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十五节：软禁（1）

　　“蒲小幺也许真的不是那种人，但他身不由己啊！就拿他对你的态度来说吧，即使他再喜欢你，但在航兴厂这个特定的环境里，在胡彪的眼鼻子底下，他难道敢对你有所表示吗？别看他表面上过得风风光光，其实内心苦着呢！”刘水英用怪怪的腔调解释说。
　　“你的意思是说蒲小幺是被强迫的？”小娟满头雾水，好不容易才理出了一点头绪，于是疑惑地问。
　　“对呀，这也就是我说的你帮我其实就是在帮蒲小幺的原因呀！”刘水英把话说到了小娟的心坎上。
　　“怎么会这样呢！”小娟像是在回答刘水英，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又是这该死的胡彪！小娟在心里咒骂起来。
　　其实，小娟根本就对胡彪没有过一丝好感。来到航兴厂工作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尽管由于小娟母亲也是公司高管等缘故，胡彪未曾对她动过歹念，但她还是耳闻目睹了胡彪太多丧尽天良的事。在这之前，曾有好几个跟小娟私交不错的女文员，不仅进厂不久就被胡彪用卑劣的手段给糟蹋了，而且事后还不知被胡彪弄到了什么地方，反正从此杳无音讯。除了对那些不幸落入虎口的姐妹无限同情，小娟更多的是对胡彪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心存痛恨，只不过碍于他老总的身份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小娟万万想不到，胡彪这家伙竟然男女通吃，而且还把魔爪伸向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蒲小幺。她没有理由不震惊，她没有理由不愤怒……
　　“你考虑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刘水英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焦急，以异乎平常的口吻询问小娟。
　　时间不允许刘水英把问题拖延下去。
　　“那……那要是被人发觉了怎么办？”小娟怯怯地问。她有些犹豫，有些胆怯和心悸。
　　“我已经考虑得相当周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只要细心点，绝对不会有人发觉的。”刘水英给小娟打气：“人们只会认为他是吸毒过量或者纵欲过度而死。再说，即使有人发觉他是中毒而死，也只会认为他因为得知自己患了癌症而绝望自杀，谁会想到会有人对一个已经有半只脚迈进了坟墓的癌症患者下手呢？”
　　见小娟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刘水英又进一步分析说：“即使真的有人怀疑他是被害，那也万万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接着，刘水英把如何嫁祸于人的计划详细地说给了小娟听。
　　听了刘水英的诱导，小娟这才狠下心来答应了她。
　　为了心上人蒲小幺，她决定豁出去。
　　
　　听了钟艳红绘声绘色的讲叙，我方弄清楚自己被怀疑成凶手的原因。
　　整个问题最关键的一环是，水英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配置了钟艳红和胡彪办公室的钥匙。在胡彪和肖英进浴室洗漱之时，小娟偷偷从隔壁钟艳红的房间溜进了胡彪的“书房”，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至于警察说过的胡彪茶杯上留有我的指纹一事，钟艳红应该并不知晓，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这个细节。想必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胡彪所用的茶杯与钟艳红办公室的茶杯外形一样，小娟在我和钟艳红走后利用手里的钥匙来了个“偷梁换柱”——把我当晚在钟艳红房间用过的茶杯偷偷替换掉了胡彪的茶杯；要不就是“指纹一说”仅仅是警察为了从我嘴里套出真话而采用的一个策略而已，也许，其实根本就并无此事。而我，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
　　钟艳红最后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水英她们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其实手段并不高明。她们如果把毒物放置在胡彪的注射液里，那么警察也就不会那么早就发现胡彪死于中毒，至多认为他是吸毒过量而死。再说，像胡彪这样一个有毒瘾的人，即使他要自杀，一般也会选择把药物混在注射液里注射下去，不太可能混在茶水里直接喝下去。这也许就是办案人员在胡彪的胃部发现了致死的毒物之后很快就把他的死定性为他杀的缘故。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尽管我并不怎么信任钟艳红，但见她说得有板有眼，也就半信半疑。
　　在所有情节中，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胡彪是个双性恋的问题。从钟艳红的描述中我知道这一点是案情的关键。
　　钟艳红说的都是事实吗？如果钟艳红刚才提供的案情属实，那水英不就成了真正的杀人主谋？
　　水英真的会是凶手？而她铤而走险的动机仅仅就是为了阻止钟艳红的“借种”计划？即使果真是她对胡彪下的手，为何那晚在大鹏湾钟艳红的别墅内她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反常？毕竟再高明的演员，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很难做到她那样的镇定自若，不漏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当然也有意外的情况，那就是——除非她不是真凶。
　　
　　“旺达，刘水英是你的老乡，你该不会接受不了她是命案主谋这个残酷的事实吧？”钟艳红也许早就从我怏怏不乐的表情揣摩到了我的心思，她突然加大了音量，冒出这样一句似是关心，更似提醒的话。
　　“哪里，哪里。”我条件反射般地直起身来回答。但我心里还是犯疑：钟艳红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内情？她为何要把这些全都告诉我和肖英？她把我们找来聊胡彪案情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我心中有无数个难以解开的谜团。
　　“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向办案人员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警察不会这么快就锁定了真凶，我老公的命案也就不会这么快就真相大白。”钟艳红再次把目光转向我和肖英。
　　在足足凝视了我们十几秒之后，钟艳红突然压低了嗓音：“你们目前的处境是很危险的。桃姐认为是你们告的密，诬陷了她女儿小娟，她正扬言要找你们算账呢！”说到这里，钟艳红脸上露出一副无比担忧的表情。
　　我和肖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是好。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打算让你们先避避风头。也就是说先给你们换个地方住，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我再接你们回厂里来上班。你们看怎么样？”钟艳红以探询的口吻问。
　　“不必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找地方住吧。”肖英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怎么行？我们当初可是签过协议的！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钟艳红语速明显加快了许多，她冠冕堂皇的话语里有她一贯的武断和专横，似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显然，她之前的询问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我们的安全我们自己负责就行了。”肖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应答道。
　　肖英显然不吃钟艳红那一套。
　　经历了这么多的折腾，肖英早就不再信任钟艳红。说严重点，她早就对钟艳红恨之入骨。只不过，碍于目前的特殊处境，抱着一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她才忍声吞气了这么长时间。
　　肖英不情愿再任由钟艳红等人摆布了。
　　只是，我和她都低估了钟艳红的手段。
　　
　　“哈哈，你自己负责？你自己负责得了吗？”钟艳红用手拉了拉绷得过紧的上衣，然后顺势朝太师椅上一躺，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之态。
　　钟艳红的冷笑声似乎使空气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我侧目去看肖英，发觉她的脸一直紧绷着，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我的心猛然一紧，委实不知如何应对这种紧张而尴尬的局面。
　　“为了配合公安人员侦破案件，这几天暂时委屈你们一下，哪儿也别去，等胡总的案情了结后，我自然会让你们去该去的地方。”钟艳红继续用不软不硬的口吻说。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一直朝我身上瞟，我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关切和一些无可奈何。
　　“你俩暂时还是住在一起吧！”钟艳红最后补充说。
　　就这样，在蒲小幺和另外两名保安的“护送”下，我和肖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到了厂区东北角的宿舍楼。在监视我们回各自宿舍收拾好东西之后，他们把我和肖英带到了B栋宿舍楼的101房间。
　　这不是一间普通宿舍。坚固的铁门，狭小的窗口，打开房门，一阵潮湿的霉气迎面扑来，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关押犯人的那种场所。事实上，这里的确也是关押人的地方——它其实是一个航兴厂私设的“禁闭室”，专门用来隔离和关押那些不屈服于胡彪淫威的姑娘们的。肖英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她就曾被送进这里关过三天“禁闭”。
　　“难道要我们住这里？”肖英停在了门口，回头责问跟在身后的蒲小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肖英心里明白，钟艳红把我俩送到了这个地方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办法，只得暂时委屈一下。”蒲小幺不冷不热地回答。
　　“小幺，你们也太过分了！”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便冲蒲小幺他们吼了起来。
　　“旺达，这个问题你以后自己去问董事长吧！我现在是在执行工作任务而已。”蒲小幺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行，我们要求换地方。”肖英跺着脚说，一副坚决的神情。
　　“哈哈，换地方？这还由得你吗？”蒲小幺露出了他飞扬跋扈的本来面目，一声冷笑过后向另外两名牛高马大使了使眼色，顿时，两个虎背熊腰的保安恶狠狠地冲上来硬生生地把我和肖英推进了房间，然后‘哐啷’一声关上了房门。
　　“蒲小幺，你们会遭报应的！”肖英带着哭腔冲门外喊。
　　但一切都早已无济于事。
　　我和肖英都就这样被钟艳红一伙人非法囚禁了起来。