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机再现（下）

　　“请问壮士，你手中之物？”寇准变色惊问。
　　断天涯一言不发，双目紧紧盯着手中那对翡翠玉佩，良久，长吸一口冷气，目光转向寇准的面部，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断天涯的身心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一句句把自己过去所有的经历对着寇准讲了一遍。当他讲完之后，目光所及处，面前的寇准早已泪流满面。
　　寇准一见之下也不由惊呼出声。
　　“弟弟！”
　　“啊！”犹如晴天霹雳，断天涯惊呼出声，一时呆立当场。
　　“小雨，我是你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弟弟……”
　　寇准抢前一步，伸出双臂把断天涯紧紧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断天涯此时大脑一片混乱，事情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就要死在他刀下之人，怎么突然间竟成了他的亲人？如果事情真如寇准所言，面前必杀之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他又如何下手？还有，如果不是发现手中的玉佩，自己是不是早已痛下杀手，那么现在躺在自己脚下的尸体难道就这么被最亲的弟弟无情残杀了？ 
　　断天涯的冷汗一下子从脊背冒出来。他不敢想像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小雨，这个只有断天涯自己在幼小的记忆中才知道的名字，甚至连他自己也快遗忘的时候，却被面前这个陌生的人喊了出来，这一声犹如一把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做为一名杀手，冷血、无情，是他义父一贯培养出来的方式和手段。断天涯在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习惯都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从不拖泥带水，再厉害的对手，皆一刀毙命。可现在，断天涯自己也觉得这一次不知为何竟优柔寡断一直下不了手。
　　这一变化，让他自己也感觉，他已经不配做一名杀手，他的杀人生涯似乎已走到了尽头。可他毕竟是一名杀手，而且是一名超级优秀杀手，现在突然面对这一切，断天涯反而觉得不适应。
　　“难道，难道我已经不适合成为一名杀手？”断天涯在心里不由地自问。
　　“弟弟，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里啊？你是不是受了好多苦？吃了好多罪？你知道，哥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找到你吗？弟弟！”
　　“哥……”断天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反手紧紧地把寇准抱住，痛哭出声。
　　“大人……”
　　“啪”的一声，寇准的房门被人突然一脚踹开，紧接着几条人影快如闪电射了进来，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时，不由都怔在当场。为首之人，正是金面佛云飞扬，他的身边，则是赏七、赏八弟兄二人。
　　“这，这是……”
　　不知什么时候，断天涯的刀已轻轻地架在了云飞扬的脖子上。
　　就在云飞扬等人飞身而入的一刹那，本来紧抱寇准的断天涯出于杀手的本能反应，快速拔出刀，待看清来人时，才没有格杀，如果是刺客，此时躺在地上的恐怕已经是几具尸体。
　　“误会，误会！哈哈哈，”一旁的寇准哈哈大笑着把惊立当场的云飞扬等人让在一旁。众人在惊异当中还未回过神来，只觉面前白光一闪，再看断天涯的刀，不知何时已插入腰间，手法之快，令人咋舌。 
　　“乔兄好快的手法！”云飞扬摸着额头沁出的一丝冷汗，心有余悸地道。
　　“不好意思，云大侠见笑了，刚才只是个意外！”断天涯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 
　　“此事无妨，一场误会而已。刚才在下和赏七、赏八兄弟巡查至此，发现大人房中似有异状，没想到原来是乔大侠在此！哈哈，非常时期，我等不得不小心谨慎。”云飞扬话虽如此，但一双精目之中仍闪过一丝疑虑。
　　“呵呵呵，云大侠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寇准一把拉过断天涯，面带笑容对云飞扬等人说道。
　　“啊……”云飞扬、赏七、赏八不约而同“蹭 ”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大变。赏七、赏八的表情还算一般的惊异，而金面佛云飞扬的面部表情可谓波澜壮阔。他可是十分了解乔心远的过去，包括乔心远的家庭背景，在他的印象当中，怎么会和面前的寇准是兄弟?
　　“你们是兄弟？”云飞扬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是，他就是我失散十几年的弟弟，想不到苍天有眼，今日让我们兄弟相逢，来，我让下人准备点酒菜，我们几人今晚好好地喝一杯。哈哈哈！”寇准一边大笑着一边让闻讯而来的随从准备酒菜。
　　“旧刀门门主乔心远，想不到竟是大人失散多年的兄弟，实在让我等难以相信啊！可喜可贺！”
　　“哈哈，云大侠言之有理，可他确实是我弟弟，至于我弟弟为什么会成为旧刀门乔心远，我想这与我弟弟这些年所遇到的经历有关，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兄弟终于团聚，老天开眼啊！来来来，我们边喝边聊，云大侠、赏氏兄弟 ，快快请坐。”
　　众人分宾主依次落座，寇准当先举杯：“诸位大侠，为了我们兄弟相聚，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言毕，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痛快，痛快！”
　　在座众人皆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断天涯从云飞扬等人出现到现在，一直一语未发，满脑子胡思乱想，心情沉重。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饶是他一贯冷静也被当下之事乱了心神。一方面，是养育他十几年的义父，如果没有他义父的收养和栽培，也许他就活不到现在，说不定早已路死街头，义父的养育之恩，不得不报；另一方面，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血肉之情又不能割舍，可造化弄人，偏偏让自己在这种矛盾的立场上作出选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
　　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可手足之情更不能割舍，断天涯的头只感觉越来越疼，到最后不由自主仰天长啸出声。
　　在场之人不由一惊，正待起身询问原因，就在此时，打外边突然电射而入几道人影，来者正是普渡大师、妙空真人和白玉龙三人。
　　刚才他们三人正在睡梦之中，突然闻得啸声情知有变，顾不得多想竟相飞身朝着啸声发出之处疾射而来。
　　断天涯长啸过后，感觉压抑在心头的郁闷有了一点缓和，双目如电在众人的面上扫了一遍，然后缓缓地把眼睛闭上，长舒一口气，伸出右手缓缓向自己的脸颊移去。在做出这个动作时，在场之人明显看到，断天涯的手在剧烈地打着颤。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凝视下，断天涯把覆在脸上的那一张乔心远的面皮轻轻地揭了下来，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孔。
　　“啊……”在场所有的人不由自主惊呼出声。这是一张年轻陌生的面孔，所有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但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正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白玉龙。
　　在看清这个年轻人的第一时间，谁也没有料到，白玉龙的脸色突然一变，厉啸声中，手中剑闪着耀眼的白光射向面前的断天涯。
　　事起仓促，在场人尽管个个都是高手，可白玉龙既然能当得天下第一庄庄主之位，他的实力自然非比寻常，尤其是现在愤怒到极致的爆发力下，其杀伤的威力可想而知。
　　众人想出手都来不及，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入断天涯的当胸要害……
　　“不可……”
　　在一众人等瞪目结舌的瞬间，断天涯出手了，只听得“叮 ”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当啷”一声金铁坠地的声音过后，众人终于看清场中的情景：
　　天下第一庄庄主白玉龙的手中，紧握着一个剑把，而剑身整整齐齐地至根断去，白玉龙的一张嘴，张得大大的，一张脸惨白无血，整个人呆立当场。
　　再看断天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自然地下垂，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漠，望着脚下的地面，而他的刀，仍然插在腰间。
　　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出声。
　　“我不杀你，你走吧！”断天涯冷漠的声音突然在场中想起。
　　“你……"回过神来的白玉龙脸色铁青，用颤抖的手指着断天涯，狠狠地说道：
　　“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定杀你，如你害怕，现在尽管杀我，否则你会后悔！恨只恨，我学艺不精，面对杀父仇人而不能手刃亲仇，你动手吧！”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不错，你的父亲的确是我所杀，不过今非昔比，如果在此之前你我相遇，我会毫不留情将你杀死，只是现在……”断天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寇准，欲言又止。
　　顿了顿，轻轻地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有力量可以杀掉我，你再来吧，我的命，随时给你留着，你走吧！”
　　“好，这是你说的，你一定会后悔的！”白玉龙狠狠地说完这句话，一个纵身闪入黑暗之中，失去踪影。
　　事情的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先前快乐的气氛被一下子冲得无影无踪，场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对不起，我不该出现，我，还是走吧！”
　　断天涯深深地对着寇准鞠了一躬，虎目中满含热泪，转身就要离去。
　　“不，你不能走……”
　　寇准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紧紧地拦腰抱住即将离去的断天涯，声泪俱下道：“弟弟，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弟弟！”
　　“是的，你不能走！”云飞扬启步挡于断天涯面前，一脸的真诚说道:
　　“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和白庄主之间有怎样的过节，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终要寻求妥善的解决办法。白庄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在情理之中，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之间的过节也许会有所转变。一切都有变数，我希望你们都静下心来，好好地冷静冷静。”云飞扬顿了顿，语气一变，严肃地又道：
　　“眼下，白庄主负气而走，如果这位兄弟也要离去，那么我们这方面的实力将大大降低，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旦我们的对手出现，大人的处境将十分危险，念在兄弟情份，你还是留在你哥哥身边最好。还有，赏七、赏八你弟兄二人，马上出发务必找到白庄主，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是！”赏七、赏八齐声应诺，双双朝寇准抱拳施礼，一个转身影入黑暗之中，朝着白玉龙消失的方向电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