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打擂排座次

　　打擂的时间，挑在重阳节。这一天，锦城艳阳高照，天清气爽。
　　擂台设在天龙武馆，馆内馆外，挂红飘绿，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爆竹振耳，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
　　成都后世的校场，就是当时的天龙武馆，馆场之大，可容千军万马。而馆主，就是太玄拳王本人，他从不露面，日常教授武功，交由另外五位武师打理。这儿名为武馆，却只培训各地选送来的太玄门人，并不对外收徒，实际上是太玄势力的内部培训基地。
　　演武场中央，搭有一个巨大的擂台。
　　场子北首石砌的梯形看台上，当首坐着太玄拳王的传令执事，执事两边，依次坐着二无常、四金刚、十杀神、五武师。这一排人物，是太玄势力的顶层人物，他们不须参加打擂，这几天是来当评判官的。他们的上下各排，都是坐的内府卫队。
　　场子东西两侧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满了欲讨封赏的刽子手、武林恶徒、江湖败类，这些人有的在官军中充当各级头目，有的在各级衙门中担任副职，有的在各分舵中任职，也有地方上有些功夫的恶霸，他们都想通过打擂，一来在太玄势力面前展露一下，二来想讨上一官半职，为继续为非作歹多提供些方便。
　　场子的南面，没有座位，是一片大空坪，供军民人等前来观擂。
　　太玄势力摆擂，城中百姓都避之不及，但这一天还是被强迫着来了千余百姓。
　　看客们一定想先知道，这天龙武馆的五位武师为何等样人物，竟然有资格在太玄拳王的武馆中任教授。
　　他们一个是名震江湖的金刚掌欧阳彪。此人是个黄脸大汉，满脸满腮的乱硬须，活像个刺猬。他是峨嵋的俗家弟子，力能举鼎，使一口一百单八斤的青龙偃月刀，功力稍逊者不能与之对招。他虽因性恶，未完成学业就被逐出了师门，但他那手峨嵋金刚掌也有了八层火候，能在三丈开外碎木起火。
　　另一人是臭名昭著的神偷硕鼠施飞。这人生得形体枯瘦如麻杆，脸色青白似腐尸，怎么看都会叫人不舒服。此人心性阴毒，擅长夜行术，轻功高超，快如鬼影，本是专练黑砂掌的，又偷学得一手青城剑法。
　　第三个叫胡一梭，外号十分难听，叫“僵尸”。他是在玄阴门习的僵功，声音、体形、动作都像女鬼，两眼像鬼火一样闪出绿光，谁见了都会以为是地府里的阴魂挣脱了铁链来到了阳世。他的心性亦如阴毒女鬼，特阴狠多疑，偏狭蛮横。使一对勾魂叉，出招迅疾，变幻莫测，又会玄阴掌，连真鬼遇上他都要避让。
　　第四个是个生得红脸赤鼻，目似雷公，一大把又浓又长的红胡须挂在脸腮上，活像烈火在倒着燃烧。他姓张名彰，使一把鹰爪钩，钩把上接有一丈二尺钢链，能够飞钩抓出敌手的内脏。他还会一门异功，叫“北熊掌”，中掌者会被带出骨肉，留下烂洞，令江湖之人闻之变色。
　　最后一个，看客已经知道，就是桃源镇英杰武馆的文华风，因会阴毒功夫，是新近才调到天龙武馆作武师的。
　　看看吧，太玄势力都是笼络的什么样的人物！而这些人，却个个都有“朝廷命官”的身份！
　　随着三通炮响，身着杏黄色紧身武衣的擂台值司，提着一面铜锣站到擂台前，“当当当”敲了三下，扯开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大嗓门高声宣布道：“西川天龙武馆，群英比武大会，开始喽——！诸位先听擂台规则：第一条，打死人不偿命；第二条，凡没被打死者，按输赢次数和功力排座次，打完擂后皆有封赏，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各位豪杰侠士，当奋勇参赛罗——！”
　　值司宣布完毕，退到传令执事的茶桌背后候命。
　　外地来的参赛者，都跃跃欲试，但又不好意思作出头鸟，一时间就冷了场。
　　值司正要上前发话，却见一少年飞身跃上了擂台，双手抱拳，向四周行了一圈礼后，道：“小可不才，略学了几招功夫，尚未在江湖上留名，不敢妄报姓名，愿向诸位大师讨教！”
　　真是“开水不响，响水不开”，这种天下高手云集的阵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急于出头！台上台下都有不少高手在心里叽咕道。
　　话音未落，一个三十出头的壮汉飞身上台，打拱道：“在下雷洪，一向在驷马镖行混饭吃，就算以大欺小了，讨教！”
　　随着话音，一记黑虎掏心拳已向少年打了过来。
　　少年不慌不忙，稍一侧身，右手来了个二指捻花，轻轻松松就化解了雷洪猛击过来的拳头。几乎同时，少年的左手作出掌状，逼得雷洪急换拳对掌，少念却右手握拳，趁雷洪肋下空虚，一拳打了个结结实实。
　　雷洪头两招就吃了亏，一时间肋下疼痛难忍，顿时起了杀心，使出了他的绝招黑砂掌。
　　少年见状，急以鸳鸯腿克之。腿掌相对时，少年查觉出雷洪的黑砂掌最多四层功力，不过入门而已。但雷洪用心忒狠毒，活该踢死，他自己也想一举成名，想谋得一官半职，便趁雷洪收掌闪身之际，运足内力，双腿连环而至，但听“嘭嘭”两声，雷洪被踢下擂台，口吐鲜血而死。
　　又有几人先后上台与少年过招，皆败下台来。
　　少年正想报上姓名，然后下台去，好等候打擂结束领赏受封，不料又有一个人飞身上了擂台。
　　少年赶紧打量来人，见此人生得眉清目秀，一派儒雅风度，唯印堂暗黑。见了他，少年不由生出几分敬意，打拱施礼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来人却并不还礼，两手叉腰，出言与外貌极不协调：“你爷爷是旋风腿曾北斗，大家抬爱，封爷爷为采花大盗。听好了，爷爷看你的鸳鸯腿还有几成功力，为了让你成名立万，先让你三招，只管朝爷爷要命处踢！”
　　少年人本就心性浮躁，又连赢了几局，听着这般粗野之辞，早已气得面红耳赤了，竟当真飞腿进招，一派非把曾北斗踢下台去不可的架势。
　　有道是来者不善，曾北斗却不像雷洪一类人，他看似不慌不忙，悠然自得地就让过了少年凌厉的三腿。
　　曾北斗待少年稳住身形站定后，才说：“这下该轮到孙儿你来成全爷爷的功名了，看招！”说着就是一拳攻过来。
　　少年又用二指捻花接招，却感到对方力道特大，几乎震破虎口，心头急躁，就又用鸳鸯腿进攻。
　　曾北斗让过腿锋，一提气，飞身而起，一时间少年的头上满天腿影飞动，打鼓似地踢在少年背上。
　　少年踉踉跄跄地跌向擂台边上，大口吐着鲜血，不一刻就断了气。
　　这时已打出了气氛，少年的尸身都还没拖走，擂台上又飞来一人。
　　曾北斗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遂施礼道：“大师可是神仙思凡，最好女色，被少林寺逐出师门的云游僧法隐？”
　　“哈哈，自古道，英雄爱美人嘛，假若天下女色都无男人贪恋了，这世界还成何体统呢？今天跟曾大侠切磋，可算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了，看棍！”法隐说着话，棍子已横扫过来。
　　曾北斗急抽出二节鞭，“当”地格开了棍子。
　　这一打一挡，两人心中都暗暗吃惊：好大的力道！
　　两人又打了二十回合，一点也分不出高下，便丢了兵器，斗起了拳脚。
　　又打了五六回合，还是分不出输赢，曾北斗便使出了连环旋风腿，法隐则以少林般若掌相对。
　　但见腿影掌风搅成一团，“砰砰”之声频起，直打得天昏地黑。
　　这时，擂台下的喝彩声四起，就连北面的座位上那些顶级高手都看得兴趣盎然。
　　两种功夫皆属绝学，恰又功力相当，一直没有打出高下，两人都汗流颊背了，便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各自抱拳道：“承让！”
　　场下掌声雷动，欢呼声震耳。
　　值司飞身上台，敲了三下锣，高叫：“第一局打平，决出两位英雄——！”
　　接下去又有欲讨赏求封之徒不断上台。
　　打斗中又有三人丧命。
　　到下午未时，第一天的打擂结束，决出了十二个平手，他们是：
　　专门抢人财物，奸人妻女的白额虎司徒魁；
　　恶名昭著，贪财好色成性的独眼神君关门庆；
　　长得倒还像个美少妇，却专爱在洞房之夜掠人新郎的母夜叉邓月英；
　　资州大富绅，凭武功强夺良田无数的大肚罗汉程虎；
　　专门充当打手，为虎作伥的河西怪客敖广胜；
　　临沱府风雷镖行的总镖头，常干明里护镖，暗中劫镖勾当的大力镖王牛雷；
　　本名叫杨水花，但惯常以色迷乱官员，又以武功帮助官员作恶，从中捞取好处的女恶霸，人们便给她送了个雅号“水杨花”；
　　专门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的小诸葛汪智；
　　在巴陵开艳香楼，凭武功做霸道色肉生意，强迫好男作嫖客的玉面观音冷沉月；
　　还有一个，则是因一时惹不起太玄令，只好通过打擂进一步获得太玄令的信任，以图保存实力的苍州梨花岭风雷剑客岳三山。他的武功修为，可与四金刚匹敌，但在擂台上却藏而不露，只图获得一个位次，领封后好回本码头加紧练功，广收门徒，以待时机。
　　第一天的打擂，就此结束，值司宣布完今日打擂位次，叫道：“多谢各位光临，明天巳时准时开擂，各位请再来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