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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庙血案(下)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8-11 03:49:14      字数:3935

  冯剑一阵迷惘,彻底糊涂了,叫堂叔一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确杀了何保信!但他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他断然否定道:“二叔!不是这样的,我没杀他!”冯二年问道:“你确实没杀他吗?”冯剑斩钉截铁道:“我确实没杀他!”冯二年拍拍他的肩膀,唏嘘道:“憨孩子!二叔相信你没杀人,我自己的侄子!能不相信嘛!就怕我相信,人家不相信呀!我问你:你已经走了,又回来治啥呢?”冯剑道:“来问我姐姐的事!”冯二年道:“问你姐姐啥事呀?”冯剑顿时瞠目结舌,无言已对。冯二年道:“只有一个解释:你回来是杀何保信的。你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败坏了你姐姐的名声。”冯剑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脑袋里一片空白,茫然道:“二叔!听您这么一说,我……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冯二年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有个好办法。”冯剑急切道:“有啥好办法呀?”冯二年右手一挥:“来个斩草除根。”冯剑打了个寒战,失声叫道:“您……您是说,杀了齐大耳?”冯二年阴森森道:“冰天雪地,他们是外乡人!没人知道的。”冯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再杀人了。”冯二年微笑道:“你是说:你不能再杀人了吗?”冯剑断然道:“和人家无冤无仇,说啥也不能再杀人了。”冯二年道:“说得对,已经误伤了一个。误伤还可以原谅,故意杀人,罪过可就大了呀!”冯剑惶恐道:“不杀了,不杀了。”冯二年鄙夷道:“不杀齐大耳!那你说咋办好呢?”冯剑语塞。
  冯二年道:“要是误杀的,一切都好办了。”冯剑喃喃自语道:“误……误杀的?”冯二年道:“是啊!比如说:何保信不愿意说,你拔出刀子吓唬,他一害怕,往外就跑,脚下一滑,而你手中正拿着刀子……”随着冯二年再次有着强烈逻辑的推理,冯剑仿佛看到自己拿着匕首去威胁何保信,而何保信恐惧地往门外逃走,突然脚下一滑……求生是人的本能,他像溺水快要淹死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冯剑像是恍然大悟,双手猛拍脑门,叫道:“对、对呀!我想起来了:他脚底下一滑,扑在我身上,而我手里正拿着刀子,一不小心……二叔!我可想起来了,是我误伤了他!”冯剑认真地说完,为自己编造的离奇故事如此完美而如释重负。冯二年问道:“冯剑!的确是你误伤了他吗?”冯剑黯然神伤道:“二叔叫我不要玩刀子,我年幼不听话,没想到果真伤人了。”冯二年安慰道:“只是他时运不好,自己撞刀子上了,咋能怨你嘛!”冯剑泪眼欲滴,哽咽道:“到底是死在我的手上啊!”冯二年冷笑道:“一个走江湖的,死了活该。”
  就在这时,庙中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胡说八道。”冯二年一凛,喝道:“是谁?”四周是风雪的呼啸声。小庙里除了残缺的神像和砖砌的供桌,没地方藏得住人!气氛显得诡异。稍一迟疑,冯二年疾步奔出门外,围庙快速转了一圈,只见白雪皑皑,瑞雪漫天飞舞,西北风猎猎作响,天际间灰蒙蒙的,哪里有个人影?再看小庙屋顶,盖着一张完整的雪被。冯二年顿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透头顶,暗道:“难道庙里有鬼?”惶恐中往南一瞥,只见茫茫雪中,一人抱着铺盖,摇晃着身子,正呆头呆脑地往这儿走来。冯二年一个箭步冲进庙里,急促道:“快走,齐大耳拽杠(摇晃)着回来了。”
  冯剑正望着西墙上那龙飞凤舞的《大风歌》呆呆地出神。冥冥之中,他隐隐意识到,在自己将来的人生岁月里,将与这首《大风歌》有脱不了的干系。冯二年猛一拽他:“发啥的愣呀?赶紧走吧。”冯剑这才醒过神来,指着何保信的尸体问道:“老何大爷咋办呢?”冯二年飞快地瞥了一眼何保信胸间,喝道:“自有他徒弟料理。”冯剑哀泣道:“二叔!我留下帮齐大耳处理后事吧。”冯二年斥责道:“真是个糊涂虫!你杀了他师父,他还不得和你拼命啊?”冯剑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冯二年道:“别参摇(磨蹭)了,疾麻里(赶紧)走吧。”拉着他急急奔出小庙。冯剑被拽了个跟头,趔趄着冲入风雪之中,两人直奔阎陈庄而去。路上,冯二年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冯剑!叫他不要把这事告诉父亲,免得他跟着担惊受怕。冯剑早已被这突发的事吓懵了,不用堂叔叮嘱,就是再借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在父亲面前透露一句。
  再说,齐大耳出了小庙,一路小跑,来到大圣集!天寒地冻,大雪封门,虽说天还没黑,家家早已关门。齐大耳连跑几家,也没借到御寒的棉被。他失望极了,想起师父年老体弱,便不甘心。踏雪转到村东,不觉大喜:一所低矮的草房炊烟袅袅,主人正做晚饭。齐大耳推开秫秸院门,叫道:“屋里有人吗?”屋内传出颤巍巍地回话声:“是谁呀?门没关,我也没劲给你开门,要进来就进来吧。”齐大耳推开屋门,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正不紧不慢地拉风箱烧火,火光映红了老人沟壑纵横、饱含沧桑的老脸。
  齐大耳说明来意,老人连连摇头:“有好几家全家老小挤在一张床上吠(睡)觉,这一夜自己还知不道咋过呢!谁有盖体借给你呀!”齐大耳苦苦哀求道:“俺是个出远门的,这会躲在庄后破庙里。天气忒冷了,我年轻能顶过去,俺师父年纪大了,要是没个盖体,这一夜准把他冻个半死。俺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日后俺多念佛,保佑您活到八十五。”
  老人满脸不高兴:“俺今年整九十七,还能再活个八十五?你这是咒我快死呀!”见马屁拍在马腿上了,齐大耳顿时一脸尴尬。他想起师父的话,赶紧从衣兜里掏出钱来,递给老人:“这钱您拿着,赶明卖油果子(油条)吃。”老人脸上绽开笑容,沟壑更深了:“这多不好价(不好意思)?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要是没个盖体,肯定不中。”说着颤巍巍地扶墙起来,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不光嘴甜,还这么孝顺。俺老头子年前刚死,他的一床盖体你拿去用吧。赶明清起来(早上),可得给俺送来呀?”齐大耳忙道:“您就放心吧,赶明笛本里(一准)送来。”老人步履蹒跚地挪到里间,抱出一床黑不溜秋,散出浓烈中药味、肮脏不堪的旧棉被,递给齐大耳!齐大耳如获至宝,告别老人,抱着棉被,踏雪直奔小庙。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庙前,影影绰绰看到从庙中冲出两人!转眼消失在风雪之中。雪粒打眼,他只觉背影熟悉,却没看清是谁。进了小庙,齐大耳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叫道:“师父!盖体借来了。”认准师父肯定夸他会办事!但师父却没反映。齐大耳不觉惊愕,联想到匆匆离去的两人!顿感不祥。放下棉被,他扳过师父一看,一下子惊呆了:朝夕相处、亲如父子的师父前胸插了把致命的匕首,身下一滩凝固成紫红色的血迹,已死去多时了。
  小庙里传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齐大耳幼年丧母,从小跟师父吃住在一起,两人相依为命,师徒情深,胜过父子!师父辛苦烧炭,十几年来省吃俭用,积攒下一笔钱。师父常说:自己打了一辈子光棍,一定得给徒弟欣(娶)个媳妇!就在今天,师父还在念叨:这烧木炭的活,看来干不动了。打算此次回去,把炭窑转给别人,带他回郓城老家,购买砖瓦木料,趁早春农闲盖屋,然后托人给他说媳妇儿!师父对他说:“等你成了亲,活计都交给你干,我光在家抱孙子玩!”说这话时,师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沉浸于未来的天伦之乐中。师父的音容笑貌依旧,慈祥的话语尚萦绕耳旁,震耳发聩,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可转眼间已是阴阳两界。
  齐大耳哭泣半晌,才蓦地想起:哎呀!只顾哭了,咋忘了追赶凶手!他用袄袖猛地擦干眼泪,蹿出门去。冲出庙门,他却愣住了:无边无际的雪原,茫茫苍苍,白雪皑皑,漫天雪花飞舞;苍穹昏暗,无数只灰色小虫肆虐;朔风凛冽嘶嚎,吹打着雪粒,随风翻滚激射,扑面而来。大风一阵紧似一阵,大雪掩盖住了脚印,哪里有杀人凶手的踪影?齐大耳站在哪儿,任由雪粒打在脸上、身上,头脑中一片空白,哀痛难诉,不知所措。愣了半天,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垂头丧气地回到师父身边,想起师父的好处,又哀哀地痛哭了一阵。良久,他把匕首拔出来,丢弃一旁,给师父揩干胸前的血迹,师父死不瞑目,脸上写满了惊讶……齐大耳从小在师父跟前长大,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离开小庙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啥事?那两个逃走的人肯定是杀人凶手,他们是谁呢?齐大耳长到十六岁,第一次独立思考问题。在这之前,他吃饱喝足,撅腚睡觉,一切都是师父操持料理。齐大耳眼里又溢满了泪水。师父死了,再不能替他遮风挡雨,再不能瞪起眼来狠狠地骂他了。他摸过匕首,在火光下翻看。突然,他的心狂跳起来:刀柄上镶有七颗黄澄澄的铜星!闪闪发光。这匕首他见过,就在这所小庙里,是那个矮胖子的。
  齐大耳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刚才离开小庙的,不就是矮胖子嘛!怪不得觉得背影眼熟,是矮胖子带人杀了师父!对,就是他!矮胖子叫啥呢?想起来了,叫冯剑!师父说邵盼头的小老婆跟老公爹睡觉,还被弄大了肚子,他们就翻脸了。对了,师父说他们是那个跟老公爹睡觉的冯秀花的娘家人!他们恨师父揭了他家的丑事!才杀了师父。齐大耳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他呆呆地坐着,绞尽脑汁,只记得冯剑好像是单县城东人!上这儿来走亲戚!至于走啥亲戚,他却想不起来了,更详细的关于冯家的细节,他一无所知。因为师父和冯家爷们说这些话时,他只顾喝酒吃肉,根本没听,这会想想,很是后悔。他默默地祷告:师父!我要到单县去,找到那个姓冯的,杀了他给您报仇雪恨。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保佑徒弟马到成功,顺利地找到凶手!
  齐大耳在风雪肆虐的荒野小庙里坐了一夜。天渐渐亮了,风停了,雪止了,红艳艳的太阳从东方的云层里挤出,把暖融融的阳光撒在广袤的雪野上。多么美好的天气啊!要是师父还活着,他们该踏上回家的路了。齐大耳一阵心酸,禁不住抱着僵硬的师父痛哭。哭了一阵,齐大耳趔趄着来到庙后,用匕首掘开冻土,挖了个深坑,然后把师父抱出小庙,轻轻地放进坑里,用白雪覆面,推土掩埋好。他跪下磕了三个头,掖好七星匕首,来到大圣集那位九十七岁的寿星家中,还了棉被。告辞出门,遇到一位扫雪人!问清去单县的路径。齐大耳满怀悲怆,义无反顾,大阔步地直奔西南而去。
  他做梦也没料到,就在这时,冯剑也从小庙里蹒跚着走出,朝大圣集踽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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