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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一、特殊家庭 灰暗背景

作品名称:娄山石      作者:风也悄悄      发布时间:2017-08-29 13:33:47      字数:5301

  当初冬的阳光从东山的山坳冉冉升起,黄灿灿的光辉染黄大娄山山野、村庄,将湄水之滨那座美丽的城池笼罩在冬阳里的时候,通往梅城后山普陀寺的木栈道上,行走着三位不同年龄的女性。她们是赶早赴普陀寺求签的信徒,一脸的虔诚,朝着山巅之上的普陀寺紧赶慢赶。
  随行中的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名字叫晓晓,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只见她一手牵住年纪妈妈,一手牵住奶奶,蹦蹦跳跳欢欣鼓舞;时而为梅乡清晨高天上的流云惊呼,时而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身旁感受着久违母爱的温暖。
  奶奶上年岁数,腿脚不太灵便,即便是在光滑的木栈道上,行动依然有些缓慢;而那满脸的笑容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如释重负。当奶奶步履蹒跚时,晓晓便放慢脚步把另一只手从妈妈的手中抽出来,搀扶奶奶顺利的攀上木栈道的梯步,依栏府瞰山下那幽静而清新的古城。远山被茶园覆盖的山头在白雾之中忽隐忽现,城市中央的山顶之上的天壶被朝霞照射的金碧辉煌。
  妈妈的笑从那张深邃的面容中绽放出来,与她的沉稳稍稍有些反差,眉宇之间蕴藏着的凝重已经流露出她内心的某种纠结与担忧。昨天从女儿身上摘下来的那一方石佛,紧紧地攥在她的手里,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紧张,手心已经湿润了。可她依然地扮着笑脸,迎合着祖孙二人的每一阵惊诧与好奇……
  妈妈叫金筱,是梅乡城郊茗乡茶业公司的总经理,梅乡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当然也是梅乡企业界公认的颜值领袖。如果不是在如此休闲的环境,如果不是与眼前的祖孙二人相伴而行,金总内心的那丝惶恐永远也不会让人捕捉。在人们的眼里,那是一个铜墙铁壁的女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把自己把握得恰到好处,既潇洒得体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及的巍然屹立。
  金筱的女儿是一周前找到的。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金筱有过孩子,包括她的家人。茗乡茶业的金总突然冒出一个女儿,这在梅乡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可谓重磅炸弹,一时间惹得人们众说纷纭,更让许多金总的崇拜者与追求者大跌眼镜。金筱顾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对于飞短流长她无暇顾及,始终沉浸在骨肉分离后的重逢幸福之中。她把公司里的事都委托给副总朱琴、谭薇她们,带着女儿满意世界的疯跑,她巴不得一下子把欠女儿十多年的爱在一瞬之间全补偿给她,几近疯狂的行为与她行事持重内敛的性格有些大相径庭。
  头天,金筱带晓晓云到了小尖山。金筱的父母看到天上掉下的外孙女,既兴奋又惊讶。直到听了蒋奶奶讲述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晓晓的母亲——一个一辈子守着小尖山讨生活的女人,硬是把晓晓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不舍松开。外公把外孙女拉到自己的面前,自上往下打量着,从那坚毅果敢的眼神中发现了当年女儿的身影。金筱带着女儿经过团溪口街上时,金筱拥着女儿招摇过市情景惹得满街头的人注足而立。晓晓继承了妈妈的天生丽质,她们幸福的情景让所有人羡慕不已。
  无数羡慕、无数祝福,丝毫没有缓解金筱内心的那一丝纠结,相反却是越更揪紧了。那尊石佛与自己的渊源,她简直想都不敢去想,那简直就是一个魔咒,是它给自己带来了灾难,让自己命运多舛。如今又正是因为这尊石佛,让失散多年的女儿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她弄不清这是否算命运的转机,可有一点她特别清醒,就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重蹈自己覆辙,希望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快快乐乐。金筱需要得到佛祖的点化,她需要摆脱内心的负累。为了女儿健健康康的成长,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还在一里之外,普陀寺的梵音已经随清晨的风轻拂过来,直灌耳鼓,大悲咒的音律欲将尘世凡俗涤荡干净。顺着那清晰的声音,金筱与奶奶同时双手合十,虔诚的朝着寺庙方向。晓晓看到奶奶和妈妈的样子,先是露出一丝好奇,见没人理会,也就学着她们的样子,举起那双稚嫩的手,做成虔诚信徒,尾随在她们的身后。
  清晨的寺院尚有几分清幽,大悲咒的声音弥漫了寺庙的天空,让每一位走近的人迅捷杂念全无。祖孙三人从大雄宝殿开始朝拜,焚香化纸十分虔诚,内心的那丝纠结也随那份虔诚渐渐的平静。
  祖孙三人来到天问坛中,一得道高僧童发鹤颜,仙风道骨、巍然屹立;一手拧动佛珠,一手竖于胸前,双目紧闭,念念有词,俨然活佛一般。金筱走上前去,在功德箱里捐了香火钱,红红的纸币在玻璃缸内翻飞着,最终安静的躺在其中不再动弹,金筱内心依然忐忑。
  金筱来到活佛前的铺团,虔诚地跪了下去,将手里的那尊让她捏出水来的石佛双手呈向活佛,乞求大师解读这其中的奥秘。大师用竖在胸前的那只手接了石佛,双眼依然紧闭,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突然大师的手不再动弹,嘴不再念叨,那舒展的眉宇拧成一种凝重。大师发问:“施主此物来自何方?”
  金筱:“系早年娄山云深寺法师所赐!”
  大师:“确系云深寺之物,原本金铠金甲,缘何漆黑发紫,必定灾难重重……”
  金筱听大师如此说,眼泪扑棱棱直往下流,哽咽着:“正是如此!”
  大师:“佛铸金身,光环护身;石佛黑紫,遏运相栖。”
  金筱:“大师,我已年过中年,沥风经雨,不畏艰难。可小女年纪尚幼,乞求大师点化,保佑我儿一生平安!”
  大师:“此物系娄山蒙古石精心雕琢而成,历经云深寺盛衰全过程。施主既获宝刹大法施所赐,必是与佛祖有缘。佛渡有缘人,有缘人渡佛。如今,云深寺已灰飞烟灭,普陀寺与云深寺一脉冲相承,如果施主能将石佛物归我佛,必将功德无量,法祖自然保佑一家老幼健康平安!”
  金筱:“多谢大师点拨!小女子愿将佛门重物归还佛门,并愿我佛慈悲为怀,保佑天下苍生。”
  大师:“施主功德无量,你就放心回吧,佛祖会帮你的实现愿望的……”
  
  从普陀寺出来,金筱亘于胸怀间的心结释怀了,她与女儿搀扶着蒋奶奶,慢步在梅乡宽敞笔直的大街上;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感受着这份迟来的幸福。
  大街之上,那些用娄山蒙古石砌成的街道,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格外的耀眼、格外的庄严。曾经的坎坷经历又一次重现在她的记忆的屏幕里,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刻骨铭心,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特殊家庭、灰暗背景
  
  大娄山位贵州北部,西、北源于长江南岸,分成两支,一支往东、一支往南,直往贵州腹地延伸;靠北的一脉穿越数百里的黔北大地直奔乌江而去,把黔北极不规则的划分为南北两半。
  从高高的云端府瞰黔北高原,恰似造物主铸造地球时的一个疏忽,精心制造了亚洲的平原和河流之后,把一堆用作制造美丽江南的料材遗忘在长江南岸,直到整个地球成形也没有动用过。于是,大娄山显得极不规则,几乎看不出明显成列成岭的造型,有的地方成为不规则的低谷,更多的山峦诡形殊状、突兀狰狞,把一个若大的黔北遗落成一处荒僻、野蛮的山峦,于是有人贬谪贵州地无三里平。
  历朝历代都不把大娄山当一回事。大娄山最早的记载也是从曾经有过一个叫夜郎的小国开始,夜郎国因疏于与外界接触,井底之蛙,在历史的长河中自大了一瞬之间,落得个千古骂名。自此之后,各朝各代将朝庭的叛逆之徒往这里发配,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减轻他们对朝庭的危害。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就被流放到这里,或许正是因为诗仙的文雅风范让这原本蛮荒的山际沾染了些文明,致使后来许多犯过事的人或被追赶的叛军纷纷涌入这里,占踞着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蛮荒之地,休养生息垦荒躬耕,开始了大娄的文明历史。
  当历史进入二十世纪,娄山草莽英雄纷纷出道,硬是把那个自古以来名不见经传的大娄山揽和得尘土飞扬。自周西成升任贵州省主席起始,娄山一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带出了如王家烈、侯子丹等地方军阀势力,曾一度引起国人的关注。直到一九三五年那场惨烈的娄山大捷,一个湖南口音的大个子站在那雄关隘口雄浑豪迈地吼出“而今迈步从头越”的最强音,这一方鲜为人知的穷山恶水才慢慢引起人们的关注,成为人们不可小看的红色圣地。
  居住在大娄山西北边缘的十多户金姓人家,原本是匈奴后裔,当元朝灭亡之后,汉族重拾大汉河山,对金蒙外族后裔实施赶尽杀绝,于是早年因镇守黔北的蒙古兵士便隐姓埋名,藏匿于大娄山中,经历了历代历朝的变迁,他们更换生活习俗慢慢汉化,他们却始终驻守在大山之巅,相对独立的保存着蒙古异族的骠悍与顽强。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提倡各族人民大团结,他们才慢慢恢复金姓,开始安居乐业的生活。
  金大昌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应该是金氏进入大娄山之后的第多少代子孙。从他记事起,自己一家人的日子就过的紧紧巴巴,一九四九年解放,自己与父母一家三口分到了土地和一些用具家什,才算真正的过上日子。政府在大娄山的团溪口办起了学校,方圆十数里的孩子都到那里上学。父母一辈子受了没有文化的气,于是硬是把金大昌送进了学堂,金大昌虽然看上去不声不响的样子,读书学习却是十分认真,成绩一直居于班上前茅。读到初中毕业,金大昌已有一十八岁,金大昌在当地算是粗通文墨之人了,那时大队上缺个会计,大家都说他出身清白,是地道的红五类,于是人们就推荐了他。
  金大昌毕竟生性忠厚,在大跃进时总是不能理解上级的意图,不肯违心去做浮夸的上报,多次遭受批评;后来大队分配了一个右派的名额,别的大队都喜欢把右派加在那些从城里来的大知识分子身上,可金大昌所在的小尖山大队没有比他更大的知识分子;加之他时常脑子转不过弯来,于是大队为了完成右派戴帽的任务,就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支书说过了这一阵待有别的人就把他给换下来。可谁知,这右派的帽子一戴上就再也没有摘得下来。
  每次生产大队上开会,斗争地、富、反、坏、右,金大昌都被戴上高高的帽子,上面写着“右派分子金大昌”字样站在会场的前方,接受贫下中农的批判。因为金大昌老实,不知道替自己作任何辩解,致使他的父母在那场运动中也没有少受牵连。这在粮食最紧张的那一年,金大昌的父母在饥荒中命赴黄泉,他自己也饿的面黄肌瘦。
  金大昌因为右派的身份一直讨不上媳妇,没有任何一户贫下中农的子女会嫁给一个右派分子;再加上金大昌一向沉默寡言,木纳而不善言语,二十多岁了还孤身一人。后来邻居金二叔见他无依无靠便托媒为他到山上一户地主家提亲,那户地主家姓严,据说也是当年素守的蒙古军后裔,因自家的地主身份,女儿待字闺中二十出头也没有人家上门提亲。
  当然,严家闺女没人上门提亲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严家只有一个闺女,之前有个儿子和严母都在那场饥荒中饿死了,到严家提亲就意味着要到她家做上门女婿。既是地主身份还要招上门女婿,一般的人都不愿意,于是那严氏闺女就一直待字闺中。
  金二叔上门为金大昌提亲,严父自然什么也没说,地主与右派或许更是门当户对。严家闺女严翠娥之前就认识金大昌,金大昌上学时经常要从她们家门前经过;严翠娥原本就对他有些好感,觉得那后生斯斯文文。对金大昌在大队上被打成右派那件也有所耳闻,如此一来两人的身份也就相互都不好择别了。金大昌父母双亡,又肯上门来与翠娥一起侍候老人,与严翠娥的这门亲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鉴于他们两家人的特殊身份,自然不敢大操大办,再说那年月想大操大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严翠娥的父亲托金二叔过来传话,三回九转的礼数不能少。那老头子原本就是读书之人,还在柏辉章的部队里担任过文书的职务,对于礼数的东西十分讲究。金大昌在金二叔的帮助下,把土改时分得的三间瓦房给卖了,凑够钱向严家去了三回九转的彩礼,还给严翠娥和未来的岳父大人制办了新衣。
  那天,金大昌在金二叔的拨摆之下,从邻里借了一匹枣红马骑着,身上斜披红绸,在金二叔和其他亲戚的陪同下便朝着严翠娥家浩浩荡荡的开拔。
  严府自然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严老头找教场坝杨先生,在堂屋靠东边的墙上布置了金氏祖宗的神位,并安排杨先生做婚礼司仪。金大昌从来没有看到过对着东边的墙壁贴神位和祖宗牌位的,行大礼时心里也还有些犯嘀咕。金二叔悄悄告诉他这就是做上门女婿的下贱之处,刚进门就遭岳父家的下马威,目的是提醒你在这家里谁是主人,直到老人死去,自己当家做了主才算在家中有了地位。金大昌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可当着前来道喜的宾客自然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拜了天地,严家把堂屋里摆上椅子,把金、严二姓的长辈请到堂屋里召开联席会。大昌不知这阵势意欲何为,便随金家的长辈们一起进了堂屋,他发现每个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两姓人自然形成两个阵营,在堂屋的两边分别落座。杨先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叠纸摆在堂屋中央的桌案上,严家辈份最高的严三公开始发话了。严三公说严氏一脉乏嗣,根据祖宗规矩招上门女婿,为了一家人往后和谐相处,特邀双方长辈共同协商相关事宜,并请杨先生立字为据,便于往后遵照执行。
  三公的话让大昌心里稍稍有些不快,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好男儿都不肯“倒插门”,因自己右派的名声,也只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字据写了整整五页,几乎每条都是约束金大昌的。直到叫他签字时,他的思绪还处于悲愤之中,但事也至此,只能忍辱负重。
  好的是大昌性格内向,内心翻江倒海,脸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后来金二叔说:“你这算好的了,有的上门女婿在立字据时,双方争论得就差打起来。”这话也算是对他一种安慰。
  虽说入门时的阵势有些剑拔弩张,但真正过起日子来却是和谐得多。一向威严的岳父对大昌关怀备至,视如己出,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敌对的情绪来;严翠娥对大昌那就更不用说了,在那天的家庭会上女孩子是没资格参加的,自古那就是两个男人的交涉。但事后她却以百般温顺让金大昌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一家三口相安无事,之前自己右派时所遭受的那些打击也让翠娥的温情给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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