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品名称:旧情 作者:雪朦胧 发布时间:2017-08-15 18:21:48 字数:4683
第七章
离开涪城后,我跟随林桦回到他的老家遂州农村,我们在那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后,在家人和亲戚朋友的张罗下举行了婚礼,之后,我们就去遂州县城打工了。
起初的日子是艰辛的,林桦到县城后先后换了好多个工作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生活没有了着落,不得不整天为生计奔波,便少了最初的浪漫和温馨,加上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呕吐的厉害,还要每天忙碌着打工,我对这样艰辛的生活难以适应,叫苦连天。
我觉得林桦结婚后就变了,不知道是工作不稳定带来的压力还是林桦的本性所致,他变得那么自私、懒惰,每天回到家二郎腿一翘什么也不干,像大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每天挺着大肚子还要忙里忙外。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真是心烦透了,我和他吵闹,他就是一声不吭地和我耍赖皮,这使我的性格变得更加急躁起来。
一天,林桦借口说为了让我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他要外出去打工,好多挣些钱养育孩子。我知道他是想逃避我的吵闹,我也像是看烦了他那幅懒样,于是,林桦走了,出去打工了,撇下挺着大肚子的我独自在遂州县城生活。这让我感到稍事轻松,内心却凭添了几分抑郁,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随着林桦工作的稳定、进展,加上孩子的出生,我从此过起了家庭主妇的生活,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而林桦一心忙于事业,整天泡在女人堆里,时常借故出差联系生意而夜不归宿,他陪伴我和孩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外面偶尔也有关于他风言风语的传闻,我知道,他在外面一定有女人了,但看在孩子的份上,家还要维持,我也不去过多地去追问,只是旁敲侧击地点到为止。
时间一长,我在少有得到林桦的关爱和呵护的家庭生活中过着孤独寂寥的日子,无奈之下我将我的整个情感都放在了儿子身上,二十多年的日子就这样慢慢度过。
在这二十多年中,我也时常会想起钟伟,可是想又能怎样呢?自从涪城一别,我听说他去了四川阿坝州的一个县水电站实习,后来毕业分到一个县城的电业局工作,再后来他结了婚,又平步青云地调到蓉城的电业系统工作,钟伟应该算是家庭事业双丰收。而我如今虽和林桦从新又回到涪城,林桦在这里有了自己的生意,儿子也如愿以偿地上了理想的大学。家庭的生活在外人眼里看着算是过得不错,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无奈、平淡的生活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过。
转眼已到了零八年的秋天,如今,这座座落在四川西北部,地处涪江两岸的涪城,经过改革开放这二十多年的飞速发展,虽说也经历了汶川大地震的伤害,但涪城任然是矗立在川西北的一颗明珠,它早已经成为一座享誉全国的电子科技城。拥有天蓝、地绿、水清、人和的美誉。
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涪城三江口的堤岸杨柳成荫、桂树成林,林间翠鸟穿梭,啾啾鸣叫,刚开过的月桂还残留着淡淡的余香。涪江水清波荡漾,鸬鹚嬉戏,给涪江堤岸增添了勃勃生机。
我和林桦如今就居住在三江边上的一个小区里。我像平日一样早早地起床,穿着一件红色T恤,白色运动裤,将披肩长发用发卡轻轻系在脑后,稍加梳洗,便出门晨练了。
晨起的白露还没消退,我已在三江堤岸的杨柳树下轻松地慢跑起来,时不时地挥挥胳膊,转动下身姿,飘逸的马尾辫,红色的短袖T恤,白色的运动裤在微风舞动着的青柳中跳跃着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晨练,是我养成多年的习惯,也正是这个习惯,让我这个四十好几的女人,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体态,看上去健美、匀称,寻常的面容焕发出健康靓丽的光泽。
柳树间,鸟儿们来回穿梭、嬉戏,快乐地忙着觅食。突然,几只喜鹊从树上叽叽喳喳地飞过来,绕住我欢快的鸣叫、嬉闹,转而又急速飞走了。
我差异地看着它们逗趣撒欢,目送着它们离去。缓步下来思忖着:往日晨练也不乏有鸟儿追逐鸣叫,但还少有看见喜鹊呢,俗话说:“出门喜鹊叫,定有喜事到!”嗯,一定是有喜事了。那又会是什么喜事呢?如今老公事业有成,儿子上了名牌大学,还会有什么喜事让喜鹊这样狂欢地为我报喜呢?呵呵,管他呢,有喜事就好。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笑了笑。随后,我绕道去菜市场买了些青菜,便加快步伐,轻松愉悦地往家跑去。
如果说喜鹊欢快地歌唱,带给人们的都是喜事的话,那么,这件喜事却揭开了一件尘封多年的旧情,也开启了这场久别后的万般情怀。
回到家,林桦已经起床了。我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兴奋地对林桦说:“我早上出去跑步可有意思了,居然有几只喜鹊围着我撒欢地叫个不停,然后欢快地飞走了。你说怪不怪?”
林桦似笑非笑地说:“喜鹊叫,喜事到!看你今天会有什么好事哈。”
我看着林桦那幅懒洋洋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停下了手里的活,不屑一顾地对他说:“我会有什么好事呢?如今,儿子上了名牌大学,你事业有成,我还会有什么喜事嘛?”
说到这,我突然兴奋起来,拉着林桦的手高兴地说:“准保是今天有一笔大的买卖等着你呢。哈哈,赚了钱给我买个LV。”
林桦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这个,还想要什么嘛?”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再去理会他。这些年,我们就是这样磕磕绊绊走过来的,我也已经习惯了。
早饭过后,林桦上班走了。我独自在家哼着歌准备起中午的饭菜来,唱着歌做饭已经成了我这么多年来每天的必修课。
我喜欢唱歌。尽管我知道我的歌声会让人立起汗毛肌,不敢恭维。但我就是爱唱、想唱!我更喜欢边唱歌边干活,这不仅会让我心情愉悦,似乎还可以减轻劳作的辛苦,干起活来感觉轻松许多!
忙完家务后,我拿出十字绣,打开电视,享受起自在、闲情的生活来。
看着电视剧,我的心被男女主人翁的坎坷经历所牵动着,这让我对自己走过的路好生感叹。
自从嫁给丈夫林桦后,我就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跟随他回到了农村老家,那些年的辛苦,真是叫人一言难尽啊!二十多年来,能像今天这样悠闲的生活,也是在儿子上大学后才开始的。
儿子的成长,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如今儿子总算是学业有成,我也该是到了心安理得享受生活的时候了。想到这些,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甜美的笑容。
十字绣美丽的图案在我飞针走线下已见雏形,我自豪地欣赏着这副“鹏程万里”浩然大气的图,感叹着:多少个日夜的心血呀!这是我准备送给林桦的礼物。这些年林桦忙于事业,我们也是聚少离多,加上我要忙于照顾孩子的学习生活,总会忽略林桦的一些感受,夫妻的感情也有些生分了。现在孩子上大学走了,为了这个家,我还得弥补一下对林桦的关爱,只是林桦他,唉!管他呢,日子总是要过的,既然是用绣十字绣打发时间,我就绣了这幅图,准备送给林桦,祝他事业发达、前程似锦!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我沉醉的梦,我急忙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对面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喂,柳青,是你吗?
多么遥远且又熟悉的声音啊,让我一下涨红了脸,呆呆地愣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传出略显急切的声音:“柳青,是你吗?我是钟伟。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怎么会听不出来,就是那一声呼唤,一声柳青,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什么都停滞了,万籁寂静,唯有那狂热跳动的心,细数着流逝的时间,那点滴的分秒。
“柳青,柳青,你听见了吗?”钟伟不停地呼唤着,终于把迷茫中的我唤了回来。
此时,我欲言又止,结结巴巴半天啃出几个字:“我,我是柳青。钟伟,是我。”然后,喉头梗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时隔二十多年的电话说些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单是那一声问候就叫我的心仿佛经历了冰与火的洗礼,我这颗柔弱多情的心呀,刹那间被提到了嗓子眼纠结着,转瞬间又像似融入了烈火中烘烤着,这样的经历使得我那张黄白色的脸像似注了腥红的血,瞬间被胀的通红,人呆滞了,声音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我放下电话时,我的手仍然微微颤栗着,狂跳的心让我的颜面依旧泛着红晕。我拿起桌上的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想用这冰清的水镇定下狂乱的心绪。可心绪难收啊,我用手轻轻拍打着前胸,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坐下来,拿起先前绣着的十字绣,可没绣上两针,一不小心手被针尖扎破了,一滴殷红的血渗了出来。我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血迹一边自嘲着说:“这是怎么了?一个电话就叫你慌成这样?看,手都被扎破了吧。笨!”随后莞尔一笑收拾起十字绣。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收到钟伟问候的短信和打来的电话,这让我感到十分快乐和幸福。在这样的通讯往来中,我们互相诉说了别后的情况。
我知道,自从我离开涪城和林桦回他老家遂州后,钟伟一度很失落,他只知道我去了遂州,再就没有我的任何消息了。失落的钟伟在痛定之后草草结了婚算是给父母一个交代。可他的心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我,时时都在牵挂。他把我送给他的点滴礼物用小箱收放妥当,方便的时候就拿出来静静回味。长夜难眠时,是我的一颦一笑伴随他回到靖安,回到校园,回到我们的大榕树下,回到那美丽的田野、山岗,回到我们挥汗如雨的碎石厂。酣梦中,更是我伴随他去畅游世界,多少次从梦中笑醒,又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都已经是泪湿枕巾。我就这样时刻生活在钟伟的日里、夜里、梦里。
钟伟在无奈的思念和牵挂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只有这样拼命的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掉思念的痛。也就是这样拼命地工作,钟伟在事业上进步很快,不久就提拔到领导岗位。后来,他又考上了脱产研究生,之后的仕途真的是平步青云。
然而,仕途上的步步高升并没有淡去对他对我的想念,终于有一天钟伟按耐不住久别的痛,踏上了找寻我的路。
他告诉我说,他找了一个到遂州的差事,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找到我。
我纳闷地问他:“遂州那么大,你人生地不熟的,茫茫人海,你到哪去找我呀?”
我听着他有些自嘲地说道:“我就是没有地方能打听到你的消息,所以只好打了一个出租车在城里四处游转、来回地找,总希望能在人群中捕捉到你的身影。”
我听着钟伟说这样的话,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酸楚,眼睛有些湿润了,说到:“你可真是的,那么傻!”
他略显激动地对我说:“我还在心里不停的祈祷:老天不要辜负我这个有心人,就让我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的心上人,哪怕就是让我看她一眼,也不枉我此行啊!可是整个县城被我转遍了,也没能找到你。”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接着说:“唉,老天爷真地是不公平啊!最后,我只能带着满心的遗憾离开了。不过,我看到遂州发展的还不错,我想你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应该也不会太差,这也算是给我心理一个安慰吧。”
我被钟伟的深情打动了,哽咽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也没有停下话来的意思,叹息中带着坚毅的口吻对我说:“虽然我那次去遂州没有找到你,但我并没有就此放弃找寻你,在我中心有一个永恒的意念:我就是要找到柳青,要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她要是过得好,我就为她祝福!要是过得不好,我就要力所能及地给她帮助,让她获得幸福。我就是抱着这个信念一直在找你,随后的日子,我遇上熟人就会打听你的下落。”
“岁月沧桑啊!”钟伟叹息着说到。
是啊,多少个冬去春来,花落花开,我知道这一声叹息中饱含着多少寻找中的艰辛和凄楚。
秋蝉吱吱的鸣叫,叫寒了春水,绿叶已成满树金黄。
终于到了这个秋天,二十多年后的这个金色秋天,钟伟对我说,他那天中午刚吃完午饭,准备回办公室休息,突然接到一个同学打来的电话,那个同学是特意打电话告诉他我的电话的。当他得到我的电话的时候,心激动地狂跳着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了,他飞快地奔回办公室,关上门,用颤栗的着双手拿起电话,可拨了几个数字后就挂掉了,他怕万一电话错了对方不是我呢,又怕突然听到我的声音让他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犹豫着,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步,几次三番,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按动着每一个数字,生怕出错了。钟伟讲到这,笑着说:“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哈哈。”
钟伟笑了,笑得那么开心。而我却忍不住哭了,哭得那么心疼!二十多年了,那段我心甘情愿付出的刻骨铭心的爱,那段难以忘却尘封在我内心深处的情啊,此刻,就像是决堤海,一泻千里。我的伟呀,柳青何尝不想你呢,可我却是万般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