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上了（1）

　　吃过，玩过，疯过，哭过之后，生活还是要依旧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只是我和搭档林子木，彼此有了些默契，话题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他会给我讲他们云南的风景，他说他家乡的生活方式，他给我谈论他们当地的美食，以及我们在聚餐时吃的汽锅鸡的做法。
　　边工作着边聊着，这样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也不感觉累。我们干活的车间都是关着灯的，因为我们制造的导光板，必须在强光下由验光人员找问题然后修理，如果开着灯，光线不聚在一起板子表面就看不到。所以整个车间都是关着灯的，唯一亮着的就是验光人员的检验导光板的字据。还有就是车间最东边我们包装桌子上的一盏微暗的灯。其实灯的度数还真不小，只是在这几百平米的黑暗的车间里显得有点微不足到，它的作用就是我用来看导光板的模号的，产线上流过来的板子，我要确定每一包里面的板子都一样，不要混料，如果混料了就是一大过。我搭档林子木的工作就是在我确认好模号之后，他负责把每一包板子用胶带粘好，然后再递出外包，由外包人员装进箱子。
　　我就在林子木的右手边，彼此一拳头的距离，我们都是站着工作的。突然，我就在想以前我们怎么就不交流，是没有共同语言吗？还是彼此之间都认为是陌生人，一个山东，一个云南，这真的就可以用天南海北来形容了。
　　在弱弱灯光下，我看到了他的侧脸，轮廓清晰，鼻子好看，眼睛也好看，有点美，突然间就有点恨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我身边站着一个帅哥?而且还未婚?哎.....
　　自从上次聚餐他带我回来，我们的关系好像从陌生变得熟悉了，我发现他不像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不怎么跟人说话，我们天南海北地谈论，什么都说。或许他之前没有遇到想要聊天的人吧，或许我就是他想要为之倾诉的人吧，也或许我们性格有点相似，他是不怎么说话，我是不怎么对外人乱说话，所以我们在一起聊的话题都很正点，能聊到一块去。
　　在工作中，我们咫尺之间的距离，难免会有些身体上的接触，比如我递给他板子时，碰到他的手，比如我们说话时会彼此触碰到彼此的目光，我发现他有时候会害羞，他的目光会立刻缩回去，不再看我，然后低着头跟我说话，这时我看到他轮廓清晰的侧脸感觉更美了。同时我还在想，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害羞?难道长这么大了还没碰过女人吗？
　　在几百平米的车间内，在我的包装桌前，在没有导光板过来的空闲间，在微微的灯光下，在搭档林子木在旁边凳子上坐着时，我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突然就有种想写诗的冲的，随即就提笔写道:
　　
　　情怀
　　
　　弱弱灯光温而雅，斑驳桌面影绰绰。
　　左手右手咫尺间，时间静止待流年。
　　我仔细端详着自己写的诗，这灯光就是我包装桌子上的看模号的这盏灯，桌面就是我包装工作的这张桌子，左手右手，就是指我和搭档林子木，时间静止待流年，就是希望时间在这儿静止下来只有我和林子木的存在。
　　我分析之后，把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写出我和他这么诗情画意的诗来。诗里分明透露着爱的意味，难道我爱上他了，怎么能呢?我都是孩子她妈了啊。但是如果不是爱上他，怎么会写出这么深情的诗呢？
　　"写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子木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奥，没写什么，写着玩的。"我赶紧把写诗的那张纸放进工作服兜里，生怕他看到。
　　"赶快干活了，有货了。"他从QC里面推出货来。
　　"QC"是公司里的抽检部门，专门检验导光板质量的。通过QC合格了之后，就可以进我们包装进行包货了。
　　我整理好心情开始干活。
　　在今后的日子，一点一滴中证明我对他有点依恋。比如休息的时候我常常想和他坐在一块，即使彼此不怎么说话，让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很满足。再比如，当我们在工作的时候，我会借着微微的灯光多看他几眼。还有就是在下班的时间，我总是四处张望着寻他的背影，然后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还有就是当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说话谈笑的时候，我竟会由心底生出一股醋意。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我已经爱上他了。可是这怎么能行呢？我是孩子她妈，我是他人之妇，即使老公在监狱里，但我没有离婚啊，说好了要等他出来的，两年时间不算长，如果两年的时间我都等不了他，那我成了什么人了:忘恩负义?红杏出墙?守不住寂寞?肯定各种各样的骂名会指向我。想到这，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我要克制好自己，要本本份份做人。
　　可是我越是克制自己他在我脑海里越深刻，一会儿看不见他就想他，想他温柔地笑，想他柔柔的话语，想他体贴入微的关怀，想他工作时的侧脸，想他结实的背影，想他不卑不亢不焦躁的好脾气，甚至梦里都是他。
　　有时候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于是我把手机歌曲放到最大，让它占据我的整个思绪，希望他在我脑海里不再那么重要;于是，在我休息的时候约上同事一起去逛街，一晃就是一整天，希望把他的影子全都抛在脑后;于是我在工作的时候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尽量不去看他完美的侧脸。
　　当我打算就这样做的时候，当我打算就这样把他从我脑海中抹去的时候，他的又一次温柔体贴的照顾又俘获了我的整个心，以至于无法自拔。
　　这是一个梅雨季节，南方的天气吗？就这样每逢六七月的时候就会连绵大雨小雨不间断。
　　在一个雨天，我们下班了，我没有带伞，就这样走出厂子，淋着雨去推车，雨越下越大，看到其它同事有的老公接，有的老婆接，有的带了雨衣，还有的带了伞，唯独就我自己没有人接，也没有带雨具，我骑着电车冒雨前行。风也无情地吹着，雨越下越大，虽然是六月的夏天，但大雨滂沱的夜，风无情地吹，我备感丝丝凉意由然而生。
　　在我过马路转弯时，我赶紧一个急刹车，但还是没能免去一场小车祸。对方是个男人，他的电车也倒了，只见那男人琅琅跄地站起来破口就骂:你他妈的不长眼睛啊。"
　　然后，他站起来扶起自己的电车就走远了，大雨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材很魁梧，他骂我我也不敢还，寂寥无人的夜，下着雨，看他走路走路的样子又好像喝多了，万一他打我一顿我也打不过他。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人嚣张地离去，我又看了看红绿灯，我没有走错人行道啊，是那人逆向行驶，我反而还被骂，越想越觉得委屈，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像决堤的洪水。我在雨水中坐着也忘记了冰凉，只感觉越伤心，雨就越下越大。两个人的生活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承受，寂寞的城市，寂寥的夜，无情的演绎着我的悲伤，远方的你给了我黑夜，给了我孤独，给了我负担，让我一个人寂寞，一个人悲伤，你是否能感受得到。突然间就好恨，好恨，好恨那个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老公，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在哪?
　　雨越下越大，伴着雨声，我歇斯底里地哭，尽情地哭，因为在雨声的掩埋下，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哭声，偶尔有一个穿着雨衣匆匆的路人，只瞄我一眼，也许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疯子呢。
　　我不知道我在雨中坐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在雨中哭了多久，我只知道雨一直在下，一刻也不停息，我只知道大街上已不再有路人。
　　当我哭得筋疲力尽地时候，我还是不愿意起来，突然就有种自生自灭的感觉。就在我感觉渺茫，心如死灰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我眼皮底下，我仰头看:他穿着雨衣，不高不胖不瘦，身材刚刚好，透过雨帘我模糊地瞧见他的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适中的小嘴，即使他戴着雨衣上的帽子，我也看清了，不准确地说是感受到了，他就是我与我朝夕相处的搭档林子木。
　　我突然把头又低下了，我怕触碰到他的目光.......
　　这时，他把雨衣从自己身上脱下来，蹲下，披在了我身上，然后就大声训斥我:"怎么能坐在地上呢？难道不怕着凉吗？怎么能这样呢，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啊，这漆黑的夜万一你有什么事怎么办?"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发火。
　　"不好意思，让你碰到了，让你见笑了。我说，但不敢看他的脸。
　　"什么不好意思，说什么呢？"他似乎更生气了。
　　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电车问我怎么回事。
　　"就是对面过来一个电车把我撞倒了，没事的。"
　　"对面过来一个车，那不就是逆向行驶吗？，你报警啊。"他愤怒地说。
　　我沉默了，没再说话，因为我说不出来了，我是怕他发现我哭了，一直在强忍着泪水跟他说话。他一说这事我就委屈地想哭，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但泪水也哽咽到了嗓子眼。话也也说不出来了，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
　　突然，他一把抱住我，把我揽在他的怀里说:"想哭就哭吧，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的话刚说完，我的泪水就像开了闸的三峡水，直泻而下。
　　哭了好一会儿，他看我情绪有些平静了，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但是突然感觉这怀抱好温暖，瞬时间就有种想靠一辈子的感觉。
　　"你自己赶快回去吧，你身上湿透了，我还有我的电车呢，我自己骑电车回去就行了。"我抬头对他说。
　　"说什么话呢？我怎么能自己回去呢？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骑车回去呢？"黑夜中，我看到他生气，无奈，着急的脸，和心疼的目光，"把你车子先放在这里，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回来骑你的车子。"句句安排的坚贞有力。
　　我也不再说话，说多了他又生气。
　　他把我的车子从地上扶起来靠在一个强边。
　　然后牵着我的手，坐他电车上。
　　我在他后背，看着他湿透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突然就想靠上去，于是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把头贴在他背上，这种感觉好安心，仿佛此时这个背，就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