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李凤英癌症复发去世（2）

　　在汪银家吃过午饭后，张玲问李凤英，“妈，你想在大姐家住两天吗？”
　　李凤英听了就说，“不是去住院吗？”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开口，张玲目光投向李杰，是希望他这个大姐夫能劝劝。李杰心领意会，他态度温和，笑着说，“妈，医生说没什么大病，不用住院。就是让您回家多注意休息，不要生气。医生说你这胃疼，是因为生气导致的！”
　　“嗯，对，就是生气导致的！以前，我身体好的很，自从那个小路子出事后，洪明珠当着大家的面指责我，咒我死，从那时候起，我这心里就不痛快，总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想想就生气！”李凤英像孩子一样哭诉着。
　　大家听了，非常难受，汪银偷偷摸着眼泪，张玲马上说，“妈，你要这样想，不能生气，要好好活着，健康快乐地活着，气死她洪明珠！”
　　李凤英顿时来了精神，“张玲说得对，我就要好好活着。那我得住院好好检查检查！”
　　大家一听，老太太将话头又转过来了，等于刚才说的都白搭了。
　　李凤英看着大家不吭声，有点生气，“怎么都怕我花钱了？你们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好歹一个月政府还给我七八百元，我可不是白吃白喝呀！现在老娘有病了，你们就不想管了……”
　　汪银一看母亲生气了，就说，“妈，不是不给你治病，是医生说不用住院治疗，只要您回家放宽心好好休养就是最好的，我们还骗您呀？”
　　“是呀，妈，刚才在医院里，我和小武子特地问了医生呢，医生说您不用住院。回家好好调养就行，关键是不能生气，放宽心，好好享受就行。”张玲接着大姐的话赶紧安慰着婆婆。
　　李凤英看着大女儿和儿媳妇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坚持，“好，不住院就不住吧，医院里的味道也难闻。我的好女婿，我想在你这住两天，行不行呀？”
　　汪银望着母亲像孩子一样央求着，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眼，李杰一听，忙说，“妈，您想住多少天都可以。哎呀，汪银你这眼睛咋回事，一见风就流泪，快去点眼药水。”
　　李凤英看着汪银的表情，虽然女婿李杰圆了这谎言，但李凤英内心清楚，这大闺女哪是眼睛有问题呀，肯定是想到我这老娘没几天日子罗，所以伤心难过落泪了。
　　李凤英内心明镜似得，她知道自己的病复发了，已经到了没法治愈的地步，刚才她是故意测试他们，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这下知道了，心里也好有准备。虽然对死亡也有恐惧，但人总会要死的，早走晚走都得走，那有什么好怕的，死了也好，不用再受那洪明珠的气，也不用管大儿子以后怎么样，不用惦记着二女儿啦，不用操心小儿子小儿媳妇。哦，还有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叶梦，她也是苦命的孩子呀。如今，自己都要死的人啦，那就什么都别管了，好好享受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时光吧。老头子在下面都等了三十多年，该去陪他罗！
　　想到这里，李凤英内心释然了很多，她利用人生中这最后的时光，好好看看，享受享受这天伦之乐，然后去陪伴老头子，她心中有很多很多话要告诉老头子呢。
　　没过半个月的好日子，李凤英的全身就开始浮肿，腹部的疼痛日夜折磨着她。刚开始，她还能下床来回走动走动，疼得厉害她就咬牙坚持忍着，实在受不了时才会痛苦地呻吟几声。有时，在夜里李凤英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那一刻，她就奢望着自己快点死，这样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她就喊着：“老头子，老头子，你听见了没有呀？快点来接我走呀，我真不想遭受这病痛的折磨了。老头子，你等着啊，我就来见你了……”恍惚中的李凤英仿佛看见了汪正，身上的疼痛顷刻间消失，她这才沉沉地睡去。
　　李凤英在去世的前一周，完全不能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她的大小便都失禁了，只能垫上尿不湿的垫子，脏了就换，下身都不能穿裤子，盖着一层薄被子。腹部像气球一样鼓胀着，里面全是黄水。胳膊上的皮肤被水充盈着，晶莹剔透，稍微一碰就破皮流出黄色的液体。此时的李凤英再也无法忍受这撕心裂肺地疼痛，房间里时常传来她痛苦地呻吟声，时不时喊着：“哎呦，我的妈呀，哎呦，让我死了算了，太痛苦了，这不是人受的罪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折磨我……”
　　刚开始，疼得厉害，张玲就给李凤英打上一针止痛针，一针能管八个小时，后来时间就渐渐缩短了，止痛针也无法缓解这魔鬼般的痛苦。
　　汪洁和叶梦急忙从青岛赶了回来，李凤英看见她们，露出喜悦的神色，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李凤英凝望着坐在床边的叶梦，蠕动着嘴唇，发出低沉的声音，叶梦将耳朵凑到李凤英的嘴边，才听清她说的话，“小梦啊，外婆不能再陪着你，也不能看你生孩子了。外婆要去陪你外公了，可是我这一走，真的不放心你呀，可怜的孩子。你心里的伤痛，我都懂，都知道。你这身体不能再拖了，去医院早点动手术吧，趁着年轻恢复快，要是迟迟拖着，会拖出大病的。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外婆会保佑你身体健康，一切平安的！小梦啊，我苦命的孩子，不要记恨你父母，也不要记恨你二姨二姨夫以及你小姨小姨夫他们。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你再怎么怨恨也不能怎样。何况，你二姨夫已经出事了，这就是他的报应。你二姨这一生日子过得凄惨呀，以前不管她怎么对你，时过境迁了，你就看在他们家现在落魄的份上，心里就不要计较了。你是一个天性善良、处处为别人考虑的孩子，纵然内心有着天大的委屈和怨恨，你都是放在心里，不会当面去辱骂他们，更不会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你只是折磨自己。这人啊，心里不能藏着怨恨，怨恨就是毒瘤，它会侵吞人的性命。外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正因我心中藏着怨恨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才受着这病痛的折磨。孩子，你还年轻啊，你要听话，好好活着，不要被心魔所掌控，从而毁了自己。这每个人呀，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人来到这世间大多数不是还债就是讨债，少数人是来享福的。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没有谁能代替谁的人生。人生中有些事的发生是必然的，所以你要坚强的面对。以前你外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遇，都要坚持做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当时我听了一头雾水，在时间的长河中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别看外婆没有读过两年书，但跟在你外公后面，受到不少熏陶和影响。当年，你外公可是咱们村里的才子呢。”
　　李凤英提起汪正，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仿佛这一刻汪正就陪伴在她的身边。
　　“人生就是这样，酸甜苦辣味味俱全，这才是完整的人生。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枉虚度此生。记住外婆说的话，虽然外婆走了，但我不会抛下你的，外婆一定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守护着你。”李凤英竭尽全力地说出心中的话，然后她就不停地喘着粗气。
　　叶梦的泪水哗哗地流淌下来，她哽咽着，伤心过度差点晕过去，张玲赶紧搀扶着她离开房间。
　　李凤英默默地望着汪洁，由于喘气脸上的表情扭曲着。汪洁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狠心地说，“妈，您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您累了就睡吧，不要惦记我们。”
　　李凤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此时，李凤英开始不停地吐大气，嘴巴一张一吸，脸色苍白，眼神迷离，额头上的皱纹渐渐舒展散开，耳垂也耷拉着，汪洁摸摸李凤英的双脚，已经冰凉，这凉气一直向腿上蔓延，她知道母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就将母亲的耳环摘下来，“妈，这副耳环给张玲留下，你走了以后一定要保佑小武子和张玲，保佑您的子孙后代……”
　　汪洁说完这句话，李凤英停止了呼吸，空洞的双眼狰狞着，嘴巴张得大大的，汪洁哭着大喊，“妈……”
　　客厅的人听见汪洁这一声凄惨地叫喊，知道李凤英走了，大家跑到房间，大声痛哭起来。
　　汪洁哭喊着，“妈，您这是死不瞑目呀！妈，您让我们做儿女的如何心安呀？”
　　一时间，办理丧事的人都来了，他们开始安排李凤英的丧事，先安排几个女儿给李凤英梳洗打扮，换身衣服。一切弄好后，他们将李凤英的尸体从床上抬下来放到木板上，脸上盖上冥纸，旁边点上长明灯，让孙子成龙跪在旁边烧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