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赵儿难么是疯了》

　　组织上还是不同意赵儿和淑丽好。可自打和淑丽在水磨河老磨坊有了那事儿之后，小赵更就是一时也离不开淑丽了。时过多少年以后，赵儿还是忘不了淑丽，以及在她身体里面那种从未有过和在此之后也从未有过的、那恨不得化为一体的感受！然而事与愿违，老班长和组织的意见，还是希望小赵能悬崖勒马，尽快和淑丽有个了断；然后回过头来踏踏实实和小黄成家过日子。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淑丽家的成份不好，今后会严重影响小赵的政治前途！
　　赵儿说：“这一回，打死我也不服从了。我豁出去了，就是要和淑丽好，我要和她结婚！”
　　老班长告诉赵儿，如果那样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赵儿是跟着老班长来水磨河那阵儿加入组织的，这些年赵儿的进步，总的来说还算是可以，现在已经是厂科室的组织委员了。很长一段时间，下面分厂有个车间的组织很不给力，组织内部各成好几派，广大群众人心涣散。林霞不止一次提醒老班长：“带头人是关键，赶紧换人，调整组织结构！”可车间的带头人仗着自己资格老、上面又有人托着，根本不把老班长这个上级组织放在眼里，说轻了是耳旁风；说重了理由、借口一大堆，结果不但耳旁风，而且还凭空多了一个不作为。月评、季评脏乱差第一，产质量倒数第一。
　　前段时间，老班长下基层检查工作，那位长脸尖下巴的带头人，不是摊着双手诉苦摆困难，就是伸手向上级组织要钱要人要理解什么都要；说他两句“生产工作没有困难，还要咱们这些革命的带头人干啥”？话说得重了点，“领头羊”当众拉不开面儿，从此就“忙”的见不着人。整个车间被他搞的懒懒散散，全部组织成员敢怒不敢言，只能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老班长已下决心要“拿下这个老油条，让赵儿顶上去”。
　　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的重要时刻，赵儿这里可不能出乱子、掉链子！幸亏，老班长还不知道赵儿和淑丽已经“那什么了”，要知道了准会气得背过气去。
　　赵儿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儿和工作扯在一起。老班长说：“自你参加革命工作的那一天起，你整个的人就都交给了组织，你就是组织的一部分，你所有的一切组织都要过问；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得到组织的许可和认同，这就是组织原则。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赵儿有些不服气，斜望着天空他在想，突然他冒出来一句：“你不是也和她姐姐好过吗？”
　　“你……”老班长眼珠子瞪的溜圆，愣了一会儿才说：“所以嘛，我才把我的前车之鉴告诉你，让你少走弯路……臭小子，听我的，难么成我还会害你吗？！”老班长这时已经气得嘴角都有了一层淡淡的白沫，他说着就伸手过去到赵儿的头上拨拉地打了一下。赵儿晃了晃脑袋不吭气了。
　　那天下午，小赵选择水磨河南边最深处那间废弃的老磨坊和淑丽约会，本来只想和淑丽有个温馨又愉快的了断。哪曾想一来二去稀里糊涂激动得就和她“那样”了，就“啪啪啪”了。
　　“那样”完了之后，淑丽蜷缩在小赵的右臂底下，安安静静她沿着从这个男人胸脯上面透过来的光亮，朝门板那边望过去，淑丽的意识好像顺着这光亮到了另一个空间。她仿佛觉得身边的赵儿，是她多少多少年前的亲人。赵儿则枕着自己的左臂看着屋顶，在一阵阵的发呆愣神……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淑丽忽然听见外边有“嗤嗤啦啦”脚踩落叶走动的声音在朝她这边走来，她在懵懵懂懂中回过劲来，说：“起来，咱们走吧？”淑丽仰脸看着赵儿问道。
　　“哦……”赵儿一骨碌坐起来的同时，将淑丽扶正了面对着自己坐好，这会儿他似乎也听见了磨坊外脚步的声响。淑丽赶紧转过身去穿衣系扣……
　　淑丽自己也觉得奇怪，虽然一开始的疼痛和羞涩让她有些恼怒、有些伤怀，但渐渐赵儿的身体将这一切统统化解殆尽，难以想象的美好美妙之感受，来的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事后她不止一次的想，只有和赵儿在一起，自己才舒坦、才尽兴、才能有如风停树静地一般的踏实、才恰到好处；这是一种凉水泼在地上痛快又淋漓尽致的舒坦，这是一种秋叶顺着斜阳慢慢落下的舒坦。从此过后除了和小赵才能找回那种感觉，其它再好、再牛逼的男人，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偶尔能有那么一丝零星半点的快感。
　　老班长闲下来的时候也想，既然赵儿和淑丽是真心要好，咱就算了，让他俩好去，再别折腾人家了，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林霞却说，既然这样，那他当初干嘛要招惹小黄？！告诉你，这已经不是找对象那么简单了。你想他是你身边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到你，一个革命者的人品和立场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老班长知道林霞这些话另有所指，不好反驳，可又不服气，就说：“我调查过了，赵儿在认识那个什么小黄之前，就已经和淑丽好上了，做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林霞现在气恼的不是老班长对赵儿做无原则的妥协，而是觉得他怎么那么不开窍？都说了多少遍了，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林霞这会儿气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根钉子钉在桌子旁边，过了好一阵儿，她才说：“就知道你忘不了那人！你真想帮她我不拦你，大不了咱把那孩子也接过来替你养着。咱不欠她的，无非是让全厂人都知道，你的原配是地主资产阶级大小姐，也不用藕断丝连把人家小赵搭进去！”
　　林霞这会儿提起淑芳，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老班长气得一摔门走了。
　　看着老班长出去的身影，林霞知道刚才的话儿已经凑效。她嘘了口气，端着杯子过来坐下，儒雅的一口一口在斜阳的光亮里慢慢品茶喝水……
　　老班长先让厂科室组织生活委员跟小赵打招呼，通知他务必和淑丽断绝来往。没想到赵儿这家伙竟然吃了豹子胆，不但蔑视组织为他做出的决定，还把满脸堆笑的生活委员几句话就撞到了南墙上。当生活委员带着两个哭得红肿的大眼睛，找老班长讨说法的时候，老班长顿时气的脸色苍白手发颤，“啪”的一下拿起电话就大叫起来，让赵儿立刻到他这里来！
　　这种情形要是放在以往，赵儿肯定会吓破胆子不敢露面。可是今天赵儿为了淑丽，居然牛逼了，脾气比老班长还大。他摔了电话，两眼发花大口喘着粗气，就朝老班长的办公室冲了过去。
　　今天赵儿之所以豁出去，敢和他多年敬重又惧怕的老班长叫板，当然还是因为淑丽。其实赵儿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组织为他婚姻大事做出那个“了断”的决定。记得老班长拨拉着他的脑袋，训过他之后的那天傍晚，他就去找淑丽，决定要和她有个“了断”。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淑丽蹲在地上，抱着个痰盂在那里“哇哇”地干呕。凭直觉赵儿的心里开始发毛，过了一会儿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直觉”；“哪儿有这么容易就中了，怎么可能，仅此一次。”于是他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轻抚到淑丽的后背，小声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淑丽双手紧抓住痰盂的边沿，依旧是背对着赵儿，头也没抬只轻摇了一下后脑勺，算是回答了赵儿的询问。
　　这一晚上，赵儿哪有机会跟淑丽提“了断”的事儿，全部的时间，只顾的给淑丽倒水漱口，扶她躺下、起来再躺下；后来一句话没说好，就被淑丽推了出来。站在淑丽的小土屋门外，赵儿摸着脑袋直愣神，一阵风儿吹过，他似乎才清醒了许多。他在想，刚才淑丽好像是点头认可她怀孕的事了，一想到他俩“有了”这事，赵儿的头立刻就大了许多，光未婚先孕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再别提“组织不允许”这一块儿了。
　　眼看着小孩儿在淑丽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跑都没处跑；想认错都没有地方去认，只能挨着，只能一死了之。可他俩目前偏偏又没做好死的准备，不想死。可这事儿，要让组织上知道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开生活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追问；追问完了交待，交代完了再追问。直到触到你的灵魂最深处，让你无地自容还不算完。前段时间那个谁谁谁，不也是未经组织允许就在一起好了吗？他俩只是搂在了一起亲嘴被人捉住，说老实话他俩还没那啥（未婚先孕）呢，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了那个小组生活会的轮番“触及灵魂”，就双双抱在一起吊死在水磨河边的凉亭底下……
　　难道说只有死路一条了吗？想到这儿，赵儿一会儿浑身发紧，一会儿又直哆嗦，现在他真的是怂了蛋了。恰巧这时，淑丽的姐姐淑芳从另一间屋里推门出来。淑芳站在赵儿的右侧，偏着脑袋瞅着傻呆呆的赵儿，瞅了一会儿淑芳说：“这么晚了，还杵在这儿干啥，赶紧的，回去歇着吧。”
　　赵儿“哦”了一声，低（点）了下头，就转身速速的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赵儿又折回头，来到正要进屋的淑芳面前。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七尺男儿就这么跪倒在淑芳的面前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