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一节：女子学校

　　冬梅认为如果我和水英一同前去女子学校报道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一点，还是分个先后好些。再加上水英刚刚才从拘留所出来，还需压压惊，所以冬梅建议水英在她家休息几天再考虑上班的事。
　　自然而然，冬梅的意思是要我先去学校报到，至于具体工作，要等到了学校后由那里的校长安排。
　　我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直到这时冬梅才告诉我们她那所女子学校的具体位置——位于深圳附近一个地级市的城郊地带一个叫四角楼的小镇上。
　　我对能够在这时离开深圳是颇为欣慰的。因为从内心来讲，我早就期盼能与这半年多来的沉沦生活诀别。离开深圳，不仅意味着我逃离了钟艳红等人的视线，更意味着我全新生活的开始，何况还是重操旧业——重新站上讲台教书呢！
　　同上次钟艳红带我去她的航兴厂上班一样，冬梅这次也开车送我到了离女子学校最近的路口。路程比我想象中的要远很多，小轿车一直在高速路上奔驰了一个多钟，我们才来到了那座被青山绿水环绕着的名叫四角楼的美丽小镇。
　　与繁华的深圳相比，这个叫四角楼的小镇少了一点喧闹多了一点宁静和安详。
　　一走下车，心旷神怡地站在窄窄的街道上，我远远就看到了两百米开外的那座米白色外墙的建筑物上“淑雅女子学校”几个楷书大字。不用说，那里将是我人生的下一个驿站。
　　“那你去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冬梅开始启动车子。车子刚刚开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我估计冬梅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因此赶紧跟上前去。果然，冬梅摇下车窗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凑上前去，问她还有什么事。冬梅先是浅笑了一下，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颇感诧异。在我的印象里，冬梅虽然算不上快言快语，但至少也从不这般拖泥带水。难道她还有什么话不好启齿？
　　“老板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我双手伏在窗口上，故作认真地询问。这是我第一次叫她“老板娘”，之前我都是叫她“靓女”，后来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后，我也曾改口叫过她几回“美梅”。
　　冬梅没有纠正我对她的称呼，显然她是乐于我这么叫她的。她又凝视了我一会儿，这才开口说：“我忘了告诉你，校长是我的表姨，你可得敬重她。”
　　“就这事呀？你放心，没问题，没问题。”我连声应允。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我舒缓了一口气。
　　“我……我……的意思是……你……你……不要打我表姨的主意。”冬梅终于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这怎么可能！”我忽地蹦跳起来，冲冬梅叫了起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我有些恼怒，有些委屈。
　　我委实弄不明白冬梅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
　　
　　冬梅没有再多说什么。在送给我一个飞吻之后，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我有些纳闷，冬梅为何不直接把我送到学校里去。既然校长是她表姨，她完全可以亲自向校长引荐一下我呀，可她非得把事情弄得神神秘秘不可！
　　从骨子里来说，我是一个恋旧的、不善交际的人。面对任何一个新环境，我的心情都是极其复杂而矛盾的。简单的说，就是在感到新奇的同时总会萌生一种莫名的恐慌。
　　恐慌归恐慌，但一想起自己马上又可以过上与世无争的教书生活，雀跃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学校门口。学校的大门修得雄伟气派，特别是“淑雅女子学校”几个金色大字，以“毛式草书”一气呵成，宛如一窈窕淑女的素描，于龙飞凤舞中把女性特征凸显得淋淋尽致。我不得不叹服这位书写者的独具匠心。
　　铁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我走过去敲了敲保安室的窗口。
　　“谁呀？”好半天，窗户才慢慢打开，从窗口探出了一个头来。那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男人。他梳着偏头，不倒翁形状，高高的颧骨，咪咪眼，精瘦精瘦的模样，下巴镶着一颗大大的黑痣，嘴唇中间留着一撮毛，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着我：“你找谁呀？”
　　“我找校长。”我一五一十地回答。
　　“找校长？上班时间你找校长有什么事？”老男人从保安室走出来，用疑惑的目光隔着铁栅栏盯着我问。
　　“我来报到。”我耐着性子回答。
　　“来报到？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一撮毛满脸怒色。
　　顿了顿，一撮毛接着阴笑着问：“你是来无理取闹的吧？”
　　娘娘的，没想到叫保安开下大门都这么啰嗦。
　　“你快开门！我真是来找校长报到的。”这下轮到我急了。我说这话时明显加大了音量。
　　“报到？臭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女子学校。你一个大男人跑来报什么到？”一撮毛板着脸说。他的脸阴得更难看了。
　　“我是新来的老师。不准进就不准进，那你总得帮我向校长通报一声吧？”我一字一句地说。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我知道要尽量忍耐。
　　“新来的老师？这里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了。你……你……骗谁？”一撮毛变得有点结巴了。显然我的话使他深感意外。
　　“信不信由你，要是耽误了事看你怎么兜着走。”我理直气壮了许多。
　　“你真是来报道的新老师？”一撮毛再次上下打量着我，他的脸上满是狐疑。
　　“那当然。”我挺了挺胸，点着头回答。
　　“那你凭什么叫我相信你？”一撮毛偏着头问。“你打电话问下你们校长不就知道了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说说我们校长叫什么名字？”他娘娘的，一撮毛还真是没完没了。
　　“校长的名字？这谁知道呀！”我忍着怒气回答。
　　“那我们校长是胖还是瘦？”一撮毛还在给我出难题。
　　“我又没见过她，我哪里知道这些呢！”我已经极度不厌烦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说我啰嗦？哈哈，连校长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说是来找校长的？小骗子，你莫非是撒流氓的吧？还不快滚，那我真的要报警了！”一撮毛向我下了最后通牒。
　　
　　校长办公室，胡丽君正在接电话。电话是她表侄女冬梅打来的，叫她派个人去校门口接一下新来的语文老师。
　　冬梅是昨天下午才在电话里跟胡丽君谈起要派个高水平的语文教师过来的事情。其实，淑雅女子学校这阵子并不缺老师，但既然是董事长的意思，胡丽君也就没有什么异议。
　　新老师这么快就到了？胡丽君有些惊讶。怎么董事长事先也不打打招呼，提前通知一声？她一放下电话，就赶紧把助理叫了过来，吩咐她立即亲自去接接这位新来的老师。
　　胡丽君是个明白人。既然董事长在不缺老师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这个新老师安排进学校来，那一定有特殊原因。说白点，这个新老师一定来头不小。
　　助理吴莉莉自然不敢怠慢。但她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着：“这人是何方神圣？校长竟然叫我亲自去校门口接她。”
　　还未走到校门口，吴莉莉就远远就看到一个帅伙子在和门卫大叔在争执着什么。她心想，肯定又是哪个二流子在故意滋事。
　　“李大叔，怎么回事？”吴莉莉问一撮毛。原来一撮毛姓李。
　　“这个臭小子想进校门被我给拦住了。他就恶语伤人。”一撮毛恶人先告状。
　　我心里直叫委屈。
　　“就是他么？看他这样子不像坏人呀！”吴莉莉紧皱着眉头说。
　　我转个身去，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光景，柳叶细眉，灵动的明眸，挺拔的鼻梁，性感的嘴唇，真美，我心里想。
　　我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两步，把手伸到了吴莉莉的跟前：“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自我介绍说。
　　“什么？你就是新来的老师？”这下轮到吴莉莉惊讶了。她退后一步，像审视犯人一样从下到上把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迷惑写满了她整张白皙漂亮的脸蛋。
　　吴莉莉没有理由不惊讶。淑雅女子学校自开办以来，除了门卫大叔之外，所有教职工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学校早就有不成文规定，不招聘任何男性教师。但今天竟然来了一个前来报到的男教师，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教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尽管身为校长助理的吴莉莉见多识广，处事沉着冷静，但这下还是给弄懵了。
　　“不像吗？”我撅着嘴，冲吴莉莉浅浅一笑。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来找茬的，我们学校不是从来就不招男教师的吗？”一撮毛在一旁提醒吴莉莉。
　　吴莉莉再次打量了我一番。她若有所思地朝我招招手，说：“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把你的相关证件拿给我看看？”
　　“我叫蒲旺达，至于证件嘛，我……我……忘了带。”我原本想解释说证件在刚来深圳那时就弄丢了，但又怕解释不清楚，所以索性扯了个谎，骗她说证件忘了带。
　　“不会吧，你来应聘竟然连证件也忘了带？”吴莉莉扭头看着我，目光里全是疑惑和不解。
　　“我不是来应聘的。我是来报到上班的。”我赶紧在一旁纠正她的话。
　　“那你先等等吧。”吴莉莉示意我在门外再等一下。她毕竟是从事行政工作的人，在短暂的踌躇之后，她走进门卫室拨通了校长胡丽君的电话。
　　“怎么？来的是个男老师？”听了吴莉莉的汇报之后吗，胡丽君也甚感意外。
　　“校长，连你也不知道来的是个男教师呀？校长，他还是个小帅哥啊！那还要不要带他进来？”话一出口吴莉莉才觉得有些不妥，但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了。
　　“当然要带他进来，他是董事长直接安排进来的人。”胡丽君不得不照直跟吴莉莉解释。
　　想不到冬梅竟然安排了个小帅哥进来。胡丽君坐在办公桌前发起了呆。
　　放下电话之后，吴莉莉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在急速加快。常言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更为了顺意民心，前段时间学校行政班子还特意向董事长提交了一份关于适当招聘部分男教师的建议书，却被董事长以不便于管理为由一口否决了。可现在，她却亲自把这样一个帅气的男教师给安排了进来。董事长到底怎么了？吴莉莉想不明白。
　　“李大叔，快去开门吧！”吴莉莉朝一撮毛摆摆手。
　　刚才吴莉莉和校长在电话里的对话一撮毛也听了个大概。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真的是新来的老师。不是说学校不招男老师的吗？一撮毛越想越不舒服。
　　他慢腾腾地打开小侧门，说，你进来吧！
　　“我叫吴莉莉，是这里的校长助理。对不起，刚才让你久等了。”吴莉莉走过来作起了自我介绍，她的脸上带有几分愧色。说罢，她礼节性地同我握了握手。
　　握着着她的芊芊细手，我的心有些发痒。在松开手之前，我忍不住用食指头在她的掌心轻轻勾了几下。
　　顿然，我发觉她的脸颊上泛起了红云。
　　“你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见校长。”吴莉莉做了个请走的手势。说完蹬着高跟鞋走在了前面。
　　跟在吴莉莉身后，我的目光被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所勾勒出来的优美线条给深深吸引住了。特别是她淡白色牛仔裤严实包裹下呈现出的硕实而丰满轮廓，让人美不胜收。随着脚步的移动，她上下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抖动，好像要故意在我这个陌生男人面前示威似的。
　　这是一个真正的性感女神。
　　我看傻了眼，只知道机械地跟在吴莉莉的身后，直到来到了校长室门前，我都还未缓过神来。
　　“进去吧，校长在里面等你。”吴莉莉一个突然的转身把正在想入非非的我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侧身走进她自己的办公室那一刻，她的手背在我身上轻轻碰了一下。更要紧的是，在我浑身颤栗之时，她还回头冲我妩媚地笑了一笑，那笑靥在我看来实在有点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