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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狭路相逢(中)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8-19 02:09:22      字数:3534

  冯剑自信昨晚裹头打斗,没人看清面目,才敢重回阎陈庄。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没进庄,便远远听见唢呐声震天,吹得正是百鸟朝凤--原来此地风俗:年过六十岁去世,已过花甲之年,称为“喜丧。”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加上医疗条件极端落后,人的寿命仅四、五十岁,活到六十岁已是长寿。六十岁后去世,家人并不十分悲痛,反而应该高兴,虽说是办丧事!却称“半喜半忧。”一进阎陈庄,只见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足有四五千人!冯剑大吃一惊:邵家虽是单门独户,亲戚倒是不少!
  穿过人群,冯剑进了邵家,径直来到昨夜居住的厢房。一进门,见他爹正坐在太师椅上发呆,冯二年则倒背双手,急促地来回踱步,却不见冯备的踪影。冯剑进屋叫道:“达达、二叔,我回来了。”冯成套怔怔地看着他,眼含热泪,又疼又气道:“我的儿呀!这一夜你治啥去啦?出事了,你知道不?昨天半夜里枪响,闹腾了整整一夜,偏偏找不着你了,把人都快急死啦!”冯二年见他狼狈不堪,身上有点点泥迹,也斥责道:“你这孩子!咋这样不懂事呢?兵荒马乱的,还各付里(到处)瞎跑,万一有闪失,咋归佳法(怎么办)呢?一身都是泥点子,是不是跟人家尅(打)架啦?”冯剑胆怯道:“没……没跟人家尅(打)架。”冯成套怒道:“光说没尅(打)架,身上咋这么多泥点子呢?”冯剑只好道:“二叔!真叫你说对了,这姓邵的忒不地道,他们……”把昨夜见闻细细叙说了一遍,却把自己躲进棺材、和孙家姐妹钻地洞与邵家父子及家丁打斗一夜的事略去不说。冯二年、冯成套听了,均骇然失色。冯剑道:“我当时就想回来给你们说,二叔,你拿个主意吧。”冯二年赞许道:“你做得对,这事到此为止,就咱爷仨知道。冯剑!你听懂了吗?”冯剑知关系重大,不禁愀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冯二年对冯成套道:“烧完纸咱马上就走,我预感到今天要出大事!”冯成套见儿子平安回来,提了一夜半天的心终于放下,迟疑道:“不能说走就走,总得找个事由。”冯二年道:“就说离家遥远,得早点回去。俗话说‘刻(客)走主安!’估计他们不会阻拦。再说,从清起来(早上)我就见慧云耷拉着脸支派家丁进进出出,家丁们都很紧张。刚才又有一个医生来了,在丧屋里呆了半天才走。说啥‘伤筋动骨一百天,断腿要上夹板静躺仨月’;还说‘老东家肋骨断了三根,摔得忒重,怕是要准备后事了。’你说他们还迭里(顾得上)管咱们的事?冯剑!快把冯备找来,反正也没办供,半敞犯(半下午)烧完纸就走。”冯成套踌躇半晌,方才嗫嚅道:“这……这样好吗?”冯二年鄙夷道:“你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纸都烧了,还有啥不好呢?”冯成套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冯剑关心的是孙家姐妹俩的安危,见二叔催促着要走,心中极不情愿,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犹豫了一下,问道:“冯备治啥去了?”冯成套没好气道:“找你去了。还愣着治啥呢?快把他找回来呀!”冯剑见父亲发火,只好转身去找冯备。一出门,正撞见范管家!冯剑大吃一惊,范管家却像没看见他一样匆匆而过。冯剑见他没认出自己,心念一动,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院内尽是吊唁的亲戚,净生面孔,熙熙攘攘,范管家只顾走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来到正堂丧屋。用秫秸织成的席箔搭建成的灵棚早已布置停当,灵棚正中有张供桌,供桌上摆有三牲、果饯。供桌后有一个花圈,上写一个斗大的“奠”字。邵盼头的两个儿子邵镰把、邵镰棵戴着孝帽,分跪在灵堂两边,俗称“跪棚!”花圈后挂着张秫秸织成的门帘,门帘后既是丧屋。范管家钻进丧屋,许久不见出来。虽然人多嘈杂,冯剑却不敢贸然进屋,怕引起邵盼头的怀疑。他只顾着急,却没注意到灵棚里有双阴郁的眼睛正惊异地望着他,正是邵盼头的二儿子邵镰把!他见冯剑一身泥迹,且棉鞋上沾满了泥浆,不禁蹙眉,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声。须臾,只见老绵羊满脸惊慌,一阵风似的从冯剑身旁闪过,也一头钻进了丧屋。过了一会,范管家便急急慌慌地和他一起从丧屋里跑出来,直奔大门。冯剑见他们如此慌张,心中诧异,也随着一起来到了大门外面。大门外搭有两个席棚,左边席棚里坐着唢呐班子,手捧唢呐、笙,吹得正欢;右边席棚里摆着一张方桌,俗称“柜!”是记录丧礼之处。方桌旁坐着一个身穿长袍大褂,小眼淡眉、羊鼻撮嘴的先生,三十多岁,瘦削高挑,手握一杆饱蘸墨汁的毛笔,笔尖在丧单上直摇,好像不知如何下笔。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瘦小矍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头。老头身旁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黑脸大汉,长得虎背熊腰,一对饿狼眼,两道卧茧眉,满脸横肉,硕大的酒糟鼻子,一张血盆大口,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有家伙。
  那先生见管家来了,忙起身附他耳边道:“没说是啥庄来的,我问他‘叫啥名啊?’他说‘金钟、二子、人口木’。我一听是个字谜,掂算着像是‘钟元保’三个字!又问他:‘是叫钟元保吗?’这年轻的就急了,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怕写错,就没敢下笔。”范管家见来者不善,上前拱了拱手,赔笑问道:“是啥庄上的亲戚?既然来阎陈庄烧纸!就算有个言差语错,别难为先生呀!”那大汉怪眼一瞪,环顾一周道:“我不是说了嘛!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记呀!”范管家小心翼翼道:“是叫‘钟元保’吗?”老头仰头望天,不理不睬,大汉右手就往腰里掏。
  范管家心中大怒,对先生道:“张先生,你写。”张先生为难道:“咋写呀?”范管家道:“就照他说得写。”有范管家撑腰,张先生运笔如飞,在丧单上写下:“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留山羊胡子的老头见状,摆摆手,朗声道:“好了、好了,我就叫钟元保!你是谁呀?好像挺当家的。”范管家忙恭恭敬敬道:“我是邵家的管家!姓范,叫范清宇!”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噢!是范管家!每扇(从前)倒没见过你。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闯关外的钟元保回来了,叫邵和坤亲自来接。”范管家见他口气颇大,踌躇了一下,转身就走。刚行两步,扭身回来,解释道:“老东家身体欠安,是不是……”钟元保脸一寒,训斥道:“快点去吧。”范管家无奈,又问道:“您是亲戚、还是东家的朋友?我咋传话?”钟元保极不耐烦道:“不是给你说了嘛!钟元保回来了。”范管家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直奔丧屋。
  丧屋里,摔断一条腿的邵盼头脸色苍白,趴在棺材旁的麦秸里,疼得脸已变形。他和范管家权衡利弊,决定还是先钉棺,免得被亲戚们发现他娘的头脸打烂,更是出丑。因害怕他小舅阚仲秋等人闹事!正在发愁呢!就在这时,范管家掀帘进去,神色紧张道:“邵东家!外面来了怪刻(客)。”邵盼头警觉道:“是俺小舅、阚双群他们来了吗?”范管家道:“不是。他爷俩早就来了,在厢房里喝茶呢!这人叫钟元保!坐下就说字谜,弄得张合业没法子下笔。”邵盼头皱皱眉头道:“钟元保?没这门亲戚呀!再说,亲戚朋友中也没姓钟的。”范管家道:“这人的口气很大,要老东家亲自到门外去接。他那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徒弟,腰里还带着家伙。”邵盼头沉思许久,不说话!范管家催促道:“东家!不能掺茧(拖延),您得快拿主意啊!”邵盼头问道:“他没说是啥关系吗?”范管家道:“只说叫钟元保,从关外来的。”邵盼头懊丧道:“麻烦都凑一坨(起)了,就怕是仇家来寻事!老东家醒过来了吗?”范管家道:“还在昏迷,发高烧说胡话。”邵盼头叹息道:“唉!只有我亲自去了。”刚一起身,便疼出一身虚汗。范管家见状,慌忙道:“您伤成这样,叫太太替你去吧。”邵盼头无奈道:“那样也中。”
  慧云就在棺材右面,只一招呼,就过来了。范管家把事一说,慧云道:“难道没听老东家说过他有个姓钟的朋友吗?”邵盼头难堪道:“俺爷俩多年不睦,难得说上一句话,我也不理论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反正俺家没姓钟的亲戚,要是朋友,倒说不准。既然是从关外来的,出去的年头肯定不短。是朋友好说,就怕是冤家对头,他们腰里还带着家伙,恐怕来者不善。范管家!你派人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生人!”
  范管家苦笑道:“今天的生人忒多,都是亲戚朋友,除了常来的至亲,十人中倒有九个面生。”邵盼头刀削脸一寒,恼怒道:“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我叫你查这些人了吗?”慧云卖弄道:“凡是强盗、响马,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既要害人!更要防人!自然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寐,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人行路、吃饭、睡觉,必先找退路,眼欢得很呐。普通老百姓能比吗?这种人带‘相’啊!特别是东北口音的,一定要特别注意。你在俺家当差这么多年,咋没一点长进啊?还闯过威海卫呢!”范管家满脸通红,讪笑道:“太太说得对头,我这就派人去查。”慌忙来到外面,安排人手去搜查了。见范管家去了,邵盼头赔笑道:“还请太太亲自出马,摸摸钟元保的来路。”慧云道:“我出去会会他!看看是何方神灵。”邵盼头嘱咐道:“今天咱家出殡,居丧矮人一头。要是个刺头,等过了丧事再说。”慧云道:“我能不知道轻重。”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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