一次，谁也干涉不了，志国和春梅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志国种田回家洗衣做饭，家务活抢着干。
　　春梅整天抱着倩倩东奔西串，乖乖、宝宝、妞妞、娇女如命。
　　范桂枝就自言愤愤地说：“哼，要人家个闺女不知道怎么娇惯着好，要儿不如亲生子，瞎高兴。”
　　春梅听见婆婆这样说，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会生也不生，我偏喜欢要人家的养，你管得着吗？”春梅向婆婆赌气一通，抱着闺女边走边说，带着气婆婆的言行转身就走：“我的宝宝邢倩倩，你是妈妈的小心肝，天天吃饱没事到处溜着玩，谁说看不惯，等于是枉然。”
　　范桂枝看着春梅出门的身影，万般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春梅通过几年的镇上闯荡，春梅渐渐说话办事稳妥，志国自辉辉去他姥爷家后，落个失眠症，喜欢上喝酒。刚开始晚上喝一次，慢慢喝两次，后来早晨也喝。春梅对志国的喝酒讨厌透顶，因为喝酒两人摩擦不断，时间久了，干脆不在家喝。一日三次跑到小卖部喝散酒，用个小碗儿让商贩盛二两干抽，有钱就给小卖部，没钱赊账也要喝。志国“广林”的名字渐渐消失，“邢干抽”这个名字油然而生；有时喝醉了，见人说话拉着人家纠缠不息，走路东倒西歪、咧咧趄趄。回到家里不是胡卷乱骂，就是摔东西。春梅被志国气得咬牙切齿的恨，甚至咒骂，志国照样干抽，已经习以为常。无论在家还是在大街上，扯着嗓门儿喊：“春梅——倩倩——”
　　一次，志国喝醉酒回家，躺在床上放声大哭：“哎呀——我心里不好受啊！”
　　春梅大声呵斥说：“不知道丢人，成天喝得醉熏熏的。”
　　范桂枝气呼呼地接上：“丢人不丢钱，不算破财，俺儿娶你有啥用？喝酒回来不给倒茶喝，还咒骂，我早就看不惯你了。”
　　“娘，你儿子一天三喝，不醉不回家，我不能说他？”春梅从表面上是对婆婆屈服，内心还是有满腹的怨气。春梅自从把倩倩抱来，婆婆一次不抱倩倩不说，经常还挑眼拨刺儿，整天盯住春梅坐着不正站着歪，对春梅常常蔑视的目光看。倩倩每次喊奶奶，范桂枝没有爽快回应过，都是冷漠对待。倩倩对春梅来说，是她的心肝肺，虽是抱养的，春梅已经和倩倩建立深厚的感情，什么势力都攻不破。倩倩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是知道，生身没有养身重，春梅对倩倩像亲生一样抚养，倩倩不可能把春梅对她的付出忘掉。
　　志国经常喝酒醉熏熏的，春梅还要忙家务，照顾孩子，还有几亩责任田，自然对婆婆的照顾不周。每次秋风来看范桂枝，衣服又脏又有气味，心里就有点不爽：“瞅瞅，你那衣服脏的，也没人给你洗洗。”
　　“谁给我洗啊？年轻人待见年轻人，看见老婆害恶心。”范桂枝边说边用鬼祟的眼色飞瞄春梅，“老了，人人烦。”
　　“老了，谁也不会吃长身不老药，她老了不一定胜你。”秋风和母亲配合默契，一唱一和。
　　春梅预料，如果接她娘俩的话茬，有可能打嘴仗，干脆躲避。春梅出门到街上溜溜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