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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月黑色的夜(3、4)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28 15:24:54      字数:4809

  3.
  这一年收完了秋,沈哥把石化区那片山地收了回去。唐玉海在那片山地耕种了一年,获得了2万多块钱的收益,使他成了村里第一批“万元户”中的一员。当然唐玉海非常高兴。过去多少年自己省吃俭用才攒了六七千多块钱,现在这一年下来就收入了1万多块钱,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关于那片山地,唐玉海后来听说,沈哥第二年把这片山地租给了黄秀荷家的一个亲戚去耕种了。对此,唐玉海不免有些后悔,后悔没有能够再耕种那片山地。沈哥为什么要那么做,唐玉海心里非常清楚,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够和黄秀荷结合。其实唐玉海对黄秀荷并不是没有动过心,可是只是动了动心,仅此而已;也许是因为自己有了女儿,才没有能够按照沈哥的构想去做。不过,他还是认为沈哥是好人,沈哥的确待他情意不薄。他想自己以后还会去看沈哥的。
  唐玉海回家了,除了经营那点承包地,他又去了村里的大管厂上班。李来还是让他帮助抓生产,李来相信他指挥生产还是有一套的。这天上班的时候,唐玉海抽了个空儿去办公室找李来,跟李来说准备请几天假把房子装修了。李来说:“唐哥,你不用请假,每天你把活茬儿安排好了,你就回去忙你的去。”
  于是,唐玉海每天都早早来到管厂安排工人的活儿,然后回家去忙装修房子的事情。
  唐玉海的这座宅院是一座最具现代派风格的三合宅院。北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青砖青瓦,起脊飞檐,画梁雕栋;银灰色的铝合金门窗镶嵌着宝石蓝的大玻璃,真可谓窗明几净。高大的围墙把整个宅院围了起来,宽畅的大门口里面是一座中式照壁,照壁朝外的一面是用彩色瓷砖拼成的“高山流水”的图案;朝里的一面是一幅“岁寒三友”的图案。照壁前是一池鲜绿的阔叶芭蕉,芭蕉是绽放着火一样红的花束。两扇漆成黑色的带扎枪头的铁栅栏门合成一处,浑然一体,气派大方;门口的两个墙垛顶上各装上一只球形的乳白色的大灯。这座融贯中西的宅院能和村里最新盖好的任何一座宅院相比美。如果说田秀淑给唐玉海生下的甜甜是他的第一个得意之作的话,那么这座宅院便就是他的第二个得意之作了。村里有多少人不禁发出感叹,唐玉海有多少钱啊,敢这么折腾?
  然而唐玉海的这座得意之作并没有就此罢笔,室内的装修还在进行中。室内的装修,唐玉海更是用的一流的装修工,用的是最时兴的装修材料。唐玉海说装修不怕花钱,一定要赶时尚,一定要独领风骚。
  这装修花费大量的钱财不说,还很劳神。唐玉海每天安排完管厂的活茬后,马上就要回到房子这里来,装修工要这要那,有的去给找,没有的他马上就要去买,忙的有点像旋转的陀螺,一刻也停不下来。这会儿,唐玉海总算是得到一点空闲,坐在一旁吸一支烟,和装修工亲扯。身边坐着甜甜,田秀淑在一旁给装修工们沏着茶水。
  闲也没闲下来多久,一会儿的工夫李来就来房子这里找,说要紧的事情,把唐玉海叫走了,叫到管厂去了。这里就剩下田秀淑母女陪着装修工。甜甜自己玩自己的,田秀淑坐在一个不碍人不碍事的地方听着装修工干活。一个上点年纪的装修工和田秀淑闲扯。装修工夸唐玉海,说唐玉海真能干,顺便也称道田秀淑好命运,说田秀淑有福气,找了这么个好男人。田秀淑不知不觉地心里美起来了。于是,田秀淑说:“这人哪,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不信命不行。该穷富不了,该富穷不了。有你一个馒头,你甭想吃两个馒头。人哪,你就甭想胡思乱想的,安分守己地过日子,求个平安就是福气。老话说得是,命由天定,何必巧用机关。这话一点都不假。命啊!命啊!还得信命啊!”一个年轻的装修工接过田秀淑的话茬,问田秀淑:“照您的话说,您这辈子就是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的命了?!”田秀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对。屋里顿时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装修工干活时发出的声响。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吱—吱—吱—”地尖叫起来,那声音撕人心肺,让人难受得不得了。紧接着从大喇叭里传出来急促的呼叫声:“田秀淑、唐玉海马上到大队接电话!赶快来啊,有急事!”
  听了广播,唐玉海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对装修的工人们说:“各位师傅,你们忙着,我得出去一趟。”然后又对田秀淑说,“我先走,你找我去吧!”田秀淑也听到了大喇叭里急促的呼叫。
  这会儿,大喇叭里又急促地呼叫了两三遍。
  唐玉海一边匆匆忙忙地往大队走心里一边琢磨,哪儿打来的电话?有什么急事?是不是……
  唐玉海到了大队,电话早就挂断。接电话的刘瑞告诉他,电话是县交通队打来的。杨二根开车下坡的时候,拖拉机制动失灵,翻车了。正好交通队的巡逻车经过,把杨二根送到县第一医院急救。县交通队通知,医院要押金1万元,让家属马上去医院。
  唐玉海一听,大吃一惊,转而破口大骂:“出了事找我,我是他妈的你的家属,我是得着你的家属吗?!你他妈的怎么不给杨义城打电话?他才是你的家属!”
  唐玉海气急败坏地往回走,他去迊田秀淑。迊到半路上,唐玉海对田秀淑说了情况。
  田秀淑一听就呆了,过了一会儿,她发疯似地问唐玉海:“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说着说着,她不由得瘫坐在地上了。
  唐玉海第一次大声地吼田秀淑:“你,你怎么啦?!你添什么乱呀?我是顾你呀我还是顾他呀?!”
  唐玉海把田秀淑慢慢从地上抱起来,搀扶着回到家。唐玉海对田秀淑说:“你别着急,好好照顾家里这一摊子,我现在就去医院。”
  田秀淑一边哭一边答应着。
  唐玉海租了一辆“212”,带上钱直奔了县医院。
  情况危急,杨二根被装送进医院急救室抢救。他的脾脏破裂,必须立即切除。医生一方面给杨二根输血一方面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在急诊办公室,一位50岁左右的女大夫简要地向唐玉海介绍着杨二根的情况,并同唐玉海谈到输血的问题。由于医院血库储备血不足,交通队的两位同志已经为杨二根献了血,现在还要组织血源。以保证杨二根手术时的必须用血。女大夫问唐玉海家里还有没有人可以抽血。唐玉海说:“抽我的血。我身体棒!”
  女大夫问唐玉海:“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唐玉海说:“我是患者的家属。”
  唐玉海被女大夫带到化验室去验血。唐玉海一边往化验室里走,心里一边想:杨二根,你他妈的不是嫌弃我么?这回我让你兔崽子骨子里流着我的血,我看你还怎么着?!经过各项检查,出乎唐玉海的预料,他不合格,他不能给杨二根献血。他心想,不合格也对;没法合格,他又他妈的不是我日出来的!
  唐玉海问女大夫:“那血液怎么解决?”
  女大夫说:“由医院想办法吧。”
  接下去,医院的外科大夫顺利地为杨二根完成了切除脾脏的手术,使得他转危为安。
  4.
  那天李来找唐玉海说有要紧的事情和他商量,却也真是有要紧的事情。
  唐玉海跟着李来来到管厂的办公室,李来便立马就拿出来招待重要客户的龙井茶来,给他沏了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唐哥,这阵子你得累一点了,你两头儿都要顾着点儿。家里装修别耽搁,厂里你也还要用用心,现在工地要水泥管要得很急,已经是供不应求了。咱们自己生产的管儿和赵大新小管厂生产的所有的水泥管都不能满足工地的需要了。你说怎么办啊?”
  唐玉海接过茶,在李来对面坐了,笑道:“供不应求是好事,这正是咱们所希望的,卖饭不怕大肚儿汉,咱们想办法多产生管儿就是了!”
  李来说:“我想再增加一个夜班,招工,让工人三班倒,让抡管机24小时不停机,加大生产力度。”
  唐玉海:“马上到大队广播,招工。”
  说到广播,大队的广播喇叭又在广播通知:“唐玉海,唐玉海,马上回家去,家里有急事。”
  大喇叭里这么一呼叫,让唐玉海立马慌张得很。他像是触电似的从椅子上被弹射起来,那龙井茶也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匆忙地对李来说:“就这么定吧,我回去看看。”
  唐玉海火燎眉毛似的来到杨家。
  一进门,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让唐玉海感到异常地紧张,甚至带一点恐怖。
  屋里的光线不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样一种晦暗的状况,说亮不亮,说暗不暗的。由于缺少充分的光照而势必让人心情不悦,感到压抑。杨大根像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门口。侧身坐在炕沿上的案板,紧紧地把甜甜搂在怀里,让甜甜的后脑勺儿仰在自己的左胳膊弯上。焦虑的神情让她那张四方脸变成一朵像就要衰落的九月菊,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带着几分无奈的忧伤。
  那甜甜脸色已是惨白,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鲜活的灵气,眼神儿变得呆滞,两只孱弱的耳朵上耳唇各夹着一个小土坷,鼻子嘴巴滿是鲜红的血迹,只有两侧鼻翼还在微微翕动。立在案板身边的田秀淑手里攥着一团雪白的卫生纸,案板的一只手间或从田秀淑手里接过卫生纸,给甜甜擦着从鼻孔里悄无声息地流出来的鼻血。田秀淑跟前已经堆起一大堆沾滿血迹的纸团儿。
  见唐玉海走近,坐在案板身后的麻脸女人喃喃说道:“这可是中了那句老话儿,祸不单行,二根还在医院,这丫头又有病了,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见此情景,唐玉海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绞痛,他感到心要都碎了,两只泡泡眼情不自禁地滾下两行滾烫滚烫的热泪,顿时面颊像泛水一样湿漉漉的。这个从不知道哀愁的汉子见自己的女儿一下子病成这样,他第一次动了感情。他慢慢地弯下腰,络腮胡子脸离甜甜的脸很近,他能够听到甜甜那不均匀的呼吸。他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问:“甜甜,你怎么啦?告诉我说。”他想说“告诉爸爸说”,却没有这么说。他低沉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尽的疼爱和惊慌。
  那甜甜呆若木鸡地对视着唐玉海,对眼前这张黑呼呼毛茸茸有些脏兮兮的熊一样的脸,她本来是很熟悉的,瞬间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他是谁?为什么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大家无一不都指望他迅速地出现。他是神,他能拯救我的生命?平日,什么时候他都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自己,自己是他的女儿吗?可是,自己还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也许她知道自己什么都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这个让自己即熟悉且又陌生的男人和自己的母亲有着一种让人说不清楚的深刻的关系,类似却又不是那种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她对他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无话可说。她的眼神和神情都很可怜,并且这种可怜已经化成一种深沉的哀求。
  田秀淑告诉唐玉海说:“学校老师把甜甜送回来的,在学校好好的就流起鼻血,流血不止。”
  这时,案板杀伐决断:“什么都不要说了,唐玉海,赶紧想办法,送孩子去医院,别耽搁了。”
  唐玉海拿出手机,拨通李来的电话,带着哭声对李来说:“哥求你一件事,我那丫头病重,你开着车过来,送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有七八分钟的光景,李来开了自己的轿车过来杨家,拉着唐玉海、甜甜,还有案板直接就去了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直接就进了急诊室留观。
  在急诊室观察三日,打点滴,吃药,甜甜鼻血止住了。唐玉海问大夫:“这么如此吓人的病是个什么病?”
  大夫说了一个病名,听起来颇有些拗口,只是有一个“血”字入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唐玉海还是没有记住这是一个什么病。
  从医院回来后,挑一个晚上,唐玉海买了好酒好烟去李家做谢。
  李有富看着烟酒,对唐玉海说:“玉海,即和李来是好弟兄,又何必如此礼数?在工作上,你已经替李来分担许多,李来应该谢你才是。”
  谢过李来,唐玉海又去做谢案板。买点心和一箱纯牛奶。也是挑在一个晚上。
  案板看看唐玉海拿来的东西,打趣地说:“你就是趁钱,怎么不多给我买些东西来?”
  唐玉海笑道:“我这是给孩子买嘴吃的,没有你什么事儿。”
  甜甜的事情妥贴后,又隔数日,唐玉海把杨二根也从医院接了回来。这唐玉海才把心思全部投到管儿厂的生产上来。房子装修,除去用钱的事情找他,其它他一概不管。麻脸女人反复感慨:“这屋里没有唐玉海这么一个人,可是不好办哪!”
  这天上午,唐玉海被李来叫到办公室。二人坐稳后,李来对唐玉海说:“哥,现在这三班倒是运转起来了,你还要再辛苦一点,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要重视起来。”
  唐玉海问:“什么问题?”
  李来:“安全问题。一旦出了生产事故,伤了人,咱们可能一年都白干了。兄弟想,你辛苦点,每一班都要严格操作规程,杜绝违规操作,避免生产事故发生。兄弟给你加钱,给你长工资。年底还给你发奖金。”
  唐玉海眯眯地笑着。
  李来说完之后,就从这天夜里开始,唐玉海是每一班必须到岗,开工之前,他从机器设备,到上岗人员服装头盔等防护,无不逐一检查,确保安全生产。
  增加了夜班,管理也严格起来,管儿厂加快了水泥管儿的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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