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禀生坎坷今当泰，积善初终志不移

　　“人事纷纷难料，世事悠悠难说”。二零零四年是天山县农村改革后又一次农村产业大调整时期，天山县传统的栽桑养蚕业因受到全国丝绸经济整体萧条，产能过剩的大气候影响出现了蚕茧滞销、收购价格暴跌。以栽桑养蚕业为支柱产业的龙隐乡自然逃不脱市场经济冲击的“魔掌”，全乡蚕茧积压严重，销售价格跌至低谷，龙隐乡政府领导们包括已经在龙隐乡干了多年科技副乡长，目前已经是龙隐乡党委书记的原刘副乡长都寝食难安，蚕农们更是心急如焚。坝子村已经出现蚕农们纷纷拔掉长势旺盛的桑树晒干当柴烧，“退栽还粮”的痛心局面。
　　谭红作为养蚕致富能手、坝子村村干部更是痛心疾首，一种发奋立志带领老乡脱贫致富的潜在念头，悄然在已经在坝子村妇女主任岗位上工作了八年的谭红的心头燃起。
　　这些年来，谭红带领乡邻们在栽桑养蚕脱贫致富的道路上辛勤耕耘了十多年，大部分农民靠栽桑养蚕脱了贫，一部分人依靠栽桑养蚕致了富。农民们文化低，不懂技术，谭红耐心地，几乎手把手的教会了他们，看着村民们养蚕技术得心应手了，经济收入提高了，谭红自从藏起大学录取通知书之日起立志带领父老乡亲们共同致富的心愿眼看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近了，哪料市场经济给人们上了一堂“课”。市场经济是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大流通、大市场为背景的特色社会主义新经济。
　　坝子村村委会一班人由于受长期的传统农业的“无粮不稳”的旧观念影响，对村民们“退栽还粮”的举动并不太在意；甚至有部分村干部认为早就该回归种粮食旧路，起码不会被挨饿，致富不致富并不是最重要的。坝子村委会干部人员中只有连谭红在内的三个年轻人，其余四个村干都在五十岁以上，思想保守，观念落后，做事散慢，谭红既尊重老村干、老长辈们，又对他们的工作不得力，做事含糊草率很感创新压力。
　　谭红心里想：假如某日自己做了村长，必定大兴改革之风，奋发图强，不甘落后，力争创业致富上游，因为自己一直矢志不渝带领乡邻勤劳致富。
　　二零零五年春，三年一届的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工作在龙隐乡全面铺开。今年的换届选举活动是谭红进入村委会以来的第三次换届选举活动了，前两次，谭红一直保留村委会妇女主任的岗位，既无人参与竞选，又实至名归。今年的村会委干部选举与前两次大有不同，其一，龙隐乡政府已经以政府文件的名义专门发文强调，此次全乡的村委会干部组成人员要年轻化、革命化、能手化；其二，新任村委会人员保证一定比例的女性代表。按照上级政府的文件精神及选举工作实施细则，坝子村年迈的夏老村长、杜副村长都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都要退居二线，那么坝子村新任村长候选人就只能是村民兵营长老李、村文书小韩、村联队会计小秦、村妇女主任谭红。此次新的村领导班子工作岗位同时会新增补或替换上三位年轻人，含新增补村共青团支部书记一人，谭红不再兼任坝子村团支部书记一职。
　　在坝子村里，除了民兵营长老李是新任村长的重要人选之外，积极向上、勤劳能干、亲民爱民的谭红越来越受村民的推崇。虽然谭红很年轻，虽然父老乡亲们的脑海里还没有女同志当村官的历史印记，但谭红是好的领导干部早已深入民心，人们很希望，很需要一位像谭红一样的“领头羊”、领导。谭红自己也有抱负，也做过当村官的梦，但谭红的梦是创新的梦、进取的梦！
　　坝子村民兵营长老李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坝子村民兵营长的工作岗位上整整干了十多年。一个工作岗位一干就是十多年，对于一个曾经当过义务兵的老李来讲太不容易了，这次新任村主任按理是非他莫属。前几届的竞选村主任活动，因为德高望重的老夏和老杜让他寸步难行，只能熬着干自己的民兵营长一职。在农村，做了村里的“一把手”那是无上荣耀的事，每个农民的梦想，老李自不例外。
　　二月的一天，老李的老婆张嫂去村子里的坝子村供销合作社经营部买食盐，在供销店里听到几个人在条椅上闲聊议论，张嫂一听是关于坝子村干部换届选举的事。
　　其中一人说：“按理这次老李当村长稳如泰山。这些年来，老李工作干得‘的话讲’，再不让他做村长，对不起他了，下一届可能就要像老夏、老杜一样退居二线了，没机会了......”
　　另一人笑着大声说：“不一定，据说不少人支持谭红这丫头，说选举投票的时候会把票投给谭红。谭红是夏老村长的大儿媳妇，又听人讲，谭红和乡里的刘书记关系不一般，后台硬着呢！”
　　还有一旁人插言说：“嗯，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夏老村长能不帮自己的儿媳妇，刘书记当年当科技副乡长蹲点包咱村的时候一直把谭红当标兵和助手，经常带谭红到处开会，不少人说他们是‘郎才女貌’。谭红也很会做人，有一年给村里特困户每家发过年鱼，没人不夸奖这孩子心眼好，再说她栽桑养蚕、养殖四季鹅的技术无人能比......”
　　张嫂听着直冒冷汗，越听越心里发毛，再也听不下去了，急匆匆往家赶。
　　阳春三月，草木入帘青，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到处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坝子村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如期而至。三月三日早上，活动在坝子村支部梁书记的主持下隆重举行，龙隐乡党委刘书记也亲临现场，此次刘书记是以乡政府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督导员的身份到场的。
　　换届选举大会在坝子村委员会办公地前的村民广场上举行的，主席台用五张办公长桌拼成一排，再铺上红色的布料，布料的下方用大头针别着用毛笔字写着“坝子村委员会换届选举大会”的红纸方块，坝子村干部候选人及乡政府领导代表一起在主席台就坐；主席台上放置了两只选民投票箱，主席台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块大黑板，预备用来统计票数和划“正”字排数的。坝子村办小学的几位老师具体负责发票、计票、唱票事宜。
　　全村十二个生产队、三百余户代表一起带着小板凳或站在广场里，他们或互相打着招呼，或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也有人帮别人代填票，一堆妇女代表热情高涨地嘴里喊着谭红的名字，也有人向别人建议给谭红投票。
　　谭红只是和主席台上的其他候选人一样端坐在主席台上，微笑着面对广场上的村民们。谭红对于此次参与竞选新任村干部虽然也很在意，但对是否能坐上村里的“第一把交椅”也是不敢自信，毕竟就连自己也没听说过有女人当村长的；再说呼声很高、资历深厚的民兵营长老李一直都是人们的眼中的最佳人选。谭红在没有思想压力的情况下和大家谈笑风生，民兵营长老李一直坐在主席台上神色紧张，不常与人交流，似乎心里藏着什么，或担心着什么。
　　日上一竿高，约上午十点，各个生产小队长把三百多位村民代表的两千余张选票收集递交到主席台投票箱，然后，由两位老师负责一唱、一划计票，被候选人一共七人，经过几轮填票、投票，根据票数多少决定村干部人选。人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划票的黑板上。人们兴致浓烈地听着唱票人报告的耳朵里熟悉的人名，黑板上被候选人的名字都写上，每个名字的后面就是“正”字笔画的排列的多与少，人们望着黑板不断的发出议论和惊喜或惊异的叫声。约半个时辰，票数多少已经在大黑板上一目了然，笔画“正”字排列最多的是谭红，老李排在第二位，小韩、小秦紧随其后......随后，监票人员公布了得票的具体数字，谭红一千零一票，老李七百八十票......
　　望着黑板，听着监票人公布的结果，谭红愣住了，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事实，这就意味着自己就是有史以来该村第一位女村长，谭红一脸的激动和感激之情。刘书记、梁书记分别在会上作了发言，同时表示祝贺谭红等新的坝子村委员会一班人。
　　刘书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说：“首先，我代表龙隐乡党委和政府对坝子村的新选举出的村委会一班人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希望新的领导班子继往开来，在乡党委和政府的领导下，在村党支部的直接领导下，不辜负全体选民的厚望，扎实工作，艰苦奋斗，带领全村人勤劳致富；积极投身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克服目前蚕桑业的不利影响，大力发展四季鹅养殖业，走产供销一条龙产业之路。谭红同志既是坝子村的第一位女村长，也是龙隐乡的第一位女村官，曾经是，一直是坝子村、龙隐乡的模范、致富能手、好干部，希望谭红同志永远是我们的好干部，我们的骄傲......”
　　原民兵营长老李屈居第二，成了坝子村的新任副村长。虽然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强做出不在乎选票结果的模样，表态会安心配合谭红新任村长积极开展工作的高姿态。
　　坝子村委员会换届选举大会在雄壮、热烈的国际歌声中顺利结束了，在场的人们纷纷离去，人们三五成群的议论着坝子村的新鲜事。谭红邀请刘书记、梁书记一同参加了坝子村有史以来第一位由女村长谭红主持召开的坝子村新的一届委员会第一次工作会议。由于刘书记临时有事，加之谭红刚接任，中午就不安排了领导接待就餐活动，大家各自回家。
　　会后，谭红满怀豪情地回到了家，发现夏涛正等着她一块吃午饭呢。谭红一看夏涛阴沉着脸，不开心的样子，很是吃惊。就疑虑地轻声问道：“哎，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我可是新任的村长哦！你爸虽然退出了，我上来了，村长还是在你们夏家啊，不至于这样难过吧，你也太疼你爸了！嘿嘿......”
　　夏涛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稍会儿轻声地说：“我真的不想问你，也不想告诉你的，看你这样开心，说出来别在意。今天早上，我听到了张嫂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心里就像吃了苍蝇，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说你和刘书记关系暧昧不清，当村长靠的就是他作后台，还说秋芬不像我，像刘书记......”
　　夏涛的话还没说完，谭红的脑子嗡地直转，气几乎喘不过来，一股无名之火直上全身，怒火中烧，牙齿恨得直哆嗦......夏涛见状吓得连忙把谭红扶到房中休息。稍会儿，谭红回过神，镇定了下来，反问夏涛道：“张嫂的话，你信吗？”夏涛恢复了笑容连忙回答道：“我可能相信这样的鬼话，咱们这么多年了，孩子都上初中了，我还不清楚！我猜是她嫉恨你抢了她男人的村长位置坏你名声，村里谁不知道你的为人，谁会信她鬼话！”
　　“我饿了！”谭红也恢复了笑容，朝夏涛深情地望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