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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刑满释放

作品名称:人生里程      作者:清泉石      发布时间:2017-08-06 10:12:24      字数:4436

  二十五刑满释放
  又要过年了。
  今年过年对辛平来说,是个不平凡的年。他几次获得减刑,终于在今天要走出这曾经轰隆隆开启关押自己,又轰隆隆开启释放自己的大门,心中五味杂存,面对送行的冯管教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
  冯管教拍拍他的肩,认真地说:“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一定要记住这惨痛的教训。社会很复杂,很多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参透的,所以遇事一定要动脑子,弄清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我相信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啊,自己这短暂的人生令人叹息不已,悲痛不已。怀揣美好愿望进城,殊不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付出惨痛的代价。当初若不是贪图那高工资,老老实实在仓库干,说不定离自己的美好愿望进了一步,现在得一切从头开始。人生好比八卦阵,头脑清醒意志坚定的人不会陷进去无出路。我想我再也不会陷进去了。在监狱里这几年的学习劳动,清楚了怎样做人,不会迷失在八卦阵里了,不会迷糊了。
  辛平心情很复杂,含泪告别冯管教,独自走了。
  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监狱那两扇黑沉沉的大门,心中立刻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监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改造犯人的地方,一般人认为是失去自由的地方,摧残人的地方,不管是意志和肉体都受到严格管控,在里面犹如在地狱一般。刚进去,辛平认为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此生再也不见蓝天,不见家人,永久沉入地狱,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爹妈没有生养我。后来抛弃了这个想法,今天居然对监狱有了新的认识:假如人不犯罪,是进不了监狱的。凡在监狱里的关着的人都对他人或社会造成了侵犯或侵害。将他们关进来,是要他们明白,做人不能这样!肖老大那样的人,不会有这种感觉,他只想着逃走。大多数犯人也包括自己,都希望早日走出监狱,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今天实现了这个愿望,可我竟有些留念在监狱里的日子,这正常么?
  正常。可监狱不是我的家。
  不正常。但在服刑期间许多事情值得一辈子怀念,因为明白了人是不能危害他人危害社会的。
  那惨痛的教训,让人把几年美好的时光抛掷在了监狱,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这般惆怅的心情。是惋惜,是悔恨,更是醒悟。
  过去就过去了吧。过去的时光无法挽回,只要未来的日子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实在,没有惋惜悔恨就好。
  辛平抹一把泪水,再看一眼监狱告别自己的过去,毅然转头向前走去。原本想告诉家人,让父母来接自己出狱,转而一想,出狱不是凯旋成功不是衣锦还乡,用得着劳动父母?就自己一人出来,慢慢咀嚼人生的滋味,兴许对自身以后有好处。他还希望出狱这天阳光灿烂,预示着今后一帆风顺,风和日丽,心情舒畅。可是,今天是阴天,云层很厚,还飘着牛毛细雨,平添几分忧愁。
  本来出狱是件好事,应该放松,准备迎接未来,辛平却惆怅着离开了监狱。回家看望了父母,买了香蜡纸钱去祭奠师傅。跪在师傅坟前向师傅悔过认错,痛哭一番,告别师傅回到阔别几年的省城。省城变了许多,高楼多了,街道宽了整洁了,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行人也变了,跟早几年有了些差别,时髦多了,就连花草树木也变了。这些变化令他目不暇接,心中想着日新月异,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知所措。是啊,省城变化这么大,只有我辛平被抛弃了,不由得心中惶惑。
  辛平瞪着双茫然的眼,痴騃地看着人流、车流。
  有辆人力三轮车见提着个蛇皮袋的辛平在发呆,以为他迷路了,停在他跟前:“喂,师傅坐三轮不?”
  “啊,啊。”辛平不知所以地应着。
  “要去哪儿,我拉你。”
  辛平听明白了,摇摇头,失落地看着去了的三轮车,问自己:“我去哪儿?这么大个省城,哪儿是我的落脚点?”
  出狱时,辛平决定依然留在省城,先在省城找个工作,省城的工作机会肯定多,一定要找个正当的工作。可是工作在哪儿?
  辛平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脚步迟疑,神情落寞,羡慕的眼光瞧着身边来往的行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得,或勾肩搭背,每个人脸上都是踏实的表情,一点不像自己,跟浮萍一样,风吹到哪是哪。今晚的落脚地还没找呢。摸摸兜里的钱,不多。这钱不能随便动,只能饿得不行时才能买点东西充饥。不能用来住宿,住一晚旅店得用去两三天的伙食费。看来又得住街沿了。
  数九寒天住街檐,冷,从里冷到外。
  他看看手中的蛇皮袋,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就是一床薄棉被,这些抵御不了夜晚的寒冷。
  难道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再次流落街头?
  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流浪儿沈自强。辛平自嘲地笑笑,不会再次碰见他了。兴许那公园的亭子再不准人留宿了。只是不知沈自强怎样了,当初给他寄了几次学费,后来他说不需要了。希望他好好的。
  冷不丁抬头,一个念头闪现,找工作!找工作才是最要紧的。有了工作,一切都有了。
  与以前一样,连连碰壁。有几次是未开口就被拒绝,称要过年了,过了年再说;有几次对方听说是刑满释放人员而断然拒绝,眼中喷着怒火,恶狠狠地赶他走,像驱赶瘟神魔鬼一般,生怕染上了祸事。
  辛平只得讪讪地离开,其实他内心跟针刺刀割般难受。一连串的碰壁下来,明白了,看似回到了起点,实际上有巨大的差别。同样是辛平,实则判若两人,一个热血青年,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天壤之别呀。不怪那些人,只怪自己走错了路。可是如今已悔过了,你们为什么不宽容一点呢?心中很是难受,但再无年青时那种冲动和激情,劝慰自己,忍了。好不容易获释,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走自己的路。
  又找了几家,情况跟前面差不多,可是有一家较大的叫喜庆百货商店的老板上下打量一番辛平,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因为辛平是刑满释放人员而拒绝了他。
  这家商店地处火车站站前广场的西侧,门面有三个金属卷帘门,每天门前的旅客川流不息,进来买东西的人也不少,生意颇好。店门的左手边是个小面馆,右手边是邮电所,吃面的或来打电话的,事完后相当一部分人也会走进这间杂货店。
  见老板犹豫不决,辛平的心怦怦跳,希望老板能答应下来。他犹豫说明他想用人但又有顾虑。他满怀希望地看着老板,等着他的同意,可是却等来了失望。失望让辛平的心凉了,从头凉到脚。可他还是冲老板点点头,说声“打扰了”。
  这下辛平真的绝望了,自己依然背负着“犯罪”的罪名,要命的是罪名将陪伴自己一生,自己一辈子抬不起头,生存下去都成了问题,还说什么理想事业?
  支撑辛平的柱子差不多折断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周围的声音都没有了,耳朵只听见嗡嗡的声音,好像有几千只苍蝇是耳旁飞。那“罪犯”的罪名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沉重得即将压断脊梁骨,两条腿承载不了这么大的重量,几乎抬不起腿来。虽然这样,还是得离开,总不能赖在这儿不走了。
  辛平拖着脚步慢吞吞艰难地走了。他没听见老板和老板娘两口子的对话。
  “喂,这种人不能用,你晓得他安的啥心?”老板娘看一眼离去的辛平,这么告诫男人。
  “我是想,他的申身板可以,起码一个人对付两个人没得问题。我们这店子一夜到亮一天到晚的营业,又处在火车站,人来人往的,没得个结实的人守住,恐怕还要出事。看到看到要过年了,小偷强盗也多起来了,不得不防。”老板也望着辛平离去的背影,似有些不舍。
  “好嘛,那就等到他先偷你抢你嘛!”老板娘白一眼老板。
  老板听了老板娘的话,回头看看店铺:“这店子都是些零食,不管钱,只有烟酒管点钱……”老板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找过一名员工,告诉他,“去,把这秆烟给刚才那找工作的小伙子,他要这秆烟呢,你就回来,他不要这秆烟呢,你就喊他回来,说我有话说。”
  “耶,你硬要请他呢。”老板娘不满地盯住老板。
  “怕啥子嘛,一夜到亮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的,那派出所的人吃干饭的嗦?要相信跳蚤是拱不起铺盖的。”
  “对了,那么多人,你怕啥子,非要请个这种人?!”老板娘针锋相对地质问。
  “嘿嘿。“老板一笑,知道话的漏眼被她挑到了,改口说,“半夜那会儿有几个小时没得人,不找个镇得住堂子的人,又来几个抢东西的,我们咋办?”
  “你晓得他镇得住堂子?”
  “你又不是没长眼睛!”
  那名员工领着辛平过来了,他随手把那秆烟递还老板,进去招呼顾客了。
  刚才的忧愁还留在脸上,可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火花,恭恭敬敬地站在老板跟前,轻声问:“老板,找我有事?”
  老板将那秆烟递上前:“来,抽根烟,我们边抽边说。”
  “谢谢,我不会抽烟。”辛平摆摆手礼貌地拒绝了,看着老板从容地点燃那秆烟,吸一口,烟头那点火亮了,好红好红。
  老板右手食指中指夹着烟在空中一划:“你看,我这店子人来人往的很忙,尤其是要过年了,更需要人手,我想请你在过年这段时间帮帮忙,只上夜班,守通宵。虽说店里的零食都不值钱,只有烟酒还管点钱,但还是怕遭抢。尤其是过年期间,尤其是半夜三更人少的时候,要防备。“
  听了老板的这番话,辛平兴奋了,压在心中的巨石瞬间不翼而飞,一扫脸上的阴霾,点点头哈哈腰,高兴地咧嘴一笑:“谢谢老板。”
  “先说清楚,只拿工资。工资不多,二百五十块,不包吃不包住。”老板边说一双眼紧盯住辛平,“上班不准喝酒的哦。”
  辛平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刚出狱就找到工作,真是有福气。只要有工作,条件苛刻一点没什么,何况不准喝酒不算什么,自己本来不怎么喝酒,于是连连点头:“我不喝酒的。”
  辛平在那名员工的指点下将蛇皮袋放进一间小小的杂物间。辛平看着这年轻人,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跟自己当初进城的年纪差不多,于是冲他笑笑:“小兄弟,谢谢你。”因为正是他将烟递给自己,而自己婉拒了,他带回了自己,找到了这份工作。
  “是老板要你的,我只跑了一下腿。”年轻人浅浅一笑。
  辛平打量他,好像在哪儿看见过他,不过绝对不是在黄启防那贩毒集团里见过,究竟在哪儿见过,想不起来。
  年轻人见辛平在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眉眼一低:“我去干活儿了,不是老板要扣钱了。”
  外面传来老板粗大的声音:“喂,出来出来,下货啦!”
  老板的声音落下年轻人已经跑到了店子门口,动手卸货了。
  又响起老板粗大的声音,声音有些不耐烦了,还带着粗话:“喂,刚来的,快点,生麻糖粘到胯了?”
  他话音未落,辛平也动手卸货了。
  这下老板心平气和地站立一旁,悠然地抽着烟,欣赏着卸货。老板娘则边看边记数,同时指点着码放地方及打招呼码放整齐,忙得她手眼口耳齐动员。货卸完了,她与驾驶员头顶头地现场对账,末了签字收货。
  老板娘再清点一次无误后,吩咐辛平:“喂,就是你,你把这些货搬进仓库……”
  辛平打断老板娘的话问:“仓库?仓库在哪里?”
  由于话被打断,老板娘不满地白一眼辛平:“喂,听我说完。你把这些货搬进仓库,分开放,洗化用品放一起,零食放一起,瓜子花生胡豆干散货放一起。其余的人去干自己的事。沈自强指给他仓库在哪里。”
  一听到沈自强三个子,辛平一怔,顺着老板娘的目光看去,正是这眼熟的小伙子,难道真是那个沈自强?
  沈自强掉头对辛平说:“就是刚才你放东西的那间屋。”
  乘辛平搬货去仓库之时,老板娘踢踢脚前的三个纸箱,吩咐老板:“喂,你过来,把这几箱烟酒拿进去,锁在柜子里。”说完一扭身走进柜台,回头一瞥,发现老板还在那里抽烟,眉头一挑:“嗨,你耳朵聋了啊?”
  “来了,来了。烟都没抽完,慌啥子嘛。”老板嘴上说着,话说完,嘴空了,再狠狠吸一口,这才扔掉烟头,搬那几箱烟酒进柜台。
  华灯初上,老板和老板娘准备离开,临走时老板再次给辛平交代一番注意事项。老板娘则打断他的话:“等会儿,你自己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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