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北冥（一）

　　离开镇魂国寺之后，华央一行便开始在大玥国四处游历起来。大玥北临北冥仙海，传闻此海通往冥冥之境，也有人说顺着北海一直朝它的尽头而去，到达了北冥的尽头就是仙境，然而北冥之大，却无一人知道它的尽头是什么样子的？究竟北冥的尽头通往的是仙境还是黄泉谁也不得而知，因为从未有人能够到达。一千年前良人也是在北海边的流民营里遇见月流歌的，所以华央想去看看北冥的样子，虽然玉魂之事已了，可她他还是被良人和月流歌的爱情所感染，自然想要去北冥看看，去找找哪儿是否还留有关于他们的传说。
　　北去的车马一路上穿过丛林和高山，不知不觉已临近北冥沧海。
　　此刻，茂名的丛林内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默默的看着他们走过，躲在树林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发千幽。
　　千幽默默的看着午日光晕下骑马而去的华央，迷离的光线令他微微闭眼，只见那白马之上的华央已恢复了一身华丽的黑衣，虽然换作了男装打扮，可是在千幽眼里她依旧是一千年的那个月流歌，那个霓裳飞舞，高不可攀的女子。
　　“流歌！真的是你吗？”他在心中轻轻问那马背上的人儿。然而此刻的华央与身边的北越、公子嘉说笑，不时回头看看坐在马车内手舞足蹈的香殿，一群人说说笑笑，却全然不知千幽的存在。
　　华央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剑，回头冲香殿笑了笑，却朝树林深处看了看，心突然“砰”的跳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呼唤她似的。可是仔细去看，树林里只有午日阳光照射进去的缕缕光束，却并无一人。
　　香殿见原本正在与她说笑的华央突然停住了话语，不由挥舞着手问她，“华央公子，你在看什么？”
　　华央摇头一笑道：“没什么。”
　　此刻前方的公子嘉突然高声叫道：“快看——北冥到啦！”
　　华央猛然回头，只见丛林不远之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沧浪之海，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再无天边。
　　她大喜，急忙策马而去，想要去看看那宽阔无边的北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北越见华央策马前去，也急忙跟随而至。
　　浩瀚北冥，沧海无尽，只见远处广阔无边的茫茫北冥边上一黑一白两匹快骑绝尘而去，白骑在前黑骑紧跟，宛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等马车到达了北冥海岸，香殿由公子嘉搀扶下了马车，与他一同走向北冥而去。众人看着眼前的浩瀚北海，华央挥扇仰头赞叹道：“我以为苍国的苍海已是天底下最为广袤的大海，如今一见才知北海之大，天地无垠啊！”
　　香殿道：“也不知道这广袤的北冥源头到底是不是通往仙境？”
　　华央摇头笑道：“这个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不过有很多上古时期的传闻，说北冥的尽头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在那儿依旧有着不一样的故事。传闻月流歌就是被北海冲到大玥国的，或许她便是从北冥源头而来的人也说不一定！”
　　公子嘉笑道：“这个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做了大玥国王后也福泽了大玥国多年！想必像她那样能呼风唤雨的人不是巫师就是仙人，亦或者是妖怪也说不一定！”
　　香殿道：“不管她是妖怪还是人类，亦或者神仙，她都在这儿得到了她的爱情，找到了爱她的玥王良人！”
　　华央点头赞同香殿的说法，然后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北越道：“北越，其实大玥国确实是个美丽宁静的地方，我真难想象为何玥王当年要下命攻打火燚国？”
　　北越道：“不管是什么国家，在这个战火纷争的年代想要拓展国土兵戎相见乃是常事，国与国一时之间的安宁并不能说明什么！”
　　公子嘉道：“不过好在它们再怎么打仗对于四方游历的巫师都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巫师代表神只是没人敢得罪的，华央虽然不是巫师，可是却拥有巫师的灵力，苍国华央之名早已四方诸国得之，故而我们所到之处才会畅通无阻！不仅如此，像华央这样拥有高强法力的人都是各国争相邀请的对象，他们都希望能够得到华央公子的帮忙！”
　　香殿点头道：“国之大，妖孽祸害。倘若当年不是天女司巫雀娑，只怕这天下将无法安宁。”
　　北越双手抱怀道：“眼前的安宁说不定背后真暗藏杀机……公子，这一路来你连连遇险，梦咒一事且不说，当是恶虺弑魂就差点害死你，这令北越一直担忧！不知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华央笑着扇了扇手中的折扇，笑道：“北越，你这是太过于担忧了，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倘若那恶魂再来，不是还有你保护我么？”说完又调皮的笑了笑，然后继续朝海边走去。
　　香殿贪玩，脱下鞋袜准备到海边去捡贝壳，公子嘉见状也邀请华央一起去捡，华央怕被水沾湿了衣服，便摇了摇头，不过又见细软的沙滩上贝壳极其美丽，色彩艳丽是苍国从未见过的，她便吩咐北越去替她捡些贝壳回来。
　　见他三人在海边弯腰捡贝壳，日落的晚霞就映衬在他们身后的苍茫北冥上，她的内心不由感到一丝安慰。此刻，她的身边走来三三两两收网回家的渔夫，华央便上前行礼打探，“诸位渔翁，你们可知道关于月流歌的传说？”
　　“月流歌？”一位老渔翁眯眼笑了笑，然后道：“公子，你一定是想知道王后月流歌的故事吧！有很多年轻人都像公子一样想来北冥追溯月流歌的源头，不过事隔一千年了，她的故事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从那北冥而来的，至于她与大王良人相爱的故事在北冥一代倒是颇有些流传。”
　　华央很感谢的道：“哦！那太好了，不知老渔翁你可否把这些故事告诉我呢？”
　　老渔翁伸手摸了摸胡须，然后笑道：“见公子器宇不凡，模样俊美，老朽愿意把知道的故事与公子讲述一遍。不过其真实性老朽也不敢确定，毕竟是世代流传之事，无法追溯，望公子能明白。”
　　华央点头道：“老渔翁但说无妨。”
　　“哈哈哈！”老渔翁及其余几名渔翁一起把网放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坐下，然后打开挂在身上的葫芦喝了口酒水，润了润喉咙便道：“故事要从一千年前说起，那一年是良人大王继位后第一次外出，良人虽然自幼生长在大玥，却从未见识过大玥之风貌，于是年少气盛的良人便乔庄成平民百姓模样，带着贴身侍从四处游历。后来良人听说北冥广袤无垠，身居宫闱的良人从未见过大海的惊涛骇浪，初次一见便被北冥的雄伟壮所深深吸引，他在北冥停留了一天一夜，从晨曦大海的宁静到潮汐涨落的惊涛骇浪，再到夜晚空旷无垠海域上的波光粼粼……身为君王的他第一次知道还有比国，比战争、天下更为壮观的东西存在，那便是北冥。然而，也就是在北冥他遇见了他一生挚爱——月流歌。那晚苍穹极其的漆黑宁静，天上只挂着一轮明月和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良人和侍从顺着北冥海边一路而去，突然耳边传来一群流民篝火起舞的声音，他闻声而去，只听狂欢的人群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高歌，她的歌声优美而热情，宛若炙热的篝火点燃了良人的心，那是良人第一次见到月流歌。哈哈！哪怕只是第一眼他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人，而且在心中暗暗发誓非此女子不娶啊！身为流民的月流歌身上有太多宫闱女子所没有特质，她自由、流浪、热情而奔放！她披在发间的头纱宛若被月光笼罩一般金光闪闪，她乌黑的长发随风飘飞，她甜美的歌声宛若高山上的泉水，她翩跹起舞的身姿在篝火中摇曳，她脚下的裙裾热情的偏飞不止……良人那一眼仿佛已经是注定了他们今生的缘分……正所谓郎才女貌，二人一见钟情，后来良人便留在北冥陪了月流歌一个多月，倘若不是宫中事物繁忙，边关危情告急，良人或许也不会拆穿自己是玥王的身份，他实在是不想与心爱的女子分别，更不想让世间一切打扰到他们之间的宁静，然而身为玥王他不得不担负起玥王的责任来。于是良人告诉了月流歌自己乃是玥王的身份，然后问她是否愿意与自己回宫去？他知道月流歌乃是个流浪而自由的精灵，倘若一旦与他回宫宫闱便会把她深深束缚，然而月流歌为了爱情毅然决然的决定跟随大王回宫。为此，大王昭告天下要娶这名流民女子为后……封后大典未启，切料敌国来犯，战火纷飞，那已是后事……只怕之后的事不用老朽多说公子也已经知道啦！”
　　故事讲罢，只见天边的日落已沉，黄昏已末，黑夜即将来临，她笑着拱手送别老渔翁等人离去。告别之时，老渔翁又热情的邀请华央等人可到他们的渔村歇息，“公子，倘若公子不嫌弃可带同伴一道去我们渔村歇息，这天马上就黑了，方圆百里也就我们渔村这一个落脚点。倘若公子还想听关于良人与月流歌的事就一定要来，因为我们这个渔村里的人就是当年那些流民的后人，我们的祖先来自各国，都是因为战乱流亡到此的，本来要背负被驱逐出大玥的宿命，却因为王后月流歌我们的祖先才能在此安营扎寨，留在这片宁静的天地建立自己的家园啊！”
　　华央看着老渔翁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渔村，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叨扰老渔翁了，听了许久的故事晚辈还不知道老渔翁你该如何称呼呢？”
　　“哈哈哈！公子谦虚了。渔村里的人都唤老朽‘七翁’，公子称呼老朽七翁便是。”
　　华央从怀中掏出一袋银两递给七翁道：“游访到此恐怕要叨扰渔村几日，这些钱就烦七翁替我分给村民，然后替我们安排一下食宿，我们稍后便到。”
　　七翁千恩万谢，没想到这位公子如此大方，他们在此打了一辈子鱼也没换到这么多钱过。心想今日真是出门遇贵人了，一个故事既然还能换来如此多的钱，便开心的道：“公子出手真是阔绰！这些钱老朽就替村民谢谢公子啦！公子放心，老朽一定替你安排妥当，公子待会儿寻着渔火方向而来，老朽这就回去吩咐夫人替你们做好饭菜！备好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