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岭上开遍映山红

　　四面是大玻璃墙的售楼处前，鲜艳的彩虹门摆在前面。天空上飘着空气球，气球缎带上垂着大幅的标语，门旁的音响放着激昂欢快的音乐。以董事长赵晗为首的明宇集团的员工，今天都穿着藏蓝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皮鞋。沈杰平、孙晓静、售楼主管刘颖里里外外张罗着。
　　身穿制服的保安一部分站立在门口的两侧，一部分在维持着秩序。
　　一道丝带作为界线把热情的人们拦在了线外，等着开盘剪裁仪式后，进入售楼处——领号咨询、选房。界限前站立着着一排着装的保安维持秩序。
　　赵晗观看着售楼处的发号区、销控区、沙盘区，对沈杰平说道：“你请来的这个售楼经理还真行，整得有声有色。”“这不算啥，主要是她得把咱们的房子卖出去。”沈杰平说道。
　　一切准备就绪。刘颖对沈杰平说道：“可以开始吧？”沈杰平点点头。
　　刘颖走上布置好的台子，宣布道：“明宇房地产有限公司售楼处，开盘仪式正式开始，鸣礼炮。”礼炮过后，刘颖高声说道，“下面请明宇集团的董事长赵晗讲话，大家欢迎。（鼓掌）
　　赵晗走过红地毯，来到台上，接过刘颖手里的麦克说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掌声）
　　今天，天高云淡，秋风徐徐!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明宇花园一期楼盘的开盘盛典。在此，我代表明宇房地产公司对‘明宇花园‘的盛大开盘表示热烈的祝贺!（掌声）向莅临盛会的各位来宾及业主朋友们，以及前来参加庆典的各位媒体朋友们表示热烈地欢迎和真挚地感谢!（掌声）向为‘明宇花园’建设付出心血和汗水的全体工程建设者表示亲切的问候!（掌声）……”
　　一期楼盘销售火爆，赵晗看到财务的报表，很开心地笑了。她放下报表对沈杰平说道：“沈总，兑现我的诺言，奖励你一套房子，这是我的批条，拿上它，去选一套房子，好好装修下，别老住在寝室了；对了，再抓紧给房子找个男主人，去正规、有资质的婚介所看看，别老让人说，我们这单身贵族多。”沈杰平说道：“我自己习惯了。别说我了，你自己呢？”赵晗说道：“我已经过了那个岁月，年龄大了，而你比我年轻。”“好吧，有时间，我去看看。”沈杰平说道。
　　第二年，如愿开发了明宇花园第二期，并且盖了一栋办公楼。
　　孙小静提醒道：“赵董，你现在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你要有场面上能说得过去的配置，比如——好车、别墅都要有的。这是和你的身份相匹配的。”“小静，你去看着办吧。需要资金我给你签字。”
　　赵晗在事业腾飞的同时，儿子马明宇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一线城市工作。休假就飞回来看看妈妈赵晗。赵晗的事业、心情都好了起来。她自己常想：我婚姻失败了，但我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我有自己的事业，这就够了。
　　这一天赵悦又来了，她跟小静说道：“你出去一下，我和赵董有事说。”小静走了。赵悦说道：“赵晗你太过分了吧，昨天，堂嫂找到我，让我求你收手，不要在找吴亚芬的麻烦了，她们已经从车号中查出来，是你干的。看你这么多年坎坷的份上，不想让你失去眼前的一切，她只要你收手，已了去恩怨。”赵晗想到：“这些都是小平做地，如果我说出来，那小平就完了，堂嫂不会放过她；如果我就承认了，她也许就不追究这件事了，小平也就没事了，况且，小平是为了我。”然后就对赵悦说道：“是我怎么了，她们不是罪有应得吗？我的曾经的苦难和她们没关系吗？这些年，自从我嫁到杜鹃岭，我的苦难就开始了。我的月子是在漏雨的房子中，满是雨水的炕上坐的，那么潮湿的一个月，姐你知道吗？我养牛那年，那年下雹子，我们的粮食不够吃，我们和牛吃的是一样的——牛料，你知道吗？我拴牛的时候，被牛拖着那个大圆木，把我的脚和腿都压到了下面，我的脚指甲在那个夏天里，烂掉了，我瘸了好长时间，你知道吗？我去领着孩子铲地，孩子在烈日炎炎下，喝凉水、吃凉干粮，晚上拉肚子，孩子肚子疼得‘嗷嗷’叫；还有那个杨花，间接地让我在东江险些出不来，你知道吗？是堂嫂她们姐俩把我推向了杜鹃岭。马树俊是不好，但是，如果我不去杜鹃岭，人家不照样过自己的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吗？
　　最可恨地是第二次我回到了杨树，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没有谁招惹谁，他许有志心情不好，喝闷酒，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吴亚芬为什么要去找马树俊，去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我只好又二次离开了杨树，我去了江州，那里的日子不比杜鹃岭好过，马树俊嘴上不说，心里很在乎吴亚芬的话，否则他会对我进行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吗？我会在招待所领着孩子吃方便面吗？我会在天桥上摆摊，被城管撵得像逃难一样吗？我不该把这些记在吴家姐妹的账上吗？还有那个许有志，如果他有那么一点良心，有那么一点男人的担当，我会是这样吗？男人没有好东西，我就是要报复他们，怎么了？”
　　这时的赵悦看也劝不住，也急了眼说道：“你不要把世界上的人都看成是那么坏，吴家姐妹是不怎么样，许有志是没有担当，你总觉得你为许有志做了牺牲，以自己的远走，驱散了‘满城风雨’，给吴亚芬一个机会。你是受到了伤害，可是，世上的人不都那样的，你每次有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帮你吗？你从东江没有刘学文、孙琦的搀扶，你能出来吗？先不说别的，你第一次服装积压，是谁帮了你？”
　　“是大凤，她帮我销售出去了。”赵晗说道。“你去大凤家看看，你的那批黑裙子还在她的家里。她为了不让你垮掉，她为了让你恢复信心，那些损失，她帮你担下了。”赵悦说道。赵晗很吃惊。赵悦继续说道，“你知道，当年是谁在天桥上看见你领着孩子摆摊吗？你知道，你的启动资金是谁给你的吗？我那时候，资金正紧，怎么会是我。你每一次的贷款，包括你开发房地产拿下的地皮，那不只是我和赵伟能做到的，那是有人背后在帮你——那个人就是徐扬。徐扬图你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帮了你。知道了吧，男人不都是许有志那样，女人也不都是吴家姐妹那样的，还有林大凤，还有徐扬。你被人伤害过，但你也被人救助过。世界本就是这样，有自私，也有奉献，有善，也有恶，有阴云密布，也有阳光普照。这就是人生。”
　　赵晗震惊了。赵悦的话，把她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一点点地释放了。
　　赵晗想，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揽下了——那些小平做的事情，也许赵悦不会说出这些。
　　赵晗还是疑惑地说道：“我最近没有对吴亚芬做什么，那是以前的事了呀？”赵悦说道：“堂嫂最近检查出来是食道癌晚期了，想起了以前的恩恩怨怨，担心你以后还要报复吴亚芬，让我转达她的歉意，说一切恩怨都让她带走吧，才和我说了这些。”
　　几天后，赵晗找到了赵悦，说道：“姐，我要去杨树。”“干什么？”“我想把杨树的学校盖一下。盖成砖瓦结构的，原来的土房子盖，好漏雨，我在那时就那样。我是从杨树走出来的，我只能建设那里才是。”“这就对了，许有志和吴亚芬也在那教书，也算是对她们进一点补偿吧。”赵悦说道。“你怎么理解都行。这件事情完了，找时间，我要去杜鹃岭，我要在那建一个明宇幼儿园，让孩子们别像明宇小时候一样，农忙时没人照看。我还是要投资杜鹃岭旅游度假村。回来后，我还得去一趟庙。”赵晗说道。“去那干什么？”赵悦问道。“我听明宇说，她姑姑已经出家好几年了，我去看看她，再捐点香火钱，算是对她姑姑的一种照顾吧。”赵悦说道：“好好，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徐扬她媳妇出国几年了，已经离婚了。你想没想过这个事？”“姐，徐扬的帮助我很感激，我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他，但不是婚姻。你放心，我也不会和马树俊复合，尽管明宇有这个想法。至少我不会，性格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如果马树俊遇见和他合适的人，他也许不会有那样大的脾气。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行的。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上帝给我关上了一扇窗——婚姻不幸，同时打开了两扇门，孩子优秀，事业有成，还有你们这些亲人和朋友在我身边，我知足了。”
　　
　　在映山红花开的日子，在杜鹃岭上，陈莹与刘学文、孙琦陪着赵晗和旅游的人们一起来到了当年演出的地方。背已微驼的刘学文说道：“还记得这吧？”“记得，这发生变化太大了，一路走来，我都不认识了，真是没有了过去的模样了。你看，陈莹她们这一代，把家乡改变了。”赵晗说道。
　　“老师，我们没有忘记，当年你说过，去寻找知识让家乡的身边开满幸福的花朵。”陈莹说道。“陈莹你真棒，学了旅游专业，就回来开发建设杜鹃岭了。老师支持你，我前期先给你投壹仟万。”赵晗说道。陈莹高兴地说道：“谢谢老师。”
　　这时候，孙小静领过一个人来，让赵晗辨认。赵晗看了半天，认出来叫道：“你是孙淑丽，这么多年没见了，快认不出了。”“赵老师，你的变化也挺大的。我听小静说，你现在是她的老板。”“你认识小静？”“小静是我女儿，我后来搬到外省了。”“我说小静的简历不是本省的嘛，你有个能干的好女儿呀。”
　　赵晗拿出一张一万钱的卡递给孙淑丽说道：“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叫过明宇说道，“这是你孙阿姨，小时候，哄过你。”“阿姨好！”明宇叫道。孙淑丽抬头看着明宇说道：“明宇长这么高了，成了大个的帅小伙了。”
　　这时候，赵晗拿过两张卡对刘学文和孙琦说道：“没有你们当年把我从东江搀扶出来，我也许早就不在了。鞠一躬，大恩不言谢。这卡里各有十万块钱，不要拒绝，不是给你们的，是给你们家里上学的孩子的。”刘学文说道：“我们现在日子都好了，这钱不能要，你非要给的话，你不是要建幼儿园吗，把这两张卡里的钱都投那里去吧，也算我们共同为杜鹃岭造福吧。”孙琦大声说道：“这个提议好。”赵晗说道：“那样也好。”
　　远处，赵晗看见了远远站着杨花，她已经苍老了许多。赵晗已经从白士奇那听到了杨花丈夫已经在东江淹死了，也知道取消民办老师那年，因为她是编外下了岗，在家种地。就对陈莹说道：“你看看度假村有什么适于她（杨花）干的，给她安排一下，别让她种地了。”陈莹答应着：“好的，老师。”刘学文称赞地伸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看见明宇和马树俊一起走过来。赵晗看见了马树俊也有了很多白头发，已经不像当年那样走路劲劲的了，心里的怨恨已经淡化了。反过来一想，马树俊、许有志、吴亚芬也是自己的“恩人”，没有他们给予的那些磨难，自己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她主动和马树俊应酬了几句，然后把明宇叫到一边说道：“一会去村里你大娘家和三娘家，把那几张卡给他们那些孩子分一分。”又掏出一张说道，“这是一张卡，足够在江州买楼了。你上次去江州，你爸还住原来那个房子吧？”“是。”“那你给他，就说是你的工资钱攒的，让他买个楼吧。要不到了冬天还得天天烧锅炉，烧不好，还冒烟咕咚的冷。”明宇拥抱了一下赵晗说道：“妈妈，你真善良。”
　　满山遍野的映山红（杜鹃花）开了，远处传来了杜鹃鸟的叫声，那是善意的叫声：叫着归来吧归来吧！呼唤着人间宽容、仁爱、善良。杜鹃岭上的映山红（杜鹃花）已经赋予新的传说和寓意——那就是希望人间的真、善、美像岭上的映山红一样遍地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