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宋军官渡巧袭营 乡民辱虎全村平
作品名称:元明风烟 作者:关键 发布时间:2017-09-15 20:03:52 字数:3044
自长葛之败后,刘福通部谨守辖境,与元军少有战事,但却广遣细作至元军所控之地,打探情报,以便寻找战机。
秋末,刘福通聚众将道,“答失八都鲁部在中牟屯田,所积粮草甚众,今欲派兵袭寨,其沿途岗哨甚多,各处关口又有精兵把守,众位可有计策?”
众人或沉思,或小声议论,并无甚主意。时游蒙方刚跟杨太后、韩林儿划船归来,听刘福通这般说,便起身道,“陆上难行,可否走水路?”
关铎道,“此计甚妙,此间河汊甚多,涡河水系可通中牟。若走水路,不但隐秘,还可令兵士免于疲乏,若突袭元军营寨,必可获大功。”
白不信道,“只恐河岸两边亦设有岗哨。”
关铎道,“可先令细作探查清楚,早作预备。”
不久,细作探查而归,沿河两岸岗哨皆探明,元军在中牟县的营寨分布亦标注于图上。刘福通遂调集精锐七千,根据元军营寨分布情况,分别派置了任务,依次乘船而去。
那大船皆扮作商船,沿途若遇岗哨,能以巧言贿赂而过便罢,否则便袭占岗哨。红巾军经过两昼夜的逆水行舟,于第三日辰时到达中牟县境内。
时答失八都鲁部中军大营便屯驻于官渡镇,数个小寨分布于大寨四周。红巾军弃船登岸,迅速杀奔答失八都鲁大营。官军猝不及防,未及抵抗,便被红巾军杀入营寨中。
红巾军在寨内四处放火,趁势赶杀。大部分军兵正忙于收粮,衣甲兵器皆存置起来,一时取之不及,赤手空拳被红巾军到处追杀。
答失八都鲁被亲兵保着在乱军中逃奔,迎头撞见李喜喜带兵杀来,急忙扭头逃窜。
时孛罗帖木儿驻守偏寨,见大寨烟火冲天,急忙带五百兵勇来救,赶至大寨附近,却见答失八都鲁正被曹良臣部将陈冲、宋贵围住,急忙策马杀入重围。
敖成、冯长舅、李武、崔德、东方霸等人各夺了战马,见有元军抵抗,遂一起来并。
孛罗帖木儿陷在阵中,支应不住,恰逢姚伯颜亦领军来救,心中大振,遂舞起方天画戟奋力冲杀,终于将答失八都鲁保出阵来。
陈冲见二人欲逃去,急忙夺过亲兵手中的弓箭,射向答失八都鲁,箭未中人,却射中了马屁股。马匹吃痛,将答失八都鲁掀在了地上。
孛罗帖木儿见状,赶忙下马,救起答失八都鲁。
两人换乘了战马,答失八都鲁骑马先行,孛罗帖木儿独身断后。
宋贵将兵追来,斗数合,险些被刺下马来,惊得急忙后撤。
孛罗帖木儿将红巾军杀退一阵,赶忙逃窜。行不多远,马匹吃痛,趴到地上不肯再行。孛罗帖木儿只好独自步行,沿途遇到好些溃逃乱兵,尽皆衣甲不整,惊慌失措。眼见不能将其聚拢调拨,孛罗帖木儿愤恨不已。又走了几里地,遇一陡峭的沟,孛罗帖木儿翻了过去,才敢坐下歇口气。
红巾军尽占答失八都鲁大寨,又袭破了两个小寨,获得粮草辎重甚多,皆用所获马匹、耕牛驼至岸边,装到了船上,拉不走的粮草尽皆放火焚了,而后分水陆两军回撤。
有败兵逃至汴梁城,诉说遭袭之事。时枢密院事刘哈刺不花驻军汴梁城南彭子冈,得知消息后,对众将道,“贼寇远涉而袭,折回路远。我等今驰援平章已来不及,不若抄在贼寇前头,趁其不备袭之,可大获全胜。”
众皆然其说,遂疾驰而去。
时陆上曹良臣督军断后,所部亦获得不少粮草辎重,因而行进缓慢。刘哈刺不花早就将兵赶至,却放过李喜喜、白不信所督前军,待曹良臣后军至,猛烈进击。
曹良臣部被杀得措手不及,溃散而逃,所获粮草辎重尽被夺去。
话说孛罗帖木儿被红巾军向南赶了一阵,本想赶至尉氏县,调城内兵马截击,走了有十里路,思虑城内兵少,况且不知红巾军从哪里回撤,恐难成事,遂又折返,向汴梁方向走去。
行了七八里路,天色黑了下来,孛罗帖木儿又累又饿,几乎拿不动方天画戟,本想走近道,偏又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翻了好些沟坡,才找到一条山林小道。孛罗帖木儿坐在小道边休息,回头四顾,见不远处有一缕亮光,心中纳闷不已,近前才发现是个小村庄。
孛罗帖木儿大喜,挪到庄前,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院。不多时,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探出门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什么?”
孛罗帖木儿竭力道,“某乃军中将官,望主人家给些吃的,日后必使人重谢。”
那人向门外看了看,见无其他人,便让孛罗帖木儿进了门,将其引入偏房,并道,“将军稍等,草民为将军备些吃的。”
孛罗帖木儿有气无力地瘫坐在一边,回道,“多谢。”
那汉子折身回了堂屋,当时堂屋里面还有几个喝酒的汉子,见那汉子回去,便问道,“刚才什么人在敲门?”
那汉子道,“外面有个蒙古鞑子想要讨吃的,我见他一个人,便把他骗了进来,咱们一起去把他绑了。”
另一个道,“老子这辈子最恨鞑子,把他折磨一番,然后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众汉子皆答应下来,找来绳子,蹑手蹑脚来到偏房门口,而后一拥而入,将孛罗帖木儿绑了起来。
孛罗帖木儿原本就有气无力,如何反抗得来?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早已被绑得如蚕蛹一般,而后被拽倒在地上,拖到了房门外。
过不多时,只见一汉子牵了一头驴来,将孛罗帖木儿系在驴后面,拖着便来到了街上。满村敲锣打鼓,一帮老少妇孺皆出来看热闹,戏称“驴打滚”。
孛罗帖木儿被驴子拖在地上,绕着村子转了五六圈,而后又被拖到村东头。村东头地上堆了一长列干柴,几个汉子点了火,那干柴呼呼燃了起来,待烧得呈红炭状时,却拖着孛罗帖木儿从上面过,号曰“烤活羊”。
孛罗帖木儿怒气填胸,却又无可奈何,被折磨一番后,早已气息奄奄。可怜不世虎将,却被一帮乡民辱弄。
最后村中汉子为怎么处理孛罗帖木儿起了争议,有人要将其刨坑埋了,有人却说要将其送给红巾军讨赏钱,有人担忧路途太远,怕路上遇到官军,因而坚决反对。几个人争执未定,只好把孛罗帖木儿又拖回院中,打算次日再做决定。
孛罗帖木儿被弃在院中,半夜三更醒来,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又被五花大绑,哪里能够脱身。当时月明星稀,凉风阵阵,孛罗帖木儿心情悲怆至极。忽然一个东西敲了孛罗帖木儿的脑袋一下,孛罗帖木儿侧头一看,才发现那是树上落下来的柿子。
孛罗帖木儿大喜,急忙挣扎到柿子跟前,也不管柿子如何麻涩,闭着眼便啃了起来。待啃完后,孛罗帖木儿感觉稍稍有了力气,而后便挣扎到柿子树跟前,用力跺了几下,树上掉下更多的柿子来。
那一夜,孛罗帖木儿吃了有三四十个柿子,感觉力气恢复了许多,只可惜身子被绑得严实,还是无可奈何。
待到天明,那帮汉子来到跟前,又商量起该如何处置孛罗帖木儿来。
孛罗帖木儿道,“我怀中有银票多张,望众位饶我性命。”
那帮汉子听说,便解了绳子,抢着在孛罗帖木儿怀中乱摸。
孛罗帖木儿见脱了绳索,猛然战起身来,一手抓住一个汉子,用力扔去,一个被扔到了房顶上,一个被扔出了院外。其他汉子吃了一惊,纷纷逃窜。孛罗帖木儿赶到墙边,绰起方天画戟追了出来。
恰好一队官兵从此处过,正是刘哈刺不花部,原来昨日他率众袭击红巾军后部时,已是傍晚,怕红巾军追来,因而摸黑赶了一阵路,觉得安全了,才安寨宿营,天还不亮,便又催军往回赶,此刻正好路过这个村头。
刘哈刺不花见前面那个将军衣冠不整,拿着方天画戟在追杀村夫,便带亲兵来查看,近前来才发现那人是孛罗帖木儿,赶忙问道,“左丞何故追杀村夫?”
孛罗帖木儿见是刘哈刺不花,急忙命令道,“快将村庄围了,不分男女老幼尽皆屠掉,休要走了一个。”
刘哈刺不花惊问道,“这是为何?”
孛罗帖木儿道,“先依我命令,屠了再说!跑了一个,拿你是问!”
刘哈刺不花无奈,只好将兵围了村庄,而后带兵杀进庄去,挨家挨户屠了个干净,鸡犬不曾留下活的。
孛罗帖木儿尤觉心头之恨未尽,又令放了一把火。
刘哈刺不花问道,“左丞何故如此,莫不是此地乡民暗通红巾军?”
孛罗帖木儿道,“此间莽夫劣民着实令人愤恨!”
刘哈刺不花令亲兵让了马,跟孛罗帖木儿一起回到汴梁,正遇答失八都鲁在城内急盼,见到孛罗帖木儿,哭道,“我父子两个几乎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