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人成行

　　早上六点半，军训哨声响起，今天是军训的第十天，再有五天，他们就解放了。
　　“你听说没，苏凝，校草来学校了！听说11班的校花依然逃了军训去堵，被教官捉住了，今天要在早训上做批斗！哇，好戏唉。”几个女孩一想到校园要演出狗血剧情，就激动不已。少年时代没有花痴，没有浮夸，却有各种嘲笑奚落，同仇敌忾。果然那两位女同学没骗自己，真的要开早训。依然真蠢，演个狗血剧还拖累全校。
　　炽烈的太阳透过操场两边的树木投下斑驳的光，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假山水池里的鱼不断翻着白眼。苏凝靠在宿友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蹲了下来。她要复习。昨天虽然曲折，但还是要到统考第一的联系方式，聊了几句，就拿到了手上的学习资料。突然同学们都鼓起掌来，宿友捅了捅，她随即明白收好东西站起。不知刚才一脸强装不苟言笑的宋雨几时上去，她望着舞台角落的他，觉得有点好笑。
　　教官和校长讲了一堆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对比，要让宋雨宣誓，谈谈怎么不变坏的感受，就让宋雨下来。接下来念出一个名字，叫做于沽阳。上午的阳光从东边打到于沽阳的脸上，莫名给他添上一股金光。不愧被称作校草：五官精致，鼻梁微挺，晓月眉轻掩大眼。衣着是V领衫，下衣着一条破洞牛仔短裤，真的如校园贴吧里讲的一样，整一个炫舞里出来的少年。不过，他真的好看，真的。许是阳光太过刺眼，校草微眯了一下，脸不屑的转到其他地方。校长正一脸痛心的讲，早恋有什么什么危害，然而大多同学都是拿书挡着脸，赶紧补觉。宿友实在忍不住回头吐槽了一句，合着那么多年在校长的印象里我们一直是杉菜？
　　宋雨终于不自然的走回班级的方阵中。苏以南看到宋雨吃瘪的样子，不禁觉得爽快，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哎，宋雨，是被打击到了吧，没关系，我们演好军训比赛再将回一军不就行了！”虽然苏以南的话诚诚恳恳，但是怎么听都有一股嘲笑的意味。
　　“他多少班的？”
　　“11，呶，就是在贴吧里被称为杰克苏双少之一。”
　　“哈？我想知道他数学是怎么学的而已。”宋雨一脸茫然的回答苏以南。苏以南听到后简直要炸毛，但是又无可奈何。所以只能咬牙切齿道：“你这么尬聊不会被打吗？”
　　“不知被踢出QQ群算不算？”宋雨一脸纠结的神色。但在苏凝看到的侧脸里，都是写满狡黠。
　　“你在群里说了什么？”苏以南一脸八卦的样子凑了上来。
　　“就是一群北方14岁的小姑娘讨论年龄和长相的关系，我说16岁，发了一张图，然后就被踢出来了。”
　　“什么图片？”
　　”就是这一张。“宋雨点开相册，找到那一张图片。
　　“这张有16岁？你确定？”苏以南决定以后不再和宋雨聊天了。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弯弯菜头的捶胸动作怎么做了？
　　突然人潮涌动起来，批斗大会结束了。呆木的苏以南被好友拖走。宋雨扭扭歪歪的走到一棵树下，坐在那乘凉。苏凝拿一瓶水走了过来。
　　“站了那么久，渴了吧！”苏凝把水丢给宋雨，一脸微笑。
　　“和班长费口舌的确口干舌燥。”宋雨一脸戏谑，“小卖部有新口味的冰淇淋，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味道？”苏凝满心欢喜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草莓吗？既然吃不到草莓，那么草莓味的冰淇淋也可以啊！”宋雨说着说着笑了，不经意间搓了搓鼻子。少年单纯的样子遗漏无疑。
　　宋雨和苏凝在路上走着，谁也没说话。南国夏天燥热的空气里时不时有微风，汗水不断流下，又不断消逝。
　　他们到小卖部的时候却早已人潮涌动。没办法，休息只有十分钟，想吃零食就必须早点到小卖部。
　　“要不你下次再请我吧。”苏凝一脸无所谓道。
　　宋雨点点头，两人又晃悠悠回到队伍中。
　　“校草晃悠悠带着一群小弟过来，装作邪魅的回头看了苏凝一眼。宋雨一眼冷静。
　　“传说中的走路都带风？”苏凝讽刺道。
　　“你这样讲让班长情何以堪？”宋雨玩笑道。
　　“宋雨，你冷酷是装的吧，怎么熟悉之后焉坏焉坏的！”苏凝满脸质疑。
　　“因为只有重要的人我才会和他开玩笑。”
　　苏凝停住，心里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般。她仿佛看到恋爱的酸臭味向自己扑来，但一想到要站到舞台上被全体学生注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幻想被强烈打断了。宋雨随后说道：“因为我把他们当做朋友，朋友在我这是有等级的，他们，是等级最高的。”宋雨脸上，是苏凝许久未见的真诚。她忽然想起统考结束那天出考场，他那专属少年的阳光、自信、律动，对着另一个少年。他们无论说什么话都会哈哈大笑。还有一个少年不断抱怨。但是真好。宿舍里看班里男生图片的时候，什么痞帅、霸道、狗腿的评论都引起争论，唯独把宋雨评为干净时，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出乎意料的统一意见。
　　她想知道，宋雨是怎么做到保持长久的干净，由内到外。即使在炎热的午后，他汗流浃背的时候，依然干净如初。仿佛时光把他反复浆洗，却洗涤出一番淡然。
　　“那我是你重要的人吗？”苏凝稀里糊涂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哈？不是啊，你就是......你知道为什么女主会喜欢高富帅吗？”宋雨没由头的反问了苏凝一句。
　　苏凝略微失望了一下，不过觉得正常，她们才认识多少天啊。
　　“所以......为什么？”
　　“因为平凡，高富帅需要换口味。”
　　“你哪学来的那么多歪理啊！”苏凝斜眼瞪了她一眼。
　　“走了，教官盯着我们够久了！”
　　......
　　“给我站直了，不许乱动，动一下俯卧撑二十个！“胖胖的教官严肃道，“嗯，7班表现得不错嘛！不要笑，笑一下也要做俯卧撑！大家说我帅吗？”教官嘴角突然露出一列白牙，对着白宇。白宇坚持不住，“哇”的笑了出来。“俯卧撑二十个！”教官突然严肃起来。白宇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教官。教官又怒目圆瞪：“作为一名战士，要经得起诱惑：作为最重点学校的学生更要经得诱惑，不然，军训后你们谁还记得我啊！”教官突然语锋一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想笑？给我憋着！呦呦，想笑就打报告，憋着一张苦瓜脸不觉得难看吗？”胖教官一边在男生里走动，一边看谁容易笑就搓他们的笑穴。许多男生都中招。白宇觉得愤愤不平，为什么女生笑了不被罚，单单是男生！白宇举起了手：“教官！”
　　胖教官回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为什么男生笑要被罚，女生笑却不被罚！”
　　教官噗呲的笑了，轻嗤：“女生笑了被罚也不是不行，全体女生俯卧撑准备！”女生们瞬间蒙逼！“怎么！没听到吗？男生觉得我这么对他们不公平！那么我们就要公平一下，标准俯卧撑的二十个！等下晕血的、大姨妈的，找你们班主任拿班费，让他一个人单独买葡萄糖、卫生巾！班长出列！”
　　苏以南嘴角一阵抽搐：“到……到！”
　　胖教官尤有深意的看了班长一眼：“女生人数多少？数好了，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任务重大啊！”他故作叹息的样子，又转向女生：“怎么！不乐意，我数15秒，再不做集体1500米！”教官话音落下，女生还是一阵冷漠。但随着教官数数，女生一个接一个卧下。一些柔弱的女生甚至哭了。但男生们一言不发，都神色冷漠。这不是演偶像剧，所以没必要，也不会做傻白甜。除非是同一个小区，才怜悯的帮忙。
　　苏凝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虽然俯卧撑不是她的强项，但是她有体力。初中的时候，大多比赛都是她去参加，还取得不少的优异的成绩。其实她并不是体智全能发展，而是……没有女生参加。许多升上初中的小学同学突然变了模样，就像小学生自编的歌谣写的那般，高年级的哥哥姐姐情书一大堆。但是谈恋爱的大概很少弄出乱子，成绩中上游，所以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她一直觉得，班级团结是一句笑话。小学过后就没有了。她觉得人生的轨道就是这样，如果性格不够坚毅，被父母、哥哥姐姐们在耳边吹几句软话，从此就改变自己一直坚定的轨道，做群众演员的配合演出；如果坚毅的，就像班长苏以南，两面讨好，却仍独自蓦然。但也有例外的，装作小公主小王子，演自己的独角戏。但是为什么宋雨却是个例外？她从未见宋雨与谁有过多亲近，但是大多人对他的评价却是相处舒服。宿舍里花痴各种帅哥，歪歪各种恋情，甚至嘲笑各种幼稚的男生，却从不轻易说宋雨一句好与不好。她那时问，宋雨怎么那么奇怪。宿舍里只是说，宋雨不适宜被讨论。以后可能你会懂的。她怎么懂？她望着眼前这个真切的男生。阳光投下斑驳，她眯了眼，不知不觉心里滑过一股暖流。女生们早已站起。白宇不知被发配到哪去了，班长正在龙眼树下的椅子上与班主任说些什么。
　　“宋雨！听班干群里说，你要自己弹琴，在军训文艺汇演上？你有把握吗？”
　　“没有。”宋雨无所谓道。
　　“你知道，文艺汇演对老师选择任教班级有很大的影响，万一我们表现不好，不能吸引优秀老师，同学们会埋怨你，这些你考虑过吗？怎么就接下这个任务？”
　　“班尼中学之所以要求文艺汇演的成绩来分配老师，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考察班级的磨合，仅此而已。”宋雨冷淡道。
　　苏凝没有再说话，她以为她们很熟悉，可以成为朋友，互相关心，然而没有。她心底突然有些难过。
　　“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输？”
　　苏凝抬头，看见宋雨眼里浓郁的万里星辉般聚集的光芒。
　　“每个人学习成绩都可以很好，只要智商正常，用对方法，努力；但每个人都有于自己的特质，我弹的是吉他，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小提琴，小钢琴，但是我会写歌，唱故事，这是我的独家，所以我有把握会拔得头筹。你以为今年班尼中学一上来就搞什么老师选拔制，是老师选择班级？不，它只是想挑文艺、体育突出的学生，做实验品，并为市直中学生运动会做准备。上次班尼中学在市直中学生运动会上全面败给圣湖中学，这次肯定也是憋着一股劲想赢回去，所以这才是班尼中学在军训搞教师选拔制的原因。”
　　“市直中学运动会？可不就是一个运动比赛而已吗？再说，跟文艺表演有什么关系？”
　　“市直运动会第一名对招生有好处……你以后会懂……运动会上的开幕式文艺表演一直是由班尼中学、圣湖中学、十九中学把持……你想想，为何所有世界运动会的开幕式上所有的国家的运动员穿得光鲜亮丽，尤其是有号称节俭之国的北棒？”
　　“我懂了。你……你加油！”苏凝眼里忽明忽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宋雨觉得今天过分了，有些沉重的话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去，况且别人也没必要为自己的想法负担。但是他不知为何，在面对清离、苏凝时，就不由自主的说出。
　　“今天……我情绪有些不好，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继续啊！你叫宋雨？头脑挺灵活的吗，怪不得全体男生都把你当大神，我们班军训表演上的文艺汇演就靠你喽，加油！加油！”胖教官一脸坏笑，那最后扭捏的两下令躲在树阴下的7班吃瓜群众集体傻眼，继而捂脸不敢直视。苏凝看到全班同学看自己和宋雨偷偷嘶语那么久，脸刷一下红了，教官意味深长看了宋雨一眼，转头对7班同学道：“现在4点半，饭堂阿姨一般已经把饭抬出来了，而且已经开好窗口，此时去吃饭，篮球场就比较容易得……”
　　“哎呀，教官你直接说解散不就行了吗？同学们，解散！”不到一分钟，7班全部散光。还在烈日下操练的其他同学都哀嚎不已。苏以南拿着打好的两盒饭过来：“宋雨，去小草坪排练了。”苏以南的神色复杂，但却又平淡无奇的说着话。班主任刚找了他，要求他把参加文艺汇演的人选确定下来。他报了宋雨，班主任不可置否的回绝了他。说11班的于沽阳组织了乐队，他们的表演与11班撞演，胜算不大，所以赶紧换一个。苏以南听出了言外之意，但是最后确定，在明天必须出大致的完整表演，否则换人。他愤愤不平。到底305宿舍还是会讨老师欢心，要求是全班同学配合他们出演偶像剧情，宿舍里因为此事早已对他们不满，想出各种办法阻挠，始终没用。终于宋雨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说什么也得弄好喽。
　　“词写好没?”
　　“写什么词？”苏以南听到写词有一点懵，但是随即明白，“谁都没学过音乐，不太会啊！“
　　”我来！“苏凝突然坚定的说道。
　　”你？“宋雨和苏以南质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