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回：没风的风波

　　李萍在听爱人的陈词中，也有不解之处。她问杨树：“哎，亲爱的，像王学义这样的人，我弄不明白，他是咋做的副书记的呢？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难道县府就不知道他是个二虎巴叽的低智商人吗？”
　　杨树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听说他的叔叔，伯父在地县工作，文革期间上层领导一句话，进了班子，这是小道消息。但凭咱百姓直觉，像他这类人渣，多数是靠人情进入领导层。你看他提拔这类人，刘田是个啥样人？白瞎奚晓兰的女人，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好汉无好妻、赖蛋守花枝。萍，和你搭班的刘田，还不如王副书记呢。论正事时，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假若党委书记同意你的申请时，也许要你拿出个接你班的人选，你不能再提蒋、李二位，有一个人准行！”
　　杨树说到关口上撂这不说了，急的李萍捶他肩膀说：“快说呀！急死人的！”
　　杨树不慌不忙的说：“派李华大哥去西岭，把乔越请回来。他能回来接支部书记，你还做你的会计，妇女主任。党委认准刘田做村长不撒口，你干脆跟我干吧！天天还开心。”
　　李萍很犹豫地说：“得！西岭的条件比咱这好多了。他在那也是副主任，指不上多少。我还是让李大哥给出一招吧，他的主意我永远听不够。”
　　于当日晚李支书真就又去了李华家，赶巧，蒋恬也在。李萍的行踪被奚晓兰从江英家出来发现了，奚晓兰心里在盘算：先头从家往这来时看见蒋恬，这一会功夫又发现李支书。原班子人马又到一起干什么？莫非？往下奚晓兰不敢再去想，她心里明白自己男人是个窝囊废，但是，那可是乡长、书记亲点的干部。量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家刘田。回到家还是和刘田说了她所看到的一幕。
　　与次日清早大石山村村长刘田，敲开昌盛乡党委副书记王学义家门，向上司诉说大石山下台干部勾结支部书记，撤换村主任等一事。
　　王副书记听到刘田的汇报，怒发冲冠的在家里喊了起来说：“还他吗没王法了！没王法了！刘村长你先回去，我马上去找那书记汇报此事。等弄清楚他们俩想干什么之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李华；我非把他弄到班房里待他半个月不可，不然，就没有党的领导地位。”
　　大石山村乡亲们在宁静地生活中，做秋收准备工作。蒋恬的情绪始终降不下来，总觉着窝囊，老搭档一天天比以前活的更滋润。听说他想要经营化肥、种子、农药等农资商品。
　　这位蒋兄每次来找他要去党委说个明白时，他总是哈哈一笑说：“我只能谢谢领导关心我，爱护我，让我在有生之年多赚点养老钱。谢总是要谢的，但现在不行。现在说这话，主要领导人不会往这方面理解。所以我不去自找没趣。”
　　这位蒋兄不死心，隔三差五地还往李家跑，无所顾忌的跑。让村长家属看见了，那可不是件好事儿。昌盛乡党委书记那祥，吃完早饭按点上班。刚在办公室坐定，王副书记领着刘乡长、李秘书、张副乡长兼妇女主任一同走进屋来。
　　原来是王学义早晨来时和刘乡长说出自己处理意见。让派出所传唤李华，人到之后询问他们果有串联之嫌，立刻拘留十五天。上报县委处理意见。刘乡长认为不妥，说：“老王，按照村民委员会选举法，首先我们乡领导不能免责。几个月前撤他二位职时，并没说明原因，只说根据县领导指示。又没说出县领导谁的指示。即使是李县长有话，也应该告诉村民和他二位本人，你们错在哪。现在又传唤，又拘留这个念头更不妥。老王，已经是法制时期的初期，我想，老蒋不能出啥说道，咱真把老李拘留了，完了怎么办？不能枪毙吧？只要你让他说话，这件事他可满身是理，首先我不同意你的意见。”
　　王学义副书记多少有些消了气说：“那你说，你是一乡之长，你看这起案件咋处理？”
　　刘乡长笑了说：“老王，这不是案件，咱临时把在家党委委员召集一起，大家分析一下，让那祥书记决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临时党委会上，大家听着王学义副书记给大石山村村民李华罗列十大罪状：破坏安定团结、拉拢党的基层领导、聚众闹事、扰乱治安等，要求党委传唤，并拘留李华，扑灭他的嚣张气焰。
　　那祥书记在思考中截断王副书记发言说：“好了，老王说说事实，这些都是标题，标题下面要有文章，说说老李又怎么了？”
　　王学义的气没消说：“据刘田村长讲，蒋恬和李萍昨天晚上都去了李华家。刘田说的清清楚楚，是他老婆亲眼发现的。”
　　刘乡长说：“都去老李家做啥，说些啥？”
　　王副书记说：“那倒不清楚，刘田也不知道，反正到他老李那里的人没好事！”
　　那祥书记听完笑了说：“就这些事吗？老王？这个时候又不是抗日战争时期，怎么还管上谁去谁家的闲事了呢？也许去老李那是好事，闹了半天没事。老王，没事以后千万别捕风捉影整事儿。李华是党员，又不是坏人，他家怎就不许去别人呢？瞎胡闹！散会吧，该做啥做啥吧！”
　　唉！这个李华呀，今年也不是犯的哪门邪？闲事闲话还不离身了。亏得昌盛乡还有位那祥压事儿，要不然有错抓的，可没错放的。给他弄出几条莫须有罪名，平头百姓有苦难分诉，他说不定还真有牢狱之灾呢。
　　一大早蒋家小清去了张立家，找喜子说：“爹说今儿个有些泥水活，叫你去帮着做做，叔、婶，让不让喜子哥去呀？”
　　春梅赶忙的说道：“去吧去吧，忙不过来让你叔也去。”
　　小清急忙说：“忙的过来，我爹说有两人宽裕的忙完了，不麻烦叔了。”小清和喜子手拉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春梅望着未过门的儿媳妇小清，心里是真的喜欢。蒋家大女儿蒋清，今年已二十二岁，小学毕业后没去念初中，和妈妈叶文珍在家里莳弄承包田。
　　蒋恬自从退伍回家就一直在大队做主任，副主任，这几年又一直做支部书记。家里的两垧地几乎是不怎么伸手。所以小清常年在田里劳动，皮肤被紫外线灼的黑红色。配上她高高个头，端正的五官，一笑俩酒窝深深的好看。一个屯的姑娘比起来，也算上等姑娘。加之爽朗性格，春梅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今天儿子和小清走出家门时，春梅两腮挂满泪花。见到两个青年人无拘无束的手牵手走着，她想起自己的青春，如被打碎的瓷瓶一样，是一堆垃圾。每天陪在身边的张立，埋在她心里的苦，别人谁会知道。有时在关茵身旁，赶上没外人时，总是趴在关茵怀里哭个痛快，心情还稍好一点。
　　春梅一个人在院子里落了一阵泪，想一想也走去蒋家；一来和叶文珍说说话，二来和亲家商量一下把孩子的事办了。
　　蒋恬和喜子正在忙着和泥，小清给撒些水打下手，做些杂事。看见未来婆婆从外面走进来，热情地打招呼，并迎进屋里，交给妈妈。她又出去忙自己的事去。
　　喜子去蒋小青家，帮未来岳父抹房顶。叶文珍在忙着给未过门女婿准备午餐。起早抓了两只鸡宰了，虽然是未过门女婿，未来岳母心疼着呢。加上喜子生来就讨人喜欢，见屯邻总是先笑后说话。就是蒋恬这个倔人，有三天见不着喜子，心里也觉着空落落的。
　　也倒是五十岁的男人，膝下两个女儿，没个男孩。小洁在外地读书，在学校处个城里对象。放假时来过家里。农村这种生活环境，大都市有地位人家子弟，勉强待了两天。看样子，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来农村度假。这里吃饭能对付，就是上厕所，把小洁对象难个够呛，蹲坑一关实在过不去。
　　自从小洁和对象回城后，蒋恬倍加疼爱喜子。并且和叶义珍私下说，找春梅商量，把两孩子事风风光光的办了，之后住到家里。也就是说，倒插门。
　　事儿就这么凑巧，春梅不请自到。这个倔人也有两三个月没怎么说话，今天看到女儿把婆婆让进屋，他也放下手中活跟了进来。
　　一惯开门见山的说话风格，今天还成了结巴了，那个那个好一阵子也没说出口，扔下一句说：“咳，我想说啥来的，想不起来了，文珍，你和春梅妹子说明白了，千万别让她走了。帮你做饭，多做几个菜，等一会儿把张立也找来，我和亲家喝两盅。”
　　蒋家那天午餐非常热闹，两家六口人围在一起，张立长到这五十多岁，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作上宾。没登过大雅之堂的张立，初次遇到盛情款待，酒还没喝，就有些醉意。席间还是叶文珍把话说个明白。
　　从来不管事的张立，今天道出心里话说：“喜事咋办我没意见，喜子住谁家我不管。反正我一天离不开我儿子。他在哪住，也得天天让我看见到他，他是我身上的肉。”
　　春梅把没喝酒说醉话的张立扶回家，临走前还一再说：“别担心，事大哥安排。他过一阵子就好了！”
　　当回到家时，老张头看见儿子两只眼睛红红的，儿媳妇一头栽倒在炕上也大哭起来，老人家心里一惊，摔倒在地上，等春梅发现时，张老爷子已经断了气，驾鹤升天而去。
　　蒋恬的心愿，上门女婿梦，如愿以偿。婚后的喜子是最苦最累的人。每天晚上不论有多累，也得回去看一眼爹爹，两家虽然隔的不远，但要天天坚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喜子做到了。
　　喜事办完后，春梅不知道自己在夜里流过多少泪。喜子是她活下去的支点。可他不在自己身边。老爷子在世时，他还有个说话的。公爹一走，张立又是三杆子都压不出个屁的主。也就是平日里，春梅和丈夫很少交流心声。但像春梅这类习惯把苦藏在内心的女人，她能和自己如石如木的丈夫交流什么？
　　蒋恬最近情绪稍好一点，在家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喜子每天总是想办法让岳父多说话，开心一点。蒋恬老兄真够有福气的，一生中有永远随他意愿的叶文珍。近晚年了，又像从天上降下来一样的好女婿。多多少少冲淡了一些丢掉村官的烦恼。一天天忙完家事儿，也是走惯脚的，还是到李华家，找李华说说话。
　　李欣与佟仁两个年轻人，在参加完喜子和蒋小清婚礼后，最近也在商量结婚之事。
　　一天早上佟仁又来约李欣，并且告诉说：“贺主任去县城给我找工作有眉目了，昨天晚上贺主任去家里和妈妈商量，明天妈妈去县城答谢领导。听说在旅游局说好的，那里的头头说，让家里人和我去一趟，我听到好消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也高兴高兴。”
　　李欣并不感到惊喜，反而有些疑虑地说：“那咱们结婚的事儿，该不是放一放了吧？”
　　佟仁笑笑说：“我看那样吧，我先把工作稳定下来，之后，有条件在县城买套房子。有了自己房子，再安排结婚，你看这样好吗？”
　　李欣若有所思地说：“也只好这样了，不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祝你好运，领导大发慈悲，给庄稼人赏口饭吃，听你好消息。”
　　庄稼院的孩子，到县城里找份清洁工也都心满意足。真要是能在某局机关里，谋一份事做，那可真够体面的了。
　　贺主任熟人多，他人又善于交际。旅游局局长又是他的高中同学，也就是一说，没有办不成的事。其实让佟仁去主要是面试，人要是局长喜欢，往下没啰嗦，至于贺主任要江英去县城吗，那可是他随心所欲另有安排。
　　佟仁与妈妈早早来到县城，等待与贺主任会合。他们母子乘昌盛开往县城巴士，一路心情激动的江英，一遍遍嘱咐儿子。如何如何和领导讲话等各方面礼节，到机关后如何做事。
　　生怕佟仁头三脚踢不好，给领导第一印象留下残缺印象。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她又和情人委心地充当起性伙伴。为了儿子，她要满足情人提出的一切。
　　约在早晨八点多钟，一辆白色捷达从昌盛营业所开往县城，小车里只坐着贺主任一人。司机遵照主任吩咐，来到县农行门口停下。
　　主任下车，司机马上回昌盛，三天后听电话到县城接他。贺主任说他去地区办事处办事，申请农业开发贷款。
　　小车司机掉头回昌盛。至于贺主任去哪？干什么他连想都不想。这样司机在领导手下，那是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
　　贺主任站在农行门口四周张望着，眼看着自己小车没了踪影，周围也不见熟人，这个五十万人口的县城，他从念书时常常到处闲逛过。各地方，各胡同，大小旅社清清楚楚，自己先找一家肃静旅社安顿下来。
　　登好记，包里常带身份证复印件，老婆李香琳的复印件一并拿出，交给登记处。之后把自己携带物品放在二人房间里。大大方方地走出旅社去客运站找佟仁母子。
　　佟仁在旅游局长办公室里，接受局长的盘问后，各位领导都满意地点了头。从农村来的有知识青年，在这茬领导眼里都看好。一不娇气，能吃苦。二农村里能出去念几年专业的青年都胸怀大志。这是八十年代五十岁领导人普遍存在的观点。
　　佟仁顺利过了第一关，与下星期一来报到上班，马上回昌盛办理相关手续，在昌盛的户口，档案一并带着。佟仁与当日下午返回昌盛，大石山村。
　　江英送走儿子并告诉他说：“你知道该办理手续一定办好，妈妈在县城要请两次客。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妈妈都要陪客人吃饭。告诉你爹把家里猪鸡喂好，活不忙，天天早点收车，我不在家时别让你爹出去喝酒。”
　　佟仁满怀喜悦，点头应着谢道：“谢谢妈妈为孩儿操心，家里事你放心吧。你不在家我让李欣过来照顾，不会出错的。自己在外面保重。喝酒时注意些别太多。”
　　待一切事都办好之后，贺主任来到百货大楼大厅里领着江英进入营业厅逛了一会。佟仁面试时他妈妈没有陪着。
　　贺主任把江英领到百货大楼后，领佟仁两人去旅游局之前时，一再告诉她不要乱走，看着点门口，有熟人躲避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一旦看见熟人也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我们是走后门，属不正当渠道进入国家机关。回家时办理手续按介绍信，迁移证所写的说，正常调用。贺主任觉得万无一失了，才领着佟仁去旅游局。
　　她们一天的开局，都按着几天前贺主任安排的计划顺利进行中。
　　贺主任与江英二人从百货大楼出来已是中午，二人进了一家餐馆，点一些平常江英爱吃的菜。此刻的江英觉得，这才是真正地生活。她感激贺主任不忘旧情，妩媚一笑道：“七八年了，你还没忘我爱吃啥？真难为你了。这些年冷落了你，小妹江英向你道歉，举起杯来，咱俩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