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十六节：软禁（2）

　　我们置身在了晦暗之中。
　　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只有从后墙的窄小窗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亮。除了靠右的墙角摆着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偌大的房间空无一物。
　　女人就是女人。
　　蒲小幺他们一走，肖英就扑倒在我怀里抽泣起来，女人懦弱的一面暴露无遗。
　　“旺达，我好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肖英还处于惊恐之中，说话时胸脯一起一伏，之前面对蒲小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果敢荡然无存。
　　“别怕，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我搂紧了肖英，轻轻地安慰她。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底气，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而已。
　　显然，钟艳红他们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她此前所说小娟母亲桃姐要找我们算账一事也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我们软禁起来，应该早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事。
　　她囚禁我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把警方摧毁了她的航兴文化公司的责任全怪罪到了我和肖英的头上。只有像我和肖英这些了解内情的人才清楚内幕：那家所谓的航兴文化公司，表面上是胡彪借以作乱的场所，其实真正的操纵者和经营者还是幕后的钟艳红。
　　钟艳红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不过，由于我和肖英都与胡彪案子有一定牵连，都属于进入警察视野的人，她可能暂时不会对我们采取非常手段。把我们先控制起来，等时机成熟再处置我们就成了她的第一选择。
　　我唯一弄不明白的是，既然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软禁就软禁吧！干嘛还要假惺惺地把我们找去她办公室聊胡彪的案情，把那么多“实情”告诉我们？显然，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那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肖英显然也意识到了我们处境的危险，她一直都在不停地抽泣着。
　　“旺达，你得想想办法。”肖英伏在我肩上恳求着。
　　屋里光线很暗，我看不清楚肖英得脸，但我能感觉得出她的心悸。
　　“别怕，天不会塌下来的，还有我呢！”我轻抚着她的马尾辫，一种男人的责任让我平添了一份镇定和淡然。
　　
　　我把肖英扶到床边坐下。
　　肖英一直拽着我的手臂不放。
　　“旺达，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此时的肖英不再哭泣，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那份期待。
　　“先休息一会再说吧！”我无奈地摊摊手。
　　我委实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办法。
　　我原本就是个宿命论者，此时更是悲观到了极点。
　　回想起南下深圳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就恍如一场惊魂的梦，颠覆了一切，使我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我更相信这是命运在故意捉弄人。
　　我本来是来追寻水英的，却意外收获酷似她的女孩——肖英的爱情。而我曾经的女神——水英，竟然投进了我的死敌蒲小幺的怀抱，更是成了杀人的嫌犯。而一张网，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直悄无声息地把我们笼罩着，慢慢朝我们收拢，包裹着我们。我们都成了猎物，成了几只主动朝网里钻的最笨的猎物。
　　如果不想任人宰割，那唯一的选择就是摆脱被人的控制——想办法从这张大网里逃离出去。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从钟艳红的魔爪下逃离出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和肖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难免不让人感到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索性好好睡一觉再说吧！”我安慰肖英。作为男人，在任何情况之下，我都有责任做女人的主心骨。
　　肖英没有再做声。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太绝望，她松开拽着我的手，一下子侧身睡在了冰凉的竹席上。
　　我呆呆地愣坐了好一会，最后也侧身躺了下去。
　　“肖英，是我连累了你。”我从身后抱紧了肖英。我像是在向肖英忏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肖英依然没有做声，好半天才悠悠地发出一声长叹，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用柔软的双手勾住了我的脖颈。
　　我腾出手来爱怜地轻抚着她的秀发。我想向怀里的女人诉说点什么，但太多的愧疚和恐慌填塞于心中，因此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
　　“旺达，你以后再也不要丢下我不管了。”肖英把脸颊贴在我的胸脯上，像是在撒娇，更像是在悲怨地哀求。
　　“不会，绝对不会。”我抱紧肖英的头，动情地回答。
　　“咚咚、咚咚……”突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从小窗户方向传来。
　　我和肖英都条件反射般地松开手。屏息一听，似乎还夹杂着轻微的呼唤声。
　　我翻身下床，两步跨到窗前，才发现有人从外面把一张纸条塞在了窗缝里。我垫起脚往外看，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这人是谁？纸条里写了些什么？
　　拽着那张纸条，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一只手拽着纸条，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呆愣在窗前，感觉自己的思维一瞬间短了路，脑子变成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肖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旁。
　　我把纸条扬了扬。
　　“不知是谁在窗缝里塞了张纸条。”我说。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见我还在发愣，肖英便一把抓过纸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们看清楚了纸条上面那行歪歪斜斜的陌生字迹：6点，来求你们出去。
　　很显然，这人把“救”字写成了“求”字。
　　“你看，是有人要来救我们出去！”肖英兴奋得蹦跳了起来。
　　我没有肖英的激动。
　　是谁留下的字条？他怎么知道我们被钟艳红他们软禁在这里？他凭什么要救我们出去？真的是上天相助遇到了好心人？还是钟艳红等人故意设下的连环套？我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可越琢磨，心中的疑惑和恐慌越多。
　　“如果又是钟艳红他们的圈套呢？”我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和担忧。
　　我和肖英面面相觑。
　　在短暂的激动之后，肖英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也意识到问题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不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回小床前坐在床沿上发呆。
　　我也倚靠着肖英坐了下来。但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透着一丝光亮的窄小窗口。
　　我绞尽脑汁，也难以理清杂乱的头绪。我感觉似乎一切都是迷。而这张写着一行歪歪斜斜陌生字迹的纸条更是使眼前的谜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6点？真的会有人前来相救吗？
　　尽管全是疑虑，但我和肖英还是对那一刻十分期待。
　　
　　屋里太昏暗，我和肖英只能根据感觉来大致估算时间。
　　6点？是早上6点还是下午6点？纸条上没有说明白。
　　我们当然希望就是今天的下午6点。
　　若是今天的下午6点，那则十分临近了。只是，那时天还没有黑，恰好又是工人下班吃晚饭的时候，人多眼杂，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敢选择在那个敏感的时间段来搭救我们？
　　我们在这样的焦虑和不安中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咚咚咚……”那熟悉的敲打门窗的声音突然再次响了起来。我和肖英都在第一时间兴奋地直起身来竖耳静听。
　　千真万确，是有人在敲打着窗户。果然，真的有人来搭救我们。
　　我箭一般地跨向那齐人高的窄小窗户。
　　这一次，我看到了窗户外的人影，准确地说，是看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但由于高高的围墙遮挡住了光线，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因此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是谁？”我轻声问。
　　“是我。”对方压低着嗓子回答。尽管回答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他的声音。
　　我愣在了那儿，因为同样是似曾熟悉的声音。
　　这人是谁？我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但却一时找不到任何一点相关联的印迹。
　　我委实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
　　“别怕，我来救你们出去的。”也许对方从我的沉默感觉出了点什么，稍稍加大了些音量。
　　“你到底是谁？”我追问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罗嗦这些。你们先退让一下，我要开始撬窗户了。”那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用不厌烦的口吻冲着我轻吼了一声。
　　我知趣地后退几步。
　　也许正是他这一声轻吼使肖英辨别出了声音。
　　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英突然一下子蹦跳了起来，从身后蹿到我的背上，同时用双手不停地拍打我的肩膀。虽然我无法看清肖英的表情，但我能明显地从她这习惯性的庆祝胜利的动作中感觉到她此刻的高兴劲。
　　很显然，肖英已经想起这人是谁了！
　　“你是不是猜出是谁来救我们了？”我好奇地扭过头轻声问。
　　“嗯。”肖英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快说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紧接着问。
　　“是你认识的，你猜猜看。”肖英故意卖着关子。
　　“我要是猜得出那还用问你吗？”看肖英故意磨磨蹭蹭的，我有些不快，因此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
　　也正在这时，翘窗户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