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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约而同

作品名称:山风点火      作者:心有二用      发布时间:2015-02-09 11:25:26      字数:2737

  天上的集云象一床破棉絮遮住了太阳盖住了山河,正在酝酿庄稼人期盼的第一场春雨,这时鹊鸟的喧闹声也没了。但那雷鸣声到是今年的第一声春雷,闷闷地像是大不情愿地擂起了催阵的战鼓,光打雷不下雨,不久那床破棉絮被扯得七零八落。
  “太阳又钻出来了!”福娃欢呼起来。化眉鸟率先开了歌头,狗儿也汪汪地冲坡下老调重弹,有人来了!
  来的是保丁的干活。看坐、到茶。“陈乡长派我来,叫你到乡公所去一下。”保丁对刚从地里回来的李春玉说。
  “派啥子差?”
  “去了你就晓得了。”
  “我也去,爹!”永兴跳着说。李春玉不开腔,从来都表示同意的意思。但对福娃,默许中还另有一种依仗感,别看他还是个少年娃。
  乡公所牌子其实就挂在财主陈良福家。不过岁月又让陈良福老面了许多,那两条恶狗也老了许多。李春玉与福娃来到木者河对岸山坡乡长家,两条恶狗老当益壮,不期从猪圈巷偷窜出来直扑生人。看来狗这东西若转世为人的话,注定是个气量狭小、道寡路窄之人。
  不料危急的反应,永兴的动作比狗快,早己看得真切,将两条狗提在两手中举起就要甩出去。李春玉急叫“不敢!”丰富的人生阅历,他也算得反应快,知道那一甩就会不死即伤,狗是主人面,少惹白脸祸,得饶狗时且饶狗。永兴便提着这时又显得汪汪可怜、凄鸣着的狗径直进了大院,惊动了陈府上下,永兴这才把两狗丢下,刚才的凶劲哪去了?直庆幸人口逃生正所谓夹着尾巴逃跑了,不知道从此会不会引以为戒?
  陈府上下傻眼了,少不了议论、惊奇、盘问。古春玉只是代福娃答话:“没啥了不起,没啥了不起。”立图浇水降温。他虽然不知道作人要低调,身藏若虚的人生观,但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俗理。
  转入正题。陈正高入座木漆椅,拉开象征办公的抽屉,取出文房四宝、毛皮纸。那毛皮纸本地会造。
  “本县要组建保安团,招兵马,打土匪,保一方平安。”陈正高操着官腔,用“本县”二字,想在老百姓面前过一把县官瘾。“你家也遭过难,乡上要派你家两个兵差,吃皇粮,反正你家弟兄多,四个中走两个不伤你家元气。”永兴一口接过去:“要得,爹,笋子撅了根根在,一茬一茬长起来,土匪横行,安得不动乎?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他己饱读诗书,心灵得到到陶冶,不再是大老粗一个了。
  古春玉点点头:“难得官家出面,给老百姓作主,总要有人干才行。”
  “那就这样定了,明天就送来乡上。”陈乡长登了记。
  陈乡长隐瞒匪情从未上报,是因为黄少伯是他的舅亲,如同丝棉树叶,扯断树叶连着丝。况且有扯大旗作虎皮之威,反正又不会抢他家。他的品质,休管佃家瓦上霜,不管丰年荒年,租税一颗不能少。至于借棒老儿之威厚重家声,虽只是权宜之安,哪有官清民富之政行来得长治久安?但他没有那个良性的思想意识。他虽然隐瞒匪情不报,奈何棒老儿不争气,结伙抢匪如山中的乱水泉四处穿眼。县衙执事韩大几次禀报于秦县令,远定县各地匪瘤不断恶化。这才起心组建保安团,陈乡长当然不敢违抗。
  日偏西,只有刨开露水草才能看见的小路上,李春玉父子回家。李春玉之所以爱带福娃出门,是因为他知道福娃已不是还要受抱母鸡庇护的雏鸡,而是只己能庇护抱母鸡的雏鸡,有依仗安全感。但他有涵养,喜不露形。
  “爹恁么多年了,官家怎么才组建保安团?”
  李春玉思索了许久,才找到话说:“说到嘴上就能吃到口里,世上哪有恁么容易的事情?胎儿成形,还不要过个三秋六腊月?”他有理性的思考,但有对这个世界事理的无奈。
  “爹,就算把麻口山棒匪灭了,”永兴走前,边刨草开路边说,“你不是说还有个王棒老儿王三春吗?比麻口山人还多有五百多,就算把王三春灭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割了的毒麻草又会长新的,治表不治本,我想非根本之法也!”他雅气可鞠却吐露出成人语言。其实又有几个成年人能有此卓识远见?就是他爹也思考不到。
  父子俩一路开怀谈吐。
  南来的黄莺唱个不停:“日打旗阿杜儿日野耶务比哟母!”这里人把它俗称为黄巴笼,鹊鸟没有人类的诸多烦心事,无知有时比聪明好。
  回到家,永山娃知情后说:“爹,我去当兵,打狗日的黄少伯,给我菊姐报仇!”李春玉瞪了他一眼:“都走了庄稼哪个务?”
  李家送子当兵。
  自菊香被黄少伯抢劫后,老大李永发再难二婚,更不可能再捡支幸运的鲜花,无牵挂地走了。倒是老二李永财有了个牵挂,媳妇桂芝人才平平却贤慧得很。
  天亮后,喜鹊在房前屋后树梢喳喳不亦乐乎,似乎在报喜讯:有客来自远方!
  午后,缄口了好久好久的狗儿又开了口,石牛风尘仆仆路过李家。他己成熟了些,先自开口打个问讯:“请问主人家,这到万僧寺咋走,还有多远?”
  同龄人总是会找到感觉,永兴见石牛那形象,首先感兴趣,道:“小哥哥,不远了,还有二十五里路,你先到屋坐,歇歇再说。”石牛巴不得这样,一见之下,就对永兴有种亲敬感,那感觉又像一种遥远的记忆。
  喜鹊依然不亦乐乎。四女珍儿说鸦鹊子还在叫,未必还有远客来?她己定亲还未出阁。这里人把喜鹊称为鸦鹊子,如人的乳名。
  一个时辰后,惹眼的苗装小伙子与百鹊风尘仆仆出现在李家院坝边,永兴更是稀奇。李春玉首先开口:“远来的客,快到屋歇脚!”慈祥的面容亲敬的语气,百鹊顿感一股暖流上身,象亲人回归,忍不住泣声道:“大伯……”李春玉见状,预感这女儿身后定有横厄变故。赶紧又道:“女儿,快,快进屋!”
  永兴知趣地走到百鹊身边说:“听见没?快到屋,我给你们倒洗脸水洗洗!”
  说来也是天意,石牛、百鹊皆是瞎走乱窜,居然都路过李家。李家自然要询问来龙去脉。石牛不再那么口迟言钝,谈起原故来大方多了。永兴高兴地说:“爹,就叫他们先住在我家吧,反正大哥二哥走了,床铺正好也有。”
  能力就是实力,永兴在这个家己能当多半个家了。李春玉捋捋胡须说:“住下,这事不小,要从长计议,不嫌我家贫,这儿就是你们的家。百鹊女儿跟珍儿睡,有事你们听福娃的。”珍儿欢喜地拉过百鹊亲热。李春玉又道:“这个苗家小哥也耍几天再说回去的话,就怕你不习惯我们汉家人的生活。你们的想法呢?”石牛、百鹊、春娃子都暗自欢喜地点头,俨然开了一次会议。
  李家虽是佃户,却有三间瓦房两茅草厢房。人不留客天也留客,翌日就一连三天下起了绵绵春雨。
  “石牛、百鹊,你俩来一下。”歇房屋里,李春玉叫道。葛氏取出箱子里保存的布匹,夫妇俩商量要给二人作套换洗衣服。
  二人进屋,葛氏二话不说,布尺就在百鹊身上比划起来。李春玉道:“你们只穿了一套随身衣裳,换洗的都没有。”石牛感动地叫了声“大伯!”百鹊倒在葛氏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葛氏摸摸她的脸,笑道:“就认我作娘吧!我四个女子疙瘩走了三个,又白捡个女儿。我们这里兴喊妈不叫娘。”百鹊虽男娃性格,毕竟是女性,也有脆弱的时侯,揩把眼泪一笑:“我现在就喊妈!”夫妇俩不由乐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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