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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萍归何处(结局篇)

作品名称:萍归何处      作者:许我凤冠霞帔      发布时间:2017-08-31 17:53:06      字数:6127

  荏苒的光阴,如梭的岁月,时间犹如指缝间的流沙,一去不返。又一个五年过去了,日历已经翻到二零三零年的秋天。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呐,钟思成硬是以一份持久的耐心和无边的呵护,让秋萍彻彻底底地摆脱了抑郁症的困扰。
  今天,便是钟思成向秋萍兑现三十年前许她凤冠霞帔的承诺。
  为了筹办这场婚礼,钟思成半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什么拍婚纱、订酒席、装房子、印请柬等等一系列的相关事宜。这些琐碎繁杂的事务全由钟思成一人操持打理,他半点没让秋萍插手,就怕她累着。而且,秋萍大病初愈,钟思成决计不敢再让他的丫头有任何闪失的。
  本着钟思成的意思,他原想另外在别处购置一套房屋重新装修作为婚房的。但是,秋萍坚持不让,她在市郊的那栋小院儿都已经居住五年,住出一份感情不说,更重要的是她特别钟情于周边环境和那里的山山水水。既如此,钟思成只得顺着她的意思,不过,为了映衬婚礼的喜庆气氛,他还是把里里外外给倒腾了一遍,依照古朴典雅中国风的格调,装修出了自带庭院的一处独立居所,并把楼上的一套居室布置成既喜气浪漫又不失庄重的特色婚房。
  李岚、刘丽红母女、小李、李静姝、化妆师、造型师,甚至连舒名扬夫妇都来凑了热闹,那一时段,房间里面挤满了进进出出的各种人员。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李岚善解人意地带领所有人等退出房间,把一个安安静静的空间暂时留给了秋萍。
  端详着镜中盛装下的自己,秋萍也被惊艳倒了!一顶仿古的头冠压住一头花白的头发,缀下的翠玉流苏、环佩叮当,迎风摇曳,仿佛发出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头冠下的一张脸在化妆品的修饰下也完美到极致,光洁透明的面容不见一点瑕疵,两颊的桃腮莹莹粉润,眉如远黛,瞳似秋水,眼角的几条细纹经过化妆师的一双巧手被遮盖得毫无岁月的印记。她的身上罩着一件和头冠同色系的中式大红礼服,那耀眼的红映得整间屋子都熠熠生辉!当然,也闪亮了秋萍的整个心房。
  想起古诗中的几个句子“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她在镜中展现给了自己一个莞尔的微笑。想着一两个小时以后身着凤冠霞帔的她就要真真正正地成为钟思成的新娘,想着这片秋天的浮萍终于不再风雨飘摇,终于有了固定的归处,她就兴奋得有些难自持,再次弯弯唇角,舒心地笑了!
  秋萍从化妆镜前起身,移步走到窗前眺向远处,那儿正是H市的方向,也是王晴的方向。时过境迁,王晴的离去留在心里的痛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减轻。
  半年多以前,秋萍和钟思成双双去到王晴的墓前,他们三个人第一次以那样一种特别的方式作了一场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最后的结果是,钟思成把秋萍拥在怀中,喃喃道:
  “丫头,王晴刚刚说啦,她早已经原谅我们了,她说她会为我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的!”
  “是吗?”秋萍反问。
  “是的!王晴本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和你也是极要好的姐妹,她看你一直对她怀一颗赎罪之心,而也因此遭受这么多年的苦楚和煎熬,所以,她不忍心你再痛苦下去,孤独下去。”钟思成郑重其事地说道。
  “对,思成,你说得对!王晴她是一个极好的人,她和你是发小,是玩伴,和你亲如兄妹,她怎么能够忍心再让你继续受困情之苦海,继续挣扎呢!”
  于是,秋萍和钟思成相视一笑,会心地一笑。
  于是,他们牵起彼此的手,在王晴的墓前深深地三鞠躬......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好一派天高云阔、烟波浩渺的秋色!不觉令人舒畅开怀,心怡神旷。
  半年前钟思成跟她求婚时讲的那句话还那么清晰明了地回荡在耳边,他说:许你凤冠霞帔一世无忧,此生明月清风天涯长伴!
  这个承诺的兑现虽然迟到了整整三十年,曾经的一对才俊佳人历经岁月的风尘虽已华发丛生,沧桑沉沉,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心中对彼此的那份爱宛如长亮的明灯,即便一度蒙尘,细心擦拭,依然弥久如新。
  正当秋萍独自遐思之际,两声清脆的叩门声传进屋子里,她以为是钟思成接亲的队伍到了。却意外地看见着一身浅色礼服的嘉韵站立于门外,那一刻,母女俩人四目相对,时间好像静止一般,谁都没有说话。只不过,在女儿盈盈的眼波里,秋萍解读出了不同于以往的一些内容,女儿的明眸中再也没有对母亲的敌意和蔑视,取而代之的是睽违已久的一份浓烈的亲情和悔恨的愧责。
  童嘉韵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她三两步走到秋萍跟前,并且“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妈妈!妈妈!女儿错了!女儿错了!请您原谅女儿吧,好吗?”
  秋萍知道,她的女儿回来了,时隔十五年的时光,她终于等到她的女儿重回她的怀抱。抚摸着已经二十七岁的女儿,已经为人妇的女儿,秋萍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脑海中的画面似乎切换到了久远以前,那个脆生生地叫唤着她“妈妈!妈妈!”的那个小女孩儿......
  嘉韵抱着喜极而泣、热泪盈眶的秋萍情难自已: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女儿不孝,惹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能让你心头好受点。”
  “傻孩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原则性的错误,在妈妈眼中,你都不存在什么错处,所以,何来原谅一说呢?在妈妈心中,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永远都是!”秋萍抹了一把眼泪,扶起地上的女儿:“快起来,嘉韵,都已经嫁做人妇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待会儿昊晨看到该笑话你了。”
  嘉韵破涕为笑:
  “他敢!我要收拾不了他的话,那就让我钟爸爸帮我去对付他。”
  “你舍得呀!他可是你亲老公,要被思成一拳打倒的话,你哭鼻子让人家陪你老公怎么办!”秋萍也跟女儿来了一句轻松的调侃。
  嘉韵听闻此话,猛地说道:
  “对呀!看我这脑子,可别把正事给耽误咯,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出去看看我的警察爸爸来了没有,他可别走岔道,把我这么美丽的新娘妈妈给接丢了。”
  看着女儿风风火火地又走了出去,秋萍失笑,和女儿前嫌冰释,真好!这片秋天的浮萍从此将不再流浪,不再飘零,真好!她再次把头看向窗外,天高云阔,云淡风轻,真好!是的,真好!一切的一切都将会那么那么的好!
  但是,下一秒,李岚神情慌张地冲进房间。
  憧憬在即将成为新娘子激动喜悦心情中的秋萍根本无暇注意到李岚脸上的表情,也等不到李岚率先开口说话,她自认为一定是来迎亲的钟思成抵达院子,而李岚也一定是来通知她的。所以,秋萍面带微笑,有些迫切地开口道:
  “思成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楼下?”
  “秋萍,听我讲,你先别急,杨光伟刚刚打来电话说迎亲的队伍在路上出了一点状况......”
  “什么?李岚,你刚刚说的什么?”秋萍急切地打断李岚,她宁愿自己听错了。
  “他们来的途中经过一家银行,恰巧路遇一伙歹徒正在抢劫,钟思成二话不说就跳下车子,冲了进去......”
  秋萍不待李岚说完,撩起礼服的裙摆“咚咚咚”地就往楼下跑!
  李岚在背后追着:
  “你慢点,秋萍,你穿高跟鞋嘞!杨光伟就在门口等着,已经报警了,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你应该相信钟思成的,他是一个老警察了。”
  但是,李岚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钟思成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没错,可毕竟也是年过六十的一名老警察了。
  飞奔在前的秋萍根本没有去细听李岚究竟讲了些什么,她只想第一时间冲到现场,不过,她倒抓住一个重点词:高跟鞋!
  难怪跑起来这么磕磕绊绊哩!一着急,竟然忘了。这劳什子玩意儿关键时刻还真碍事,秋萍一边嘀咕一边甩掉桎梏在脚上的高跟鞋。这下,脚上没有束缚的秋萍跑得更快更猛了!即便她已经是一个五十三岁的老太太了。
  舒名扬等人虽然还没搞清楚具体状况,不过瞧秋萍那副架势就知道情况不怎么妙,他跟在秋萍后头喊叫:
  “秋萍,你干什么去?先等等,我用车送你。”
  秋萍无暇顾及其它,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只装有三个字:钟--思--成!
  几乎跟秋萍前后脚的时间,李岚也从楼上冲了下来,她朝大家吼道:
  “钟思成出事了!”
  紧接着,童嘉韵、李岚、杨昊晨、刘丽红、刘琬琰、张志明、小李、李静姝、舒名扬、秦玉墨、秦明霞等等一大群人全体跟着秋萍的方向追跑而去......
  疯跑到现场的秋萍狼狈不堪,满头满颊的泪水汗水把脸上的妆容冲刷成了一张花猫脸,脚底被磨出无数个水泡,脚趾头也被划伤无数条口子,而稳稳地套在头上的头冠也被歪倒在一边,露出来的头发被不断往外冒的汗水濡湿在额前,就连大红礼服的扣子也在胸前散开来两颗。然而,秋萍才不管不顾这些,她一心只系挂着钟思成的安危,所以,她像百米冲刺一般落定在警戒线外时便急急地就要往里冲去,却很不幸地被一个警察强行拦阻:
  “大姐,你从哪里钻出来的?你不要命了!你知道里头有多危险吗?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跑出来呢?”
  秋萍啼笑皆非,原来自己被这为警察小哥当成了一个空降而来的女疯子。不过,她真没闲工夫跟这位小警察细细解释,只是万分焦灼地央求道:
  “同志,我不是从疯人院偷跑出来的,里面有我的爱人,他也是一位警察,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胡言乱语,看看?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吗?里面可是真刀真枪在拼杀搏斗,你且退到一边去,你的家人呢?”小警察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这样万分危急的场合,他可不想让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疯子给里面的激烈战斗添乱,更何况,到现在为止我方的几个人质还被犯罪分子控制在手里头嘞!那哪容得了一丝一毫的闪失,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呐!当然,本着一份警察的责任感,他也不想这个疯女人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就在秋萍跟小警察僵持之际,秋萍的亲友团也赶到了警戒线的外头。
  差不多在那同一时间,银行里面的情况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持刀持枪的歹徒已被全部制服,一场邪恶与正义的较量也宣告结束。可是,在这样的实弹斗争中又怎能避免得了人员伤亡呢?胜利的得来往往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秋萍看到从里头走出一波又一波先前被歹徒控制的人质、银行的工作人员、以及参加战斗的人民警察,却始终不见钟思成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见抬出一个又一个的担架,秋萍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揪疼着!
  一副担架又被两个医护人员从里面抬出,远远地望去,那人被伤得血肉模糊,几乎辨不清人形。但是,蓦地,悬空在担架外的一条手臂却令秋萍触目惊心,因为,她认得那件毛衣,那是今年春天她亲手给思成织就的,三天前也是她亲手为他穿上的!
  秋萍发疯般地挣脱开小警察的拦阻,冲到那架担架跟前,她颤抖着双腿,颤抖着双手扶住担架,哆嗦着嘴唇失神地问道:
  “他,他,他怎么啦?”
  “你看不见吗?他伤势很严重,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的状态,再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有生命危险。这位大姐,请你让开一下,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一位护士试图隔开秋萍。
  “我是他爱人,你们就让我跟你们一起上救护车吧!”说来也奇怪,当秋萍远远地认出那件毛衣,知道担架上的人就是钟思成的那一刻起,她的眼泪竟然神奇般地就没有了。
  救护车上,医生给钟思成的伤势做了一些简单地处理,并输上血浆,挂上液体。车子载着这位人民的好警察,人民的大英雄以最快的速度奔弛在城市的公路上。
  白色救护车就快抵达C市人民医院的时候,钟思成悠悠地转醒,那一刻,他的神志格外的清醒,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看到紧紧握住他双手的秋萍,他虚弱地嚅动着嘴唇:
  “丫头,很,很好,你终于学会了坚强,不再流眼泪了。”
  秋萍俯下头,靠近钟思成的耳边轻言道:
  “大哥,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马上就到医院了。”
  钟思成费力地从秋萍手中抽出那双血迹斑斑的手,又反转过来握住秋萍的手:
  “丫头,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听我说,你一定要,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就像,就像泰坦尼克的Rose一样,懂吗?”
  秋萍的心像是瞬间跌进了深不见底的海底,记得半个月前,钟思成带她重温这部经典片子的时候,当时他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戏说了一句“丫头,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用我的生命去换取你的生命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去做,我也会像Jake那样希望我的丫头坚强勇敢地活下去,那样,我才会走得欣慰!走得心安!”
  哪里想得到,钟思成的一句戏言竟成了真,所不同的是,身为人民警察的他是为了捍卫国家的尊严不受到侵害,保护人民的财产不受到损失而作出大无畏的牺牲!
  “不!不!”秋萍的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思成,你别说傻话好吗?你说过许我凤冠霞帔,许我一世相陪的,你不能食言,你不能言而无信的,而且,而且今天就是我们成婚的好日子哩!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好起来,好吗?你也一定一定要重新给我一个婚礼,好吗!”
  钟思成贪恋的、越来越涣散的目光痴痴地看着秋萍,吐出的声音也愈来愈微弱,愈来愈模糊:
  “丫头,我亲爱的丫头,对不起!对不起!今生不能伴你,来世,来世再还你一世情痴,我会,我会在奈何湖畔等待着你,丫头!我的丫头!”
  “不!不行!我不要你许我来世,我就要今生,今生我和你还没过够,你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留我一人独活于世,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怎么能?”
  对秋萍声嘶力竭地低吼,钟思成只有力气还她一个浅浅弱弱的微笑了。
  最后的最后,钟思成拼却全身的力气从喉间逸出一句:
  “丫头,用一生来爱你,还是,还是太短!太短!......”
  “思成!思......成......!思......成......”秋萍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整个救护车,响彻在C市街头的上空......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在这几天中秋萍不吃不喝,不睡不哭,她整个人就跟雕塑一般静静地坐在她和钟思成的婚房内。从救护车上下来,她就没再见钟思成一眼,甚至连他的葬礼她都没出席,总之,有关他的一切事物,她都没参加。她就那么肉体和灵魂抽离了一样在屋内关了整整三天,谁劝也无用,谁劝也没听。
  直到,律师打来电话告诉她说早在十几年前钟思成就已经立好遗嘱,遗嘱的内容就是他的全部财产归于童秋萍名下。
  那一刻,秋萍瞬间泪崩,再也抑制不住的情感顺着决堤的眼泪流泻......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乎?
  缘起缘灭!缘灭缘生!
  缘生缘待!缘待缘还!
  谁知?谁知?
  情始情终!情终情起!
  情起情怨!情怨情痴!
  何许?何处?
  情之至!
  情之所!
  诚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尾 声
  三个月后,秋萍从“云轩”抽出一小部分资金,把“云轩”过户给了刘琬琰和童嘉韵姐妹俩,并变卖了钟思成的车子以及在H市和C市的全部房产,连同他的存款整和之后,悉数捐献给了中国红十字会。
  带着那笔钱款,秋萍在紧靠钟思成和王晴公墓的一个小山脚下,租下一块地,建了一座小屋,垄一畦田地,怀一颗禅心,抛却现代化的所有交通通讯工具,一个人真真正正地、安安静静地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乡村田园生活。
  于秋萍而言,此举绝非遁世,也绝非厌世。“生活”这两个字对每个人来说都太过厚重,秋萍,一个从红尘中走过来的俗女子又焉能看透?岂能参悟呢?在这青山寂寂,山水田园之中,只不过换一种与过去不同的活法,让心归零,让逝去的人或事在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的写意中与之做最长情的陪伴。
  秋萍是这样一位谁都想(冯蛭当然得除外)对她好的女子,到头来却终没盼到她想要的好,那又如何呢?即便算命先生所言,一生将与孤独相伴,那又如何呢?即便终身不能改变这个宿命,那又当如何呢?走过平湖烟雨的劫数,遍尝人生百味的兜转,方知佛语的婆娑世界,即为人生的一种遗憾。既如此,对生命中的这种留白之美何不释然开怀呢!
  就当前半生的劫渡完成了一次生命的苦难修行,泅渡到当下的这个渡口,那么,何不现在开始,从这个渡口出发,用余下的每分每秒来超度后半生的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渡自己到下一个花开的彼岸......
  一屋一田、一诗一茶、一书一信、便是,萍归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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