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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阵痛(5、6)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7-29 14:23:02      字数:6198

  5.
  吃过早饭后,赵大新就过到他婶子何桂花这边来,例行公事似的给何桂花挑挑水或者是干点什么零碎活儿。比如收拾收拾院子,往灶火跟前抱点柴火。村里人都知道赵大新给何桂花过继,可是赵大新却一直都没有搬到何桂花这边来住。何桂花也没要求赵大新搬过来,赵大新也不想搬过来。所以赵大新就没有搬,这也是不谋而合。外人却是说,虽然说是亲婶子亲侄子,也不是从小就跟着婶子过,婶子比侄子又大不了几岁,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跟寡妇婶子住到一块去,好说不好听。看来娘儿俩暂时不住到一块也是对,避免了一些胡说八道。
  说到过继,赵大新并不热心这件事情,都是爹妈在做主。名义上是为照顾何桂花,实则是为将来继承何桂花的三间房;眼下赵大新到了结婚的年龄,结婚要用房。自家没有宽畅的房子,就是因为这个,赵大新稀里糊涂就同意了过继的事情。
  赵大新刚进院门口,迎面就看见屋里刘志坐在八仙桌子旁,何桂花隔着桌子坐在刘志的对面。刘志先赵大新一步,来给孩子送代乳粉。于是,赵大新没有进屋,扭头就要退了出来。
  这时候,何桂花起身从屋里追出来,连喊几声:“大新,大新。”把赵大新喊得站住。她崩着脸,对赵大说,“大新,你站住,我有话对你说。”何桂花的话语有一点咄咄逼人,透着郑重和严肃。让赵大新不由得有一点紧张,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做法有点过,扫了婶子何桂花的颜面,对婶子何桂花的心灵是一种伤害。他的本意是想避开刘志,没有其它的想法。
  赵大新收住脚步,何桂花来到他跟前,还是刚才那副神情,对赵大新说:“你要是有事先忙去,一会儿你要过来一趟,一会儿老姜来,让她看看你,请她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赵大新有些慌乱的心情顿时平和下来,心刚才都悬到了嗓子眼了,怕婶子误解自己,明明是自己要躲避刘志,别婶子把自己想成以为刘志和她之间有什么事情。婶子要给自己张罗对象,这让他很意外。两只眼睛像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撞了一下,圆圆地鼓一回,然后说:“我有点事,完了事儿马上就过来。”说完,赵大新就走了。
  何桂花回到屋里,回到小坐柜上。刘志对她说:“小三儿能吃东西了,再在你这儿搁些日子,我就把他接回去,我能伺候得了了,是是。”
  何桂花想了想,说:“你接回去就接回去。我天天早清儿上你那儿接去,晚上我再给你送回去,省得你再往我这儿跑了。”何桂花停顿了一下,又说,“赵大新这个孩子……”何桂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志转过脸,低头看地,面有难色:“我觉着我没得罪过大新,是是?他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呢?是是。”他看出赵大新刚才不进屋是在躲自己。这让自己在何桂花面前挺没有面子。
  何桂花一面微笑,一面慢条似理地说:“我想是因为魏家那个丫头那点事儿,怪不着你,也许咱们是好心办坏了事情。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谁也挡不住。”
  刘志扭回脸,看着若有所思的何桂花,他还是说:“大新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呢?是是。”他脸上的神色慢慢发生着变化,由铁青换成微笑,涂上一层狡黠地神采,“大新心重,是是,这个孩子,是是。”他的话语说得很温和,像是在数落自家的孩子。
  门外的丝瓜架上有几只麻雀光顾,在绿叶间跳啊叫啊,啾啾一片,还真能闹腾。炕上的小三儿仍在甜甜地睡。
  何桂花再看看刘志,对赵大新刚才那个不得体的做法,她眼神里流露着和刘志有同感的意思。她心里明白,刚才赵大新退而不进,是在故意回避刘志,这让刘志很没有面子,有点下不来台。他说他不待见他……不待见……她的眼神忽然一闪,格外的亮起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连自己也有些震惊的想法,总觉得刘志是话里有话,暗含着别的什么意思。不待见?待见又怎么样呢!他是在说自己不待见他?!尔后,她又冒出一个新的想法,她给了刘志一个新话题。她小声地对刘志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刘志“嗯”了一声,看着何桂花挂着几丝神秘色彩的脸。她接着说道:“一会儿老姜来了,我跟她也提提,有合适的给你也介绍一个,你看行不?”
  刘志嘿嘿一笑,心里像是舒坦了一些,他想了一下,说:“拉倒吧,提什么?我就拉扯着这三个孩子过就行了,是是。老话儿不是说吗。有后妈就有后爹。为了三个孩子不受委屈,我就得了。是是。”
  何桂花似笑非笑,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怀疑刘志的话,怀疑刘志的心;他真的不想再娶一个?谁知道刘志却又说:“再说一个,那儿正好就能遇上一个像你似的好心肠的呢?是是。”
  何桂花心里“格登”一下,本来是想找个话茬儿安慰一下他,谁知道却是引火烧身,把刘志的心拽到了自己身上。知道自己摸着了刘志的心思,她赶紧避开刘志的眼神。很无奈地苦笑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刘志怕她误会,急忙解释:“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何桂花满脸微笑,也很淡定,说:“刘志,你急什么?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你是那个意思。”
  听何桂花这么一说,刘志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不免仍是有些尴尬。这时,麻脸女人何桂兰进到屋里来。
  刘志主动和麻脸女人打招呼:“结实妈妈,你好啊,你来了。”刘志经常这样和麻脸女人开玩笑。“妹妹家有事姐姐就应该跑在前头,是是。”
  “姐,你坐。”何桂花离开座位,把座位让给了麻脸女人,自己坐到炕沿上。
  麻脸女人回敬刘志:“那我还是走在你后头了,”她学着刘志的腔调,“是是。”
  刘志和何桂花不约而同地笑着。麻脸女人何桂兰早就有那么一个想法,想让妹妹何桂花跟刘志往一块凑合凑合,二人结婚不是挺好的吗?
  麻脸女人曾经跟何桂花露过这个意思,何桂花没有做任何表示。麻脸女人给自己宽心,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况且婚姻这种事讲的是缘分,所以,以后她再也没有对何桂花提起过这事。
  刘志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告辞了,你们姐俩忙活吧。”
  “哎,你别走。”麻脸女人喊住刘志,“刘治保,你给我们说说田老二家的事,现在怎么着了?”麻脸女人起身把刘志按回原处坐下。
  刘志说:“田老二家的事儿,现在就这么绷着呢,闺女跟着小子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麻脸女人又问:“田老二是真的要活埋他的闺女呀?”
  刘志说:“那还假得了,是是,坑都刨好了,在房后头,是是。”
  这回,刘志确实要走了,还要把小三带走。麻脸女人起身相送,何桂花抱起还在酣睡的小三儿,随着刘志,一直把他们父子送到家。因为一会儿要接待老姜。
  6.
  何桂花送走两个,从街上回来的时候,也带回两个。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就是在街里面住着的老王家的王达,那个女的就是在这个村里小有名气的媒婆老姜。王达也是讬老姜给他儿子王子木说对象。这两天,老姜就是在王达家吃住。今天应何桂花的邀请,王达送老姜来何桂花这里吃中饭。
  说起这个老姜,河北省定兴人,四十岁出头儿,中等身材,黑性子。一张旧时仕女脸,樱桃小口,玲珑鼻子,两只水汪汪的杏核眼,再配上两道柳叶儿眉,她可堪称是个黑美人。就是这个黑美人,给村里不少单身汉排忧解难,说来了一个又一个年轻媳妇。村里的父老们敬重她,感谢她,好像她是大恩人。每当说起她的时候,对她无不充满感激之情。这当然与村里的恶劣的婚姻形势有关。现在这个村里的姑娘都争着抢着往外嫁,奔京城的近郊区,奔产粮区,奔产菜区。找经济条件好的地方嫁,找生活好的地方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方圆左右许多村子都是这种情况。真正能够娶本村好一点姑娘做媳妇的人家,在村里那必须是很殷实的人家,否则连想都不要想。
  麻脸女人见来了客人,便急忙迎了出去。上前拉着老姜的手,亲亲热热地说:“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了,我可想你了。”
  老姜说:“我也想你哩。”老姜的声音很好听,定兴口音和北京口音揉合在一块,去掉定兴口音中的尖声和北京口音中的深沉声,说出话来就像敲铜铃似的动听悦耳。
  老姜站在丝瓜架旁边,装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院子,看看婆娑的果树,看看青青的菜畦,看看碧绿的丝瓜架,偶尔还有鸟语,这地方住着多好,修行的好地方。王达在一旁附合着。
  何桂兰、何桂花姐妹俩把老姜让进屋里,让到炕上,那老姜四平八稳盘腿大坐。一张长方形炕桌摆放在老姜面前,然后是茶壶、茶碗一齐摆上来,还放上一盒大前门烟卷,听说这老姜偶尔吸一支两支烟的。王达见此情景,转身要走。何桂花迎面拦下:“你就不要走了,陪老姜说话,我和我姐姐去准备饭菜。”王达见何桂花是真心挽留,于是上了炕与老姜攀谈。
  老姜一面和王达说话,一面时不时地把如炬的目光射向里屋,一双迷茫的眼睛里充满着探索。何氏姐妹只是忙着准备饭菜,酱油的香味飘到外屋,她们自然是顾不上和老姜说话。老姜刻意向王达眨巴一下眼,然后朝里屋努努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王达说:“这个妹子是个刚强人哩。这么多年,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哩?”
  王达听了只是笑,特别抠门地不应酬一个字,并且头勾下。笑也表达着一种心态,他生怕被何桂花窥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让何桂花猜疑。
  老姜一下子也变得像小偷一样诡秘,她用特别特别细小的气韵对王达说:“你说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身子就没有那个要求?!”她觉得她不可思议,不想结婚的女人是不是有病?!
  王达抿着嘴笑,却仍是不吱声。
  老姜还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王达说:“当烈士家属就不食人间烟火?真是要做到活着是赵家的人,死了赵家的鬼不成?!糟蹋青春哩!”听了老姜这话,王达赶忙用手去捂住嘴,因为他差点笑出声儿来。老姜接着又说:“人哪人哪。叫我说呢,还是上什么山唱什么歌,何必为难自己。”王达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王达端起调子给老姜往茶碗里续了一些茶水,两个人继续喝。
  老姜是吸烟的,王达也吸。一会儿的工夫,屋里就是烟雾缭绕,一切都变得迷茫。声音穿过褐色的烟雾,老姜冲着里屋大声地问道:“妹子,怎么还不见你那个侄子呢?”
  何桂花在里头屋接了话儿:“他有点事儿,一会儿就来。”她边说边从里头屋走出来。悬着两只手,手上沾满湿面。走到炕沿,说:“他是村里民兵营长,前几天村里发生了一件事,他正忙着,他一会儿过来。”何桂花看看王达,“王达知道,田老二家的事还没有了结哪。”
  王达点点头配合:“知道,知道。”
  “你们喝水,我准备去。”何桂花又回里头屋去了。
  王达又和老姜扯起田老二家那桩事情来。老姜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几句感叹:“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是不好过哩!”
  转眼到了十一多钟,何氏姐妹往炕上端菜。凉的,热的,晕的,素的,八个大盘。看起来还很丰盛。其实,何桂花心里最清楚,这一桌菜总共才买了1斤肉。接着,何桂花又拿上两瓶酒,一瓶红葡萄酒,一瓶青梅酒。老姜本不喝酒,所以何桂花没有给准备白酒。再者,供销社卖的白酒是用白薯干做的,人都没有粮食吃,哪里还有粮食来做酒?白薯干酒喝起来感觉发苦,谁愿意喝苦酒?!
  老姜招呼何氏姐妹:“来来来,你们姐俩也上炕。没有别人,就咱们四个人,一块吃。”
  何桂花对麻脸女人何桂兰说:“姐,你上炕陪老姜,我还要去烙饼。”
  麻脸女人何桂兰上了炕,王达在老姜的左手,麻脸女人何桂兰在老姜的右手。为什么这么坐?这大概也是应了男左女右的说法。王达倒酒,一个人一小杯。席间,三人边喝酒边拿田老二家那桩事做闲扯的话题。
  王达“滋——呷”一口酒,有滋有味的:“田老二这个人太精明了,太会算计了,我可是知道他。现在家家的日子都过得这么累,人家田老二家就比一般人家过得富裕。养蜂,院里栽果树,开十边地,样样不落空。屋里的日子过得是要吃的有吃的,要花的有花的。可是呢,这屋里就是差一个帮助他理家的,就是差了一个女人。”
  麻脸女人何桂兰插话:“他是怕再说个媳妇进门,又要花钱又要吃粮食。”
  王达又呷一口酒,说:“会算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屋里要是有一个女人呢,他的大闺女恐怕也就不会出现这个事情。”
  麻脸女人何桂兰又插话:“世道就是这样,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占全了,让你占点好事,就得再让你摊上点儿坏事。信不信?你琢磨去吧,我觉着是这么个理儿。”
  王达三杯酒下肚,他的话就更多了:“你说你田老二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做起糊涂事情来了呢?闺女出了这个事,你刨炕要活埋她,别看那闺女是你的闺女,那人可是国家的人,你要是把闺女活埋了,你不也得去见阎王爷啊!你哪如托老姜给你介绍一个,把家管起来,好不好?”
  这时,何桂花端着一盘切成扇形的烙饼从里屋走过来,把热气腾腾的烙饼放在炕桌上,接过王达的话茬儿说:“说起给田老二介绍一个来了,老姜,你瞧有合适的,给我们那个刘治保说一个,老实的,心眼好的。”
  老姜问:“你说的就是那个说话娘娘腔儿,公鸡嗓儿,脑瓜顶上没有几根毛儿的那个?一说话就‘是是’?”
  何桂花反问:“你认识他?”老姜说:“那天我来的时候,在村口儿,他盘问我这盘问我那的,跟我要介绍信。好家伙,这一顿盘问,好像我是台湾派来的特务。瞧他那意思是不想让我进村,怀疑我,后来我说我走亲戚,这才让我走了。”
  一听老姜这话,何桂花知道刘志把老姜给得罪了,再让老姜给刘志说个媳妇肯定是没戏,于是她把这个话茬儿就搁下了。何桂花挨着何桂兰跨坐在炕沿上,跟他们一起吃着,说着,当然主要还是陪老姜,给老姜劝酒夹菜,不停地把自己的满腔热情灌注给老姜。
  喝酒吃饭用不了多少时间。老姜,一个女流之辈,尽管长年在外边跑,几乎天天吃酒席,酒量却是不大,费时就费在说话上。可是这话要是说夠了额数,酒席也就快散了。到了要散酒席的时候了,也不见赵大新一根人毛,这让很好面子的老姜十分不悦,像是遭了调戏。那王达已是几分醉熏熏的样子,话更多了。老姜听得有些心烦。于是,老姜对王达说:“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我做个主儿,王达,你去找找赵大新,我怎么也要瞧瞧这个人呢。”
  王达无奈,想到还要托老姜给儿子介绍对象,不敢驳老姜的面子,只得懒懒地下了炕,去找赵大新。
  王达走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赵大新回来。老姜歪在被垛上闭目養神,然后又去厕所小解。趁这个工夫,何桂花问麻脸女人何桂兰:“姐,你说一会儿我给老姜带多少钱?”
  麻脸女人反问:“你打算给带多少?”
  何桂花说:“给带50。”她揣摩着麻脸女人何桂兰的脸色,然后说,“给带少了,怕她不真心给办事。”
  麻脸女人说:“也不知道王达给她带多少?”
  请媒人说媒,除了要请饭,走的时候还要给带盘缠钱。人家媒人当然不能往里贴盘缠钱。说是给媒人带盘缠钱,实际给的钱是盘缠钱的十几倍,甚至是二十几倍,说白了,是给媒人的辛苦钱。话又说回来了,媒人没有个图头,人家为什么的呢?这时,老姜从厕所回来,何桂花把一卷事先准备好的人民币塞进老姜的手里,嘴上说:“为大新的事儿多费点心,多受点累,事后再谢你。”
  老姜笑笑,什么也没有说,把接过来的钱掖进裤腰上的一个小口袋儿里。
  忽然,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分明是在小跑。麻脸女人何桂兰说:“大新回来了。”然而不是。
  小跑进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个头不算高。水水灵灵的,白净的四方脸,梳着短发;一双画眉眼,看上去挺招人喜欢。这个姑娘叫水仙。水仙走近何桂花,对何桂花说:“二妈,我大新哥让我来告诉你,他抽不出工夫,他不回来了。田老二家的大闺女回来了,田家去了好多人。”
  一听这话茬儿,何氏姐妹像是被什么蜇一下,都有些惊诧。
  老姜就坎骑驴,说:“他回不来,我也就不等了。”
  麻脸女人何桂兰觉着有点对不住老姜,想对老姜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她还是说:“再忙也该回来打个照面。真是的。”
  老姜看看麻脸女人,又看看何桂花,眼神里藏着一种轻蔑。然后淡淡地一笑:“赶上忙,没有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哩。”她的声音铜铃一般,很是悦耳。
  何桂花有些沮丧,看看姐姐,又看看老姜,很无奈,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老姜要走了,何氏姐妹把她从屋里送出来,一直把老姜送到街上。虽然姐妹俩对老姜说了许多的客气话,但是心里总还是觉得很对不住人家老姜,虽然塞钱了,也还是担心老姜不给真心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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