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搏斗｛上｝

　　孙倩杰露出崇拜的目光，幽幽道：“他心眼好，就是长得敦实。要像宋朝民一样眉目清秀、高高的个子，就更好了。”孙倩靓晦涩不语。孙倩杰嗔怪道：“人家问你话呢！怎么不吭气呀？”孙倩靓顾左而言他：“他会不会碰到什么麻烦呢？”孙倩杰疑惑道：“该不会吧？别看他像个闷头狗儿，鬼机灵着呢！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省心啊……”
　　话音刚落，冯剑闯了进来，急促地对孙倩靓道：“外头只有一个人！只要把他放倒，咱们就能出去了。把围脖给我，我得围上头脸，免得被他们认出来。”孙倩靓慌忙解下围巾，递给冯剑！冯剑接过来，仔细包上头脸，仅露两眼，悄没声地出去了。
　　须臾，冯剑返回来急呼道：“得手了，快走。”哈腰背起孙倩杰，和孙倩靓一起走出大厅，跨过陷阱，顺着地道来到小室。出口果有一人昏倒，头脸是血，显然已着冯剑手脚。三人见出口小门洞开，便一前一后，拾级而上。将到出口，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那人膀大腰圆，拎着风灯，撅腚弓腰正往里走--原来守门的是两个，这人外出刚回。三人大惊，急忙退回小室，不禁傻了眼—大厅小门紧闭，被冯剑卡昏的那人不见了踪影--显然苏醒过来，钻进去顶上了门。退路已无，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冯剑扫视室内，只有床下可躲，顾不得多想，急促道：“就藏床底下吧。”放下孙倩杰，奋力掀开床板，床底也用木板铺成。他把孙倩杰先放进去，吹熄马灯，然后和孙倩靓一起，也躺入床下，盖上床板。床下很宽敞，躺进去三人，一点也不显挤。冯剑与二位少女齐头并卧，偎香倚玉。但大难当前，生死未卜，他哪还有这份闲心。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有人“咦”了一声，惶恐道：“史者立上哪儿去了，快来人呀！”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嗔怪道：“老祝！你是吃饱了撑的，瞎屌熬嚎（咋呼）啥呢？”老祝沮丧道：“史者立找不着了。”大家纷纷惊叫道：“准叫那个刺客给暗算了。”有人埋怨道：“安排恁俩守卫，你治啥去了呢？”老祝辩解道：“我肚子蹿稀，出洞解手去了。”有人呵斥道：“快找史者立吧。”
　　就听传来沉闷的应话声：“我在这儿呢！刺客抓住了吗？”传来一阵欢呼声：“史者立！你咋跑到那里头去了啊？”只听“吱呀”一声，是门开的声音，嚷嚷声不绝于耳：“老史！你这是咋治的呀？那个刺客呢？”只听史者立羞赧道：“说起来忒丢人！我叫那个刺客暗算了。”老祝埋怨道：“平时看你怪机灵的，今天咋吃了这亏呢？”史者立道：“我也没想到啊！那刺客给我来了个冷不防。”老祝道：“你又在打盹吧？我上去时你俩眼就迷迷瞪瞪，跑了刺客，看邵东家咋收拾你！”史者立道：“刺客没跑，还在地洞里。”老祝道：“净说废话，外头有人守着，肯定没出洞。”史者立得意道：“那家伙以为我死了，其实我是装的。他们一出这屋，我就爬进去把门从里头顶死了，断了狗日的退路。再说，太太不是说大厅的东西重要嘛！”老祝强词夺理道：“就算你说得都是对的，那个刺客呢？总不会长翅膀飞了吧？”
　　一个颇威严的声音道：“别瞎争了。史者立做得对，咱们不敢硬闯，就怕大厅的东西有闪失，这叫‘投鼠忌器！’懂不懂啊？”老祝讨好道：“范管家！刺客八成藏在床底下。”范管家道：“掀开床板看看。”史者立道：“是三个刺客，还有两个女的呢！”老祝惊喜道：“还……还有女的？长得俊不？”史者立赞叹道：“两个都俊极了。特别是那个年龄小的，像画的美女一个样，梯纸里（简直）是个天仙啊！”老祝显然眼放绿光，欢呼雀跃道：“我祝安炮要交桃花运了。”
　　冯剑暗叫道：“不好。”就要坐起，准备抢个先机，拼个鱼死网破。突然孙倩靓一捅他，急促道：“你听。”敲击身下地板，发出空洞的响声。冯剑蓦地想起邵和坤和慧云的对话，喜出望外道：“准是地道出口。”冯剑、孙倩靓慌忙寻找入口，孙倩杰不顾伤痛，也用手乱敲。
　　只听范管家道：“老祝！快掀开床板。”冯剑知已迫在眉睫，连忙转过身来，严阵以待！打算先下手为强，以求拖延时机，争取时间，让孙家姐妹俩脱险。孙倩靓突然欢叫道：“在这儿呢！”孙倩杰喜极而泣道：“找到啦！”冯剑急促道：“快扶你姐姐下去。”孙倩靓焦急道：“你搭把手，这门不好开呀！”
　　只听老祝迟疑道：“我……我掀呀？”范管家怒道：“你不掀谁掀呢？”老祝尴尬道：“我这几天拉稀，身上没劲，有点……有点……嘿嘿。”范管家喝道：“就知道你是嘴上的功夫，‘三斤的鸭子，二斤的嘴！’‘伸头不咬缩头咬’的熊货！说话一个顶仨，干活却找不着你！长得人高马大，一点种渣没有。给我滚后边去。史者立！你掀床板吧。”
　　这时冯剑、孙倩靓合力，终于把暗道门打开了，但洞口狭隘，只容一人出入。就在这紧要关头，床板也突然被人掀开了，三人暴露在灯光之下。冯剑大惊，叫道：“恁俩快下。”定睛一看，对方有六个人，其中一个老头淡眉小眼，一脸络腮胡须，发际处流着鲜血，站在别人身后，一脸惊恐，正是遭他暗算的史者立！一个五大三粗，扫帚眉，五十出头的粗壮汉子惊呼道：“我的乖乖儿，果真有两个大美人！这个男的包着头，八成是个半大小子。”
　　史者立掀开床板，因怕刺客暗袭，急忙躲在众人背后，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我说你狗日的还不信，这俩丫头年龄都不超过二十岁，嫩得一掐淌水。”老祝两眼出火，垂涎道：“没想到打了五十多年光棍，这沫子（回）可混上媳妇了。怪不得早清起来（早上）俺堂屋后头那棵大杨树上的花麻嘎子（喜鹊）冲我直叫唤呢！时来运转了。回头我求求东家！把那个年龄小的赏给我！”
　　史者立气哼哼道：“你看你那熊脸膛子，凭啥把那年龄小的赏给你呢？要不是我临危不惧，把大厅的门关上栓死，断了他们的后路，这仨人还抓不到呢！论功行赏，这年龄小的也给不了你呀！”老祝揶揄道：“你也不嫌丢人！叫个半大小子、俩丫头片子打得头破血出，你这也叫有功啊？还‘要不是你关门！’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史者立反唇相讥道：“哼！我要是也找借口屙屎去，还能挨这一顿揍嘛！不像有的人，争功在前，吃亏在后。这年龄大的也不孬，不就是脸上有几个麻皮雀（雀斑）嘛！你还嫌好道歹，凑乎，对得起你呀！”
　　孙倩杰听他俩作践自己，顿时怒不可遏：“我撕烂你俩的臭嘴。”跃起就要拼命。孙倩靓急促道：“姐姐！别理他们！快走。”伸手拉住，把风灯挂在她脖子上，奋力推入洞中。老祝见状道：“范管家！下面有个地洞。”一个年过五旬，身板结实，一脸威严的人道：“走不了他！”伸手朝冯剑抓来。冯剑毕竟年轻，且躺在地上，一个侧身闪过。范管家伸手再按，被冯剑奋力一脚，踹在前胸上。范管家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三家丁见他失手，一起冲上前来。
　　就在范管家等人动手的同时，老祝直奔孙倩靓！范管家喝道：“祝安炮！大丫头要跑。”老祝见孙倩杰大半身子已滑入洞中，转拿孙倩杰！老祝右手一捞，抄住孙倩杰的小辫，往怀中一带，把她从洞内拽出。孙倩靓见状，猛扑上去，抱住老祝的胳膊就咬。她快，史者立比她还快，老光棍冲上来双手一抱，把孙倩靓搂在怀里。冯剑见孙家姐妹已成俘虏，顿时愤恨交加，双手一撑，从床下跃起，右拳一抡，重重地打在一个家丁的脸上。那人登时眼眶青乌，鼻血长流。范管家带着三个家丁！轮番扑上。冯剑背靠墙壁抵抗。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冯剑使出浑身解数，虽然险象环生，四人费尽全力，竟然没把他捉住。范管家道：“老绵羊、周世昕、花妮！这朋友恐怕是个熟人！把他头上的围脖拽下来。”四人呈扇形围住了冯剑！伺机捉拿。冯剑顾忌围巾被扯，一时手脚忙乱，时间一久，便感到体力不支，眼看不敌。
　　再说，孙倩杰被祝安炮揪小辫拉出地道，因有伤在身，四肢无力，挣扎了几下，便累得气喘吁吁，只好横眉竖眼，嘴中痛詈，以解心头之恨。孙倩靓被史者立抱住，初时也是拚命挣扎，无奈力气弱小，被老光棍两只粗糙的大手反复揉搓，占尽了便宜。老祝见状大怒，恨恨道：“史者立！你狗日的放规矩点，她可是你大嫂啊！老嫂比母，可别搓有（揉搓）毁了。”孙倩靓又气又怒，厉声骂道：“放屁。”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停止了扭动，仿佛体力不支，瘫软在史者立的怀里，并娇声呼痛。史者立倒吃一惊，诧异地望着她！孙倩靓侧头回眸，粲然一笑，娇嗔道：“该死的，用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呀？都搂疼我啦！”
　　史者立除小时候在襁褓中被他娘抱过，活了五十多岁，还没如此亲近过女人！早被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浓馥幽香熏得头昏脑胀，浑身燥热。此时见她如此娇憨，更是忘乎所以。偏偏孙倩靓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胡子拉喳的老脸。老光棍哪经过这种艳遇？顿时像入锅的雪球，浑身酥软，瘫作一团。孙倩靓见他丑态毕露，禁不住“格格”一笑，又伸出粉嫩的右手，飞快地朝他脸上抹去。霎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史者立突然松开孙倩靓，双手捂眼，像待宰的公猪一样，蹲下拚命地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