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之深，恨之切（上）

　　断天涯等人搜遍整个乱坟岗也没有发现酒杀的蛛丝马迹，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众人只好打马前行。
　　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突然现出了几点灯火，一行人打马冲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一处不到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走了一天的路程，众人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再加之天色已晚，众人决定就在这里找个地方落脚过夜。
　　这里既没有酒馆也没有客栈，甚至连一处宽大的宅院也没有找到，一行人把整个村庄转了个来回也没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这里的居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尤其现在是寒冬，天黑得更快，入睡的时间也更早，此时除了有三间屋子的窗户上还亮着灯光外，其余人家早已熄灯就寝。
　　找不到住的地方饭总得吃一点。无奈之下，断天涯伸手叩响了那户看上去比较宽大并且是唯一一家亮着灯光的大门。
　　好一阵，才听到里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呀，深更半夜的敲什么门？”
　　又等了一刻钟，紧闸的门终于“吱扭”一声开了一条细缝，一颗苍老的头从里边探出来，沙哑着声音问道：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
　　“这位大伯，我们是过路之人，由于天黑耽误了行程找不到投宿的地方，麻烦老伯……”
　　还没等断天涯说完，那老头一边摇头一边把伸到外边的脑袋就往门里缩，嘴里还一个劲地说道：“没有，没有，你们到其它地方去找吧，我这里没有地方可住。”一边说着话回手就要关门。
　　断天涯伸手把住门边，另一只手探手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一边不由分说塞到老头的手里，一边和气地道：
　　“深夜打扰老伯实在冒昧，这点银子您老收下，我们只歇息片刻喝点热水就走，如果银子不够这里还有，希望老伯行个方便！”断天涯一边说着反手又拿出一块银子塞到老头手里。
　　也许这老头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一双眼放着亮光一个劲地说道：“好好好，里边请，里边请！”
　　这是一处并排三间的房子，里边收拾得倒也干干净净。此时屋子里还有一名看上去六十开外的老太太和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见这么多陌生人进来，小姑娘吓得一溜烟躲在老太太的身后不敢看人。
　　老头一边笑呵呵地招呼众人落座，一边催老太太赶快给客人生火烧水。
　　北方一带的农村居所，睡觉的地方一般都是用泥坯砌成的土炕，平日里烧水做饭都是从紧挨土炕的一个灶台边完成。灶里边燃起的火苗和冒出的浓烟都顺着土炕里预留的空巷钻进去，一直从房子屋顶那个高高的烟囱里冒出来。这种土制的火炕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即使大冬天，只要在灶上生一点火，所有的热量都会被土炕吸收再慢慢地散发出来，使房子里始终保持一定的温度而不会寒冷。
　　尤其是坐在铺着羊毛卷成的厚厚羊毡上，屁股下面热乎乎暖得你连动都舍不得动，再烫上一壶烧酒，就上几盘小菜，那舒服劲儿，那滋味，一个字——美。
　　老太太看上去倒也热情好客，一边忙着生火烧水一边招呼断天涯等人：
　　“几位客官，这穷山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一会儿等水开了先喝点水暖暖身子，我再给客官做饭。”
　　众人连声道谢。
　　断天涯伸手又拿出一锭银子塞到老头手里：“有一事还需麻烦老伯，外边的马匹能否也赏点草料喂喂？”
　　老头一把把银子攥在手中，乐得嘴都合不拢，一边扭头往外走，一边连声地说：“这就去，这就去！”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拿牙咬了咬手里的银子，确认不假高兴地出门而去。
　　一会儿，又从外边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几只估计是平日里打来的山鸡和野兔，这些野味早已清洗干净并且已经上冻。一进门便冲着老太太叫道：
　　“我说当家的，给几位客官把肉炖上，对了，把咱那坛酒也拿出来，今晚让几位客官好好喝几杯。”
　　水很快地烧开，老太太给每人倒了一碗后动手做起肉来。
　　断天涯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这一家三口。不知为什么，段天涯总感觉这个老太太的身影相当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断天涯也没有再细想，过一会就把这件事忘记。
　　饭菜终于端上来，热腾腾满满一大盆全是肉，虽然没有吃，但浓浓的香味已经弥漫在房间内钻进众人的鼻腔里，即使没有食欲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要大吃几口。由于普渡大师和妙空真人都是出家之人，细心的老太太还特意为二人做了几样素食。
　　酒也在这个时候摆上来，竟然是陈年的竹叶青。
　　酒是好酒，肉是好肉，炕也是热炕。
　　老头热情地给每人斟了一碗，最后正准备给自己斟时不想被一旁站立的老太太一把把碗夺去，一边道:“你这老头子，酒是招待几位客官的，你逞什么能耐，还不再给几位客官烧一壶水去！”
　　“哦，对，对，对，我倒把这事忘了，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再烧点水喝。”老头面色一红，一边伸手拍着脑门一边转身往外边走去。
　　断天涯急忙上前把老头拦住，一边扶着老头坐下来一边说道：“深夜打扰已属失礼，伯父、伯母又如此盛情款待，在下等人本该先敬伯父一杯，以表谢意！”
　　老头高兴得几乎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一边接过酒碗一边翘指对着老太太说道：“你听听，还是这位小兄弟会说话，这话我听着就舒服，哪像你！来,几位客官，喝！”说完话，老头不顾一边翻着白眼的老太太一口气喝下半碗酒去。
　　众人见老头如此豪爽不好推辞一齐仰头喝了一口。
　　也许是众人在这家屋子呆了有一阵，先前那名怯生生的小姑娘此刻也紧挨着老太太站在一边，大眼睛“吧嗒、吧嗒”盯着每个人转，她的一双手抓着老太太的一只衣袖。
　　而老太太的一双手相互交错着缩在两只宽松的袖口里，笑吟吟地望着断天涯等人。
　　断天涯正要挟一块肉送入嘴里，目光不经意地朝老太太这边一扫心内不由一惊。
　　只见那名小姑娘抓着老太太衣袖的那只手腕上，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红丝线。
　　再看老太太缩在袖子里的那双手，仿佛正握着暗器之类的东西，而且站立的姿势也完全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断天涯暗叫一声不好，为了不打草惊蛇，断天涯没有声张，只是沉住气以观其变，但暗中早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也就在这一刻，断天涯才终于认出面前的这位老太太正是色杀所扮，而那名老头子则是绝杀无疑。至于那名小姑娘，则是杀手组的一名杀手。
　　看三人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断天涯忽然想到在这饭菜中莫非另有文章。
　　好阴险的计谋，好完美的演技水平。从一开始，断天涯等人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眼看着有人把肉夹起，断天涯突然开了口：
　　“且慢！”说完这句话他的人已站了起来，斜身把那坛酒取了过来满满地倒了一碗，一只手端着酒碗递到老太太面前微笑着说道：
　　“伯母，这碗酒是在下代众位敬您的，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断天涯说这话的同时，身子有意无意挡在了老太太一击而中寇准要害的位置上。
　　老太太面色突然一变，但随之又恢复平静，一边笑着推却一边快速地往后退去，而她的一双手却始终缩在袖子里没有伸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在炕脚的老头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干笑着替老太太说道：
　　“她不会喝酒，不会喝酒，这位小兄弟的心意我代她领了，来，这碗酒我替她喝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头的手刚触及酒碗的一刹那，断天涯另一只手突然闪电般抓住了老头的手腕，在酒碗坠地声中手中刀已经拔出。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点寒芒突然向寇准当胸射去。
　　随着“叮叮当当”几声脆响过后，惨叫声也几乎在同时传来。
　　那名看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已被断天涯一刀命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众人还未明白过来时断天涯的刀已经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而那名老太太的人此刻已冲出了屋外。
　　“你好！”
　　断天涯一把扯下老头的假发和面具，冲着正瞪着眼一脸冷笑的绝杀平静而道。
　　“哼！”绝杀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院子里突然亮起了火光，在火光映照下，无数的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当先一人，正是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色杀。
　　院子里的马匹此刻早已不见踪影。
　　众人押着绝杀几步走到门口，再有一步就可跨门而出，谁也没注意，绝杀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狞笑。
　　“站住！”色杀突然间发了话，目光盯着断天涯的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